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起剛才路過小賣部買的蕎麥酒，她打開了蓋子，猛的喝了一口，果不其然，是猛烈的咳嗽。
    沒有停止，或許這樣會比較好受。
    幾口下肚，她有些迷糊，好像看到過往懦弱的自己，糊塗的自己，無能無能為力的自己。
    “你怎麽那麽沒有用呢……”
    “怎麽死的人不是你……”
    “你們……嗬嗬嗬嗬……怎麽會是我呢，又怎麽會是我呢……”
    ……
    胡言亂語，最後她自己也糊塗了，竟大聲叫“我沒有錯……一切都是意外……每個人都想好過，所以我不能好過，嗬嗬嗬嗬……”
    嘶吼到聲嘶力竭。
    推卸責任，保全自己是人類慣用伎倆。膽小的人就如了他們的願，一輩子戰戰兢兢，連追求幸福都害怕，害怕被幸福灼傷。
    同樣，也害怕碰觸，害怕拒絕，害怕熱烈。
    可明明我已經不再害怕。
    宋雪眼裏閃過一絲清明“秦息……”
    一陣風過，她下意識後退，忽然她感覺腳有些飄，她想要立穩，卻一個踉蹌。
    是水。
    她跌落了當初那個當時的所有人覺得她該去的地方。
    “嗬！”她自嘲一笑，飄忽不定的眼神裏掩飾不住的輕蔑。
    原來這裏的水當真冰涼，再走進一些竟然有暖風吹過。
    宋雪笑了笑。恍惚中，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年，那一天。湖水、責備、諷刺，而後嘈雜的聽不清的聲音，火光……
    意識湮滅的那一刻，她尤記得一抹藍色的影，模糊卻昳麗。
    都說生命盡頭會看到自己想要的風景。
    可明明……明明想好了，不再有關係，為什麽……她嗤笑著。
    伸出手，觸碰的瞬間，所有過往都鮮活了起來，一切都好像是昨天，痛與愛，最終，不變的是難以割舍。
    再見，希望你幸福。
    急診室門口。
    “怎麽樣了？”
    沈桐飛奔到正在來來回回焦急等待的宋愉生身邊，她沒有見過他，但是宋雪聊天時發過照片，是個有骨氣的少年。來不及多打量，她隻關心為什麽宋雪會落水。
    宋愉生同樣沒有見過沈桐，他有些警惕，害怕又是道貌岸然的家夥，宋雪的事情他打聽過，聽說宋家對她很不好。
    “你誰呀？”
    語氣不善。
    沈桐被他帶著嗬斥的一句反問弄得有點上火，但是理智告訴她，她得冷靜，她可是成年人。
    “沈桐。”
    幹脆利落的報了家門。“到底怎麽樣了，急死我了。”她歎了口氣，不會真自殺吧，她立馬又否定了，宋雪不是那樣不堪一擊的人。也許沒有認識秦息她會那樣，但是如今她有了牽掛……莫不是……
    她惶恐的瞪大了眼睛。
    “落水，正在搶救。”宋愉生打斷了沈桐的驚恐的猜測。他認得沈桐的名字，是姐姐的好朋友。
    盡管他壓製自己的聲線，沈桐也能聽出裏麵的懦弱，再是陽光的少年也會有脆弱的一麵。宋愉生的說辭也否定了她的猜測，但是……
    “好端端的怎麽落水？”
    “喝了點酒。”宋愉生捂著要哭的眼睛，鎮定的說。
    宋雪喝酒？要是平時她肯定哈哈大笑，但是如今她卻笑不出來。
    她能肯定這件事跟秦息有關，可她無法討厭秦息，她很自責，她的立場容不得她違心的痛恨秦息，此刻也容不得她怪罪秦息。她很清楚，隻有秦息能讓宋雪失控。
    “醫生出來過了嗎？怎麽說？要不要轉院？”
    麵對一連串的問題，宋愉生再也忍不住低吼“你不是她的好朋友嗎？你怎麽什麽都不知道，我姐那麽難過，你們都在哪裏？”
    一群道貌岸然的家夥，宋愉生的火一下子竄了起來。口口聲聲是姐姐的朋友，在她難過的時候，這些人卻無動於衷，人與人之間的情感就這麽淡泊？他以前也深刻相信，可是姐姐出現了，他又不信了。如今，他又……
    麵對少年的咄咄逼人，沈桐無力反駁，她強忍住自己的情緒，“放心吧，她不會有事的。”
    沒有責怪，沒有回懟，卻成了安慰。宋愉生呆呆的看向沈桐，沈桐在笑，但看起來卻很醜，一點配不上明星這個詞。
    “對不起……”他冷靜了下來。姐姐說過，她自己的事情自己會解決。每個人到世間都有屬於自己的路，自己的情感，自己的選擇，如今他這樣說話，不但不尊重沈桐，也是不尊重姐姐。
    “相信我，她會沒事的。”
    沈桐語氣堅定。
    宋愉生沒有答話。
    兩人沉默的坐在一旁的長椅上，各有所思。
    焦急的，難耐的。
    叫到名字的瞬間，兩人都如負重釋。
    “醫生，怎麽樣？”沈桐一個箭步竄到醫生旁邊，焦急問。
    醫生表情很平靜。
    “沒事，不用太擔心。”
    她內心不太平靜，真會使喚人，找機會一定要補償。
    “真的嗎？”宋愉生喜悅激動之情難以言表，“謝謝……謝謝……”嘴裏喃喃。
    “病人呢？”沈桐後知後覺的問醫生，既然沒有事，那就該推出來，人呢？
    被她這麽一說，宋愉生也發現了，急忙問“我姐呢？”
    “我說沒事就是沒事。”醫生有些不耐煩，捏了捏拳頭，“你們擔心我知道，但你們要相信醫生，她就是落水被嗆到了，現在已經解決了。”
    宋愉生想發火，但有求於人，低人一等。“那……”
    “那是因為她還有舊疾未愈，我得繼續觀察，等時機到了，你們就能見到她了。”
    話音剛落。
    “我姐還是不行了嗎？”
    “什麽舊疾？”
    幾乎同時落下。
    “我說，你們這麽問真的很奇怪，她這個病很多年了吧，屬於心病，你們呢，暫時幫不上忙，等需要你們了，我會通知你們。”
    “不行！”又是幾乎同時。
    “挺有默契的嘛。”醫生很無奈，她說的半真半假，不讓宋雪見她們是不想讓她們知道宋雪此刻的狀態。明明已經施救完畢轉醒，卻沒有任何反應，麻醉也已經過了。打電話給那位大神，才知道……事情很棘手。
    “我姐到底怎麽樣？”宋愉生顧不得什麽醫生患者，衝上前，激動的臉漲得通紅。
    “沒事。”
    醫生說完，一把推開他，大步離開了。隻留下有些木訥的兩人，麵麵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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