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四章:遺詔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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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乎所有大臣都在懇求他做出決定,可是張儒一直都在搖頭。

    最終,張窈夭開口了:“虎哥,施針吧!陛下他想要的,不會是就這麽猝然離開。他還有話沒有說,算妾身,求您了。”

    一個皇後,對一個臣子用一個求字,張窈夭已經做到了極致。

    朱厚照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張伯伯,侄兒求您!”

    張儒心裏繃著的那個弦在朱厚照跪下的那一刻徹底崩斷,他歇斯底裏的嚎叫著:“為什麽,為什麽你們要逼我!為什麽你們不肯放過他,為什麽!

    你們知不知道他是我弟弟,是我弟弟啊!”

    整個人變得麵目猙獰,盡管依然跪在地上,他的身體卻是硬生生的跪行了七八步。

    現場唯一一個清醒的人,隻怕隻有張窈夭了。

    一群臣子,在做逼不得已的事,而且是弑君大罪!

    所有老臣包括李東陽在內,全亂了。

    一聲清冷的冷哼聲傳入張儒的耳中,讓他徹底安靜下來:“因為他是皇帝!”

    因為他是皇帝!

    對,因為他是皇帝,所以他不能安詳的離開;因為他是皇帝,所以他必須承受死前的痛苦;因為他是皇帝,甚至他死後都不得安寧。

    終於,張儒無奈而又沉重的dian頭,讓李明海開始動作。

    一根兩尺長的銀針被李明海以極快的速度紮進朱佑樘胸口,才一會功夫,皇帝便睜開眼睛,口中發出嘟囔聲:“人呢?”

    他能夠看到的隻有李明海,雖然他能夠清醒過來,但他的身體不能動彈,連脖子都不能稍微挪動一下。

    “陛下,您要找誰?”李明海躬身問道。

    “內閣幾位留下,其他人出去。”朱佑樘似乎也知道自己大限將至,立刻道。

    張儒是被人扶出去的,他的雙膝無法承受壓力,已經麻木,渾身沒有半dian力氣,根本站不起來。

    “唉能夠公爺跟陛下之間的感情,還真是難得呢!”一個小太監看到張儒神情悲戚,雙手都在發抖,忍不住感慨道。

    另外一個稍微比他年長些的內侍小聲嗬斥:“你小子不想活了,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思在這裏說廢話。”

    前者立即閉嘴,在這深宮之中,言多必失。

    內閣幾位在裏麵待了約莫一盞茶功夫後,劉健捧著一份明黃色的聖旨走出了東暖閣:“六部尚書進去,陛下有事情交代。”

    幾個尚書大人也進去了,然後就見劉健當著皇後和太子的麵,把聖旨打開來。

    上麵寫的是關於新君即位的事情,言明自己死後各地藩王不得進京,違者視為謀逆大罪,九邊百萬邊軍可進京勤王。

    這一手不得不說是十分漂亮的,這樣既能夠有效防範藩王作亂,又能讓張儒有用武之地。

    要知道九邊現在可是張儒的地盤,百萬邊軍中有半數是他能夠一句話調動的。一旦京城有難,百萬邊軍調動半數來到京城,便是十二團營跟隨藩王造反,拒城而守,這京城也撐不到一個月時間。

    沒多久六部尚書就出來了,每一個人臉上都帶著沉重的神色。

    緊接著被叫進去的是保國公朱永,他是被單獨叫進去的,不過他出來的時間比六部尚書的時間要長,其他人甚至懷疑皇帝是不是能夠熬到跟太子和皇後話別。

    然後,才是張窈夭和朱厚照進去,不過他們進去沒多久,蕭敬又特地跑出來把張儒給叫進去了。

    朱佑樘麵如金紙,嘴唇傻白,雙目眼神有些渙散,牙齒在嘴唇上咬了好幾下,出了血,他的精神才算稍微好些。

    “厚照,這江山,以後就是你的了,你要給父皇記住一dian,以後不論如何,都要做一個好皇帝。

    這個江山,父皇和你伯父已經幫你打dian好,你隻需要按部就班,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便行。

    用人方麵,兼聽則明,偏聽則暗。啟用一個人切不可任人唯親,必須任人唯賢。

    東宮內侍,切莫讓他們掌控太大的權力,尺度把握好,保證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有些事如果實在拿捏不定,可找內閣幾位大人商量。

    朕走後,你伯父會歸隱,你沒有十分重要的事,盡量不要打擾他。”朱佑樘說到這裏,開始大喘氣,額頭上和臉上都開始冒汗。

    “兒臣謹遵父皇教誨。”朱厚照已泣不成聲,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話。

    呼吸平緩之後,朱佑樘示意張窈夭到跟前來:“窈夭,朕這一輩子,活的時間不長,但是對你虧欠太多。

    原諒朕,如果有下輩子,朕還娶你為妻,一輩子不分離。

    下輩子朕不要做什麽皇帝,不要位高權重,隻要兩口子過著平凡的生活,小富即安便可。

    有妻如此,朕、這輩子值了!”

    張窈夭本來在拚命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可聽到朱佑樘的深情告白之後,眼淚依然止不住的流出了眼眶。

    這個男人從來不跟自己說什麽柔情蜜意的話,從來不對自己假以辭色,可是她知道,他是真的喜歡自己的。

    不然他不會在內廷提出選妃而內閣不同意的時候,順水推舟說不選妃了。

    一個皇帝,守著一個女人過了一輩子,不選妃,目的無非就是怕她傷心。

    隻是他不善言辭,不喜歡表達,所以很少說這些話。

    在臨終前,這位不是很動男女之情的皇帝最終還是把自己心窩子裏的話說了,說了,他也就輕鬆了。

    張窈夭緊緊抓著朱佑樘的手,一刻都不想鬆開,可是,他已經油盡燈枯了。

    李明海眉頭微皺,再次一根銀針補了上去。

    朱佑樘的氣息終於得到緩和,臉上的汗水隨即便被擦掉。

    他費勁的扭動頭顱,終於,能夠看到張儒的半截身子了。

    “你們倆先出去,最後的時光,朕有些話,要跟虎哥說。”朱佑樘小聲道。

    張窈夭和朱厚照沒有半dian猶豫,馬上就離開了。

    他們知道這兩兄弟之間有說不完的話要說,也知道朱佑樘真的把張儒看的很重,更知道朱佑樘最後交代的話,隻能張儒一個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