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9章 歸於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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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都第一軍團第一校的騎士們緩緩前行。

    在路過那輛孤零零的馬車的時候隻是稍稍讓過了一些,並沒有因為它的存在而停滯分毫。

    騎在巨大狼坐騎之上的狼頭人們卻微微的低下了頭。

    馬車上的白狐女子對一切都不在意,她隻是看著不遠處那個巨大的豪華馬車,輕輕一躍落在地麵上,落地的一瞬間,那雙潔白的皮靴閃現了一刹,原本凍得堅硬的荒原地麵乍起精美冰花,繼而被寬大的裙擺遮蔽。

    白狐女子就好像行走在冰雪世界的女王,輕盈、律動,在她身後,是一連串冰雪作的腳印,好像世界上最美妙的雕刻一般動人。

    她就那樣從人族的騎士身邊走過,甚至於對茉莉都視若無睹,一直走到那輛豪華馬車前,先是對著馬車頂上坐著的男人鄭重的行了一禮,然後不理目瞪口呆的車夫,腳下一點便躍上車架,一矮身從車夫身旁進入了車廂。

    也就在她進入車廂內的同一時間,這一片狹小的空間便明亮了一個層級。

    一直待在林科身後低眉順眼的波森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那女狐人,再看一眼仍舊看向窗外的好像對一切都並不在意的林科,重新低下頭去。

    隻是在她低頭的那一瞬,她原本鋪散開來的同樣如雪的長發倏的收攏回來,又自動束成一束,車廂內屬於林科的一半就黯淡了一些。

    如果這個時候從車廂頂部往下看,又忽略了兩個男人身後的女子的話,那麽悠然安靜注視窗外的林科就好像一片晦暗中出彩的寶石,而昂然飲酒的獅人就好像雪嶺上耀眼的金字塔。

    “我期待有一天能夠看到你步入傳奇的模樣,”獅人抬頭看林科,然後又低頭飲酒。

    “那一天不會很久,”林科沒有收回看向外麵的目光,嘴角的笑容自信的仿佛不是曾經的他。

    好一會兒安靜,自打進入車廂就不再說話的白狐美人去到獅人身側開始收拾棋盤,“科恩使者大人有沒有興趣和我這個弱女子下一盤棋?”

    林科放下簾子,第一次看向白狐美人,視線隻在對方的雪色狐耳上停留了一瞬,“當然,王子殿下說你是個好棋手。”

    白狐美人並不抬頭,隻是溫婉的笑著,伸手將棋子一顆顆收入棋罐中,然後一抬手道,“讓您九子。”

    林科也不詫異也不爭辯,順手將九子擺在星位,施施然就占了這個天大的便宜。

    白狐美人也不在乎,就那麽安靜的看著林科落了子,然後才伸手拈起一顆棋子慢條斯理的放在棋盤一角。

    林科落子的速度很快,一時半刻大勢已成,白狐美人落子的速度卻很均勻,她不太會去看林科的落子點位,好像林科無論怎麽落子都與她無關一樣,也不會有絲毫的猶疑,仿佛每一次落子都是宿命抉擇般決絕,場麵上淩亂不堪,卻又隱隱得彼此關聯。

    直到某一刻,白狐美人落子一處,兩片戰場連成一氣,林科的頹勢便露了端倪。

    再到某一刻,白狐美人落子一處,整個棋盤上的棋子都連成一氣,林科的局麵便不再風光,情勢急轉直下。

    “真是好棋,”林科學著獅人先前的模樣一把撫亂了棋盤後再次撩起簾子看向窗外某處,“與王子殿下這樣水平的棋手在一起你應該很寂寞。”

    “殿下自己雖然不擅棋道,但殿下身邊的棋道高手卻不少,”白狐美人第一次抬頭看林科,卻仍然沒有彼此對視的機會,她的笑容極美,“殿下喜歡結交奇人異士,但凡有一技之長都能引為上賓,否則像我這樣的修煉廢人哪裏能夠登堂入室。”

    “你可不僅是棋道高手這麽簡單,”林科笑著回望的時候,白狐美人已經低下頭重新去撿拾棋子,他又看向似乎有些微醺意思的獅人,“殿下這支狼騎兵軍容整齊氣勢不凡,隻是其中那個猴人凶悍之氣衝天不假,身在其中卻是顯得格格不入,殿下覺得那樣的角色應該從軍?”

    “難得你還記得這個猴人,”獅人往窗外一看,車廂上厚厚的簾子便自動掀開,他的視線落在距離豪華馬車不遠處的狼騎兵隊伍中,那裏有一個蜷縮在巨狼後背上顯得極其渺小的瘦弱身影,“阿咕嚕堡聚集了獸人帝國最強的勇士,但那裏沒有屬於他的道路。”

    獅人的眼神裏再沒有醉意,話裏竟有些鄭重的味道,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奴族猴人,“我曾與你說過,在他之前我還見過兩個能夠以奴族資質修煉到力之領域極致的角色,他們之間或許有這樣那樣的不同,但總有兩點相同,都擁有遠超同族人的天賦懷著一顆無視凡塵的驕傲之心,在曆經生死費盡波折最終不約而同選擇來到阿咕嚕堡尋找突破力之領域的奇跡之路,”他看向林科伸出兩根指頭,“都失敗了。”

    林科不自主的微微皺眉。

    他是個不信命的角色,多少次死裏逃生讓他覺得有些命運不是不可改變的。

    如果你隻看過往,那麽當許多高概率低概率的事情混雜在一起,每個人的生命曆程便都是唯一的固有痕跡,似乎冥冥之中有線牽引,但那隻是曾經,不是未來。

    “王子殿下認為,那匹格人和鹿頭人失敗的原因在於他們選擇了阿咕嚕堡?”林科看向獅人,“但我卻看不出來軍隊哪裏比古神鬥獸場更適合他。”

    “當然,他不是那種受得了軍伍規矩的角色,”獅人微微聳肩,將喝空了的酒壺隨手丟出車窗外,然後從林科的書架上取下一本關於大陸地理的書籍翻看,“對於那種境界而言,即便是過來人也無法給予任何人多哪怕一丁點的經驗,甚至於每一個人成就靈境的感受都各自不同,誰又能說自己是唯一的正確道路?誰都不能。那麽他的道路在哪裏就沒誰說得清,我隻是覺得,既然如當初的匹格人和鹿頭人那樣驚豔的角色都不能在阿咕嚕堡過得了那道關的話,他也一樣。”

    林科頓了一下還是繼續問出口,“他的天賦比那兩人如何?”

    “不如,”獅人頭也不抬的道。

    林科看向窗外的猴人繼續問,“當初那兩人最終如何?”

    “歸於天地,”獅人語氣平靜。

    歸於天地。

    就是什麽都沒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