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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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錦衣衛對白蓮教的清洗,可以說是白蓮教創教以來最大的恥辱。那些錦衣衛如同附俎之蛆一樣死死的纏著白蓮教不放,一個個香堂被連根拔起,一個個香眾被弩箭射殺。那些老幼婦孺不是被打散了充軍就是流放到嶺南那樣的偏遠之地。

    是以李廣提到那次行動,無異於在唐姓老嫗傷口上撒鹽。

    麵對一眾彪形大漢的怒目而視,李廣不急不躁,臉上看不到絲毫害怕的神情,反而嘴角還勾起了嘲諷的笑意:“永樂年帶著幾千人就敢跟朝廷唱對台戲的唐塞兒,失敗之後不知所蹤,誰能知道,這樣一個能人竟然好好的活著,而且還活到了現在。唐姥姥將近百歲高齡,還跑出來搞風搞雨,怕是難得善終呐!”

    略微譏諷的語氣,加上李廣本來是個太監,說話的聲音陰柔,這番話讓他將其中的諷刺含義演繹得淋漓盡致。

    這話一出口,馬上就有人要出手。

    情緒最為激動的一個,莫過於無為教教主的另一個弟子羅生。

    這羅生本事比羅浮弱,但是為人還算老實,幾個師兄弟裏麵,跟師父關係最親近的也是他。隻不過相比於跟師父之間的關係,他跟師兄的關係更為親近。

    唐賽兒一大把年紀了,對這小子倒是十分看重。要不是無為教中很多人都是聽羅浮的話,她可能不會選擇羅浮作為背叛羅清的棋子。

    羅生還沒動手,唐賽兒已經出聲製止了他的動作:“看來你背後那位很看得起老身嘛!這天下間,如今知道老身身份的人沒幾個,沒想到京城中,倒還有老身的故人。”

    李廣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那幫錦衣狗這等做派,可是不給白蓮教容身之處。唐姥姥作為白蓮教的魁首,莫非就甘心這麽忍氣吞聲?”

    唐賽兒不動聲色道:“看你的身份,也應該是站在朝廷的角度才是。不管是東廠還是錦衣衛,都是朝廷的鷹犬,老身實在想不通,為什麽你們那位廠公,會讓你來找老身。”

    “大半年前,無為教有人跑到定邊侯府鬧了場大熱鬧,之後錦衣衛指揮使張儒一蹶不振,整整大半年時間都沒緩過氣來,我家廠公那時候就對唐姥姥很是感激了。如今這張儒複出,變本加厲,奈何他在陛下眼中又是兄弟一般的存在,廠公無奈,才出此下策。這次若是合作愉快,廠公不會讓白蓮教吃虧便是。”李廣信誓旦旦道。

    唐賽兒搪塞道:“此事老身不能馬上答複你,還請先行歇息,待老身找教中兄弟商議之後,再給答複。”

    李廣笑道:“這是自然,姥姥盡管找人商議便是。對了,姥姥若是見了那位羅浮兄弟,還請代小的說一聲謝謝。”

    唐賽兒臉色陰沉了不少,揮手示意下人帶著李廣下去休息,自己則在那帶著麵紗的女子攙扶下朝裏間走去。

    羅浮闖下滔天大禍從京城灰溜溜的跑回來之後,身後還跟著不少尾巴,那都是錦衣衛的高手。

    最後無奈之下,無為教那幫人隻好求唐賽兒幫忙,將羅浮暫時藏在了唐賽兒身邊。

    得知前因後果之後,唐賽兒也不敢大意,幾次跟京城中那個年輕人交鋒,互有損失,不過總體來說,卻是唐賽兒這個人老成精的白蓮教老祖宗吃了悶虧。

    如今正是朝廷對白蓮教勢力大肆清洗的時候,唐賽兒可不敢讓羅浮再招搖過市。再加上羅浮的衝動,讓唐賽兒十分傷心,所以第一時間,羅浮就被軟禁了。

    李廣的到來,讓唐賽兒感到不安,朝廷的人竟然能夠找到自己居住的地方,而且派一個太監來,那就意味著白蓮教的某些舉動都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

    至於為什麽朝廷不派兵圍剿,唐賽兒倒是在心裏找到了合適的借口,對方既然口口聲聲是要談交易,那就代表對方現在還不想撕破臉皮。至於深宮內院那位手握權柄的陰陽人是不是會過河拆橋,唐賽兒暫時還沒有考慮。

    她在心裏計算著得失,計算著是不是應該答應那個小太監的要求。

    活了將近百年,在白蓮教內部她一向都是說一不二的人物,所謂的商議,不過是搪塞李廣的說辭罷了。

    開玩笑,這些白蓮教的堂主隨便叫一個出來都得恭恭敬敬叫她一聲姥姥,誰敢對她做出決定的事情發表意見。

    白蓮教教眾很多,主要集中的位置不在京城,卻不代表京城沒有白蓮教教眾。所以張儒和覃吉之間隱隱存在的矛盾,唐賽兒也知道一二。這也是為什麽唐賽兒沒有讓羅生殺了李廣然後帶著人離開這個隱秘居所的原因之一。

    在裏間想了一會之後,唐賽兒將桌上的茶壺挪開,將茶杯倒扣在桌上用力一拍,馬上,床後就出現了一扇門。

    在蒙麵女子的攙扶下走進那扇門,門在兩人都進入之後自動關閉。

    門後是一條長長的甬道,每隔十餘步,就會出現一個幾個路口,兩人輕車熟路的選擇正確的路口朝裏走去。

    白蓮教是造反專業戶,自然有自己的門道,這些甬道的路口,隻有一條是正確的,其他的路都布置了陷阱。也就是說即便朝廷的人找到了她這個隱秘居所,隻要不是第一時間被人製住,他們依然有機會逃出生天。

    大約過了半柱香時間,麵前才出現一個密室,密室內燈火通明,兩個長相不俗的小丫頭正在前前後後的忙活。

    密室不大,裏麵就一張床和幾張椅子,床上躺著一個臉色煞白的女子,乍一看,連她的嘴唇都是白色的。

    唐賽兒眼中閃過一絲柔和的神采,加快了腳步,凝神看了看床上的女子後,唐賽兒伸出手捏住了女子的脈搏。

    掉光了眉毛的眉頭緊緊皺成一團,兩個小丫鬟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會開罪了這位能夠隨時掌控她們生死的老佛爺。

    沒多會,唐賽兒鬆開了捏住女子脈搏的手,對身後的蒙麵女子道:“帶她們出去,老身和這孩子一起待一會。”

    女子點了點頭沒說話,帶著兩個小丫鬟離開沒一會後,又走進了密室。

    “我也想陪陪姐姐。”女子語氣沒有任何感情。

    唐賽兒沒理會,拉著床上女子的手久久不語,大約過了一炷香時間,唐賽兒佝僂著脊背站起來道:“走,去會會那位李公公。”

    似乎在密室內的片刻陪伴,已經讓她做出了決定。

    黑衣蒙麵女子默不作聲的攙住了唐賽兒,兩人一言不發的朝外麵走去。

    李廣在這山清水秀的地方日子過得不錯,當下人帶著他到客房沒多久後,他就發現有人在暗處盯著自己。

    他也沒太在意,自己貿然來到別人的地盤,而且對方還是跟朝廷作對的反賊,有這樣的態度在情理之中。

    那唐賽兒沒有當眾將他拉出去剁碎了喂狗,就已經是值得慶幸的事情了,區區幾個人在暗處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對李廣而言,真沒什麽大不了的。

    一直等了三天,唐賽兒才重新命人將李廣請過去見麵。

    一見麵,李廣就做出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樣:“不知姥姥可考慮周全?”

    唐賽兒不置可否:“我聞錦衣衛指揮使張文軒乃是當世難得奇才,莫非真如你所說,會為一區區女子頹唐大半年?你敢肯定,這不是錦衣衛的陰謀?老婆子一人,死不足惜,可白蓮教家大業大,若真是那人的陰謀,老婆子可賭不起。”

    李廣輕笑道:“姥姥都說了,他是為了一個女子才頹唐半年光陰,應該也知道那女子是什麽人才對。不知姥姥可曾聽說,在當今陛下還是太子的時候,張儒差點因為這個女子跟當時的太子殿下反目成仇?”

    唐賽兒奇道:“哦,還有此事?”

    這她倒是真不知道,朝中知道這個事情的人都不多,市井之中的人更是隻能以訛傳訛。

    那件事在京城百姓口中,傳出的可是另外一個版本,是錦衣衛指揮使和太子殿下狎妓吃醋,差點大打出手。

    李廣點頭:“確實如此,那次的事,若不是有先帝在其中斡旋,隻怕陛下早已跟張儒恩斷義絕了。而今那女子已死,陛下心中可不好過,始終認為是張儒沒有照顧好她,哼哼,連陛下都心有芥蒂,姥姥認為,那姓張的可還有心思布下這等大局?再說了,隻要白蓮教動手,小的完全可以留在這裏,若是設局,姥姥可第一時間殺了小的。”

    唐賽兒不認為這個世上有不怕死的人,尤其是太監。

    一般來說,太監比正常人要怕死一些,他們的人生觀和價值觀都已經扭曲變形,他們隻想著自己,從來都不會考慮其他。

    實際上,她找李廣來,就代表她已經做出了決定,加上李廣巧舌如簧的勸說,更是讓她堅定了給錦衣衛一個教訓的決心。

    白蓮教可不是那麽好得罪的,短暫的隱忍蟄伏,不過是給錦衣衛一個假象而已。白蓮教真正發動起來,哪怕是被清洗之後的今天,依然有不小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