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將通過這些管道到車間的另一頭去，跟著我。”

    隊友輕車熟路，竟率先鑽進管道內，朝著另一頭趴去。

    守株待兔的科尼格等了一會，發現並沒有人從溝槽內出來，內心生出了狐疑。

    就在這是，突然聽到廠房內另外一個管道內傳來異響。

    科尼格沉思了一下，便果斷地從原先隱藏地爬了起來，然後做了轉移。

    尋找一處暗間，從窗戶上的風格條縫隙看向外麵，正好對著有異響的管道口。唯一的遺憾就是管道的出口處被另一條管道遮擋，所以狙擊視線不是太佳。

    端著狙擊步槍，科尼格透過倍鏡，可以清楚地發現，那根發出異響地管道輕微地晃動起來。

    片刻之後，一個身穿蘇軍軍裝的士兵從管道內爬出，晃動的管道在科尼格倍鏡中一上一下，科尼格無法做到一槍必殺，所以就沒有扣動扳機。

    繼續等待，另一個蘇軍也從管道內爬了出來。

    這兩個人正是趙明和他的隊友。

    達尼洛夫認為已經向科尼格傳遞假情報，就可以信心滿滿地將科尼格拿下，卻沒想到科尼格一生狙擊生涯，是個十足的老狐狸。

    從管道內爬出來的隊友，衝著身後的趙明道“你從那邊走，我從這條路走，好嗎？”

    說完後就站起身，就在這時，趙明突然感覺對麵的暗室內閃過一道光芒，雖然速度極快，幾乎就是眨眼之間，但身為狙擊手的趙明心中突然冒出一種十分不好的危機感。他知道這一道閃光意味著什麽。

    隊友身體一個前傾，幾乎在同一時間，一聲槍響在廠房內允地響起。

    子彈擦著隊友的帽子飛過，最終打在了趙明握著狙擊步槍。

    手指震動，狙擊步槍被甩落一米開外，正好落在管道外的空白地帶。如果過去撿搶，那麽他就會被科尼格射中，如果不撿，失去狙擊槍的狙擊手，那還叫狙擊手嗎，隻能落得任人宰割的份。

    正思量間。

    砰地一聲，又是一聲槍響。

    隨機傳來隊友的痛呼聲，趙明回頭看去，發現隊友的手正忽忽地流血，顯然是被擊中了，好在並沒有生命危險。

    “媽的！”

    趙明怒罵一聲，身體依靠在掩體，不敢動彈。

    看了一眼受傷的塞吉，眉頭微皺地說道“塞吉，我想你應該回去！”

    “不，我會好的，放心吧！”塞吉拒絕返回。

    “不，你回去吧，你已經受傷了，不適合再戰鬥了！”

    塞吉向趙明方向爬了一步，趙明立刻提醒道“塞吉，不要讓你的腳暴露出來！”

    塞吉連忙將腳縮了回去。

    躲在掩體後，看著一米開外的狙擊步槍。

    必須把槍拿回來，不然他真的就成任人宰割的對象了。

    直接去撿搶，明顯不可能。

    因為科尼格正端著槍瞄著他們的，隻要敢露頭，絕對被爆殺。

    於是趙明從身上摸出一把折疊刀，用細繩拴住折疊刀的刀柄，朝著狙擊槍扔了過去。

    試圖通過這種方法，將狙擊槍從一米外給拉回來。

    連續扔了幾次，才好不容易地掛住，輕輕地將步槍一點點拉向自己。

    科尼格看到這一幕，嘴角微微上揚，調轉槍口，一槍打斷趙明拉槍的細繩。

    “臥槽！”

    趙明真是無語了，這麽遠的距離，一槍打斷比火柴杆還細的繩子，這科尼格的槍法比他預估的還要高啊！

    就在這時，廠房外戰機轟鳴。

    一發炮彈從天而降，落在廠房頂炸開。

    強烈的衝擊波，將廠房上的玻璃盡數震碎。

    嘩啦啦！

    無數玻璃如冰錐一般從廠房上落下，

    趙明縮緊身體，用雙手護住頭部，盡量讓自己少受傷害。

    一塊較大的玻璃塊垂直插在趙明身前地上，正好對著趙明。

    科尼格通過倍鏡，可以清楚地看見玻璃塊內趙明的身影。

    廠房外，德軍正在斯大林格勒城內對蘇聯軍隊進行猛烈攻擊。

    蘇軍節節敗退，斯大林格勒一度陷入危險之中。

    蘇軍軍營內，政委達尼洛夫正站在高處，大聲第鼓舞著營地內的士兵“偉大的斯大林同誌要求我們做最後一次努力，偉大的祖國的命運就在這次冒險上，所有你愛的人的命運都係於此，來吧，同誌們，拿起槍，去戰鬥吧，我們今天為他們而戰……”

    隊伍中，一個曼妙的女子隨著士兵前行，經過達尼洛夫身旁的時候，被他一把將其從隊伍中拉出，壓低聲音對著女子說道“塔妮婭，聽我說，德國人把什麽都扔過來了。不出意外的話，這些士兵都將犧牲，如果足夠幸運的話，這些戰士中的十分之一能夠活著回來。你受過高等教育，你有知識。你翻譯的每一條偵聽來的情報都可以挽救幾百人的性命，每條你解碼的消息都可以殺死他們好幾百人。所以，你必須活下去。瓦西裏是個天生的槍手，他自己也知道，他和你我是為不同目的而生的。如果瓦西裏在這裏，他會告訴你同樣的話！”

    達尼洛夫的話還沒說完，塔妮婭看見一個受傷的士兵正跌跌撞撞地走入了軍營中。

    塔妮婭一眼就認出這人是塞吉，和瓦西裏一起執行任務去的那個狙擊手！

    丟下達尼洛夫，快步迎上前去，急聲問道“他在哪裏？瓦西裏在哪裏？”

    達尼洛夫連身體都沒轉，眼神複雜地看著塔妮婭剛剛站立的地方。

    ……

    城市內的戰鬥在繼續，拖拉機廠外的戰鬥尤其激烈。

    兩軍正麵交戰，槍聲一直就沒有停下來過。

    就在這短暫的時間內，不知有多少人倒在了血泊中！

    廠房門口，一身軍裝的瘦弱蘇兵，手中拿著一條捆滿布條的狙擊步槍。

    一雙清澈如水的大眼睛不停閃動，加上白皙嫩滑的皮膚讓她看起來是那麽的美麗。

    沒錯，這個士兵正是塔妮婭。

    從塞吉嘴中得知趙明被困廠房內的時候，塔妮婭不顧自身安危，拿起趙明送給他庫裏科夫的狙擊步槍隻身前來，她沒想過營救成功，但她還是義無反顧地來了，因為她隻想陪著他，就這麽簡單。

    順著管道向裏麵爬去。

    廠房內，科尼格仍在瞄著掩體後的趙明。

    此刻他們比的是耐心，誰先堅持不住，誰就是失敗者。

    咚咚咚！

    管道內傳來異響，科尼格和趙明同時向管道口望去。

    下一刻，塔妮婭背著步槍從管道口探出了腦袋。

    “把頭埋下來，塔妮婭！”

    趙明連忙提醒道。

    塔妮婭從背上拉過狙擊步槍，衝著趙明問道“告訴我他在哪裏？”

    “呆在管道裏，塔妮婭！”

    塔妮婭躺在地上，拉動槍栓，時刻準備開打。

    這下可把趙明嚇的不輕，急忙勸道“呆在裏麵，別出來，把頭伸回去！”

    “慢慢的，別開槍！”

    科尼格的槍口在兩邊不停移動，此刻隻要誰先暴露，就將成為他搶下的獵物。

    “他在那裏！”

    “看見你前麵的柱子了嗎？”趙明問道。

    塔妮婭點了點頭。

    “我需要你移動到那後麵去！”

    塔妮婭聽從趙明的吩咐，借著掩體一點點朝著柱子爬了過去。

    “塔妮婭，我需要你找一大塊玻璃！”趙明壓低聲音。

    “一片玻璃？”塔妮婭雖然不知趙明要玻璃幹什麽，但還是沒有多問，轉頭在附近尋找了起來。

    “看見那爐子了嗎？”趙明伸手向自己的後方指了指“在你背後，工廠的左邊！”

    “聽見了嗎？”

    “看到了！”

    “好！”

    “你看見那兩扇百葉窗了嗎？”

    “看見了！”

    “你看見那扇板條破掉的沒有？”

    “看到了！”

    “好，這是我需要你做的。把玻璃豎起來！利用陽光照向那扇破碎的百葉窗，準備好了嗎？”

    “好了！”

    “三，二，一、開始！”

    在趙明喊出開始的時候，塔妮婭快速地舉起手中的玻璃，照射向對麵的百葉窗。

    刺眼的光芒在百葉窗口一晃。

    科尼格眼前一片赤白，本能地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就在這刹那功夫，趙明不在猶豫，從掩體滾出，一把抓起地上的狙擊步槍，然後衝著對麵的百葉窗扣動扳機就是一槍。

    子彈穿過百葉窗，擊中了科尼格的手麵。

    鮮血噴濺，科尼格一聲痛呼，身體倒了下去。

    下一刻，一發炮彈從廠房外扔了進來。

    轟的一聲，整個廠房都劇烈晃動。

    更多的碎石玻璃從房頂上落下，塔妮婭驚叫連連。

    趙明轉頭看去，正好看見塔妮婭身後的柱子正緩緩傾斜，下一刻就要倒塌。

    而塔妮婭卻全然不知，仍在抱著頭驚叫。

    “塔妮婭”

    趙明大叫一聲，再也顧不上百葉窗內的科尼格是否被擊中了，腳下用力，快速地朝著塔妮婭奔去。

    助跑幾步，然後縱身一躍，抱住塔妮婭的身體滾向了一旁，下一刻，石柱轟然倒塌，盡數砸在了塔妮婭之前待的地方。

    廠房內，塵土揚起，瞬間彌漫整個廠房。

    科尼格趁此機會，拉開暗室的房門，悄悄摸了出去。

    塵土漸漸消散，趙明身體壓著柔軟的塔妮婭，一時不願意起身。

    “咳！咳！……”

    塔妮婭劇烈的咳嗽聲，讓趙明心思從讓人心馳神往的溫柔鄉裏退了出來。

    起身後，拉著塔妮婭偎依在掩體後。

    兩人久久不語。

    ……

    沙夏擦鞋攤前。

    科尼格一手提著狙擊步槍，另一手上纏滿了紗布，血液侵濕了半截紗布。

    科尼格慢騰騰地來到沙夏攤前，拉過板凳，坐了下來。

    沙夏全程冷靜地看著科尼格，眼神中包含了諸多感情。

    “你好，沙夏！”

    科尼格放下手中的狙擊步槍“他就在你說的那個地方。接近那裏，不過他非常地聰明。這次我沒有成功，很可惜！”

    科尼格點燃了一支煙，繼續說道“告訴我他的情況。為什麽是他的祖父教他射擊，而不是他的父親？”

    沙夏道“他父親死了，他母親也死了！”

    “他談過他的父親嗎？”

    “沒有，他從來沒見過他的父親，所以根本就不認識他。”

    “他上過學嗎？”

    “他會寫信，他要回很多的信件。”

    “哦？那麽給他寫信的是女孩嗎？”

    “每個人都給他寫信。”

    “在他村裏麵有他喜歡的女孩嗎？”

    “不在村裏，在這裏！”

    “她愛他嗎？”

    “當然，我想是的，因為他很英俊。”沙夏補充道“因為他很勇敢，而她也很漂亮。我很了解她，她是我的鄰居。她念過大學，他們在一起看起來很般配。以後他們倆會結婚的，我想是的。”

    說道這裏，沙夏忍不住地咧嘴笑道。

    但他發現麵前的這個經常給他食物的客人卻並不高興，相反看起來有些生氣。

    沙夏的笑容漸漸收住，低下頭繼續道“當然，這是我猜的，至少我是這麽想的！”

    “那你，沙夏，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麽要幫助德軍嗎？”

    沙夏聽到科尼格這個問題，臉上顯出了一絲慌張，平複了一下情緒回道“因為德軍更強大，他們將要贏得這場戰爭。”

    科尼格笑著問道“也因為你喜歡巧克力，對嗎？”

    沙夏看了科尼格一眼，沒有再說話，而是低著頭快速地為科尼格擦拭起皮鞋。

    擊潰了科尼格，第一次占了上風的蘇聯軍隊，晚上又在營地內歌舞起來。

    趙明看起來心情也不錯，跟著士兵跳了一段舞。

    然後微笑地走向坐在一旁的塔妮婭，從身上點燃一支煙，遞給了塔妮婭，塔妮婭沒有拒絕，把煙放入嘴裏吸了一口，然後便被嗆出了眼淚。

    但這一點不影響塔妮婭的心情，她看著正在歌舞的士兵們，微笑地說道“這裏的每一個人都知道自己將會犧牲，所以每天回來後都會跳上一段舞，他們都把活著當成是一種獎勵。”

    趙明從塔妮婭手中奪過香煙，放入自己嘴中抽了一口，笑著說道“所以，這裏的每一支煙，每一杯熱茶，都能成為小小的慶祝。因為對於我們中的大多數人，這可能是我們最後的一個晚上。誰知道呢，也許明天我也可能回不來！”

    塔妮婭沒有說話，從趙明手中接過煙，用力地吸了一口，然後深深地看著趙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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