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為大明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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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坤寧宮內,已經年近耳順卻還風韻猶存的萬貞兒滿麵寒霜的看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韋興。原想畢其功於一役,沒想到竹籃打水一場空。

    她年紀真的已經大了,以至於現在皇帝都不怎麽碰她了。

    盡管在後宮之中皇帝來得最多的還是她這裏,但敏感的萬貞兒還是感到心裏不安穩。

    就算身上佩戴的配飾再是閃耀,就算衣著再是華美,終究抵不過歲月的侵蝕。她的額頭上,已經有了皺紋,她的兩鬢,也冒出了星星點點的白發。

    “沒用的廢物,你攛掇本宮廢掉太子,結果呢!”萬貞兒憤然嗬斥。

    韋興將額頭貼在冰冷的地上,聲若蚊蚋:“娘娘容稟,此事本可畢其功於一役,可其中有人作梗,是以才有那麽多人站出來為東宮說話。”

    “有人作梗?是太後?還是袁彬?”萬貞兒問道。

    如今的大明朝,除了太後能夠讓皇帝改變主意之外,就隻有袁彬能夠通過錦衣衛無孔不入的情報讓皇帝改變主意了。

    韋興壯著膽子道:“都不是。”

    萬貞兒怒火再起:“說,到底是誰!”

    韋興小聲道:“東廠密探密保,這一切都跟如今的錦衣衛北鎮撫司東司房小旗張儒有關。”

    萬貞兒聞言猛然站起,抬起腳一腳踹在韋興肩上:“張儒不過一個黃口小兒,有什麽資格讓陛下改變主意。”

    韋興感覺委屈不已,偏生在這位主子麵前,他隻能任打任罵。畢竟,現在再想回過頭去抱梁芳的大腿,也得梁芳同意他抱才行。

    他揉了揉肩膀,重新恢複跪姿:“回娘娘話,千真萬確。張儒連同李孜省,誆騙陛下,同時夥同梁立勇,謊報泰安地震之事。”

    萬貞兒馬上來了精神:“你的意思是,現在泰安並沒有發生地震?”

    韋興不太肯定地道:“應該是吧!”

    據他得來的情報,泰安沒有發生地震,殊不知,在他和萬貴妃談話的當口,泰安的八百裏加急快報正火速送往北平。

    萬貞兒沒有聽出韋興言語中的不確定性,臉上的陰霾一掃而光:“好個黃口小兒,竟敢欺君罔上。”

    她準備等朱見深來到坤寧宮之後好好告張儒一狀,就暫時放過了韋興。

    可是讓她沒想到的是,連續四五天,朱見深都不曾來坤寧宮,問宮娥太監之後才知道,皇帝竟然正在閉關。

    對一心求道長生的丈夫,萬貞兒還是十分了解的,他在修煉的時候,就算是朝臣用國家大事的理由打擾,都會遭到他的訓斥,更不要說因為一件或許有或許沒有的小事驚擾了。

    這幾天的耽擱,卻適逢其會的給了張儒時間。

    七天時間,已經足夠泰安的加急快馬到達北平了。

    那信使不曾將手中信件交出去,在還沒進入北平之前就被正好在西山訓練的東司房錦衣衛給拿下了。

    當雙手被反綁的信使送到張儒的麵前的時候,那信使口中尤在叫嚷:“你們敢攔截信使,找死不成!我要進北平,我要見工部員外郎。”

    張儒淡淡道:“我乃錦衣衛小旗張儒,你風塵仆仆從何處來。”

    聽到錦衣衛三個字識趣的閉上了嘴巴的信使老實地道:“小人泰安縣捕頭謝侖,泰山發生地震,縣尊命我火速進京稟報。”

    張儒道:“宮中那位已經知道了,奏報留下,你可以回去了。”

    “不走!”謝侖立馬就急了:“大人,此事非同小可,小人一定要將奏報親手交到工部的人手中才行。”

    “這是你們那位縣令大人說的?”張儒翹起二郎腿,漫不經心的問。

    謝侖低頭不語,他還是有些弄不明白,這位看上去有些年輕的錦衣衛小旗為什麽要跟自己過不去。

    “前些時日陛下想要廢掉當今太子,最後朝臣以泰安地震乃天降怒火為由勸住了陛下,欽天監那邊也說是上天震怒的緣故。你這個消息來得有些晚了,如果讓陛下知道,朝臣欺君罔上,你覺得到時候會是一個什麽後果?”張儒隱瞞了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自己這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穿越青年。

    謝侖的汗噌噌往外冒,心道這位爺跟我說這些到底用意何在?他也不敢問,更不敢回答,隻好低頭不語。

    張儒接著道:“我看你也不是個蠢人,應該知道這麽做的後果。當今太子如何,你可能不知道,但是我十分清楚。所以我不容許任何人對太子不利,不管他是王公貴族還是你這種小人物。我的話,你可明白?”

    麵對這種**裸的威脅,謝侖心有戚戚,臨走之前縣尊大人幾次三番交代,無論如何都要讓上麵知道泰安地震的事情。

    事實上,泰安現在災民無數,一夜之間不知道死了多少人,縣尊也是焦頭爛額的。濟南府那邊根本就不管,隻是要求泰安縣衙做好安撫工作。

    謝侖是泰安本地人,同時也是泰安縣令的心腹,不然他一個捕頭也不會來做這種信差才會做的事。

    “小人聽不明白。”盡管從對方的口中聽出了招攬之意,在沒有得到縣尊大人首肯之前,謝侖還是選擇硬著頭皮拒絕對方的好意。

    張儒笑道:“聽不明白是好事,可也是壞事。好壞之分,主要看你怎麽選擇。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兩種人是能夠保守秘密的,一種是死人,一種是活死人,不知道你想成為哪一種?”

    這是**裸的威脅啊!

    謝侖直接站了起來:“此事知曉的人就我一個,縣尊大人都不知道具體日期,如果大人要找替罪羔羊,殺了謝侖便是。”

    張儒一挑眉:“你難道不怕死?”

    謝侖慘然一笑:“死誰不怕,但是現在我是魚肉,你是刀俎,怕死有什麽用。謝侖好歹也是堂堂大明男兒,哪怕是死,謝侖也要死得像個帶把的爺們。”

    張儒哈哈大笑:“早聽說齊魯之地的漢子豪爽,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我並不是好殺之人,你千裏迢迢從泰安到京城來報訊也十分不容易。我可以放過你,但是你要答應我,如果有人問起,你不能泄露半點。”

    從死亡的邊緣突然看到生的希望,謝侖沒有一口答應,而是問張儒要自己做什麽事。

    這個謹慎的小人物,因為這個不經意的舉動,讓張儒高看了一眼,同時,也為他將來鎮守一方埋下了伏筆,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張儒說道:“太子如何,你們可能不知道,可是我十分清楚。大明如果到了太子手中,隻會比現在更好,這是我唯一可以保證的。我不希望大明成為風雨飄搖的存在,所以我不容許任何人威脅太子的地位。前些日子我誆騙陛下,若是地震的消息現在才傳進宮中,隻怕陛下馬上就會拿我開刀。到時候不僅是我,就連欽天監的人和朝中大臣都會受到波及。甚至,東宮太子的地位也會因此而不保。所以,我需要你留在京城幾日,等到有人傳喚的時候站出來,告訴所有人,地震發生的時間是在半個月之前。”

    “大人是要我誆騙朝臣?”謝侖疑惑的道。

    張儒將目光投向遠方:“不,我是讓你誆騙天下人。”

    謝侖陷入了沉思之中,他在心中衡量著此舉的得失,張儒也沒有催促,任由他自己做決定。

    好一會之後,謝侖堅定的點了點頭:“小人願為大人效犬馬之勞,不過小人有一事不明,還請大人解惑。”

    張儒道:“你問。”

    “敢問大人和太子是什麽交情,為何大人如此為太子著想?”謝侖問道。

    這個問題本不是他該問的問題,隻是他突然想知道這個年輕的錦衣衛小旗,到底是因為什麽理由摻和到大人物之間的爭鬥中去。

    張儒淡淡道:“人有好奇心是好事,但是太多的好奇心,會害死你的。”

    見張儒不肯說,謝侖也隻得作罷,簡陋的西山指揮部內陷入了沉寂。

    過了一會,張儒還是說出了自己跟太子的身份:“我是太子的奶兄弟,太子的事就是我的事。”

    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願意跟謝侖說出這層關係,鬼使神差的就說了出來。最後,他隻好在心裏給自己找了個理由:我這是怕他不合作。

    一切準備妥當,幾匹快馬朝泰安方向快速奔馳,每到一個驛站就會將當日接待謝侖的雜役找出來控製住。

    而後宮之中,一份由韋興親自炮製的奏疏也無意中出現在了皇帝朱見深的案頭。

    閉關出來的朱見深直覺精神萎靡,問李孜省得到的答複卻是正常現象,他心裏有了懷疑,卻也找不到症結所在。

    聽韋興說最近有太多奏疏需要處理,他馬上就將心中的疑惑徹底拋開了。

    桌案上堆積如山的奏疏看上去極為淩亂,朱見深隨手一掃,怒氣衝衝埋怨:“內閣的人都是****的不成,這麽多東西,讓朕如何著手。”

    話音未落,一份奏疏映入眼簾,上書:泰安地震善後處理事宜!十字。

    他拿起奏疏,片刻之後卻是怒火衝天,一把將手中的奏折撕成兩半,然後朝韋興怒道:“讓李孜省和梁立勇給朕滾過來。”

    韋興心中一喜,裝作十分惶恐的倒退著出了東暖閣。殊不知在他離開之後,皇帝的嘴角竟然勾起了一抹邪魅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