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流言飄、君即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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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禮部主事王照上書疏請載湉前往日本等國遊曆,以考察各國情況。
王照請內務府主事懷塔布等人代送上書,卻不成想,懷塔布等人不肯代送。王照一怒之下便去彈劾他,懷塔布等人不得已便允許代奏。
然而許應騤對王照極度不悅,立即上奏彈劾王照,說他“咆哮署堂,借端挾製”。
載湉收到他的彈劾之後,並沒有接納他的話,反而將懷塔布、許應騤等阻礙變法的禮部官員革職。並且賞三品頂戴給了王照,又以四品京堂候補,用詔激勵。
懷塔布的夫人為自己的丈夫覺得冤屈,又因她是慈禧的遠方表親,便跑去頤和園,向慈禧哭訴一番。
慈禧見載湉步步緊逼,心中有些擔憂,命楊崇伊前去天津與榮祿麵談。一麵又詢問載湉是何用意。
然而載湉隻說他們阻擾變法,並沒有給慈禧一個滿意的答複。不僅如此,次日載湉召見譚嗣同等人,並命譚嗣同與劉光第、楊銳、林旭以四品卿銜在軍機章京行走,處理新政事宜。
慈禧聽說維新派請來了日本前任首相伊藤博文,此時已抵達天津。便立即阻止載湉,不許洋人摻和國事。
但是康有為等人並不願聽從慈禧的懿旨,悄悄的接見了伊藤博文,並且將他請到北京。
此次之後,京中便有一股流言,說載湉因被洋人攝魂,已經重病在身,即將無法處理朝中大事。宮外的三教九流瘋狂將載湉病重的消息傳至全國上下,紛紛咒罵洋人,說他們把載湉害成如此,隻怕載湉駕崩之日就在眼前了。
各地方的酒館,茶樓等,皆在低聲議論載湉即將駕崩。有些百姓說到情緒高漲的時候,還會大聲的罵幾句,皆說洋人真不是東西之類的言辭。
這謠言很快傳到宮中,自然也傳到後宮之中。
此時,載湉和鈺舒著寢衣正準備就寢,鈺舒就說到了此事。
載湉坐到床邊,憤憤不平道“我知道這都是太後黨的陰謀,他們說洋人把我的魂魄噬去,說我已病入膏肓,所以才會如此維新變法。如今的百姓皆認為我已瘋狂。太後他們不僅傳我不能生育,還說我是個病入膏肓的人。這樣的人在百姓眼中,又怎能做皇帝呢!”
鈺舒歎了一口氣,問道“榮祿請你和太後前去天津閱兵的事,會不會也是陰謀?他們先說你病重,又說你不能生育,再者就是該換人接替你了。”她越說越緊張,連忙半跪在床踏上,雙手搭在他的腿上,仰麵看著他。
載湉眯起雙眼,冷聲道“自從變法以來,太後多次派人去天津與榮祿密談。最近又出了這樣的流言,隻怕來勢洶洶,我不知能不能相信她。若是他們真有預謀,隻怕此次我有去無回。”
鈺舒道“流言畢竟是流言,他們傳你身子不行,那我們就證明給他們看。明日便讓洋人給你檢查身體,若是你身體安然無恙,這樣的流言便不攻自破。自然,太後想要廢除你,也不是那麽輕易能做到。就是怕天津閱兵,你一個人去我有些不放心。”
載湉拉她起身坐到床沿邊,看著她道“沒事,過幾日我們回紫禁城,你就在景仁宮等著我。若是他們真的想要在這次閱兵時對我動手,那我一個人去豈不更好,你能得以保全。”
聞言,鈺舒心中一酸,紅了眼眶,道“我們生死都要在一起,若是你被太後廢了,那我也絕不獨活。”頓了頓,又道“太後要廢除你,這樣的流言隻怕不是空穴來風,不管在京中還是在天津,這樣的流言皆已傳遍。若不是太後的主意,她又怎會讓這樣的流言盛傳。”
其實載湉也明白這是慈禧的想法,因為他近來為了變法,已經令慈禧感到害怕。他想,太後突然要帶他一起去天津閱兵,這已然很明顯。天津是榮祿的管轄之地,而榮祿又是太後之人。
良久,鈺舒抬頭看向載湉,低聲問“載湉,你害怕嗎?”
載湉略笑了笑,搖了搖頭,低聲道“我不怕,大不了就是不做皇帝,這也是我一直以來想要的。但是我又害怕,我害怕我一旦被她廢了,那麽變法就會被中止。大清將永無安寧之日,百姓想要安居樂業,隻怕都是枉然了。”
說完,他垂眼看著她,問“你害怕嗎?若是我不再是皇帝,可能連保護你的能力都沒有了,她可能也會處置你。”
同樣的,鈺舒也是笑著搖了搖頭,道“我不怕,你不做皇帝,我就不做皇妃。我們可以去過我們自己的日子,我們說好的,要去南方。不如,就趁這次機會完成我們的夢想,在南方過屬於我們的小日子。”
載湉笑了笑,攬著她入懷,兩人靜靜的坐在一起。
其實在載湉心中,他不是怕,他是擔憂慈禧廢除自己之後,不會輕易放過自己。至少有一點他清楚的很,那就是廢了自己之後,是不可能放自己出宮的。那麽,他隻能是辜負鈺舒了,這就是他害怕擔心之處。
而鈺舒說不害怕也是為了安載湉的心,她怎能不怕,她擔心慈禧廢除載湉之後,會狠心的殺了他。那麽,她想和他出宮過自己的日子,也隻能是天方夜譚,癡人做夢而已。
一入宮門深似海,即入了宮門,便再也出不去了。
慈禧要廢除載湉的消息在京城盛傳,載湉危機四伏。自然有人認為他此時是驚恐萬分,正擔心自己的皇位不保。
坤寧宮的主子,此時便拿著當年被慈禧撕毀的書信,哭道“閆偉,你在天上終於可以瞑目了。他的皇位就要不保,他得罪的人太多。我雖然無法幫你報仇,但是卻有人幫我們。等到他被老佛爺廢除之後,我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翠元見她哭著捧著舊時的書信,便勸慰道“娘娘,您又把這封信拿出來,這當年被老佛爺撕毀,雖說娘娘粘好了,但是畢竟不如當初。您看您的淚水滴上去了,若是染濕了,可就真的徹底毀了。”
聞言,靜芬擦了眼淚,笑道“本宮這是高興,隻要想到皇上很快就不是皇上了,本宮就高興。皇上不是皇上,那麽珍妃也就不再是珍妃了。那本宮的後宮大權也就回來了,那時本宮想要如何發落珍妃,老佛爺都不會說什麽了。”
翠元低聲道“可這隻是流言,並非老佛爺的懿旨,而且閱兵還有一個月,說不定皇上能扭轉局麵呢!”
靜芬嗤之以鼻,厲色道“即使他能扭轉局麵,百姓們又怎會要個不能生育的皇上。連個孩子都不能生,還想要治理國家,簡直要笑死本宮。堂堂一國之君,竟然沒有生育能力。幸好老佛爺隻給他選了一兩個嬪妃,若是多了,他也沒那個能力啊!”
說完她哈哈大笑,以此嘲諷載湉,來緩解她心裏的恨意。
然而翠元隻敢低聲笑一笑,道“這說不定都是外傳的,若是皇上真如流言所說,那為何珍妃當年有身孕。而且珍妃入宮第二年也有過身孕,所以這樣的流言定是假的。”
靜芬一麵整理手中鄒巴巴的書信,一麵歎道“真的也好,假的也罷,等他不再是皇上,就算他有那個能力,也沒那個命要龍子了。”笑了笑,又道“珍妃自從上次小產,也快四年了,至今毫無動靜。可見不是珍妃的身子有問題,就是皇上的身子有問題。”
翠元笑著點了點頭,這話她是認同的。她想,珍妃和皇上幾乎日日在一起,若說他們身子正常,為何遲遲沒有龍胎。
瑞郡王府,福晉打發了屋內人,走進載漪身邊,低聲問“王爺,你幫著他們把皇上病危的消息散播出去。若是被皇上知道是你幹的,你不擔心他將你處置你嗎?”
載漪冷笑一聲,低聲道“這事若不是老佛爺默許的,誰敢如此放肆的宣揚當今皇上,不僅說他不能生育,還說他即將要駕崩。”
停了一下,低聲又道“我這樣都是為了我們的兒子溥儁,隻要皇上被廢除,就是我們兒子的天下了。老佛爺很多年前就選中溥儁,為的就是有一天皇上造反。如今我們總算等到這一天了,我自然要幫著老佛爺他們了。”
福晉嘻嘻的笑了笑,過了一會,低聲道“就算皇上被廢,溥儁當了皇上,可是有老佛爺橫在中間,隻怕將來溥儁的日子也不好過呀!想當年誰能想到如今皇上的處境,都在羨慕他命好,沒生在皇宮,卻能入主皇宮。”
載漪冷哼一聲,笑道“那也得他有那個命堅持下去,皇上心大的很,不僅想要變法,還想要從老佛爺手中奪權。老佛爺怎會給他這樣的機會,隻怕如今的皇上是隻驚弓之鳥,正躲在珍妃的懷裏哭呢!”
福晉瞥了他一眼,道“妾身是擔心有老佛爺在,隻怕我們溥儁入主皇宮,也會如當今皇上一樣。”
載漪連忙嗔道“呸呸呸,休要胡說。”
瞥了她一眼,又道“我們溥儁還小,等他到了皇上這個年紀,那老佛爺早已經是耄耄之年,指不定那時她都不在了。那還不是我們溥儁說了算,再說溥儁身後不是還有本王麽!本王可不會像七皇叔那麽沒用,自己的兒子好不容易當了皇上,竟然幫著老佛爺處處和自己的兒子作對。”
福晉笑道“所以說皇上才會被老佛爺拿捏的死死的,連自己的親阿瑪都幫著別人對付自己,他這皇位能保這麽多年,也都是老佛爺看在她親額娘的份上。如今,他親額娘才死去兩年,老佛爺就想要廢了他。”
她歎了一口氣,歎道“看來做皇上也需要有靠山,如此想,我們的溥儁可是一點兒靠山都沒有的,這往後可如何是好?”
載漪哈哈大笑,起身大聲道“本王的兒子,怎能沒有靠山。本王就是他最大的靠山,本王和後黨相與的甚好,我們溥儁將來前途大好著呢!”
“妾身想想,都覺得那樣的好日子真是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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