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上大學的外國語學院位於保山區大學路，在這個年代位置屬於比較偏僻的。

    附近大多數是農家自建房，唯一的單位福利分房小區也離學校很遠，幾個人包了輛出租車一直在附近轉，也沒有找到合適的。

    “實在不行，在我們住的地方附近買一套？以後我們也方便給他們帶孩子。”

    錢燕試探性地問了下，畢竟市中心和遠郊的房價差別很大。

    文亮沒主見，蔣梅梅沒意見，文宇自然也不會反對。

    華夏的住房改革要從88年中旬開始，真正意義上的商品房都要90年以後出現，而且大部分都是外銷房（用護照和美金買房）。

    這個時候呢，也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房產中介，都是從街坊鄰居打聽的。

    問到的兩家房子都很小，一間26平米的筒子樓，一間50平米的小樓房，文宇都看不上。

    “要不，就第二家？”

    50平米也很不錯了，錢燕覺得可以了。

    “我找人問問。”

    文宇找了個公用電話亭，給漢宇投資總部打電話，問方國華要了滬上分公司的電話，然後撥了過去。

    20分鍾後，一個40來歲的中年人風馳電掣地開車趕了過來。

    “文總你好，我叫郝東，您要的房產資料我都到來了，請過目。”

    郝東中等個子，帶著一副金邊眼鏡，腦袋上地中海比較明顯。

    他把手裏的資料遞給了文宇，畢恭畢敬。

    整理的房子都是衡山路附近的，福利分房大概有十幾套，還有兩棟花園洋房。

    洋房先pass，裏麵都有租客，而且租期還有好幾年。小麵積的房子也pass，已經出租的也pass。

    還剩下5套值得看的，房子的鑰匙郝東都有，開始帶著一行人看房。

    郝東開來的是一輛新版的一汽“超越”，西裝革履的，看上去挺有派頭，但是卻喊文宇“文總”，而且態度前倨後恭的，錢燕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5套樓房分部在3個小區，都是單位福利分房，隻有新舊和房型的不同。

    最終錢燕和女兒商量後，選擇了稅務局的福利分房，83年建造，是幾個小區裏最新的。

    而且房子大，房型好，這個小區有兩套房子，就在前後棟，一套一樓的兩房62平米，一套3摟的三房79平米。

    錢燕糾結了好久，62平米的那套帶個很大的花園，而且裝修比較新，79平米的采光好，全明房型，而且樓層好總價也更高，好難取舍。

    “這兩套都留下吧，我們先去銀行把房款結了，然後麻煩郝經理幫我弟他們把過戶辦一下，寫他們兩個人的名字。”

    小孩子才做選擇題，成年人當然全都要，兩套房子加起來才幾個錢？

    而且隻買一套的話，很有可能蔣梅梅的父母會找個理由搬過來一起住，就沒辦法過兩人世界了。

    文宇的話讓錢燕大喜過望，沒想到一套變成了兩套，自己女兒哪裏住得了這麽多，自己夫妻也可以搬新房了。

    “那怎麽好意思，讓你這麽破費。”表麵上還是要意思一下的。

    “錢不過是身外之物，隻要他們兩個感情好就可以了。亮子，你們就先住一樓這套吧，我讓人把三樓這套重新裝修一下，到時候隨便你們住哪裏。”

    裝修的事情自然也是交給郝東來辦，另外，“郝經理，麻煩你給我弟和他對象在公司裏安排兩個職位，就投資顧問吧，每個月開500工資，賬我會和總部對的。”

    郝東點頭如搗蒜，能為大老板辦事那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必須得辦妥了。

    “謝謝哥。”蔣梅梅激動得臉色通紅，這一切就像做夢一樣，突然就有新房子了，突然就衣食無憂了。

    “自家人別那麽客氣，我希望你們不要因為眼前的東西而喪失奮鬥的動力，等你們畢業，500塊錢隻能勉強混個溫飽罷了。”

    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的通貨膨脹非常厲害，等他們畢業都要91年了，500塊也就滬上平均工資罷了。

    不管他們聽沒聽進去，文宇都要離開了，去銀行完成轉賬後，又給文亮留了點錢買新家需要的東西，以學校還有事為名開溜了。

    “你哥還在上學？”

    蔣梅梅以前隻知道他有一個大哥和兩個姐妹，並不知道具體的事情。

    “在京大讀書，我哥16歲就出國，19歲就在國外念完大學回來了。”

    文亮對他大哥一直崇拜得很，於是開始講起大哥的傳奇故事，文宇獲得新粉絲+1。

    錢燕動作很快，跟下班回來的蔣海山一起，把女兒的東西全部打包好，送到了新房子裏，蔣梅梅倒是扭扭捏捏地很不好意思。

    第二天，附近的人都知道了蔣家閨女大學裏談了個對象，然後對象家裏人直接給小兩口買了兩套房。

    “這準親家真有錢啊，聽說房本上直接寫兩人名字，這還剛處對象呢，嘖嘖。”

    “外地來的鄉下人，有錢又怎麽樣，還不是圖滬上戶口，我女兒要是想找這樣的，還不是輕輕鬆鬆的事。”

    羨慕地，嫉妒地，充斥著大街小巷。

    文宇早上6點出門，晚上6點出現在自家門口，還趕得上帶嗷嗷待哺地薑晴出去吃飯。

    “你怎麽回來那麽早？我還以為至少要到明天呢。”

    薑晴挽著他，踩在雪地上的腳步也變得輕了起來。

    家裏廚房塌了，沒地方做飯，要是她一個人肯定是不願意出來覓食的。

    “有一種交通工具叫做灰機，事情辦的很順利，就早點回來了。”

    選了一家常吃的麵館，文宇要了大腸麵，薑晴要了豬肝麵，然後文宇又點了兩個雞腿家兩個荷包蛋。

    “我吃不了這麽多。”

    坐在位置上，薑晴調皮地拿筷子戳他的手。

    “你想多了，我是給自己點的，餓死我了都。”

    文宇表情誇張，不過說的卻是事實，中午吃的早消化完了。

    “討厭，你弟弟怎麽樣了？”

    薑晴又狠狠地戳了他一下，然後開始八卦。

    上次國慶喝喜酒的時候，文亮並沒有趕回來，所以薑晴沒有見過他。

    文宇開始把文亮和蔣梅梅的事娓娓道來，包括了自己給他們買房和發工資的事。

    這種事文宇都會坦然相告，他早就勸過薑晴不要打工了，零花錢管夠，不過薑晴一直不願意而已。

    “沒想到你們兄弟倆都挺流氓的。”

    薑晴關注的不是錢，而是兄弟倆對姑娘“耍流氓”的本事，不愧是親兄弟。

    “怎麽就叫耍流氓了？這叫兩情相悅，感情得到升華後的終極表現。”

    文宇不樂意了，開始奪過筷子敲她腦袋。

    接下來的幾天文宇都跟著她乖乖地上課，因為他也要參加期末考試，臨時抱佛腳是必須的。

    考試花了兩天，在回蜀都前，兩人要動手把生活用品都搬去新家，過完年這房子就要開始重建了。

    新家靠近四季賣場，離學校稍遠了一些，還是一套小院子，麵積80來平，有簡單裝修過。

    文宇不喜歡住樓房，獨門獨院的私密性更好。

    薑晴打算把窗簾被單弄好了再走，被文宇拉住了。

    “你傻啊？回去個把月，現在裝上了到時候還要拆下來洗。”

    “對哦，不對，你才是傻子。”

    兩個傻子提著大包小包登上了回蜀川的火車，還是軟臥車廂，春運期間，票實在太緊張，隻能花了兩個人的錢“勉為其難地”擠在一張臥鋪上。

    對麵的鋪子上竟然是熟人，上次在火車上遇到的母子，就是被文宇煮的雞湯饞哭的熊孩子，還有個男青年，應該是一家三口，同樣擠在一個臥鋪上。

    “這麽巧，又遇上了你們兩了。”婦人顯然認出了他們，友好地打了聲招呼。

    “你們好，真的很巧，你們也是回家過年？”文宇打開背包，遞了點水果過去，兩家都在下鋪，隔著走道，非常近。

    “我愛人李耀，這次回我家住了幾天”

    婦人很健談，她是京城人，嫁到了滬上，丈夫李耀現在任職於滬汽紅棋汽車，做設計師。

    28歲，李耀，紅棋設計師，幾個關鍵詞連在一起，不就是那個設計了紅棋第一款真正意義上的概念車，後來又設計出神車“六零宏光”的那個牛人麽？

    文宇頓時來了興趣，熱情地跟對方聊起天來。

    李耀是個慢熱的性子，一開始是出於禮貌應付一下，接著發現對麵這個年輕人竟然對於汽車工業有非常獨到的見解，開始技癢起來，一種人群中覓到知音的竊喜。

    “現在華夏汽車的本土化戰略已經取得了比較不錯的進展，包括發動機，變速箱，車體和幾樣關鍵零部件都已經做到了國際中上遊水平，不過在汽車底盤，電控係統，汽車穩定係統等方麵差距還是很大，基本都要依賴進口。”

    李耀說到汽車工業發展的現狀，有些唏噓。

    他的學曆並不高，理工大學畢業，純粹是因為熱愛才做了一位共和國汽車人，並且始終如一地堅持專研。

    “那麽，有沒有興趣改變這個現狀？”文宇目光綽綽地看著他。

    “誰不想？可惜難度太高了，科研人員，研發資金，技術壁壘，每一座山都不容易跨過。”

    李耀搖了搖頭，國家最近的一期5年規劃就是大力發展汽車工業，不過底子薄，缺人才，缺外匯，保守估計還要十年才能勉強跟上主流腳步，前提還是不斷引進合資汽車廠，以市場換技術。

    “留個聯係方式吧，等找個機會我們再詳談。”

    文宇寫了兩個號碼，一個是譚縣家裏的電話一個是京城臨時住所的電話，和李耀交換了聯係方式。

    不是他不想繼續談，而是兩人聊了一個多小時，車廂裏的其他人有意見了，吵人家休息。

    薑晴已經躺在他身邊睡著了，文宇側躺著，想著李耀這個人，還有汽車那些事。

    原本他並沒有造車的打算，盡力打造優秀的國產發動機，變速箱，帶起一批配套的企業，再推送一下國產汽車的進程就很滿足了。

    不過李耀的話讓他有點觸動，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是不是應該再做點什麽，才不枉費自己重生這一次。

    人才可以挖，錢有的是，至於專利技術壁壘，買不到的話偷還不行嗎？

    偷東西就和男人穿女裝一樣，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無數次。

    胡思亂想中，時間瞬間即逝，到了蜀川站，兩人告別了李耀一家，提著大包小包下了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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