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鍾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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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害羞?”穆佩勳仍舊沒有停止他的語言攻勢,“那麽,你為什麽會害羞呢?如你所言,我與你不過是叔嫂關係,你待我為弟,我誇過兩句實屬正常,你怎會麵紅耳赤到不敢與我對視?”
“我沒有。”顧舒然怔然昂首,與穆佩勳的眼神對上,鼓起勇氣道:“理親王今日是皇後喪儀日,還望你自重。”
穆佩勳的神情並沒有過多的變化,還是卷著那抹好看的微笑,字句輕緩道:“換句話說,就是若皇後喪儀結束,那本王便可以不自重了,是不是?今夜,皇上許本宮留宿宮中。本王約你相見,你可願意?”
“我出不來”
顧舒然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
她直接光明正大的拒絕了穆佩勳不就完了,為什麽還要跟他扯東扯西。
穆佩勳:“你住在七星齋。”
顧舒然眼底閃過一絲驚異,“你如何知曉?”
穆佩勳暗懷深意一笑,沒有直接回答顧舒然的話,而是吹氣了口哨。
這旋律顧舒然再耳熟不過,便是於困在七星齋的每一個深夜,她都能真切聽見的遠方的蕭聲。
“是你?”顧舒然問,“夜裏在七星齋外麵吹簫之人是你?”
穆佩勳沒有正麵回答顧舒然的話,隻道:“我想見你,自然有法子。隻是要看你想不想見我了。”
顧舒然不語,尷尬的沉默著。
“不說話便當是你答允了。”穆佩勳將方才從顧舒然盤起的額發上拈下的那枚花瓣貼身收在心口,轉而不再看顧舒然,而對著正前方端木蕙梓宮的方向默聲祝禱。
顧舒然了解過穆佩勳。
從第一次相見的時候就了解過他。
在所有人眼中,他都是一個到處拈花惹草不學無術的皇家子弟。
他在昭都的風評隻不過稍好過穆修齊那麽一點,說白了,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也是,自己有著身孕,還是他三哥的孩子,他竟也不顧著道德倫理,成日與自己說些不著五六的話,羞煞人也。
顧舒然原本也沒有將穆佩勳要來七星齋尋她的話當做一回事,隻是入了夜,茫無邊際的黑從蒼穹的盡頭灑下來,她的心猶如天邊被落日餘暉點亮的星子一般,微微燃著,騷動起來。
她在期盼什麽?
她倒了一盞溫水,大口大口飲下,卻還是壓不住心底的慌亂。
她盼著他來?卻也盼著他不要來。
今夜,蕭聲並沒有響起,倒有幾聲刺耳的貓叫回蕩在空闊的七星齋上空。
顧舒然準備上床休息時,門外忽而傳來了兩聲重響。
像是什麽中午跌落在地上一般。
顧舒然心底一驚,緊接著,七星齋的殿門被啟開。
顧舒然身著一襲品月色長袍,袖口利索挽起,露出一小截白皙的手腕。
他的身邊,兩名守門的侍衛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顧舒然蹙眉道:“你殺了他們?”
“美人想什麽呢?”穆佩勳笑,“不過昏迷而已,殺了他們?他們是穆婉逸的人,我殺了他們,倒黴的是你。”
“你討厭鳳帝?”顧舒然開門見山地問。
穆佩勳側了側頭,好奇道:“為何如此說?”
“因為你喚她全名,而並非長姐或是鳳帝。”
顧舒然想起了自己。
從前在母家的時候,她也隻會對著顧瀟盼直呼全名,而從來都是叫晚青青兒妹。
穆佩勳信步入內,順手合起了房門,“這世上有人不討厭她嗎?”
他笑著說,仿佛是開玩笑,但更多的,像是借著一句玩笑說出了自己的真心話。
合了門,隔絕了外界的幹擾,連月光都擋在了那扇紅門外。
他步步緊逼顧舒然,此時的她已經有了將近六個月的身孕,行動起來略有不便。
她向後退著,隻等抵到了牆角,穆佩勳也沒有停止對她的逼近。
他的目光裏裹了火,燒遍顧舒然每一寸暴露在外的肌膚。
顧舒然凝眉看他,肅聲道:“理親王自重。”
穆佩勳伸手替她整理著耳邊鬆散的鬢發,用極具誘惑力的聲音問她,“你為何總讓本王自重?本王並未作甚,何來自重一說?”
他的指尖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觸碰到了顧舒然的耳廓,一陣蘇麻感沒來由地侵遍顧舒然渾身上下每一處毛孔。
她推開穆佩勳,慌張整理著自己的儀容,“理親王,七星齋仍屬後宮重地,我雖無名無分,但總也是先帝的嬪妃。您這般無理僭越,便不怕”
“不怕。”穆佩勳截斷了顧舒然的話,“我喜歡你,便沒什麽好怕的。”
“你喜歡我?”顧舒然壓抑住羞澀,猝然發笑,“你與我見過幾次麵?何來喜歡?我從不信一見鍾情,更何況我還是有身孕之人。若如此,你尚喜歡,那你的喜歡未免太廉價了些。”
顧舒然說旁事的時候,穆佩勳的神情沒有絲毫的變化。
直到她說出了廉價二字,他的眼底忽而閃過一絲淒愴。
弱弱的,卻被顧舒然捕捉到。
彼此相對,沉默良久,穆佩勳才再次開口,“你可還記得良生?”
良生。
對與顧舒然而言,是一個存在於童年生活中很溫暖的名字。
那是她為數不多可以離府的日子,隨著母家滿門往秦越山去遊玩。
她因不常出府,所以格外歡喜。歡喜過了頭,東瞧瞧西看看,便在山林裏迷了路。
那時的她隻有七歲,空闊的山野裏回蕩著她的哭聲,那種恐懼感與無力感,即便是現在想起,也會讓顧舒然毛骨悚然。
而她的哭聲卻並沒有引來顧崢一眾,反倒將山林裏的野獸喚了來。
那是一頭雙眸赤紅的狼,微張的獸口露出鋒利的牙齒,有口涎粘膩從舌尖滑落到地上。
它衝顧舒然撲來,她隻能害怕地閉上眼。
而隨著一聲狼的哀嚎,再度睜開眼時,那匹狼已經倒在了血泊中,脖頸為一支削尖的箭羽穿透,一命嗚呼。
山林裏多霧靄,顧舒然遙遙望去,見一少年手持弓箭從雲霧彌漫中向她緩緩走來。
他向顧舒然伸手,將她從髒冷的地麵上拉起來。
他笑,又說,“我叫良生,你呢?”
而她始終沒有回答,隻是羞嗒嗒地低下頭,彎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