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穩坐高台 巍巍廣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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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如今情勢頗急,葉開也沒斷了每日必行的靜坐之功。
此時距離血盟修士來援,又過了整整兩個日夜。
這日晨曦,他悠悠從入靜中醒來。
目光透亮,心神具清。
棲霞派出品的療傷丹效果著實不差,時至今日,他的傷勢已然全複。而另一間靜室之內,屈立行的傷勢也好了大半。
葉開端坐在榻上,心中梳理著諸事。
從剛入楊吳城到此刻,事無巨細,一一想過,看看自己是否有什麽遺漏的細節未曾發現,或是籌謀有何疏忽之處。
想了片刻,他嘴角微微一笑。
除了夕紅砂的突然失蹤有些匪夷所思之外,一切都如他所預料的那般在發展。
當日與屈立行所言的計劃已經接近尾聲。
說來這計劃也頗為簡單,無非是圍繞著保存自身安全,拖延離島計劃,傳訊廣乘來援,這三點來進行謀劃。
隻是實施起來卻也頗費了一些手腳和功夫。
日日與屈立行分別潛藏,蹲守公羊府和夕家別院等待對方傳訊這種辛苦活計不說,光光是如何不露痕跡的傳出那份謠言也是費了不少心思。
如今這謠言的後續威力已經在體現出來。
自從血盟來人,並且加固的封禁之陣以後,這兩天來原本便心魂不定的楊吳城修士更是人心惶惶,深怕千幻童子又要出什麽幺蛾子。
在這種情況下,據屈立行的探查,自從上次千幻童子抓捕修士之後,這楊吳城各色修士已然互相串聯,暗暗組成了一個聯合。而在這兩天之內,這個聯合勢力已經數次對公羊府中傳信質問。
隻是他們卻未曾從公羊府得到一絲回應,在這之後,他們又組織了幾次對公羊府試探衝擊以及一次對封禁之陣的攻擊。隻是這些修士中最高者也不過還丹境,輕鬆便被血盟修士打退。但是這也牽扯住了血盟修士不少的精力與注意。
這番變故與葉開和屈立行隱藏在其中推波助瀾是分不開的,包括之前煽動修士對抗千幻童子的抓捕,其中也有他們二人的身影。
而這一切的關鍵便是屈立行的那奇特的換顏掩氣之法。自從知道屈立行的這一手之後,葉開的諸般謀劃都是以此為核心才得以實施。
是以他前日對屈立行所言的感謝之語並非虛言,而是真心實情。雖說若是撇了屈立行的這一手段,葉開也不是沒有其他方法,卻未必會如此順遂。
“手段頗為玄妙,人卻也不壞,倒是值得相交。”葉開心中輕輕暗道。
想起今日屈立行有些急切的模樣,葉開輕輕一笑。如今距離那離島計劃發動之期隻剩兩日,廣乘派的來援卻依舊未至,屈立行有些坐不住了,白日裏便不可避免的表現一絲急切。
隻是葉開心中卻是分外安靜。
其實從那日知道這離島計劃開始,他心中便出現了一個疑問。
離島計劃太恐怖了。
人力動地脈,以地脈改天勢,以天勢動靈機。
這計劃若是成了,整個南蒼洲都要震蕩,廣乘派必將損失慘重,根基都要被動搖。
但是正因為這計劃太恐怖,卻讓葉開心中生疑。
廣乘派能夠屹立巍巍數萬載,當真會讓人在眼皮子底下做出如此手腳?還是如此恐怖的手腳?
葉開心中卻是不信的。
隻是這考量終究隻是憑白揣測,無法宣之於口。
而且葉開也不是寄希望於飄渺的性格,便也隻將這疑惑壓下,認真應對麵前的變故,是以才有之後一係列的動作。
此刻他早已決定,若是廣乘派及時趕來,那便最好,以他此次的表現,事成之後,考功簿上濃筆塗抹已是少不了的了。若是此中出了變故,這離島計劃當真順利實施,那他之前的金劍傳書便也是完成了此次出山領取的探查任務,而且不管情勢如何,他也有保存自己的方法,隻是這辦法有些……
他早已預謀好後路,如今進退皆是無虞。
是以此時此刻,他心中分外安定,外麵疾風驟雨,他卻有如穩坐高台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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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開心中思緒紛飛之時,一艘精金作頂,白玉為壁的浩大金殿,已然出現相州與離州的交界之處。
萬丈高空之中。
金殿之外,萬鳴洲凝立正中,目光深邃,在他身後,身旁,人影攢動。
金殿之內,左盛丘和一位女子正對座弈棋。
一個青衣小童在二人身旁侍立觀看著。
一位玄衣道人在旁邊不遠處的案幾之上飲著茶水。
左盛丘執白而行,一子落下,將黑子一條大龍盡數屠盡。
“這弈棋之道,執黑先行,固然占了先機,但要是否能笑到最後卻也未必。”左盛丘將手中棋子扔回棋筒,笑眯眯的說道。
“掌門的棋術,自然是我所不及的。”女子也不反駁,隻是輕輕伸手將棋子收攏。
“海師叔棋術是差些,但是你這天察地聽的神通怕數盡九洲也少有人及。”對於這女子的誇獎,左盛丘也不客氣,直接生受了,又緩緩的說道。
這海姓女子微微一笑,又輕聲說道:“大周天覆地鎖靈陣,這般大的手筆有多少年沒見了?眼見它點滴匯聚,終於成型,真要破壞還真有些舍不得。”
這女子也說不上美,隻是眉目間卻自有一股森嚴之意,凜然不可犯。便是笑起來,也難改那一絲肅然的氣勢。
“既然舍不得,那便讓他發動便是,正好讓我在這靈機貧瘠的南蒼牛尾之地點上一記。你們兩位虛尊把我帶上,可不就是為了這個,偏要打什麽啞謎。”
二人聲旁的青衣小童忍不住插了一句嘴。這跳脫的性子除了照心童子還有何人,聽其所言,這海姓女子竟也是一位虛尊!
海虛尊雙目一揚,朝著照心童子瞟去,丹唇輕啟:“又要你多嘴。”
她說話並不嚴厲,但是照心童子卻似乎想到什麽不好的經曆,猛然一個哆嗦,急忙拿手捂住嘴巴。
“照心前輩說得倒也不錯。”
這時,左盛丘輕聲說道。
“不妥,那日我在你雲府之內小坐,亦觀過那金劍傳書。這金劍傳書雖然有些多餘,但亦無法抹殺那傳書的弟子的一片拳拳之心,有勇皆謀之功。此刻這弟子定然還在其中,若是任憑那周天絕陣發動,天翻地覆之下,豈有完卵?這弟子如豈不危險?我廣乘悠悠數外載,從沒有主動犧牲弟子的先例,何況是這般優秀的弟子?我不同意。除非我們能先將其接了出來,隻是……”海虛尊眉頭一皺,堅定言道。
“師叔稍定,莫非不見接引前輩在此?不錯,按照我等與那處的約定,不至大劫,非涉生死,虛尊不得在九洲本陸之上出手,隻是接引前輩可不是虛尊。而且憑他那手段,接個人出來還不是輕而易舉?”左盛丘微微抬手,朝那背向他們的玄衣道人一指,笑著說道。
“接引前輩?”海虛尊微微一愣,隨即說道:“可是接引前輩早有誓言,不會在山門之外出手……除非…不對…奇怪……?”
海虛尊還未說完,便陡然住口,雙目閃動,似乎在思慮著什麽。
左盛丘朝著接引看去,目光微微閃動,他此番言語作為,未嚐不是一陣試探,畢竟……
接引真人正背朝他們飲茶,此刻茶杯正端到嘴間,聽得他們說完,手卻微微一滯,嘴巴微微張了張,卻未嚐有話語傳出。
沉默片刻,一個聲音終究還是悠悠響起。
“這少年……身上有我一道分神,便是此陣發動,亦可保他無虞,你們……放手施為便是。”
這話入耳。
左盛丘微微一歎,蘊味難明。
海虛尊麵露恍然,眼神閃動。
照心童子開心大笑,前俯後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