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必須接受的現實，每個人都有他們的時間。”趙明繼續說著“在森林裏，狼能活三年，而毛驢卻能活九年。”

    塔妮婭忍俊不禁“所以這……這就是烏拉爾來的一條諺語嗎？無論如何對我都沒有意義。”

    趙明解釋道“毛驢之所以活的更長時間是因為它更有用，完全沒有意義。”

    塔妮婭樂道“好吧，瓦西裏，森林裏根本就沒有毛驢，那些都是你瞎編的。”收住笑容，塔妮婭認真地看著趙明“那麽……我是一隻毛驢？”

    趙明回過頭看著塔妮婭迷人的臉蛋，說道“像你和達尼洛夫這樣的人，必須要活下來。讀過書的人受過教育，當戰爭結束，我們需要你。”

    “如果你活下來呢？”塔妮婭有些生氣地問道“那麽那個沒用的瓦西裏要去做什麽？”

    “不知道，我可能要在工廠裏工作。我爺爺曾帶我去過一次工廠，這個人就在那裏，高高的。在一個底座平台上。他不像其他人那樣穿著藍色製服。管理的人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麽，但對於他來說，他在那裏。很簡單，很清楚，於是我就想，有一天我要成為那樣的人。”

    說完後，瓦西裏現出無奈的苦笑“這世上最糟糕的事情，恐怕就是莫過於有一個自己知道卻不能成真的夢了。”

    “為什麽不能成真？”塔妮婭深情地望著眼前的少年，柔聲道“你會比我們所有人都活得更長的。額，你將是森林中最老的毛驢。”

    趙明微笑地看向塔妮婭。

    四目相對，柔情似水，塔妮婭有些動情。

    最後還是趙明移開了視線，否則大庭廣眾之下做出點什麽出格的事就不好了。

    ……

    另外一邊，達尼洛夫正在寫關於瓦西裏的報道“在伏加爾河與德國人之間隻有一百五十米的距離，今天整個世界都在注視著這一百五十米。他們使那些讓斯大林格勒成為……戰爭的，首都的組成部分。”

    抬頭看了一眼坐在房間角落的沙夏，問道“你的朋友，塔妮婭，你有見過她嗎？”

    沙夏回道“她留在那邊了，和狙擊手們在一起！”

    “告訴少校，我們正在派出最好的神射手來支持對工廠的進攻。告訴他瓦西裏會在這。”

    沙夏重重地點了點頭。

    達尼洛夫寫好了文章，立刻交到了印刷工人手中，必須看著他們加班加點，確保這個報道明天出現在報紙的頭版上。

    正在忙碌的達尼洛夫，沒有注意到已經走進來的瓦西裏。

    “我要和你談談！”

    達尼洛夫裝作沒聽見，仍舊低頭看著麵前的印刷品。

    “達尼洛夫！”

    “嗯？”

    瓦西裏看著達尼洛夫，鄭重地說道“你必須停止對我的報道。”

    達尼洛夫沒有吱聲，瓦西裏湊近道“我不能幹掉他因為我還不夠好，遲早他會找到我，並殺掉我。”

    達尼洛夫失望地搖了搖頭“我以前就警告過你，不要這樣說。”

    “這次不一樣了，你正在把我塑造成一個我自己都不認識的人。我再也不能承受這種巨大的壓力，我需要戰鬥，我想像一個普通戰士一樣去戰鬥。”

    達尼洛夫點頭道“我明白，但問題是，你並不是一個普通的戰士，你很特殊！”

    “不，我不是你把我塑造的那個樣子。”

    “別在說了！”達尼洛夫壓製怒火，問道“為什麽現在要告訴我這些？發生什麽事情了嗎？是什麽改變了你？”

    見瓦西裏不回答，達尼洛夫轉移話題，問道“你為我對塔妮婭說過了嗎？”

    “說過了。”

    “那好……她會考慮嗎？”

    “我不知道。”

    “她應該考慮，那樣她將更安全，她真應該考慮的，你知道，是的，要重新分配她的工作很容易。德國人在準備對市中心發起另一輪攻擊，所以宣傳戰對於士氣至關重要，所以，我們比以前更需要你。”

    說完後，達尼洛夫衝著邊上招呼道“莎夏，過來一下。”

    莎夏小跑著來到兩人身前，達尼洛夫摸著莎夏的肩膀道“告訴他你所知道的，莎夏！”

    “莎夏，你好嗎？好久不見了！”

    莎夏說道“少校的靴子上會有塵土！”

    莎夏的話，讓趙明感到了一絲驚訝，他怎麽會知道這些？

    “莎夏讓少校確信他已經投降到他們那邊了。我不需要告訴你他冒著多大的危險。”

    “塵土是黃色的，隻有一個地方有那樣的塵土。”莎夏繼續說道“在化學工廠背後路旁的一大堆廢墟。”

    莎夏的話讓趙明看到了擊敗科尼格的希望，否則他也不會如此低落，但達尼洛夫的這種手段讓趙明感到無比的氣氛，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一直尊敬的政委同誌竟會為了擊敗對手，讓一個孩子以身犯險。

    “幹得好！”趙明強忍著怒火，使自己的語氣看起來很平和“莎夏，到外麵等我！”

    莎夏像是打了場大勝仗一般，樂嗬嗬地離開了房間。

    “達尼洛夫”等到莎夏離開之後，趙明一把抓住了達尼洛夫的衣領，怒聲道“你沒有權利利用他。”

    “不不不，我沒有利用他，瓦西裏。這是他自願去做的。你知道為什麽嗎？”達尼洛夫突然抬高聲音，衝著趙明喊道“因為他相信你，他媽的，他相信你！而你都跟我說了些什麽？”

    達尼洛夫的話讓趙明清醒了許多，他很鬱悶，這次副本穿越，讓他不單單繼承了瓦西裏的槍術，好像連瓦西裏的性格以及思想都有所遺留。

    有時候趙明都分別不出，自己是趙明，還是那個年輕腦子單純的瓦西裏。

    也許兩者都有吧，要不然也不會屢屢做出很多幼稚的事情及想法。

    這是副本的考驗，還是別的什麽東西，趙明分不清，也搞不懂，他現在隻想做的是盡快完成副本任務，返回屬於正常的世界，最不濟，做實實在在的自己也行。

    這他娘的自己不是自己，瓦西裏不是瓦西裏的，快把他搞成神經病了。

    “明天早上我們將奪回化學工廠，莎夏已經告訴少校你將在那裏。所以你現在應該知道你應該在哪裏等他了？在攻擊中，我都按命令行事，我建議你也那樣做。”

    達尼洛夫看了一眼趙明，失望地搖了搖頭“現在我認識到這有多大風險了！你會好的，同誌！”

    趙明忽地咧嘴笑道“放心吧，達尼洛夫同誌，這次我保證將科尼格那家夥的狗頭打下來。”

    達尼洛夫眨了眨雙眼，疑惑道“為什麽突然這麽信心滿滿。”

    趙明笑著問道“達尼洛夫同誌，請問吹牛皮犯法嗎？”

    說完後哈哈大笑地離開了房間

    達尼洛夫皺了皺眉，正在努力地思考著瓦西裏口中的吹牛皮犯法嗎這句話的意思。

    可他摳破腦漿也想不出來這句話到底來自何處，手中的鉛筆已經掉在地上多時了，他都沒有注意到。

    門外，莎夏已經等候多時。

    即便趙明百般不願意莎夏再參與到這件事情裏來，但莎夏還是深陷其中，轉念想想，戰爭中，又有誰能置身事外呢。

    要想平平安安地活著，隻有盡快地結束戰爭，莎夏，以及千千萬萬個莎夏才能過上屬於這個年紀的該有的生活。

    在莎夏的強烈堅持下，趙明隻能讓他引著自己前往目的地。

    走在底下的排水道裏，一路向前摸著，來到一處井口下，莎夏指了指上方“這上麵都是德國人，昨天這裏還屬於我們呢。我們現在走的還不是很遠。”

    莎夏說著抬起腳步繼續向前。

    趙明在背後叫道“莎夏！”

    莎夏停下腳步，回頭看著趙明。

    “你加入了一個非常危險的遊戲，你知道嗎？”

    莎夏的目光中充滿了堅定，滿懷激情地衝著趙明微笑道“我知道，因為我要你贏！”

    這一刻趙明的心，好像被大錘狠狠地敲了一下。

    一個孩子都能夠如此，更何況他這個成年人。

    背起狙擊步槍，跟著莎夏繼續前行。

    兩人來到一處柵欄口，莎夏蹲在上麵，指著前方對趙明說道“看見那裏了嗎？沿著河一直走。這段時間會是安全的。”

    趙明點了點頭，伸手摸了下莎夏的小臉蛋，然後抱著狙擊槍向著莎夏指引的道路摸去。

    穿過低下水道，來到一片大廠房外圍，城市廢墟的街道上到處都是屍體。

    即便寒冷的季節，仍舊能聞見刺鼻的腐屍味。

    緩慢地爬上一處製高點，伸手在地上抓了一把泥土抹在臉上。讓自己盡可能地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這是狙擊手的正常操作，趙明也並非不懂。

    端起莫辛甘納狙擊步槍，通過倍鏡看向廠房內，廠房內寂靜的可怕，像是夜晚墓地有些滲人。

    廠房內一處相對偏僻的房間內，少校科尼格整理軍裝，並換上了嶄新的勳章。戴上手套，整裝待發。

    這個時候，天已經漸亮，清晨的斯大林格勒十分寒冷，在廠區外，屍體遍布，趙明端著狙擊步槍趴在屍體中間已經幾個小時了，但他仍舊一動不動，就像守著獵物的獵人一樣。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算下來趙明已經有幾十個小時沒有合眼了，眼皮沉重無比，控製不住地打起了瞌睡，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就在瞌睡的幾十秒的時間，科尼格已經抱著狙擊步槍跑進了掩體內。

    擊斃科尼格千載難逢的機會，就這麽白白葬送了。醒過來的趙明不知道獵物已經逃脫，仍舊抱著槍趴在死人堆裏瞄著科尼格必經之地。

    戰鬥已經打響，蘇軍對化學工廠發起了強烈的猛攻，勢要將化學工廠從德軍手裏奪回來。

    經過一輪槍戰，蘇軍發動了衝鋒。

    依靠有利地形的德軍，加上強大的火力，很快將第一波衝鋒的蘇軍全殲。

    化學工廠外原本就屍體密布的大街上，經過這輪交鋒，屍體堆的更高了。

    戰鬥暫時結束，趁著兩方人馬都在休整的時候，一個提著手提袋子的德國士兵摸上大街，在屍體上搜刮有價值的東西。

    這一幕都被躲在高處觀察的少校科尼格看在眼中，突然一個鏡片的發射光出現在死人堆裏。

    科尼格頭皮發麻，作為老牌狙擊手的他知道這個閃亮的光點意味著什麽，那分明就是狙擊步槍倍鏡反射造成的。

    有狙擊手隱藏在死人堆裏！

    科尼格快速調轉狙擊步槍，瞄準亮光方向，正要扣動扳機的一刻。

    那個在死人堆裏搜刮財物的士兵忽地出現在他倍鏡裏，並擋住了亮光發生點。

    科尼格並沒有放鬆警惕，而是抱著狙擊槍仔細地觀察。

    士兵用力地翻過麵前的屍體，並從屍體身上掏出一個錢包和一紅色的本本。

    瓦西裏靜靜地躺在死人堆上，對於搜刮他身上財物的德國士兵沒有任何動作，就如同真的死去了一般。

    科尼格眉頭緊鎖，眼中現出了狐疑。

    “是誰在那？”

    一個德官站在大街旁喊道。

    這種發死人財的行為在任何一支軍隊都是不允許存在的，無論是蘇軍還是德兵。

    所以，即便是自己的長官在詢問。

    這個德國士兵仍舊心中慌亂，提著手提袋就向大街對麵跑去。

    砰砰！

    德官見喝止不住，毫不猶豫地衝著士兵開槍。

    子彈打在士兵腿上，士兵身體一個踉蹌，便栽倒了在地。

    隨後兩個德國士兵從廠房內跑出，快速地衝向被擊中的士兵身旁，兩人一左一右地將受傷士兵架回了化學工廠。

    作為一個難以對付的敵人，一個讓德軍將軍頭疼存在的狙擊手，瓦西裏的每一條信息都會作為重要情報上報上去。

    所以，瓦西裏的錢包和蘇維埃主義紅色黨章都作為重要證物上交到斯大林格勒德軍最高指揮，赫爾將軍手裏。

    確認瓦西裏死亡之後，赫爾將軍第一時間召見了少校科尼格，並向他轉達了請他離開斯大林格勒的想法，科尼格來斯大林格勒的目的，就是為了對付瓦西裏，如今瓦西裏已經死掉了，所以，科尼格自然也就沒有了留下來的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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