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兩個大字懸掛在城樓，讓人身子一抖，如此近，又如此遠。

    在日暮城門關閉的前一刻，踏進了此處。

    關門的聲音，讓人想起了當初走進金碧宮牆的關門聲，不自覺的顫抖得更厲害，若不是手指掐進了肉裏，疼痛提醒著自己，真怕會直接衝出去。

    進了京城，第一處要去的地方，自然是自己的家，可是這京城於她，既熟悉又陌生，她迷路了。

    以前的家早已不存在了，後來搬去的地方，每次回去有馬車相送，她從不曾細細記路，如今她站在京城裏，卻找不到回家的路，何其諷刺。

    “咕咕”腹一陣雷鳴，提醒她，現在也許更重要的事情是找個地方工作，養活自己，然後打聽家在何處。

    可是京城這地方，一個乞丐找活做，簡直是癡心妄想，何況她還有一張恐怖的臉，那些人善意的驅趕她離開，被她臉龐嚇到的，連打帶踢的把她打了出去，工作沒找到，還被打了一身傷痕，素月心灰意冷的尋了一處牆角靠坐，想等饑餓的感覺退去。

    “滾開，此處是我們的地盤，也不打聽打聽，敢坐在這搶我們生意”揮舞著棒子的清瘦男人，端著碗惡聲惡氣的吼道，驅趕她離開。

    又冷又餓的她，迷糊糊的走到了一處後巷，此時已經月正天了，後巷的木桶裏有一堆殘羹剩飯，餿味遠遠的能聞見。

    撿起被人丟在後巷的破損陶罐和碗筷，將木桶裏的剩飯倒在陶罐，提著往護城河走去。

    水很清，撈起一把水給自己洗了洗臉的風塵，而後跳進湖裏較淺的地方，連著衣服洗了個澡，水冷的刺骨，可是沒有選擇。

    等收拾好自己，將碗筷在清水裏洗淨，撕下身的一塊破布條，包著殘羹剩飯在水裏衝刷，直到米飯露出白，才被提了起來。

    尋了一處靠湖的轉角，揀了些樹枝，架起陶罐，將布的白米飯倒進陶罐裏，開始煮。

    不得不感謝現在是深秋，隻要有樹的地方有墜落的枯枝，不然，即便如何饑餓，她也吃不下這餿臭的飯。

    被洗去餿味的米飯在用水一煮，彌漫的米飯的香味。

    “姐姐，你煮的什麽，好香哦，我好餓”不知何時來了一小女孩，頭發淩亂，衣衫雖不破舊，卻有一股子腐臭味，髒兮兮的小臉，看不清眉眼，眼睛泛光，垂涎的盯著陶罐。

    “你等一下，我盛給你吃”輕輕的攪了一下陶罐，看著米已經融了，拿起一旁的破碗，盛了一碗遞給小女孩，幸好當時多拿了一個碗，不然現在真不知道是該抱著陶罐吃，還是等小孩吃完再吃。

    “好好吃”小孩被燙的嘴角發紅，卻還是不停止，唯恐沒了一樣。

    “你慢慢吃，還有的”輕柔的將小女孩額頭掉下的碎發拂在耳後，才開始慢慢吃了起來。

    陶罐裏的飯多半都是被小女孩吃掉了，此時陶罐見底，小女孩才擦嘴。

    起身將陶罐和碗洗幹淨，收拾好，卻看見小女孩，還是坐在那。

    “姐姐，你是不是沒有地方住啊，你跟我回家吧，對了，姐姐叫什麽名字，我叫小丫”小丫歡喜的說著，眼裏帶著懇求。

    她叫什麽，總是不叫素月的，那麽她該叫什麽呢？

    “小丫，我叫靈幽”一個輾轉紅塵，怎麽也消散不去的幽靈。

    “靈幽姐姐，你跟我回家吧，我好怕，娘親不跟我說話，我一個人好怕”小丫抓著靈幽的手，眼的恐懼，隱藏不住。

    “好”靈幽微微一笑，因為她現在也很孤單，而且她需要一個落腳的地方。

    小丫的家離護城河不遠，一間茅屋，帶著個院子，隻是院裏光禿禿的，什麽都沒有。屋裏有一塊布，將房間從間隔斷。

    小丫拉著靈幽走到裏麵，指著床鋪的人說“姐姐，那是我娘親，娘親一直在睡覺”

    靈幽掩住口鼻，終於明白小丫身的腐臭來源何處，床的人蓋著被子，臉已經腐爛，蛆蟲在臉爬來爬去，一股子惡臭傳來，應該是死了很久了，而小丫卻什麽都不知道，小丫住的附近又不見其他住戶，所以去世這麽久的人竟然無人知曉。

    靈幽一陣惡心，胃裏翻湧，幸好靈幽今天吃的不多，不然早吐出來了。

    靈幽拉著小丫走到院子裏，想了半天才開口“小丫，你娘親走了，她不會再醒來了，也不會跟你說話，我們現在要將你娘親好好的安葬，好不好”

    “姐姐，娘親死了對不對”小丫眼眶裏盈滿淚水，小丫雖然年紀小，但是窮人的孩子，都過於早熟。

    “小丫，不要怕，以後姐姐會陪著你，我們讓你娘親安歇好不好”靈幽抱著小丫，柔聲的說著。

    “好”小丫伸長雙臂，抱住靈幽的脖子，眼淚滑進了靈幽的衣領。

    靈幽端了張凳子，讓小丫坐在院，關門，將床的屍體用被子裹著，拖到後院，將屋簷下的柴堆砌在她身邊。

    “抱歉，我無力將你安葬，隻能將你火化後，供奉在此，小丫我會照顧她的，雖然我也許並不是有能力的人，但是我會努力，請你安心，一路走好”靈幽說完，打火石點燃幹草，將其拋在棉被，火勢迅速蔓延。

    火燒了很久，空彌漫著一股子惡心的味道，等火熄了，靈幽將灰白的灰燼捧進一個漆黑的罐子裏。

    除了處理這具屍體，房間也需要打掃和處理，還有那股子腐臭味。靈幽記得來時的路旁有柏樹，前去掰了好些回來熏屋子，又將屋裏窗戶打開，全部清掃，等到房間被打理整潔了，一夜已經過去了。

    天邊的第一縷陽光照射大地，小丫看清楚了靈幽的臉，嚇得高聲尖叫，臉色越發蒼白。

    昨夜太黑，屋子裏燈火又暗，小丫並沒有注意到，導致靈幽也忘了自己這張臉如何嚇人，現在看到小丫被自己嚇成這樣，趕緊轉過身。

    小丫緩了一會，才知道自己的舉動多麽的傷人，趕緊前拉住靈幽的手，道歉“姐姐，對不起，你轉過身來吧，小丫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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