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憶當年、淚如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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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剛過,誌淩就迫不及待的再次前往酒樓。他總覺得七七像鈺舒,他想在離京之前,陪她一天,就當是陪著自己的妹妹。
翎兒一大早命人請他用早飯,卻聽說他不在府中。不禁覺得有些好奇,她想,如今京中還有什麽人或事能令他清晨出府。
難道又去墳墓了?如此一番思量之後,她也沒有多想,就由著他去了。
夢莊酒樓已經收拾妥當,隻等著正月開張。嶽琴和楊路正滿意的看著店麵,好似又回到當年,不禁一番感歎和欣慰。
正在這時,見誌淩到來,兩人相互看了一眼,笑著迎了上去。楊路正抱拳作揖,挑眉笑著打趣道“誌淩今日是否來的過早,我們還沒有開張呢。不過,喝杯茶還是可以的,請入座。”
誌淩笑了笑,快速的在店內巡視一圈,沒有見到七七,便問“楊大哥的千金呢?我今日過來就是想和七七說說話。昨日見過七七之後,我回去一直念著她,所以天一亮,我就過來了。因為明日我要回杭州了,再見麵便是一年之後,或許更久。”
嶽琴一麵奉茶一麵笑道“七七還沒起呢,你先在這裏坐會,我去叫她。”想了一會,抬眼看向誌淩,問“你為什麽這麽喜歡七七,隻因為她長得像舒爾妹妹嗎?”
誌淩接過她遞來的茶杯,略微笑了笑,納罕道“這個理由還不夠充分嗎?”說完歎了一口氣,低眉垂眼的道“妹妹已經離開我們四年了,孤零零的一個人在濟恩莊。那拉氏雖然給了她皇貴妃的殊榮,可是卻將她草草下葬。”
楊路正微微點了點頭,勸道“這事已經過去四年了,誌淩你要想開些。若是舒爾知道你還是如此傷心難過,她不管在哪裏都會不安心的。其實,當年舒爾在冷宮裏過得很不好,她能離開那個地方,對她來說也是一種解脫。”
他的話令誌淩有些生疑,抬起雙眼看向他,好奇的問“楊大哥的話,讓我覺得妹妹好像隻是離開了皇宮,並且還換了一個地方生活。”
楊路正一驚,擔心說漏嘴,連忙拿起水壺,替自己倒了一杯茶。關於誌淩的問題,他沒有正麵回答,隻對他略笑了笑。
嶽琴看出誌淩有些生疑,連忙辯解道“珍貴妃已經去了,這也是另一種離開皇宮。”見誌淩還想接著說,連忙轉身笑道“我這就去把七七給你叫來,好讓她陪大人說說話。”
提到七七,誌淩就把剛才的話給忘了,他起身看向嶽琴,笑道“那請嶽老板快些,我有些著急見到她。”又看向楊路正,笑著問“昨日我聽七七說,她的阿瑪是個大英雄。楊大哥,她說的大英雄是你嗎?”
這也是誌淩今日匆忙來到這裏的原因之一,他想要知道七七到底是不是楊路正的女兒。因為他實在想不通,為什麽七七長得像鈺舒。
楊路正哈哈大笑,斂笑,道“小孩子家說的話,哪裏能當真。這都是她額娘平日裏逗她玩,說著哄她開心的。”頓了頓,又打趣道“誌淩覺得我有哪點像大英雄呢!”
這時,高林打著哈欠從後院走出來,見有客人坐在大堂,便無心的說“還沒開張,就有客官上門,楊老板,看來以後的生意肯定比廣州的要好。而且,昨日我看”
誌淩聽見他的聲音,回頭看過去,頓時有些驚訝,連忙起身,納罕道“你是高公公?”他一眼認出高林,並且覺得接下來的一切,可能和他心中猜疑的很相似,甚至就是那樣。
高林看著誌淩,有些尷尬,此時也不能突然轉身離開,隻好繼續往前走,略想了一下,向誌淩行了個禮,抬頭笑道“見過將軍大人,我確實曾經是高公公,但是我現在隻是酒樓裏的一個雜役。”
見誌淩有些不信,他繼續道“當年宮中盛傳聯軍即將要攻城,我去冷宮找小主,她給了我楊老板的地址。等太後和皇上離京之後,我就趁亂從宮裏跑了出來。正巧趕上楊老板他們離京,就和他們一起南下了。”
雖然誌淩有些質疑,但是他還是點了點頭,提到冷宮,他問“當年妹妹在被殺害之前,你與她見麵之時,她可有留下什麽話。妹妹離開已有四年,可是我已有七年未見她了。”
他感歎的說著,讓站在後院門口的陳舒,淚流不止。她探出頭看向坐在大堂裏的誌淩,多年未見,他的背影竟然顯得如此滄桑。
突然,七七拉著她的手,喚了一聲“額娘”又見她淚流滿麵,便大聲的問“額娘,您為什麽哭了?”
她的話頓時引起了大堂裏的人,紛紛看向後院的門。
而本就有些質疑的誌淩,此刻更是一驚,連忙起身走過去,並且笑著問“是七七嗎?”
陳舒聽見誌淩的腳步聲,立即鬆開七七的手,轉身往後院跑。她想,在沒有報仇之前,絕不能讓哥哥見到自己。若是被他知道自己的目的,他一定會衝在前麵。所以,暫時,她不能與他相認。
但是她跑開的身影,在最後的那一刹那,卻被誌淩看見。雖然誌淩沒有看清她的模樣,但是他心中好似明白了。他看著陳舒消失的背影,怔了一會,接而低頭看向七七。
他蹲在七七的麵前,拉著她的手,笑著問“七七,你喜歡見到叔叔嗎?”見七七隻是看著自己不說話,他又道“七七,其實我是你的舅舅,以後你叫我舅舅,可好?”
七七問“為什麽要讓我叫你舅舅。”頓了頓,又道“我額娘說,我有三個舅舅。雖然我沒有見過他們,但是我不想再有其他的舅舅了。我額娘說,我的舅舅也是大英雄,還是世上最好的舅舅。”
誌淩心裏又喜又酸,一把將七七摟入懷裏,放聲大哭。他看著陳舒方才離開的地方,哭道“七七,我就是你那三個舅舅的其中一個,我是你額娘的親哥哥,就是你額娘說的那個大英雄。”
然而七七卻被他的哭聲給嚇到,也跟著他一起大哭,口中不停的叫著“額娘”,想要趕快離開誌淩的懷抱。
嶽琴隻好上前將七七從誌淩的懷裏抱走,看誌淩淚流滿麵的樣子,勸道“大人,你這樣大哭會嚇到七七的。七七還小,她不懂,等她長大了,你再和她說這些也不晚。”
誌淩低頭,擦了眼淚,緩緩起身,看著陳舒離開的方向,對嶽琴問“七七的額娘是不是叫陳舒,當年她和你們一起離京,去了廣州。而高林也是和她一起出宮的,對不對?”
高林湊近誌淩,看了一眼陳舒緊閉的房門,勸道“大人既然都明白,那就不要為難夫人。夫人死裏逃生,在廣州過了四年。雖然有小姐陪在身邊,但是夫人的心裏沒有一刻舒坦過。”
“夫人不願與大人相見,那是因為她擔心給大人帶來麻煩。如今,夫人隻是陳舒,而陳舒和大人根本沒有任何關係。若是大人喜歡七七小姐,那便認她做外甥女,這也是夫人的原話。”
誌淩緩緩邁著步伐,停在陳舒的門前,看著緊閉的房門,緩緩道“陳夫人的千金我很喜愛,今日就認下夫人的千金,作為我的外甥女,望夫人能同意我的請求。”
“夫人請放心,我從未見過夫人,隻是單純的喜愛夫人的千金,希望夫人能賞臉,出來見一麵。”
陳舒早已淚崩,站在離門一尺的地方,看著門外有些模糊的誌淩。她拿著手帕,捂住自己的口鼻,卻又忍不住,喃喃的低聲呼喚,“哥,哥”
誌淩又往前走了幾步,一麵走一麵道“夫人的千金長得很像舍妹,我想看看夫人是不是也長得像舍妹”他停在門口,撫著門,淚水肆意湧出,低聲道“舒爾,讓哥見見,可好?”
“哥哥想知道這些年你都是如何過得,你一定受了很多苦。當年你在冷宮,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那拉氏非要至你於死地,還有你是如何逃離北京的?”
陳舒放聲痛哭,看著門外他的身影,聽著他溫柔的話語,想起多年未見,還有曾經的點點滴滴。她向前走了幾步,想要打開門,與他相見。
可是,她還是猶豫了,又後退幾步,她不想讓誌淩牽扯進來。所以,她不打算與他相見。她想,哥哥明日就要離京,又何必多事呢。就讓他當自己已經離世了,那不好嗎?
所以,她擦了眼淚,怔了怔,笑道“這位公子說的話,我實在不懂。你說小女長得像令妹,那可能隻是巧合吧。我是一個婦人,這裏是我的臥房,實在不宜與公子相見。”
“若是公子真的喜愛小女,想要認小女為外甥女,那也無妨,我自是同意的。但是我與公子實在不宜相見,還請公子見諒”
誌淩聽見她聲音的那一刻,早已克製不住,猛地一下推開門,打斷了她的話。看了她一會,收了的淚水又湧出眼眶,走進門內,喃喃道“夫人果然長得不像舍妹,是我冒犯了。”
陳舒被他突然推門進來,驚到了,怔怔的看著他,臉上掛滿淚水,一時有些不知所措,隻顧看著他,放聲大哭。
誌淩一麵哭,一麵又是笑,自是說不出的悲喜交加。又向前走了一步,低聲問“這些年你一直在廣州?為什麽不告訴我?若我知道你還活著,一定會去廣州陪你們的。”
隻顧痛哭的陳舒,根本說不出話,對誌淩猛地搖頭。
誌淩緩緩走近她,抓住她的手臂,低聲道“妹妹,你受苦了。”頓了頓,又笑道“幸而我昨日遇見七七,不然我又要和妹妹錯過。幸而今日我又來見七七,不然我怎知她就是我的外甥女。”
嶽琴與高林等人一直站在院中,見他們兄妹相認,便笑著相互看了一眼,一起往陳舒的房間走去。
“既然如此,不如我們坐下來,好好說說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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