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春將暮、明朝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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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同龢被罷免的消息很快傳到杭州,誌淩猜想京城定是事務繁多。他想,自皇上變法以來,每一道頒發下來的上諭,在有心人的阻擾下,大多成了空白紙一張。
他甚是擔憂載湉,所以他想回京一趟。正好他也有一年有餘未回京,便趁這次回京去看看載湉和鈺舒。
如此一番打算之後,次日,他便交代幾句,接而回京述職去了。
這日早朝,載湉見誌淩也站在朝堂之中,頓時心中甚是喜悅,衝他微微一笑,問了他幾句在杭州之事,便說等下禦書房再詳談。
散朝之後,誌淩還未趕去禦書房。正巧看見袁世凱,就笑著迎上去,抱拳作揖,道“袁大人,許久未見,可還記得誌淩?”見袁世凱似是不記得自己,便笑著又道“當年杭州城外的一片樹林,袁大人曾救過誌淩,誌淩還一直等著宴請恩公呢!”
聞言,袁世凱恍然大悟,哈哈大笑,道“那夜隻是巧合,而下官也隻是說了一句公道話,算不上將軍大人的恩公。大人也不必記在心上,莫要折煞下官。”頓了頓,又問道“大人這次是回京述職的?方才皇上說讓大人去禦書房,此刻定是等著大人,大人還是快去吧,莫要讓皇上等急了。”
說話之際,誌淩瞟到劉坤一走過來了,便對袁世凱道了別,往禦書房去了。
袁世凱看著誌淩的背影略笑了笑,轉身看劉坤一正朝自己這邊看來,便笑著走了過去,問道“劉大人,可是在等下官?”
劉坤一看了誌淩一眼,一麵走一麵問袁世凱,“你是如何與他他拉誌淩相識的?老夫看你們方才相談甚歡,應該相識時間不短了吧?”
袁世凱笑道“方才下官與將軍大人確實多聊了幾句,隻因下官曾經順手搭救過他。他一直銘記在心,總說要感謝下官,還說下官是他的恩人,下官見他為人甚是爽快,故與他多說幾句。”
劉坤一微微頷首,走了一段路之後,他突然對袁世凱說“他他拉誌淩的妹妹就是珍妃,珍妃你知道吧,她可是向來和老夫女兒作對之人。老夫女兒慘死冷宮,雖然老佛爺說老夫的女兒做錯了事,但是老夫覺得這裏麵肯定有貓膩。”
他的女兒,袁世凱並不知情,便問“大人這話下官不明白,大人的千金還曾經服侍過皇上?不過自古以來皇上的後宮佳麗三千,這後宮的嬪妃具體有多少,下官確實也不知。”
劉坤一歎道“那是兩年多前了,老夫的女兒做錯了事,被老佛爺打入冷宮。後來她受不了冷宮裏的折磨,懸梁自盡了。”
說到這裏,他哽咽了一下,正色又道“老佛爺隻說她犯了錯,說這個女兒不值得老夫記掛。可是老夫心中清楚,這定是後宮的爭鬥,才讓老夫的女兒枉送了性命。在後宮之中,唯獨珍妃聖寵不衰,老夫想女兒之死定和她脫不了幹係。”
袁世凱似是聽出他的弦外之音,略點了點頭,低聲道“下官明白大人的意思,往後下官定會離這個杭州將軍遠點,他的盛情下官自然不會前去。大人對下官有提拔之恩,下官不會忘記的。”
如此劉坤一便放心了,對他點了點頭,笑了笑,和他一起往宮門走。
誌淩含笑走進禦書房,請安之後,載湉讓他坐下,他看著載湉,問道“皇上這兩月是否總是睡不好,臣看皇上臉色不太好,可是最近變法困難重重?”見載湉未答,又道“臣在南方,見皇上的諭旨一道道頒發下來,但是效果卻不盡人意,所以臣便想著回京看看皇上。”
載湉微微頷首,苦笑一下,道“太後黨頑固守舊,對朕發布的諭旨視而不見,他們唯太後懿旨是尊,根本不把朕放在眼中。所以才會如誌淩你看的那樣,一道道的諭旨下去都成了空白文書。”
誌淩勸道“皇上,這變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它需要時間積累,臣見皇上有些急躁。臣理解皇上,這是皇上和臣一直等著的,這麽多年,我們所想的即將成功。這時千萬當心,臣擔心若是操之過急,後麵的路可能不太好走。如今,皇上身邊都是些新人,臣又遠在南方,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說起新人,臣想起一人,就是在天津小站練兵的袁世凱。他曾經搭救過臣,臣覺得他為人仗義,應該是個值得信任之人。隻不過,他是劉坤一引薦給皇上的,這有些讓臣顧慮。”
載湉點頭,道“袁世凱雖然是劉坤一引薦的,但是他在練兵之事上確實有些出色。朕也有些欣賞他,其實他不僅是劉坤一引薦,他對李鴻章也是崇拜的很。所以他很有可能是太後黨的,朕不知他能不能相信。”
聽了這話之後,誌淩有些猶豫,他也和載湉有一樣的擔憂,他道“如此,臣也不敢再說袁世凱的為人。他雖然救過臣,但是臣與他也隻是有過一麵之緣。他若是個正義之士,自然不會對李中堂有所崇拜。”
說完,他歎了一口氣,道“還是再等等看吧,時間長了,定能看出他是何種為人,到底值不值得皇上相信。”
載湉歎道“隻怕朕等不了那麽久,如今變法如火如荼的進行著,朕身邊沒有任何兵力,偶然來個新人,還是在兵法上頗有研究之人,朕自然希望將他拉入維新派。袁世凱雖然和太後黨走的很近,但是他支持維新變法,他的想法與朕也是不謀而合,所以朕想他或許可以值得相信。”
誌淩微微點了點頭,兩人說了很久,皆是在聊變法之事。
良久,載湉道“誌淩雖不在朕身邊,但是朕知曉誌淩的心和朕始終在一起。這次借回京述職,將南方的消息帶回來,也讓朕知曉這變法的困難重重。”
他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突然抬起雙眼看向誌淩,笑道“舒爾知道你今日進宮,此時正等在偏殿,你去看看她。朕還有事,先不陪你們說話,等午膳之時我們再敘舊。”
誌淩笑著頷首,雖理解載湉的難處,但也無能為力。起身抱拳作揖,退出禦書房,趕去偏殿。見鈺舒等在殿內,便將方才沉重的心情暫時拋開,笑著跨了進去。
鈺舒聽見腳步聲,知道是誌淩來了,連忙起身迎了上去。笑著對誌淩打趣道“一年多未見哥哥,哥哥總算回京了。哥哥若是再不回來,我就快要忘記哥哥的模樣了。”
誌淩笑著隨她坐下,道“近年來衙門裏忙,而且回京除了述職看看家人,也實在無其他的事可做,所以我就沒有回來。妹妹,你知道我回來一次,若普通的馬來回奔波要半月有餘,我這是心疼我的馬呀!”
他的打趣話,讓一邊奉茶的洛風也忍不住跟著一起笑了笑。奉完茶,她笑道“將軍大人您可知道,小主若是在你們約定的日子裏,沒有收到您的來信,她便一直問個不停,擔心您一人在南方。”
聞言,誌淩端起茶杯喝了幾口,看著鈺舒,道“妹妹真是多慮了,哥哥這麽大人了,能出什麽事。”他放下茶杯,又道“當年我和石頭在半夜曾偶遇搶劫的土匪都沒能出事,說明老天待我不薄,總是護著我的。”
他隨意一說,倒是把鈺舒嚇了一大跳,她連忙起身查看他的身體,驚道“你們遇到土匪,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沒聽你說過,你有沒有受傷?”
突然她想起當年他原本是要回來,最後卻改了行程,便道“我就知道你當時有事,可是卻沒想到你遇到土匪了,你肯定受傷了,不然你不會突然不回來。”
誌淩有些後悔自己說出的話,便推著她坐回去,笑道“隻是手臂上有個小傷口,早就好了。倒是石頭,他受的傷比我重,所以我才沒有回來。都過去多年,傷口早已不見,妹妹就不要再擔心了。”
鈺舒瞥了他一眼,嗔道“哥哥就是這樣,有事從來不跟我說,隻願一個人承擔,你知道你這樣隻會讓我更加的難過。”
說完,又轉身看向他,問道“還有,我問你,你如今到底怎麽打算的,你和翎兒就這樣一直下去嗎?你總是借著身在南方,無法給她夫妻該有的生活,可是哥哥,你也要為自己考慮一下!”
誌淩聽了有些頭痛,連忙製止她道“妹妹還是應該多關心一下皇上,皇上變法困難重重,朝中很多人隻願聽太後的懿旨,根本不把皇上放在眼中,皇上他的難處可比哥哥我多了去。妹妹要經常替皇上寬寬心,我不在京中,無法幫皇上。”
鈺舒點了點頭,自然知曉載湉的難處,她歎道“他的難處我知道,我也時常替他開解,但是我再如何開解,也終是幫不了他什麽。看著他為了變法每日雄心鬥誌的樣,我也很期待他的結果。”
誌淩道“如今我不在皇上身邊,文大人翁大人也不在朝中,皇上身邊都是些新人,也不知他們能否靠得住。說起新人,當年我遇土匪那次,就是如今在天津小站練兵的袁世凱救了我,我覺得他仗義,聽說他也支持維新變法。不過,他和李鴻章他們走的很近,妹妹,你在京中,若是發現有何不妥,一定要勸說皇上,袁世凱手中有兵權。”
鈺舒道“哥哥和皇上的擔憂有道理,其實我也認為袁世凱不可靠,我雖然沒有見過他,但我聽說他和太後黨走的很近,就覺得他可能靠不住。他雖然手中有些兵權,但是和榮祿比起來,那可差遠了。”
誌淩微微頷首,他想,若是皇上想把希望放在袁世凱身上,確實有些冒險。但是若不把希望放在他身上,隻怕那是一點希望都沒有。
“如今,皇上也隻能如此孤擲一注了。”
“康有為如今和袁世凱走的很近,想要拉攏他,我們正等著消息呢!”
“聽說他們請了洋人進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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