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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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嫿嬌嗔道, “娘,女兒的嫁妝單子都是定好的,東西亦都成雙成對,實在不必再添加,女兒倒是有個主意,也正好能解決眼下城中各種流言蜚語。”

    許氏一愣, 聽見女兒繼續說,“家中也不缺這些東西, 兗州因天災湧進不少災民,女兒便想著, 不如把這些物件拿去換了銀錢, 再添置些銀兩購置米糧,送往兗州給災民果腹, 此乃大功德一件,即便再有人敢拿王媽媽的案子辱罵薑家也該掂量掂量。”這樣的大功德就算真有人再胡言亂語,衙署的官老爺都不敢坐視不管。

    許氏眼睛一亮,這的確是個好主意,薑家不缺錢, 這樣得一個善名, 外人亦不敢再說什麽, 她道, “那我回去和你爹商量下。”

    許氏匆匆離開,幾箱子的物件都擱在皎月院,不多時,許氏又匆忙過來,笑眯眯的同薑嫿道,“你爹也覺這主意極好,還說要給袁家和柳家的也遞封信,讓他們也出些力。”

    這兩家是薑父至交,當年便是三人一塊前往關外闖蕩,憑著一股子蠻勁狠勁才得今日地位。兩人知薑清綠痊愈,前幾日來府中探望過,這三人有著真正過命交情,當年薑家出事,袁柳兩家主母來薑家慰問,詢問可需幫助,可到底因著是薑家的事情,許氏和薑嫿又被薑映秋哄騙,拒了袁柳兩家好意。

    這事兒薑嫿不在插手,全權由著許氏去辦,三日後置辦下大批米糧送往衙署,說明來意,官老爺簡直喜極而泣,連連讚揚,誇薑袁柳三家大公無私,厚德載物。

    此事一經宣揚出去,辱罵許氏的漸漸少了,不想三日後,薑映秋來大宅給許氏找不自在。

    彼時,薑嫿正捧著神醫的手劄坐在桃林中品茶看書,直到翡翠過來通傳,“姑娘,姑太太同伯公叔公還有二老爺一塊去了謹蘭院。”

    伯祖,叔祖?那是祖父的兄弟,薑嫿立刻便知薑映秋的打算,爹和娘都無過繼打算,薑映秋卻不曾放棄,爹爹身子康複,她沒了機會,又記恨許氏,想尋事給母親添堵。爹爹就算沒過繼的想法,可人已到中年,伯祖叔祖是家中宗族長輩,他們的話,薑清祿和許氏不得不聽。

    薑嫿眼眸微眯,起身把書合上,“我也過去瞧瞧吧。”

    薑嫿過去謹蘭院,柳兒香兒在廊廡下守著,見著她福身問好,薑嫿微微頷首,推門而入,進去正聽聞薑映秋的聲音,“大弟竟這般說我,想想我這是為了誰?你已三十有四,卻無子嗣,等著百年後,這偌大的薑家家業該如何?不給長房留後,你又如何麵對死去的爹娘,二弟家中的曄書年紀正好,性子也溫和,過繼來長房再好不好。”

    薑清祿冷笑,“大姐,你倒不如操心操心謝家,也不見你給姐夫生個兒子,跑來管我家的閑事,吃飽了沒事幹不成?”

    謝家隻得謝妙玉一個女兒,這也算是薑映秋的心結。

    “混賬東西!哪有這樣說長姐的!你大姐還不是為了你!”薑伯公怒了。

    薑嫿揚唇輕笑,進到房中唇角的笑意已隱去,進去後乖乖巧巧喊人,“嫿嫿見過伯祖,叔祖,姑母和二叔。”

    薑伯公臉色不大好,有些遷怒薑嫿,“長輩們談話,你進來作甚?”

    “這是我薑家,嫿嫿是我嫡長女,我這偌大家業都有她的一份,伯父說話還要客氣些才是。”薑清祿疾言厲色道,他嬌寵養大的閨女,怎能讓外人欺負了。

    薑叔公勸道,“好了,都少說兩句,嫿嫿也坐吧。嫿嫿漸漸長大,這事兒她也能聽聽。嫿嫿,叔公今日與你伯公來,是想著把你二叔家的曄書堂弟過繼到長房來,到時你也有了弟弟,等著出嫁也有人給你撐腰是不?”又對薑清祿道,“清祿也不必生氣,我們都是為著你好,想著曄書是你二弟次子,關係也更加親近些,過繼到你房中正好。”

    薑嫿低眉順目,坐著不吭聲。

    薑清祿擺著一張臭臉,他可從沒過繼的想法,他才三十多,和妻子再生一個也不是不可。

    許氏當然也不願,悶著嘴巴不言不語。

    薑伯公脾氣火爆,拍了下案幾,“能不能過繼,你倒是說個話,不過今日我也把著話擺在這兒,我們是你的長輩,你不過繼也得過繼,反正你是必須給大房留個後的,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兒。”

    許氏見薑清祿眉毛直跳,擔心丈夫和宗族長輩吵起來,對丈夫名聲有礙,便道,“我曾與清祿說過這事兒,清祿覺得曄書年紀大了些,我們就合計著,不如從宗族哪戶抱個奶娃娃回來養著,伯公叔公覺得如何?”

    這也不過是拖延之計。

    伯公叔公本意也是真為薑清祿著想,擔心他無後,至於過繼誰都成,見許氏這般說,相視一眼,“這也是成的,不知道你們看上族裏哪家的孩子?”

    薑映秋抿著唇不語,手指絞著帕子,她沒想,這許氏又擺了她一道。

    薑清嶸忍不住道,“大哥,咱兩才是親兄弟,要過繼也該是過繼我和三弟家中的吧。”

    薑清祿瞪他,“咋的,你這是惦記我家家產?否則我過繼誰家孩子不成,過繼誰家的,那都是我兒子,你和三弟也該祝福。”

    薑清嶸無奈,“是是是,大哥說的都是。”也不好再與他爭辯,罷了罷了,愛過繼誰家就過繼誰家,往後啊,他不摻和這事兒呢,鬧騰了兩月,頭疼!

    “那你們是想過繼哪家的孩子?”叔公又問。

    薑清祿沉著臉,“伯父叔父在給我些日子,我仔細觀望觀望,總要挑個合眼緣的。”他賴著不挑,這些人總不能真給他塞個孩子過來,他可不願過繼,就算真生不出兒子,他還有五個閨女,嫿嫿許了人家,剩餘四個到了年紀招個上門夫婿不就成了。

    把著人打發走,薑嫿留在謹蘭院跟爹娘說話,“爹,娘,再過幾日便是我十四歲的生辰,我想著邀親朋好友來府中吃宴,也有些日子沒見著沈大哥,也邀沈家人一塊,爹娘以為如何?”

    許氏笑道,“我早上還在同你爹說這事兒,你爹說是想大辦,我說問問咱們嫿嫿的意見。”

    若是大辦,男客女眷便要分開,自然不成的,薑嫿嬌嗔,“不過是十四歲生辰,算不得大生辰,我想著隻邀姑母二叔三叔姨母舅舅和沈家人來,都是親戚,也不必分開,在主廳擺上幾桌就成,爹娘覺得呢?”

    娉娉嫋嫋的少女清喉嬌囀,嫵媚纖弱,夫妻兩人心裏頭軟成一片,哪兒還有不答應的道理,薑清祿笑意連連,聲音都不自覺低了兩分,“都聽我嫿嫿的就是。”方才的鬱氣已一掃而空。

    薑清祿許氏立刻把過繼的事情拋在腦後,專心辦起長女生辰宴。

    這次邀來的都是爹娘兩邊的近親,雖隻有五家,拉家帶口的都來,少說也二三十人。

    許氏來操辦此次生辰宴,哪怕不是大辦,她亦想給女兒最好的,因此盯的格外嚴。

    到了五月初三這日,宴請的客人陸陸續續上門,薑嫿特意梳妝打扮過,沉香色十樣錦妝花遍地金通袖曲裾,嫋娜纖細,眉間朱砂痣點綴著梅花鈿,螓首蛾眉,玉瓚螺髻,發髻上的一根掐金絲綴珍珠金蝶,那蝶翼在晨光照耀下熠熠生輝,她一出現,便讓聚在庭院的少年少女們噤了聲。

    這些都是親戚家中同輩的孩子,表兄妹堂兄妹。

    謝妙玉也在其中,她生的如花似玉,薑嫿不出,她在這些少年少女眼中便是極美,可等著薑嫿出現,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移了過去,目露驚豔。

    翡翠和阿大也有些被嚇著,白著臉不敢說話。張景林隻當做小姑娘愛漂亮,被他的話嚇著,不願意身上留疤,他道,“還楞著作甚,快些給我瞧瞧。”

    薑嫿掀起衣袖,寒心酸鼻,無措的問,“神醫,我的手臂可會留疤。”又垂頭喃喃低語,“我不想留疤,再也不想了……”

    自打烈火焚燒回到姑母勸說母親過繼堂弟的那刻起,她逼著自己強硬起來,一步步走來,她不介意往後如何,哪怕幫著神醫試藥沒個好下場,她亦不願身上留下一絲疤痕,那是上輩子悲慘的烙印,亦是她的夢魘。

    張景林見她澄澈如秋水的雙目中盛著淚,心下不由的一軟,仔細替她檢查手肘上的傷口,傷口發紅,未曾愈合,輕微化膿跡象,他道,“還好,傷口不算深,一會兒我給你配些藥膏,早晚各塗抹一次,不會留疤的。往後身上不管有任何傷口,或是哪兒不舒服,直接來青城山尋我,平常的大夫治不好你的。”

    他的確拿她試藥,說出的話如同潑出的水不能反悔,那些個藥的藥性連他都不知,喝入腹中,多少對身體有些影響,身體裏有藥性,受傷或生病亦會有影響,適合常人的方子卻不適合她,這種塗抹傷口的藥膏自然也不適合。

    他知試藥對薑嫿身體不好,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小姑娘看起來嚇壞了,眼睛還紅紅的,聽聞不會留疤才揉了下眼,低眉垂眼的說,“多謝神醫。”

    張景林知小姑娘愛美,她拿走的那本古方手劄裏頭不少內調和養顏的膳食方子,不由得道,“我寫幾個膳食方子給你,是古方上改過的,更適合你的體質,用的久了可養顏美容,平日你泡藥湯的方子裏也加兩味別的藥草,足夠你受益終生的。”他給她開的泡藥湯的方子也算是強身健體的,對身體有益。

    薑嫿起身盈盈拜謝,“謝謝神醫。”她總覺神醫雖拿她試藥,對她卻不算狠心。

    到申時離開青城山時,張景林已把藥膏做出給她,隨著送出的還有幾個膳食方子以及美容養顏敷麵用的藥膏方和潤肌的桃花麵脂,護發的潤發膏配方,這配方,千金都換不去。

    薑嫿打算道歉,又被神醫給不耐煩轟走。薑嫿和丫鬟們下山,張景林站在石階旁的那塊大石上,神情悲涼,“嫿嫿……”

    三十年前,他有個嬌養的女兒名林嫿,和妻女小門小戶,日子清閑自在。女兒那時同薑嫿差不多大,性子嬌憨,模樣嬌俏,他想讓她繼承他的衣缽。一日去山中采藥,翌日回來見家中一片狼藉,妻子倒在血泊之中,他目眥盡裂,出門詢問才從鄰居口中得知,縣中惡霸打死妻子,強行擄走女兒。

    他追去時已遲了,女兒為免羞辱,刎頸自盡,冰冷僵硬的屍身被拋在亂葬崗,他抱著妻女屍身去衙門報官,縣太爺責令他胡攪蠻纏,言他妻女都是自盡,杖責五十,他被扔出官衙大門。

    十日後,月明星稀,他毒死縣衙和惡霸家中一百四十一口人,孩童奴仆都未放過。

    自此,隱姓埋名,他移骨換了容貌,毀了嗓音,四處浪跡,直至幾年前在蘇州青城山隱居下來。

    薑嫿坐上馬車,靠在蜜合色翠葉雲紋錦繡大迎枕上,馬車搖搖晃晃的顛簸,顛的她有些暈,腦海中一遍遍回想上輩子關於神醫之事,上輩子神醫便住青城山,沒人知他何時到來,何時聲名大噪,薑嫿隻隱約記得這神醫在幾年後出了什麽事情來著。那時她過得渾渾噩噩,充耳不聞外界事,能記得清楚的事情不多。

    到底是什麽事情來著,她明明覺得抓著一角,卻如論如何都記不起。

    歎口氣,薑嫿也知記不得,隻能回去慢慢想。

    神醫於她有恩,又贈與她這些方子,薑嫿亦想投桃報李,隻不知神醫喜好,一時為難。

    神醫給的藥膏極為有效,塗抹的第二日便不再紅腫發癢。薑嫿遣珍珠翡翠尋來上好珍珠,人參,白芷,白芨,當歸,靈芝,何首烏等各藥材配以食療和藥浴的方子,另還讓剩餘丫鬟去桃林摘取幹淨新鮮的桃花,用以做成桃花脂。

    麵脂和潤發膏幾日便做成,薑嫿給娘親和四個妹妹各送一份過去。

    ——————

    這些膳食,桃花膏和潤發膏極為有用,不過一個月就見到效果,薑嫿本就生的貌美花顏,這會兒更是麵賽芙蓉,肌膚細潤如脂,白玉無瑕,一頭青絲比那最昂貴的綢緞還要滑膩柔軟,她一手支頤,半趴在妝奩上,直直望著銅鏡中那張芙蓉麵。

    春蟬正幫著她梳頭,手中青絲順滑柔軟,春蟬幾乎是屏住呼吸幫著主子髻發。

    待著春蟬梳好發髻,薑嫿才回神,目光從銅鏡裏移開投向豎櫃,挑了身乳白撒桃紅底子寬衫交領長衣穿上,剛用罷早膳,如意過來通報,太太過來了。

    說起許氏,這一月也是焦頭爛額。昨兒從著王媽媽和周家抄回來的物件已送回薑宅,許氏望著這堆東西發愁,愁的還不止這一件事兒,前些日子府中開源節流,姑娘和各處姨娘定下月例,姨娘各百兩,姑娘們二百兩,因著吃穿用度每月都有新的,無需各人操心。

    便是蘇州一些官宦之家的姨娘也才二十兩月錢,小姐們也不過五六十兩,可見薑家定下的月錢是足夠多的。

    饒是如此,高姨娘和雲姨娘還是不滿,帶著三姑娘薑娢四姑娘薑娣來謹蘭院找許氏鬧過幾次。薑娢薑娣都隻有七八歲,被著兩個姨娘教養的粗俗不堪,極為鬧騰,扯住許氏的衣袖哭訴銀錢不夠用,還有姨娘直接去管事處支取,現後宅已交由秦媽媽打理,她是個穩妥的,沒有主子的對牌,絕支不走東西。

    許氏哪兒看不出兩個庶女是被姨娘教唆來鬧,她又不能責罰兩個庶女,省得落一個苛刻庶女的名聲。

    這兩位姨娘和繡姨娘完全不同,出生市井之家,當初被薑老太太看中,無非是豐盈肥臀好生養,教養便有些不成。

    這事兒鬧騰,許氏不願嫿嫿操心,瞞著沒說,不過兩個庶女來哭鬧銀錢不夠用時被薑清祿聽見,一聲喝斥,倒也消停下來。可這還沒清閑兩日,王媽媽那事兒鬧的滿城風雨,竟都說許氏鐵石心腸,貼身伺候二十年的奴仆都能說弄死就弄死,冷血沒人性,許氏真是心力交瘁。

    直到昨日衙門結案把東西都送來府上,許氏思忖下,打算都送去女兒的庫房,她嫌不夠好,又從自個庫房挑了不少好物件讓丫鬟們抬著送去皎月院。

    “娘,您可用了早膳?”薑嫿笑盈盈挽著許氏手臂到庭院的石凳上坐下,望著周遭一抬抬攏箱知曉是衙門結案送回的,蘇州傳言她都有所耳聞,娘親這段時間精疲力盡,她亦知,今日正好解決了這事兒。

    珍珠道,“姑娘,是前些日子太太定下的,說是馬廄裏劉家老兩口年歲漸長,怕吃不消這麽重的體力活,特意讓二老去莊子上養老,把著範家一家子叫回府上,前幾日才回來的。”

    範家是薑家家生子。

    薑嫿知道宅子裏不少奴仆都有問題,不是薑映秋在府中安插人,而是她娘原先不過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兒,哪兒懂得後宅治理,爹爹又從不過問後宅的事兒,疏於管理,這些奴仆並沒有太忠心的想法,等著薑家落難,隨意收買一下就叛了變。

    薑嫿似笑非笑瞥了範立一眼。

    十四歲的少女嬌憨稚嫩,卻又有稍許的不同,麵容嬌妍精致,眸如秋水,眼波瀲灩,這樣眸光流轉的一瞥,範立隻覺心如擂鼓,麵紅耳赤,全身都滾燙起來,緊張的呼吸都屏住,他小心翼翼上前,俯身跪在馬車前,等著主子踩踏著他登上馬車。

    “不必,你起來吧,去拿個小杌子過來墊著就成。”聲音嬌嬌嫩嫩。

    她嫌踩了他,腳髒。

    範立激動起身,應了聲是,跑去一旁的耳房抱了個小杌子過來放下,立在一側望著主子輕提裙角,踩著杌子上去馬車,雖至始至終沒再看他一眼,他卻興奮難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