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戰爭、軍餉、慶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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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乾清宮大殿上,載湉收到沿海邊境發來的電報,朝鮮政府請求清廷支援,日本以保護僑民為由,增兵朝鮮,蓄意挑起戰爭。
載湉憤憤不平,將電報攥在手心中,起身怒道“日本對我朝蠢蠢欲動,屢屢就範,如今又以保護他國僑民為由,增兵朝鮮,蓄意挑起戰爭。朝鮮請求我朝支援,你們怎麽看?”
翁同龢、文廷式、誌淩等大臣聞之,從當前國情的利益考慮,他們立即認識到日本進行戰爭挑釁的嚴重性,紛紛痛感,“日本之心昭然若揭,如此我朝必也從此無安枕之日,臣等以為應積極備戰。”
載湉點頭,正要說話,卻聽見李鴻章說了一句,“臣反對,臣認為應該請求他國出麵從中調和,那我朝則可避免戰事。”
載湉並不讚同他的說法,他認為這一站在所難免,這是日本帝國的野心,堂堂大清又怎可屈服,若是屈服,那往後便讓他更加輕狂,於是他道:“日本首先挑起事端,侵略挾製朝鮮,如果導致事情很難收場,那我們自然應該出兵討伐。“
他的聲音越說越高,殿下眾臣皆不再說話。
“臣讚同皇上所說,理應出戰!”禮部尚書李鴻藻鏗鏘有力的說道。
這句支持的話給了載湉無限的力量,殿中大臣交頭接耳,有人讚同出戰,有人支持李鴻章的做法。
於是,文廷式等人連忙俯首抱拳道“臣附議李尚書!”
“臣附議!”
“臣附議!”
“臣等附議!”
附議高呼聲越來越多,載湉緊蹙眉頭,心中的激情如萬裏江濤,翻騰不息,他緊攥手中的電報,道“翁大人、李大人即日參與軍機處,商議出戰禦敵方策。”
散朝後軍機大臣積極會商,會後次日,向載湉遞交一份商議結果的奏折,采取了翁同龢與李鴻藻的方策。
載湉看後十分認可,當即下旨李鴻章抓緊派兵部署。但卻因李鴻章不願主站,一拖再拖,而在此前,日本早已做好戰爭的準備,正當北洋海軍兩艘軍艦運兵行至豐島海麵時,日軍突然發動襲擊,擊沉了其中一艘‘高升’輪船,由此挑起了豐島海戰。
麵對日本已經發動的侵略戰爭事實,朝野上下紛紛要求主動出戰,禦敵的呼聲日趨高漲。載湉也毅然決定對日宣戰,七月初一,他終於通過重重阻攔發布對日宣戰的諭旨。
又下詔命令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李鴻章籌備戰守事宜,並命南洋各督撫大臣預為籌備,但李鴻章卻遲遲不願按載湉的意思去辦,將戰事一拖再拖。
七月二十四,載湉又發布一道上諭,以示李鴻章不要貽誤軍機,可李鴻章卻仍是一直拖著。無奈,載湉隻好直接命令朝鮮牙山南路葉誌超和進入朝鮮北部的清兵夾擊侵朝的日軍。
前方戰事吃緊,軍費開支浩大,屢屢發來電報,請求增加軍餉。
載湉多次下令加兵籌餉,要求停止慈禧挪用海軍軍費修建頤和園之事,但是李鴻章仍然不願聽取載湉的諭旨。
八月末,前方又來電報,催促載湉與朝廷盡快加兵籌餉。
朝中有些官員為此產生不滿的情緒,在朝堂之上直接指出慈禧為她自己的大壽慶典肆意揮霍,卻從未考慮到如今在前線的戰士們!
載湉無奈,隻得歎氣,卻見慈禧走進大殿,一麵走一麵訓斥眾臣“幾十年來哀家何嚐睡過一個安穩覺,這不是為了咱們的江山社稷麽?哀家的萬壽慶典,如此籌辦難道不是為了江山社稷?”
載湉起身看著她緩緩走來,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隻得聽著她憤怒的繼續往下說。
“尋常人家老人六十大壽,都可以辦的如何風光如何熱鬧,那左鄰右舍便會說這個老人有福氣,這戶人家便也有麵子。百姓尚且如此,國家自然也是如此。如果連哀家的大壽都辦的如此寒磣,那丟的不是哀家的臉麵,丟的是朝廷的麵子,是整個大清的臉麵。如此一來,又怎能向別國展現我大清河清海晏,民富國強呢?”
“如此一來,連咱們自己的老百姓都瞧不起哀家,那國外的人能瞧得起我大清嗎?那麽祖宗的基業說不定就會毀於一旦,這麽簡單的道理難道你們都不懂麽?”說完她轉身麵對殿中大臣,巡視殿中人,怒道“哀家看你們是明知這個道理,卻要故作不懂。哀家想問問你們,你們做兒子的孝心、做臣子的孝心都去哪兒了?”
殿中人皆低頭不說話,她的話眾人明白,載湉更加明白,這分明是在說自己不願孝順她。不禁心中歎了一口氣,他緊鄒眉頭,站在大殿上,凝視著慈禧,此刻,真想立即請她出殿。
慈禧冷笑一聲,又道“如此一般,那好!哀家今日把話放在這裏,若是誰敢讓哀家這個生辰過得不舒服,那麽哀家便讓他一輩子過得不舒服。”
說完,她負氣離開,從進殿至出殿她未看載湉一眼,心中對他的憤怒,亦表現在麵部和話語上。
載湉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略後退一步,緩緩的走到龍椅上,心中擔心的是那遠在邊境的將士們。他想,若是再不增兵加餉,隻怕前方戰事撐不了多久。
舉國興辦太後壽典,如此規模宏大,鋪張奢華的慶典,巨大的開支壓在載湉背上,猶如一座大山。他坐在龍椅上,他害怕的不是慈禧,而是他麵對她時的那種無能為力。
他憤恨自己的無能為力,這種明知不可能抵抗過去,卻又不願順服的內心掙紮,讓他痛恨。可是他明知都是徒勞無功,也想要奮力一搏,不僅為了家國天下,也是為了自己。
載湉也不知是如何散了朝,也不知是如何從乾清宮回到養心殿的,回到養心殿,他仍然還是坐在龍椅上,出神。
誌淩等人明白載湉心中的苦悶,散朝後皆來到禦書房,一番勸說開導。
半晌,載湉看向誌淩,緩緩道“誌淩,即刻將廣州那邊的兵力充入北洋海軍,雖然人數眾少,但是能加一個是一個。”
誌淩頷首,過了一會又搖頭歎道“隻怕這些人上了戰場,沒有軍餉,也是不堪一擊啊!”
載湉歎道“此事朕還會去找太後遊說,隻要太後一鬆口,朕立刻下旨。不過還需等幾日,今日太後負氣離開,還不知接下來她又要如何發作呢!”
禦書房內幾人皆是低頭歎息,不僅載湉無能無力,就連他們也同樣沒轍,隻能等著慈禧自己想明白。
傍晚時分,太陽還未西沉,載湉累的靠在龍椅上睡去。
鈺舒聽說今日朝中大殿之事,心想今日的載湉定是心中異常難過,便匆匆的趕去了養心殿。見他靠在椅上睡著,心頭一酸,悄悄的走到他桌前,將他擺放的文件略整理了一下,坐在他身旁,靜靜的陪著他。
良久,等他醒來,她笑著問“忙了一天,定是又累又餓,我們去用膳,今日我讓禦膳房的高林做了你最愛的膳食。”
說完微笑看著他,等著他說話,她不想主動的拉他起身,因為她不知他此時有沒有這個心情。所以隻想順著他的意,隻要他說不,她就願意陪著他一起。
他略笑了笑,端坐身體,淡淡的說“你什麽時候來的,我是否睡了很久,竟然沒有察覺到你來。”
她笑著打趣道“幸好你沒有察覺到,不然我就看不到睡著的美男子。”笑了一下,低聲又道“謝謝美男子讓我看到如此一幕,這夠我回想一輩子。你知道你方才睡著的時候,有多令我著迷麽!”
這話雖然有哄他之意,但亦是她發自肺腑之言,他的美色,在她心中,向來如此!
他笑了笑,拉著她起身往膳廳走,一麵走一麵低聲道“廣州那邊的兵我已經讓他們充入北洋海軍了,前方缺兵缺餉,日本打的我們節節敗退,我實在沒有辦法。太後那兒總是不鬆口,她隻為自己的壽宴慶典,卻絲毫不顧前線的戰士們。”
“你們都下去吧!”鈺舒打發了殿中宮人。
扶著他坐下,拿起毛巾給他擦了擦手,道“太後為了六十大壽,籌集了一年多的銀兩,如今頤和園修葺即將完工,太後壽宴在即。她本想風風光光一回,這時候若是讓她終止,確實很難。”
載湉歎道“太後想到的都是朝廷的臉麵,她說若是她生辰有了麵子,那各國見到我朝皇太後如此隆重的過生辰,定是民富國強。如此荒謬的想法,真乃後宮女子。”
說起此事,他便沒了胃口,放下碗筷起身走出膳廳。鈺舒連忙追上去,勸道“你即說太後是後宮女子,那這家國天下還是要靠你,你若不吃不喝倒下了,那這泱泱大國還要靠誰呢!”
載湉側身看著她,冷笑道“隻要有她在,我倒下了又何妨,她自然還會有辦法。這泱泱大國早已是千瘡百孔,搖搖欲墜,如今這小小的日本都敢屢屢進犯,連他國都能看出我們的弱點,而她還在那裏做美夢,想她什麽麵子!”
鈺舒拉著載湉回到膳廳坐下,勸道“你不願想到她,那你總該想到我吧,若是你倒下了,那我怎麽辦?你可以不管這泱泱大國,總該管我這個小女子吧,你說過要護我一輩子的,難道想要反悔?”
她舉起筷子遞給他,笑眯眯的看著他。
他含著苦澀的笑容,將她手中筷子接過來放下,執起她的手,歎道“最近幾個月被戰事煩亂,我已經好久沒有和你好好說說話。你總是不厭其煩的聽我說這些事,我還將前朝不順心的情緒帶到你身邊。”
鈺舒打斷他的話,又將筷子送入他手中,笑道“我是你的妻子,聽你說這些話不是應該的麽,我又是天上派來暖你心窩的人,排解你的情緒不正是我的職責所在麽!”
“好,那我聽娘子的,好好吃飯,今夜好好的陪你,不想朝中事了。”
“這就對了,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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