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紈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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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軍製基本單位是“什”,每什設十丁,相當於後世的班長,此時叫做什長,五什為一夥,設夥長,三夥為一隊,設隊正,五隊設一營(或者團),由從六品下振威副尉,或者從六品上振威校尉擔當營官。
李誌如今的軍職是隊正,品級是從七品下翊麾副尉,比正經的隊正相應的從八品下宣節副尉高了兩級,也不知是什麽原因。
也就是說稀裏糊塗間,他的手下就有了差不多一百五十人的隊伍。
相當於連級單位了,想到剛入軍伍就有這等待遇,師父待他還真是不薄,由其是看到一路上嚴整駐紮、訓練的府兵軍卒,心下也有些興奮,都是李唐的精銳啊!
他甚至有些擔心,如果陷陣營也都是這等勇士,那他一個從未帶過兵的人,到底能不能做好這個連長!
無奈這年代也沒有軍校,沒有幹部培訓班,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誌心下奇怪,大家騎馬雖然並未趕路,隻是緩行,可這怎麽說也離帥帳將近十裏距離了,怎麽還沒到?這陷陣營的駐地也太遠了吧!
按照整個北門屯軍兩個半圓似得兵力分布,再往前走,差不多就到了距離帥帳最遠的地方了!老薛這是有多不待見這陷陣營,才把他們丟的這麽遠?
“高蕁,還得走多久?”騎在馬上,李誌見天色已經逐漸暗了下來,就問跟在旁邊的高蕁。
這貨也有些不好意思,訕笑一聲,指著前麵一片林子“快了,前麵過了山坡,再繞過那片林子就到,咱們陷陣營就紮在林子後麵。”
李誌順著他手指的方向,那邊果然有火光閃現,許是開始埋鍋造飯了,當下肚皮也著實餓得慌!馬鞭一指前方,大聲道“加快速度,天黑前務必趕到營地!”
說罷,就當先縱馬躍了出去,一時間,身後百馬奔騰
夜幕降臨的時候,李誌一行百餘人已經距離營門隻有數十米距離了,這一路上縱馬狂奔,百餘匹戰馬沉重的踩踏聲即便數裏之外聽著也如悶雷一般。
營地中,李誌他們還未到的時候,也有人登上木製哨樓看了兩眼,待看清楚都是本營弟兄之後,大家也就該幹嘛幹嘛。
夜幕下的營帳中,火光閃耀,人影憧憧,喧嘩聲,吵鬧聲,喝罵聲,甚至還有搖骰子的聲音,見李誌皺眉,李慶之麵色難看,一聲不吭的便朝著距離營門最近的營帳大步走去,一陣雞飛狗跳拳打腳踢後,十餘名衣衫不整的士兵便狼狽的跑了出來。
其中一個明顯是小頭目的高個兒漢子一臉不爽“夥長大人、幹嘛發這麽大火,大家夥兒鬧著玩沒礙著您什麽事兒吧?再說了,您可不是我們的頭兒,我們的頭兒姓劉,不姓李,您要有本事就直接去找我們頭兒,跟我們幾個小卒子逞什麽威風!”
李慶之麵色鐵青,拳頭捏的咯咯直響,不過始終未再出手。
“恁你娘的!”高蕁看不下去了,上去就是拳打腳踢,下手一點也沒有留情,打得那人不斷慘嚎,附近的幾支軍帳的吵鬧聲也漸漸停止,漸漸地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
李誌冷眼旁觀,並未出手阻攔,軍伍中最重的就是軍紀,夜間不值崗,不設哨,聚眾玩鬧賭博,毫無警惕性,致軍律如無物,即便李誌沒有讀過李唐軍律,也知道敢這麽幹的軍隊,擱一般的營官,腦袋早被掛到營門上風幹了!
他也為之前自己的幼稚感到可笑,一個新兵蛋子,人家正規軍憑什麽聽你指揮?就是底下的那些個驍勇的戰兵,也不會服氣!
現在才對嘛,一支從骨子裏已經爛透了的隊伍,才不會去管誰來當他們的長官,因為誰來都一樣,這裏大部分人都是在長安城有名有姓的二世祖,什麽樣的大官兒沒見過,還真不會在乎一個小小的隊正或者什麽勞什子營官校尉!
可李誌不一樣,這樣一支人人嫌棄的隊伍,他還真有些看上眼了,最起碼自己在這裏再怎麽搞,上麵也不會怎麽在意,因為大家的心目中,沒人會覺得一群二世祖能成得了什麽氣候!
既然決定接受這支軍隊,那麽這樣目無長官、無視軍紀的兵,還是趁早清除出去比較好,而且,他很好奇那人口中依仗的劉夥長到底是哪路神仙!
來的路上,他已經問到了李慶之和高蕁的底細,兩人都是來頭不小,高蕁的祖父高士廉,開國申國公,已故長孫文德皇後的舅父,太宗評價“心術明達。”之人,真正的外戚一脈。
其父高履行更是將外戚這個稱號發揚光大,剛剛拜的戶部尚書、檢校太子詹事、太常卿,可謂位極人臣!其母更了不得,太宗第九女,東陽公主。
也就是說,這貨管當今聖上都叫舅舅,在整座長安城,估計都是能像螃蟹般橫著走的主!
至於李慶之,家事雖然稍遜,卻同樣顯赫,大唐唯一能和太宗比論軍功的衛國公李靖,就是其祖父,不過他祖父算是成也軍功,敗也軍功,功高震主說的就是他們家的情況,所以,他的父親除了襲承祖父的爵位外,再難得其遺蔭,到現在也隻是個四品下的將做少監。
家境已經算是沒落了,李慶之男生女相,卻受到祖父影響頗多,‘六軍鏡’更是自幼熟讀,李誌覺得,其夢想怕就是像其祖父那樣,縱橫沙場,睥睨四方。
可是一個人的成長環境對其性格的形成影響太大,他出生的時候,雖然耳中都是祖父的不敗神話和豐功偉績,可李靖小心謹慎到有些神經質的晚年,恐怕還是深深的影響到了年幼的李慶之。
他不明白類似祖父這樣帝神一般的人物,為什麽會落得如此下場?久而久之,恐已成為了這孩子的心魔,這一點,從其行事方式就可以看出來,他熟讀兵法,自然知道李誌皺眉的原因所在;
為了不給處境艱難的家裏再添麻煩,他謹慎小心,處處選擇忍讓,同樣也不願與人交心。
直到一位蛩髯大漢冷著臉走近的時候,兵卒們自然分開,並同時抱拳行禮。
這時候高蕁也打累了,嫌棄的甩了甩手上的鮮血,無所謂的隨便朝那大漢拱了拱手“校尉大人今日倒有空,來咱們這兒,是點卯來了?”
那校尉臉上的不屑絲毫不加掩飾,狠狠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呸!冥頑不靈,仗著身份欺負弱小就是你的本事?”
高蕁卻絲毫不惱,一邊在身上胡亂的擦手,一邊連連點頭“是呀是呀!”
而後又調笑道“你咬我?”
那人直接忽視這廝的挑釁,目光轉到已經下馬的李誌身上,走到其近前略一打量,就起了輕視之心“你便是李誌?你有何能力,擔當隊正一職?”
李誌無奈地攤攤手,他能怎麽說?因為我師父是薛禮?還是長得帥?呸!
那人見李誌並沒有什麽其他表示,也懶得多說,很自然的將他和高蕁歸為一類人,也就沒有介紹自己名諱的意思,直接吩咐道我乃射陣營營官,受將軍之命,暫代領陷陣營營官一職,老子的駐地就在你們身後兩裏,今後你若有事,最好自行解決,不要來煩老子,就這樣!”
說罷,不等李誌提問,就接過親兵遞過來的馬韁,翻身上馬。
臨行到營門前,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才停下馬扭頭一掃所有人,咬牙切齒道“你們這些敗類都給老子聽著,不管你們有什麽後台,有什麽背景,這幾日陛下就會駕臨此地,給我老老實實呆著,這時候要是惹了亂子,老子親手捏爆你們的卵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