九州鼎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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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丘九尾狐族本也是仙族的一脈,花無期便傳信給釋青雲,讓他們來玉城調修。
千荀心裏有事,她想與花無期坦白,可每當看到他孑然一身立在那兒,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於是這件事一拖再拖,神界傳來簡訊讓她當機立斷,千荀也不理會,直接屏蔽了神界的傳訊。
在玉城等了許久,也不見釋青雲和秋雪辭來。按理說收到了信,二人應該早就到玉城了才對。花無期擔心二人路上遇到什麽不測,畢竟南黎川報複心切,若是真遇到了南黎川,後果不堪設想。
於是二人便動身前去尋。
行至半路,花無期便收到了一條僅他可見的留言。
“怎麽了?”千荀見花無期停了下來,回頭問。
這條留言是玉衡上仙千裏傳音給花無期的,事態緊急,花無期隻能先回一簾紅雨。
一簾紅雨乃人界場所,但昔日月見上仙見這裏山清水秀,又是極為罕見的福澤之地,便常駐在此。因為有了仙子的入駐,這裏的山花樹木皆染了仙氣,隻要設下結界,凡人便無法找到這裏,結界之中,仙人可毫無束縛地施展術法而不被反噬。
等花無期和千荀來到一簾紅雨時,發覺結界已被破壞,花無期暗叫不好,忙進入一簾紅雨一探究竟。
果然,原本一望無際的花海,如今已全數凋謝,殘敗不堪。千荀一進來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魔氣,想著該不會是南黎川為了報複而強行拆了花無期的巢吧……
遠處殘垣廢墟處,淩空漂浮著被一團黑氣籠罩著陷入昏睡的仙人。
“玉衡!”
千荀未曾見過他,但聽花無期叫他玉衡,便知曉了這是玉衡上仙。
一揮手,籠罩在玉衡周身的黑氣便散了去,花無期接住玉衡,玉衡這才堪堪蘇醒。
玉衡收了很重的傷,語氣有些虛浮:“搖光君,毓秀體內的魔氣,我未能控製住。如今她已破了封印,我攔不住她。我怕她危害人界。”
毓秀本就是仙魔結合體,她雖然在仙氣福澤之地長大,但體內的魔氣隨著她每年長一歲,便多一分。花無期本在千年前便為她封印住了體內的魔族氣息,而今終於撐不住了。
拋開這些原有,花無期和玉衡都知曉,每次花無期出一簾紅雨,毓秀便總想跟著去,許是在一簾紅雨呆久了,怨氣增生,致使她衝開封印,逃了出去。
花無期內心十分自責,可若是不這麽做,毓秀也許早在千年之前便已不在這世上了。
“你先回玉城療傷,我去尋她。”說著,便為玉衡傳輸了一份仙力,讓他能安然到達玉城。
出了一簾紅雨後,千荀方才一直不敢過問,聽玉衡與花無期的對話,千荀大膽猜測這毓秀是魔族中人。可是為何花無期要壓製毓秀體內的魔族氣息呢?
二人在雲中尋覓,立馬便發覺不遠處的魔氣繚繞,氣息很熟悉。
果然,是南黎川的氣息,但不知為何,毓秀也同他在一起。
“毓秀。”花無期喚她的名,毓秀平日裏最愛著一身淡紫衣裳,如今卻換上了一身暗色華服,花無期看她的眼神,像是從未認識的陌生人。
而她眉間的紋耀,更是從未見過。
千荀見到了毓秀,這才明白過來,她在魔界見過安泰意,是個人魔之子。而麵前的,是仙魔的孩子。
這就是花無期一直隱瞞她的事情。
毓秀上下打量了一番花無期,勾起笑魅惑道:“搖光哥哥,你終於來了。不過這裏沒有毓秀,隻有我凝衣。”
看來是毓秀覺醒了體內的魔族血脈,就像一個身軀中蟄伏著兩個完全不一樣的靈魂。毓秀雖調皮搗蛋,但仍通知書達理;可麵前的凝衣,就好似千年冰壑,臉上雖掛著盈盈笑意,卻給人一種無法靠近的冰冷。
花無期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時候花無期腰間的琉璃珠忽然有了反應,千荀見了不禁詫異,這個仙魔共體的女子,竟然也是可以修補九州鼎的人。
南黎川舉起手裏兩枚半塊玉佩,說道:“多謝搖光君多年的照料,還能讓我們父女相認。”
這份感謝,南黎川可不是發自內心的,而是譏諷。他認為花無期對毓秀這麽多年的養育,全然是因為心中有愧,對天璿女的愧疚。
“毓秀,隨我回去。”
“不要叫我毓秀!”凝衣厲聲道,緩緩,聲色又軟了下來;“況且你能帶我去哪兒?去那一簾紅雨被你關起來嗎?我才不要。”凝衣道,“搖光,不如你同我走,隻要我們在一起,想做什麽便做什麽,不是更自由快活?”
“莫要胡鬧。”
“為什麽不願意?難道是因為再也醒不過來的毓秀?還是因為她?”凝衣指了指花無期身邊的千荀,千荀有一種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的感覺,滿臉疑惑。
“搖光君不會真的對這位神族小殿下動心了吧?”南黎川最愛看花無期的笑話,“隻怕異族相戀,觸犯天規,必不會有好下場。”
“搖光君道心穩固,這才能回歸仙位,怎會因為私情而被你二人三言兩語而蠱惑。”千荀為花無期解圍,說這話,千荀心裏也不好受,畢竟她對花無期,卻是有些私情。
“莫要說道心,這天規太多,束縛太多。倒不如搖光君與本座強強聯手,推翻那九州鼎,我們另創一個天地,規矩有我們定,豈不美哉。”
“南黎川,你瘋了?”千荀聽了南黎川大逆不道的話,覺得不可思議,“天璿女身死已成事實,向前看才是正道。你竟想傾覆九州鼎,可知若是九州鼎傾覆,六界便不複存在。”
“你怎知九州鼎一旦傾覆,便會毀天滅地?說不準推倒它,才是新世界的開始。”
曆代古書記載,九州鼎乃穩定六界的神器,若傾覆,六界便會翻天覆地,後果不可置信。況且千荀生來的第一堂課,便是告知她九州鼎的重要性,要不惜一切代價,穩固九州鼎。她從小的信仰便是穩住九州鼎,如今卻有人想反其道而行,千荀自然不會同意。
可是她不願自己的母親獻身九州鼎,也不願花無期犧牲,更不願找別人替她們去死。她曾問過夫子,是不是每一屆神女,最後的結局都要跳入九州鼎獻祭,才能穩住六界安定。
夫子點了點頭。
那麽,九州鼎存在的意義,隻是要神族神女不斷奉獻犧牲。
她不願意去想,有一日母後會離開自己,但這一日終會到來。
“凝衣!動手!”南黎川提高了音量。
這邊凝衣結了個印,直直朝著千荀飛去。
千荀被法術反噬,身子尚未痊愈,手忙腳亂結印準備相迎。這時候花無期早已站在她麵前,為她擋住法印。
凝衣乃是超脫六界的存在,更是仙魔共體,就算是搖光君也招架不住她的全力一擊。索性凝衣見是花無期接的招,這才稍稍收了幾分力。
天邊一道金光閃過,南黎川很快察覺:“是燁寒。”
當南黎川反應過來時,燁寒已出現在凝衣身側。南黎川自然是不能讓燁寒傷到凝衣,手中黑氣繚繞,凝集一擊。
燁寒輕鬆躲過,正要擒住凝衣,凝衣自懷中拋出一個留仙鏡,隨著南黎川一同逃離了此地。
而那鏡中竟困著釋青雲和秋雪辭。
千荀一眼便認出,忙喊道:“燁寒!手下留情!”
攻擊術法瞬間被燁寒驅散,伸伸手,留仙鏡便緩緩落入燁寒手裏。燁寒講留仙鏡交給千荀,轉而對花無期說道:“不知搖光上仙考慮如何?”
誰知道燁寒這般直接,千荀連忙上前擠在二人中間,笑盈盈說道:“燁寒君,我還在為搖光上仙做心理建設呢,先告辭!”
不給燁寒繼續說話,千荀便攜著花無期走了。
此番前來,燁寒並非沒有新的發現,花無期身上的琉璃珠對凝衣也有反應。燁寒便追著凝衣而去。
二人回到玉城,施了個法術便將留仙鏡中的二人放了出來。
顯然二人都被凝衣傷了,沒個十天半月好不了。但在玉城,仙氣繚繞之地,加上花無期為二人療傷,用不了多久便可以痊愈。
夜幕降臨,花無期剛為釋青雲和秋雪辭療完傷,拖著略帶疲憊的身體回屋。卻瞧見遠處千荀還在古樹下吹風,遂上前去。
她身側放了盞酒盅,臉頰潮紅地靠在樹幹上。
白日裏,燁寒對花無期所說的話,令他分外不解,正好趁著無他人在問個明白。
花無期在千荀身側坐下,往酒盅裏斟了酒,抿了一口:“你要為我做什麽心理建設?”
千荀卻長長的歎了口氣:“我還想問搖光上仙,還有多少事瞞著我呢?”
“你都看到了。”
千荀喝了好幾杯酒,以為很快就會醉了。但這次偏偏頭腦清醒得很:“你身上的琉璃珠,其實是從九州鼎淬煉而來的。而你,便是可以修補九州鼎裂縫之人。”
千荀想過無數個花無期得知此事的反應,然而現實卻往往不似她所想那般。
二人沉默了好久,久到千荀以為花無期已經睡著了。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這般久了,這是花無期說過的最傷人的話。千荀甚至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他說得確實不錯,她下凡本就是為了不讓九州鼎傾覆,可是那個人偏偏是花無期。若可以,她真希望沒有九州鼎,沒有天規,沒有六界之分。
千荀努力讓自己的心緒平穩,但顫抖的聲調還是出賣了她,自嘲道:“是,你說的不錯,我接近你是有所圖。”
不覺間眼淚落下,不管花無期是否答應,千荀覺得今日之後,該是他二人的最後一麵了,所以無論如何都要將話講清楚。
望著花無期的側臉,隻隱約見到模糊的剪影,全然看不清他麵上是何表情。
千荀起身板正花無期的身子,迫使他不得不與她對視。
花無期雙眼泛紅,眼中說不出是何種情緒。
“我圖你的心,我圖你的人,我圖你的所有你的一切!”
心意已經表明,可終究不可能會有結局。
看著千荀不斷落下的淚,花無期心頭一痛。她的手漸漸鬆開,視線落下,花無期猛地捧住千荀的臉:“我都給你。”
但得你心,便已足以。你要呈神女之命,穩固九州鼎,我願以我仙體,投身神器,此生無悔。
唇齒纏綿,酒味繚繞間,千荀以為自己在做夢,呆呆地看著花無期。
她眼淚婆娑,花無期順手拂去她眼角的淚水,眼中柔情,似是要滴出水來。
方才一吻,是千荀從未有過的感覺。以為真是做夢,但瞧見花無期嘴角邊淺淺的淡紅口脂,才察覺這是真的,心跳急速加快,雙手環住他的脖子,綿綿的唇又貼了上去。。
花無期自知方才已極力克製,哪想千荀竟如此主動,懷中軟香骨,自製力早已灰飛煙滅,欺身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