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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神帝國皇宮最核心的大殿內。

    三大元帥與五大臣齊聚，氣氛肅穆。

    尤其是當所有人的視線掠過那個老態龍鍾得隨時都有可能斷氣的佝僂人影時，那種鄭重就要更加上幾分。

    即便是他們這些人，也已經多年不見這位元帥的真容。

    可見其重視。

    “這麽急著喊各位過來，”上首安坐的皇帝陛下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嚴肅，甚至為了表達重視，他連坐姿都挺拔了不少，他的視線掃過在場眾人後落在佝僂老人的臉上，舉了舉手中的特殊渠道魔法信箋，“科恩?穆特斯加密來信，獸王下詔將於兩個月後召開萬族大會決斷與戰神帝國通商事宜，而他應獸王要求北上獸人冰原感受“大陸最淩厲的風”，然後“試煉技法”，北上的第四天夜，遭遇人族強者及刺客團體襲殺，除幾個暗中沒有出手的龍力境巔峰強者外，無一活口！”

    財政大臣的眉毛一挑，“包括天上人？”

    皇帝陛下肅然點頭，“獸人帝國多位聖者突襲，來襲人族傳奇強者施展了密術都沒能逃走，”他頓了一下後繼續道，“來襲的人族傳奇……是要比隨使節團北上的元老院傳奇強者聖福克斯強不少的.……”

    大殿內沉默半晌。

    佝僂老人緩緩開口，那聲音在大殿內回響，金石開裂，“以我戰神帝國使節團正使為餌，蒙巴卡還是那樣不講規矩，但……”他忽然中斷了想要說的話，擠出個笑容看向皇帝陛下，“我們的小正使怎麽說？”

    皇帝陛下被問得一愣，“老元帥是問科恩?穆特斯怎麽看待眼下的局麵還是他之後打算怎麽做？”

    佝僂老人點頭。

    皇帝陛下詫然，低頭又看了看手中的信箋後才道，“他說他下一步還是要去見識見識獸王吹噓的所謂大陸最淩厲的風，如果和那位七王子的人聊得很愉快的話，建議提前派幾支善於修建城牆的商隊北上.……”他笑了笑沒有繼續下去，而是對佝僂老人道，“這個小家夥是我登基以來唯一一個敢在給我的信箋裏絮絮叨叨說一大堆廢話的貴族。”

    眾人輕笑，佝僂老人卻隻是搖了搖頭，一伸手，竟就從皇帝陛下的手上將那張信箋“奪”了過來！

    信箋虛空漂浮而來，入手，佝僂老人就認真的看起來，等到全部看完，手上火焰一閃就把信箋燒了個精光！

    不但四下裏的人們沒誰感到不妥，就連皇帝陛下本人都沒有絲毫意見。

    “他雖說得盡是小事，但能看出幾個小心藏起來的觀點還是很有趣的，”佝僂老人看起來心情很不錯，“他說要在北麵幫獸人七王子建城牆，要在東麵給二王子把港口及附近的部落城市都建好，我在想，如果接下來通商確定，這個小家夥再在帝國商界的圈子裏做一些手腳，獸人帝國的這兩處區域……就成了某兩位王子的絕對勢力，且發展速度極快，產生利益極大，利益集團……極易成型！”

    眾人默然。

    “他還說，他與斯塔克國一位極出色的皇子交好，如果一切順利返回帝國的時候私下裏還可以和他見一麵，既然是朋友有些忙還是可以幫一幫，”佝僂老人歎了口氣道，“北方四國聯盟作為人族抵禦獸人帝國的屏障而存在多年，如今一萬年過去了，精靈們已經以朋友的身份回歸大陸舞台，一旦通商，獸人也便不再是完全意義上的異族敵人，北方四國聯盟.……還一定需要那樣團結嗎？”

    在場眾人交換眼神。

    “一條偉大商路便已經在北方四國聯盟最強大的兩國之間刻下裂痕.……”佝僂老人笑道，“如果再加上一座富饒的東北海域寶庫呢？”

    好一會兒沉默後，財政大臣才一邊揉搓著長壽眉一邊緩緩開口，“斯塔克國並無直接入海口……？”

    “如果戰神帝國與獸人帝國完成通商，那這北地就隻有一個規矩，斯塔克國距離戰神帝國太近了，對於他們來說，選擇不多，如果他們能夠作出正確的選擇，那他們就可以擁有一個入海口……”佝僂老人掃視全場，將一眾或驚異或震撼或不解或猶疑的目光收入眼底後才緩緩開口，“斯塔克國沒有入海口，山陰國……有啊……”

    一眾老人眼睛瞪得老大，佝僂老人卻忽得有些意興闌珊，再也不想多說一句話，可好一會兒之後還是道，“西北望啊西北望，老夫喊西北望喊了幾百年，視野格局就放在那一片土地和它所勾聯出來的各方力量上，裏外裏不過是個多方博弈的格局，你強我弱就是唯一定律法則，可……如今，一條陸地上的商路和一條海上的商路，不但把無主之地這個死疙瘩完全解開，還在某種意義上弱化了它的價值，讓它成為連接各方利益的樞紐之一，而非唯一出口……時代變了，局勢變了，思維……也該變了。”

    佝僂老人再次深深的歎息，臉上的笑容卻很溫暖，“我之一生都在追求‘爭’之極致，到頭來……”他好像陷入沉思一樣呆滯半晌，在場眾人卻誰都沒有打擾他，隻是安安靜靜的等，好一會兒，他的眼中才重新閃動光芒，“既然原本屬於我戰神帝國西北野望的格局變成了如今的北地霸權之路，這個圈子再以‘西北望’為名顯得小氣，就叫‘南顧’吧！”

    高坐上首的皇帝陛下下巴不受控製的上揚。

    一眾老人們挺著胸膛，仿佛一刹那回到了最意氣風發的年紀。

    佝僂老人卻緩緩起身，在他身邊，兩大元帥先一步起身肅立。

    佝僂老人微笑著伸手拍拍兩位元帥的肩膀，又回頭看一眼同樣起身的皇帝，“雷克斯，這該是我最後一次見你了，等到我們的小正使回來，我要還他一個因果.……”

    皇帝陛下一驚連忙道，“不可以！老元帥您何必……”

    佝僂老人擺擺手打斷他的話，“我有什麽好遺憾呢？我沒有什麽好遺憾了，”他轉身一步步往大殿外走去，緩慢而沉重，但那挺直的胸膛卻好像他第一次邁入這裏時一樣，“我一直在尋找的東西，不是找到了嘛。”

    等到老人離開大殿。

    兩大元帥與五大臣便默默離開。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

    殿門關上的一刹那，自打佝僂老人離開後始終仰頭看天的皇帝陛下一聲咆哮，如怒如懼！

    等到大殿內再沒有聲音。

    皇帝陛下走下龍椅走到台階上坐下，語氣平淡輕微的好像夢中囈語，“朕要以皇族國禮葬他，誰有異議，朕就殺誰.……”

    在他身後，始終如影子般存在的白跑老人看向緊閉的殿門，“他當得起。”

    皇帝陛下再次仰頭，皇宮大殿之外，青天萬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