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阿牛的劫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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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牛剛做保安的時候覺得這群人可愛,此時阿牛依然是阿牛,人群也還是那麽一個人群,心裏卻感到討厭至極,看來阿牛們的眼睛和心情總是同步的。
這就好像當年記者詢問愛因斯坦,什麽是相對論,他的表述一樣。他說:“如果一個美麗的姑娘陪伴你,對坐一個小時,你會感覺時間隻過了一秒鍾;而如果讓你在滾燙的火爐上坐一秒鍾,你會感覺坐了一個小時。這就是相對論。”
陽台上很涼,飯菜也很快涼了。阿牛的心裏,同樣一點熱乎勁也沒有了。
拿起筷子一口一口機械得把飯菜往嘴裏送,看著窗外的夜晚,一點點的光在大片大片的黑色裏沉淪,仿佛馬上就要被同化,或者被吞沒。
對麵是繁華的南山市區,他看著那些燈火輝煌的大樓,心想裏麵的年輕人們,此時要麽正在明亮的辦公室裏創作,桌子上泡著的咖啡冒著氤氳的熱氣;要麽正在租住的房間裏聚餐,滿桌的美食散發著迷人的香味;要麽正在溫暖的圖書館裏自習,書架子上滿滿的圖書閃耀著智慧的光輝。而自己卻在這陌生的城市裏,守著冰涼的飯菜,獨自感受著清冷和寂寞。真想就此離開,步行回到老家。然而在這樣寒冷深沉的夜裏,又如何起步。何況這一個月的薪水,怎麽忍心舍棄。想到這裏,委屈的淚水,就一點一點得從心裏泛起來,泛到眼裏去了。
阿牛終究沒有哭出來。因為此時,有一位同事從宿舍裏走了出來,走到阿牛身邊。他拍了拍阿牛的肩膀,臉上現出和善的表情,對阿牛說:“哥們,從哪裏來的?”
阿牛說:“山東人。”
他點了點頭,然後指著阿牛的飯缸說:“在這裏吃不冷嗎?”
阿牛搖了搖頭,說道:“恩,沒事。屋子裏麵煙氣太大,阿牛受不了。”
他“哦”了一聲,道“那多吃點”,擺了擺手道別,轉身離開了。
幾米曾經說道,他總是在最深的絕望裏,發現最美的風景。阿牛也常有如此的感覺。這種風景,應該就是人與人之間割舍不斷的愛意。
阿牛幾口吃完了飯,回到宿舍,打開所有的窗戶散氣。然後自己到旁邊的物業辦公室休息了一會。幾小時後,估摸著氣已經散得差不多了,回到宿舍,蓋好被子睡覺了。
第二天早上,大家都起床了,阿牛還在繼續躺著。大方過來把阿牛喊起來,阿牛穿上衣服。
來到前台,大方給了阿牛幾個冷饅頭,說:“昨天還剩下點菜,你就著吃吧。”
阿牛掀開蓋子,拿起筷子,就著昨天的冷菜,吃下了一兩個冷饅頭。心裏不禁埋怨道:“這個什麽夥食!還不如在青島呢!”
剛剛吃完,大方就趕著阿牛離開宿舍,出去上班。他把阿牛帶到一個大門口,然後對阿牛說:“還是像在青島那樣。這裏的車庫門口不能停車,車庫門前的水泥路上也不能停車。另外,大門外麵的走道上也不能停車。總之,你能保證車子能順利得進出車庫就好了。”
阿牛回話道好,大方和原來在這裏守車庫的保安一起離開了。
因為昨天晚上睡得不好,所以阿牛看了一會兒,見沒有什麽事情,就坐在值班的亭子裏稍稍眯了一會兒眼睛。醒來的時候,發現有一輛車子違章停在車庫門口。阿牛尋車主不得,本想置之不理。然而過了一會兒,有車主從這裏入庫,不方便極了,問阿牛保安是怎麽當的。阿牛被車主給惹火了,心裏想到,不如砸壞車子,一來可以引車主出來,二來殺一儆百,以後看誰還敢違章停車。並且聽說這家保安公司常常不發工錢,所以就趁此向他們展示一下自己的能耐,看看他們還敢不發工錢。於是阿牛從路邊撿起一塊大石頭,把車子的前部砸了個稀巴爛。
旁邊的水泥路上,此時還停著一輛卡車。阿牛也拾起石頭,扔向車窗,把玻璃砸了個稀爛。
砸完之後,阿牛朝著眼前的住宅樓大聲喊道:“誰的車子!?誰的車子!?”
四下裏沒有居民,隻有正在裝修的工人在樓道門口忙著。他們抬起頭看看阿牛,沒有說什麽。
阿牛繼續喊道:“誰的車子?!誰的車子?!”
大聲得喊了幾嗓子,還是沒有人回應。阿牛繼續返回去,又撿起石頭,朝轎車狠狠得砸了過去。
終於,漸漸得有人聚集了過來。車庫裏物業的保安,也從裏麵走了過來。他看到眼前的景象,拿起傳呼機,呼叫了阿牛的隊長。
人們看到眼前的景象,要麽不說話,說話的,都紛紛讚揚阿牛做得對。過了一會兒,隊長大方來了。他看起來氣憤極了,指著阿牛的手都快碰到阿牛的鼻子了,嘴裏嚷嚷著說:“就是有病!”
阿牛隨即還口道:“他把車違章停在那裏,本來就是他的錯!”
大方回道:“你以為你是誰啊?國家主席嗎?”
阿牛繼續還口:“就是國家主席的車子違規了,也照砸不誤!”
大方沒有再說話。
這時候,卡車的司機走了出來。他罵阿牛說:“你小子混蛋!”
阿牛馬上就要衝上去,嘴裏回罵道:“你敢罵阿牛!小心阿牛宰了你!”
這時候大方拉住阿牛,讓阿牛跟他回宿舍。
在路上,阿牛繼續說道:“這樣砸了一次之後,以後就沒人敢再亂停車了。”
要是還有人繼續停呢?”大方問。
那阿牛就繼續砸!砸完了阿牛就跑!”阿牛回答說。
大方低下頭,帶著阿牛回到宿舍。然後讓阿牛稍等一會。
很快,幾個警察跟著一個穿便衣的男子,來到了宿舍。
便衣男子說:“就是他!”警察上來把阿牛拎起來,準備帶走。
大方跟阿牛說:“沒有找到車主,這個大哥是車主的家人。他們已經報警了,你就隻好跟警察走一趟了。放心,我們不會不管你的。”
阿牛跟著警察離開。走到男子跟前,他罵阿牛道:“擋了車道就要砸車?你真是比黑社會還黑!”
阿牛隨即還口道:“不老實還砸!”
他憤怒得要撲上來:“怎麽著,你還想跟我較量較量?”
阿牛馬上說:“怕你!現在就來!單挑!”邊說就要跟他打鬥。
警察一把把阿牛抓住。一個大胖子警官,很快把阿牛帶離了宿舍樓。
他長得得有一米九左右,渾身橫肉,粗壯極了。而阿牛隻有一米六四,瘦瘦小小的,兩者比例很懸殊。因此他拎得很輕鬆。
他一邊拎著阿牛走,一邊把阿牛保安服上的肩章撕下來,嘴裏說道:“看看打服了你!”
阿牛早已被他的氣勢嚇得老老實實,低頭伏法,乖乖得一動不動了。
警察像老鷹捉小雞一樣把阿牛拎進警車,另外兩位警察一左一右坐在他的兩側,警車呼嘯著離開。在街上來來去去跑了一會兒後,阿牛就被關在了派出所裏。
一位女警官帶著濃重的南山口音問阿牛:“說說,怎麽回事?”
阿牛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她饒有興趣得看著阿牛,道:“誰給了你這麽大的權力去砸人家的車子?你不知道隻有警察才有執法權嗎?”
阿牛回應道:“每一個人都有執法權。”
她不再問阿牛,低下頭一邊做記錄,一邊笑著自言自語:“每一個人都有執法權。”
看她笑話自己,阿牛並沒有反應。因為她的南山口音,讓阿牛覺得她的語言充滿喜感,如同趙麗蓉。而且她低眉寫字的樣子,也充滿美感。所以阿牛在椅子上暗暗想到,派出所也蠻有意思的嘛。
一會工夫,一個警官進來跟女警聊天,一邊聊一邊吸煙。阿牛又生“替天行道”的心思,勸阻道:“吸煙有害健康,您還是滅掉的好。”
男警官笑著道:“那也是危害我的健康啊。”
可是,二手煙的危害,卻比一手煙還要嚴重。”阿牛說。
男警官看看女警,女警低頭笑著沒有說什麽。他一邊樂一邊掐滅煙,嘴裏道:“行,聽你的。”
這時候,一位警察過來提審阿牛到另一個屋子做筆錄。筆錄做完,阿牛得知自己被判十五天行政拘留。心裏竟然不覺委屈,甚至全無申辯的概念,乖乖得坐上警車,被押進拘留所。
雖然是第一次進拘留所,阿牛心裏卻一點負麵情緒也沒有。跟著警察進到裏麵,一同前去的還有一個犯人。拘留所裏有兩位警察負責跟阿牛們說所裏的規矩。一個大胖子警察惡狠狠得嚇唬阿牛們:“知道我為什麽不穿警服嗎?因為我是這裏麵專門負責打你們的。給我老實點!”
阿牛當然被嚇得老老實實的。然後按照命令進行搜身。搜完身後,阿牛跟著警察來到一間囚室裏麵。
這間囚室大約有五十平,屋子裏麵密密麻麻得住了大約有三十個各色模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