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三章:兄弟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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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皇帝的車駕出現在京城的時候,所有懸著的文官的心,終於全部放下來了。???.?r?a?n??e?n?`o?r?g?

    保國公府的朱永悠然一聲長歎,對身後一臉肅然的兒子道:“總算是平安回來了,我的任務也完成的差不多了。以後,這天下,是你們年輕人的世界,多跟著文軒學著點,雖然他比你要年輕,但是他辦事比你老辣多了。”

    朱暉一點都沒有表現出不高興,好像張儒比他優秀是理所當然的事一般:“爹您放心,我會努力的。以後我和文軒,一定好好守護大明。”

    朱永搖頭:“沒有以後了。”

    朱暉大感疑惑,問自己老爹這話什麽意思,可不管怎麽問,朱永都不肯再說下去了。

    回京,回宮。

    張窈夭站在德勝門門口翹首以盼,手裏拉著朱厚照的手,那雙肉呼呼的小手都被她攥紅了。

    朱厚照感到很痛,但是他沒吱聲,他知道母親對父親的想念,也知道母親心中的擔憂,所以他盡力忍著。

    等到父親走到跟前,他才飛撲過去,如普通孩子一般哭起來。

    從小到大,父親都陪在身邊,就算政務再繁忙,也會抽出時間陪他。突然這麽長時間沒見,他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朱厚照已經不小了,十四五歲的少年,應該要十分堅強才對,但是在父親麵前,他隻是一個孩子,永遠都是。

    “別哭了別哭了,這麽多人呢!”朱厚照沒有不好意思,倒是朱佑樘先不好意思了。

    朱佑樘不在的這段時間,朱厚照也有了心理準備,從大臣們口中知道了朱佑樘為什麽要選擇在這個時候巡視江山。

    人世間最大的悲傷,莫過於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朱佑樘招手示意楊廷和過來,指著他對朱厚照道:“厚照,這是你的老師,以後,你要多跟他學習。”

    楊廷和拱手道:“臣楊廷和,見過太子殿下。”

    朱厚照抽噎著道:“楊師請起,切莫多禮。”

    朱佑樘滿意的點了點頭,選擇楊廷和當朱厚照的老師也是有原因的,他知道楊廷和在地方的政績十分不錯,在南京那邊也頗有讚譽,就提出要見一見楊廷和這個人。

    張儒當時就說如果你不打算重用這個人,最好不要見他,一旦你見了他,就得重用他。

    朱佑樘一開始不知道張儒為什麽說這話,見過楊廷和之後,他知道了。

    此人有大才。

    此人不像某些滿腹經綸的老夫子一樣隻知道講經義道理,也不會如某些武夫一般滿口粗話。如果從做事方法來看,此人頗有張儒的風格。

    隨口問的幾個關於天下大勢的問題,楊廷和回答得麵麵俱到,又不讓人覺得晦澀。

    兒子數次提出說老師說的東西自己不願意聽,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為那些老夫子知道做學問,但不知道怎麽當老師。

    而楊廷和,無疑是一個非常好的老師。

    從張儒急著回京的態度來看,自己應該是時日無多了,他必須在還活著的時候,讓兒子盡快成長起來。

    回到深宮之中,朱佑樘拉著楊廷和說了半天話,把自己的奶哥哥都晾到了一邊。

    張儒倒是不以為意,反正他就是為了舉薦楊廷和,隻要這個年輕人將來能夠真正在朝中發揮他應有的作用,他離開的時候也能心安。

    朱厚照著實做了一把乖孩子,不僅因為楊廷和教育的方式有些特殊,他不僅不覺得乏味,反而很多時候還會主動發問。

    還因為自己知道父親時日無多,還有偌大一個江山需要他去管理,他必須要成長起來。

    時間過得很快,日子就像是流水一樣一點都不留情。弘治十八年六月,已經瘦得隻剩下皮包骨的弘治皇帝朱佑樘在看完兒子寫的一片皇宮賦之後,終於倒下了。

    當幾個太監手忙腳亂的抬著皇帝到東暖閣龍榻上的時候,早已得到消息的李明海立馬施針,這才勉強讓皇帝沒有當時就走。

    張窈夭展現了她十分堅強的一麵,在哭過之後,他拉著兒子緊急召集內閣幾位大臣、六部尚書、定國公張儒、保國公朱永等人進東暖閣議事。

    本來早就知道皇帝身體快不行了的眾位大臣全部火急火燎的到了皇宮,有的人甚至連鞋子都沒有穿。

    東暖閣外,朱厚照站在目前身邊,眼中充滿了堅毅。

    張窈夭緊緊拉著兒子的手,眼眶通紅的看著幾個滿頭大汗的臣子:“陛下可能不行了,待會你們進去之後,有什麽話趕緊說。本宮婦道人家,不宜在場的話你們盡管直說。”

    “臣參見陛下!”一眾大臣跪倒在皇帝龍榻旁。

    朱佑樘已經昏迷不醒,幾個老大人沒有得到回應,也不敢起來。

    臉上已經紮滿了銀針的朱佑樘就那麽靜靜的躺在那裏,李明海額頭見汗,正在仔仔細細的診斷。

    “李神醫,有沒有什麽辦法讓陛下醒過來?”跪了一陣之後,李東陽試探性的開口問道。

    張窈夭也看向李明海,雖然朱佑樘早就立了遺詔,可是皇帝最後的話語,最好還是讓這些大臣聽見為好。

    李明海沒有理會李東陽,甚至沒有理會皇後,而是看向跪在地上泣不成聲的張儒:“文軒,不施針,還有幾天活,施針,清醒完畢之後必死無疑。如何決斷,你做主。”

    張儒聞言抬起頭,有些茫然的看向四周,眾人看到的是他已經完全被淚水打濕的臉。

    這種悲愴,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偽裝出來的。

    受了張儒的感染,張窈夭也不由再次流下了淚水。

    隻有朱厚照沒有流淚,他知道父親不願意看到自己流淚,所以他拚命忍著。

    一時有些拿捏不定,張儒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李東陽咬著後槽牙道:“文軒,施針吧!”

    劉健也歎了口氣:“施針吧!”

    張儒執拗的搖頭,喉嚨裏好像有什麽東西哽住了一樣,完全無法開口。

    他不能做這樣的決定,他不能讓一個醫者,親自把自己那個不是親弟弟的弟弟送上絕路。

    哪怕,皇帝已經油盡燈枯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