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大義滅親陳閻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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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8章 【大義滅親陳閻羅】
    第四百七十二章【大義滅親陳閻羅】
    八十年代的華夏,建築風格大體來說,色調以黑,白,灰,三色為主。
    後世經濟發達後的那種五顏六色燈紅酒綠,在這個年代是絕對見不到的。
    麵粉廠的家屬區很大,沿著江邊不遠的地方見造,都是一片一片的磚瓦平房,唯一比較好一些的,也隻是些六七十年代建的筒子樓——因為是蘇聯援華時期建造的,這種建築有個特殊的充滿了時代感的名字:赫魯曉夫樓。
    而能住筒子樓的,在這個年代已經算是上了檔次的,隻有工齡足夠長,等級足夠高的老工人,或者廠領導才能分到。
    陳建設這個時候隻是一個車隊司機,這個時候住的還是平房。
    而且因為未婚,都不能住單間,而是和車隊的另外一個人合住了一個屋。
    陳諾沿著廠區家屬區走了一圈。
    這個年代的國營廠,家屬區其實就等同於一個單獨的小社會小城鎮了,裏麵生活設施一應俱全。
    小到供銷社,可以買柴米油鹽,再到幼兒園,小學,都有。
    此外,理發店,洗澡堂什麽的,也都齊備。
    陳諾在家屬區裏溜達了一圈,先是摸著黑跑進了勞保倉庫裏,摸了一套工服來換上了,在倉庫傳達室裏偷瞄了一眼,桌上還有半包這個年代的工人中很流行抽的煙——中原,大概這個時候賣兩毛錢一包。陳諾直接摸了過來塞口袋裏了。
    不然的話,他身上穿的衛衣和牛仔褲,在這個年代太過紮眼了。
    換上了一身灰撲撲的工服後,陳諾對著玻璃窗照了照自己,還成,看的過去。
    走到了路口,也就是廠區的生活區,路口有路燈——算是這個年代的高配了。
    路燈下有人圍在那兒,弄了張小桌子,幾個小馬紮,圍在那兒打撲克。
    這場麵,也就是這個年代才有了。
    大晚上的不在屋裏打牌,卻在外麵路燈下——無非就是為了借那點燈光,省些電費。
    陳諾悠悠哉哉的湊了過去,假裝圍著那兒看了會兒工人們打牌,然後還給人遞了根煙。
    對方看了一眼陳諾遞來的中原煙,笑眯眯的擋了回去,反手掏出了一包稍微上檔次點的紅梅來,遞給陳諾一支。
    陳諾看了一眼,明白了,眼前估計還是個小領導。
    為啥說是小領導呢?
    因為這個年頭,真正的領導還在抽紅塔山。而華子……那是大官兒才能抽到的。
    “跟您打聽點事情?”陳諾陪著笑。
    小領導看了陳諾一眼:“你不是我們廠的吧?沒見過你,不過……這個臉盤子又有點眼熟。”
    陳諾笑道:“陳建設,您認識吧?”
    “陳建設?”對方打量了陳諾,然後笑了:“你是他親戚?我說怎麽看著眼熟,長的跟他是蠻像的。”
    “遠房堂兄弟。”陳諾笑著含糊了一句:“我來找他玩,我摸不著他家了。”
    “伱兄弟家你自己不認得?”對方取笑了一句。
    陳諾抓了抓腦袋:“那個……以前就來過一次,今天晚上來的,黑燈瞎火的,找不到地方了。”
    對方倒也沒多想。
    這個年代,人都還算單純。而且,一來呢,是陳諾看著眉清目秀的,也不像壞人。
    二來呢,他看著就和陳建設有五六分相像,這要說兩人不是親戚都沒人信。
    而這第三呢,這年頭,國營大廠的生活區,那都是治安很好的,幾乎就是一個度裏循環的小社會,外人來這裏作案啥的,那都是自己找苦頭吃。
    後世的年輕人不知道,這個年代,但凡這種國營大廠,都是有自己的保衛處的——而這種保衛處,都老牛皮了。
    很多都是有民兵編製的,民兵!
    某些少數的大廠的保衛處民兵,甚至都是有槍的!
    “前麵那個路口,你一直走,然後看到路燈的地方,拐左進去,看見一個紅色的小二樓,樓下那片平房,第二個門就是陳建設家。”
    陳諾聽的仔細,笑眯眯的謝了人家,轉身就走了。
    “這個點兒,他未必在家啊。這小子不老實,一到下班就喜歡到處溜達出去玩兒。”
    “沒事,他不在家我就等他回來。”陳諾笑著回身對這人擺擺手。
    ·
    陳諾按照那人指的路,就這麽一路走下來。
    此時是晚上不到八點,天已經黑了,但生活區裏的煙火氣還足。
    走在道上,還能看見兩邊人家裏的燈光。
    有下晚班回來剛做飯的,有打孩子哭鬧的。還有好幾戶人家聚在一起看電視的……
    走到了道口,陳諾正準備按照指路人說的左拐,忽然眼睛餘光也不知道掃到了什麽,陡然就站住了腳步,然後嘴角露出古怪的笑意,慢慢的走到了路邊。
    路口,生活區的理發店還開著門。
    門口的玻璃等已經關了,但裏麵還透著亮。
    這個年代的理發店,那真的就是理發店——除了剪頭發,別的啥也沒有。什麽燙發染發洗頭啥的,一概全無。
    哦,倒是也有一樣:還可以刮胡子。
    理發椅子的造型充滿了年代感,看著又笨重又解釋,造型酷似那種牙科醫院裏的椅子。
    店裏兩個姑娘正坐在旁邊的長凳子上,笑著也不知道在聊著什麽。
    陳諾眼尖,一眼就看見了左邊那個坐在靠門口近些的姑娘。
    一張瓜子臉,身形消瘦而窈窕,臉蛋白裏透紅,模樣極是俊俏。頭發綁了個麻花馬尾,甩在身後。
    穿著一件這個年代算是很時髦的的確良襯衫,長袖上還籠了兩條護袖。
    護袖這個東西,也算是這個年代的特產,而且一般都不是普通人用的,而是比如財務啊,會計啊這種工種的人才會佩戴。
    姑娘穿的很樸實,但卻很幹淨。和另外一個女孩坐在那兒,簇在一起,兩人都低頭在翻看這一本雜誌。
    陳諾走到門口往裏打量的時候,裏麵那個姑娘驚動了,抬起頭來往門口瞟了一眼,語氣不太客氣:“下班了下班了,剪頭發明天再來!”
    陳諾沒吭聲,笑眯眯的站在那兒,眼神隻看著坐在那兒的那個俊俏姑娘。
    哎……
    歐秀華沒說謊啊。
    年輕時候的這位母親大人……確實是個美人來的。
    看著坐在那兒,小臉紅撲撲,洋溢著青春氣息的歐秀華……
    嗯,算算年紀,這會兒她也就二十多歲吧。
    想了想,陳諾幹脆直接邁步走進了門。
    裏麵那個姑娘有點臉色難看了,站起來不爽道:“哎!你這人怎麽回事,跟你說下班了!”
    嘴裏說的不爽,但其實手裏動作卻很快。
    陳諾眼尖,瞄到兩個姑娘正在飛速的把手裏翻看的那個雜誌收起來。
    那雜誌花花綠綠的,上麵的封麵還挺時髦,好像有女人燙著大波浪頭發之類的。
    嗯,明白了。
    兩個姑娘這是趁著晚上下班了沒人,在這裏偷偷看雜誌玩兒呢。
    這雜誌估計也不是什麽正經雜誌。
    當然了,也沒有真的多不正經——那種東西這個年代還沒有。
    所謂的不正經,最多也就是一些比較時髦的,可能是些什麽電影雜誌之類的。
    在這個風氣普遍保守的年代,穿的稍微時髦點,打扮的稍微嫵媚點,哪怕是燙個頭發,都會背後被人說成不正經。
    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何況是年輕的姑娘呢。
    歐秀華臉色有點緊張——她晚上和自己的小姐妹在這裏偷偷翻看雜誌,聽說還是小姐妹的朋友去南方出差帶回來的畫報,上麵的都打扮的都可時髦了。
    另外的那個姑娘,其實就是理發店裏的理發師,身上還穿著白大褂。
    沒錯,就是白大褂。
    這個年代,理發師都和醫生一個打扮,都是一身白大褂的。
    這個理發師姑娘看著就有些潑辣,起來就攔在了陳諾麵前,順手就拿起牆邊的掃帚:“出去出去,下班了還往裏走什麽什麽,我掃地關門了!別礙著!”
    說著,拿著掃帚就在陳諾麵前的地上劃拉了幾下,掃帚幾乎就要掃到陳諾的鞋上了。
    陳諾笑了笑,往外退了兩步:“我不理發,我就問個路。”
    站在燈光下,女理發師看清了陳諾的臉——她的神色忽然一下就和氣了下來。
    好吧,還是那句話,不管什麽年代,顏值即是正義。
    陳諾長的眉清目秀齒白唇紅,正特別符合這個年代姑娘們喜歡的那種審美。
    順便說一句,這年代最受姑娘們喜歡的全民偶像,還是唐國強老師。
    沒錯,就是“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和“學挖掘機技術哪家強”的那位。
    年輕時候的唐國強,可是被稱為奶油小生的。
    “你……不理發?”理發師姑娘卻反而有點猶豫了:“那個……你要著急理的話,也行,我晚點關門……”
    陳諾愣了一下。
    自己這算是……吃到顏值紅利了?
    “那就,理一個。”陳諾笑著走了過去,坐在了理發的椅子上。
    “好嘞!”
    理發師姑娘高高興興的拿過一條白色的圍兜,塞著陳諾的脖子衣領給他圍上,然後從一個皮袋子裏拿出了理發師用的推子。
    旁邊坐著的歐秀華一看,就要起身:“那,小雨你忙,我就先回家了。”
    “表急走啊。”理發師姑娘趕緊攔住:“我剪頭很快的,一刻鍾最多,你等我一會兒,反正你回家也一個人多無聊啊。我還有一本雜誌呢,等會我們一起看。”
    歐秀華聞言,猶豫了一下,也不知道是真的覺得回去也一個人無聊,還是記掛的另外一本雜誌,倒是重新坐下了。
    理發師姑娘手腳麻利的開始按著陳諾的腦袋開始擺弄。
    陳諾一開始是忍不住從鏡子裏瞄歐秀華的。
    但瞄了幾眼後,實在是瞄不下去了。
    看著鏡子裏自己的頭發……
    陳諾歎了口氣:“姑娘啊……”
    “叫什麽姑娘!叫女同誌!”理發師姑娘瞪眼:“講話流裏流氣的,哪裏學來的壞毛病!”
    陳諾笑著沒反對:“那個,這位女同誌,你是學徒吧?”
    “哈?”理發師姑娘一愣,有點心虛:“你咋知道?”
    “你這個剃頭剃的……你給我前麵發際線修的,快推到天靈蓋後麵去了,你再往後推一點,我可以去當阿哥了。”
    “什麽阿哥?”
    “清朝人啊。”陳諾歎了口氣,在腦袋上比劃了一下金錢鼠尾辮子的發際線造型。
    理發師姑娘有點臉紅窘迫,卻反而瞪眼按了一下陳諾的頭:“老實別動!你是理發師還是我是理發師啊?你懂什麽,我就是這麽剪的!”
    “……不行你給我剃個光頭吧。”陳諾歎了口氣:“還涼快點。”
    “那……也行。”姑娘鬆了口氣——她手藝確實有點潮,白天都是理發店裏的正牌師傅給人剃頭,她這個學徒,也就是晚上的時候負責頂個位置而已。
    光頭倒是簡單了許多。
    不到十分鍾,陳諾的腦袋,基本就變成了從前的磊哥了。
    光溜溜的,燈光下還能反光的那種。
    這裏理發師姑娘手藝雖然不咋地,但光頭還是剃的不錯。
    陳諾順手摸了摸腦袋,滑溜!
    理發師姑娘給他脖子上掃了掃碎發,一抖圍兜:“好了!”
    陳諾看著鏡子裏的光頭,笑了笑起身:“謝啦。”
    “付錢吧。”
    “呃……”
    “有理發票的一毛,沒理發票的兩毛。”
    陳諾:…………
    理發票是什麽東西,陳閻羅沒見過啊。
    至於錢嘛……
    自己倒是有,但是那種紅色的百元鈔票掏出來,怕是嚇到你啊!
    保不齊姑娘掉臉就要打電話喊警察了。
    這個年代,還沒有百元大鈔呢!
    最大麵值的華夏幣是十元的,民間俗稱“大團結”。
    “那個,我沒帶錢,先欠著行不行?”
    姑娘倒是出奇的好說話,走到櫃台後麵拿出了個本子往桌上一丟:“你自己登記一下。”
    “登記?”
    “對啊,你是廠裏哪個車間的,名字,在這裏寫一下。明天你拿錢或者拿理發票來,再銷賬。”
    明白了。
    畢竟不是外麵的理發店,是工廠生活區的理發店,隻為本廠的人服務,倒是可以記賬的。
    陳諾想了想,拿起筆來:“我不是你們廠的,我來找親戚的,明天讓他來還行不行?”
    “……也行吧,把你親戚的名字寫下來。”
    其實也真的好說話——而且,還有一層原因。
    這個年頭,哪怕是廠區的理發師,也都是吃公家飯的,理發店不是自己的,是廠子的,理發師也就是一個拿工資的,賺多賺少,都是公家的錢。
    而且這個年代,還都是鐵飯碗!
    犯錯誤被開除?
    不存在的!
    除非你是犯了國法,違法犯罪了才可能被開除。
    否則的話,隻要你一進工廠,一輩子都是工廠的人,生老病死,工廠都得管到底。
    什麽kpi,什麽996,什麽福報。
    在這個年代壓根不存在。
    這個年代,別說是工廠了,你去商場裏,售貨員都是拿鼻孔看人的。
    你愛買不買,不買最好,人家還可以省點力氣少幹點活兒。
    反正賣掉賣不掉的,都是公家的錢。生意好不好的,售貨員的飯碗都是鐵的,商場沒資格沒權利開除。
    後世的人不清楚這個年代的怪異之處:普通人進商店買東西,都要主動向售貨員陪笑的。
    得說:您勞駕,把那個什麽什麽東西給我拿出來看看。
    售貨員愛答不理的,那是常態。
    脾氣不好的懟你兩句,你還得受著。
    你說不慣著,老子不買了?
    不買可以,你去別家。
    家家都一樣,都一個態度。
    這個理發師姑娘對收錢的事情馬馬虎虎不在意,就是這個道理。而且大體一個廠的,一般也不會出現賴賬的事情。
    陳諾隨手在本子上寫了:車隊,陳建設。
    姑娘看都沒看一眼,合上本子就丟抽屜裏了。
    “你是來看親戚的?你不是我們廠的?那你是哪個廠子的?”
    “我……”陳諾眼珠子轉了轉:“我是砂石廠的。從江寧區……嗯,江寧縣來的。”
    “哦。下麵縣裏的啊……砂石廠……”理發師姑娘眼神裏的熱情忽然就少了幾分,看著陳諾,不由得有點惋惜的樣子。
    嗯,這就略有點瞧不起了。
    這個年代,工廠也是分等級的。
    市裏的,和下麵縣裏的,那就不是一個等級。
    而麵粉廠這種糧食係統直屬的單位,那是親兒子。
    下麵的砂石廠,又苦又累的,都是低了好幾等。
    姑娘原本還有點熱情,看著陳諾這麽一個漂亮小夥子——哪個少女不懷春呢?可一聽對方說的來曆,頓時就少了些熱情。
    這就算是找媒人去打聽,這個條件也提不上筷子啊。
    這就沒戲了。
    眼看姑娘沒了熱情,陳諾卻厚著臉皮往歐秀華旁邊的長條凳上一座:“那個,我親戚晚上出去,我在這裏等他一會兒行不行?黑燈瞎火的,我也不能站在人家家門口喂蚊子啊。回頭保衛處的人巡邏,再把我當小偷抓起來就不好了。”
    理發師姑娘有點不樂意:“我們準備關門了,你……”
    “就一會兒。”陳諾笑道:“你們這不是還沒關麽?等會你們關了,我立刻就走。”
    理發師猶豫著。
    歐秀華卻是個心思善良的人,猶豫著就開口道:“要不,讓他在這裏坐著吧。保衛處巡邏的人,晚上都牽著狗的,他出去瞎轉,被狗咬了可不好。”
    “行吧。”理發師姑娘搖頭:“不過,你不許在這裏抽煙啊!”
    陳諾立刻笑著應下了,然後扭頭看歐秀華:“謝謝你啊,你心真好。”
    “幹什麽幹什麽!別看搭訕啊!你給我坐遠點!”理發師姑娘警告陳諾。
    陳諾笑著往門口的方向挪了挪屁股。
    眯著眼睛看了一眼神色有點尷尬的歐秀華。
    哎……
    這位母親大人確實是個心善的。
    隻是……可憐好人沒好命。
    今後,你還有二十年苦頭要吃啊。
    想到這裏,陳諾心中一動:“那個,你是叫歐秀華吧?”
    歐秀華一愣,抬起頭來看陳諾。
    旁邊那個理發師姑娘也奇怪道:“你認識啊?”
    “……不,不認識。”歐秀華搖頭。
    “你到底是幹什麽的啊!我告訴你啊,這是我們廠區!我喊一嗓子,保衛處就能過來把你腿打斷!!你不要想在這裏耍流氓!”理發師姑娘順手就去摸掃帚,對陳諾瞪眼喝道:“你怎麽打聽到她名字的!”
    “沒有,不要誤會。”陳諾笑道:“我聽我親戚說的,說你們廠有個特別好看的姑娘,叫歐秀華,是你們的廠花。”
    “什麽廠花不廠花的,怪話一籮筐!”理發師姑娘懟了一句,卻看了看歐秀華:“別說,我們廠裏確實你最好看,真的就算是廠花了。”
    又扭頭看陳諾:“你親戚什麽人啊?平時背後偷偷談論女同誌,肯定不是好人!”
    “對對對!他確實不是好人!”陳諾立刻點頭讚同。
    兩個姑娘:“…………”
    “我跟你們說啊,我那個親戚就叫陳建設,是你們廠車隊的。
    記住啊,車隊的,叫陳建設。耳東陳!生產建設的那個建設!
    我跟你們說啊,尤其是你,歐秀華同誌!你可記住了,這個叫陳建設的家夥,就是個壞種!
    遊手好閑,油腔滑調,什麽真本事都沒有,平時就喜歡靠一張甜嘴,到處騙小姑娘,都不知道被他騙了好多個了。
    我跟你們講,這人就是個流氓,之前背後就議論,說你們廠裏漂亮姑娘都有哪些個,就說到了歐秀華,說歐秀華漂亮,說自己要想辦法騙到她什麽的……
    哎呀,那個話說得可難聽了!我都沒法跟你們重複一遍,說出來都髒了我的嘴!
    你們啊,以後遇到他一定要當心!這人嘴巴甜,但肚子裏全是壞水!
    尤其是你,歐秀華同誌!這人憋著壞,就想對你下黑手呢。
    背後都和我提過好幾次你的名字了!”
    兩個姑娘呆住了!
    眼看陳諾說的吐沫橫飛,歐秀華沒反應過來,倒是那個理發師姑娘反應過來了:“咦?你不是這個陳建設的親戚麽?你怎麽,怎麽……怎麽……”
    “我這是大義滅親啊!”陳諾一臉凜然。
    歐秀華沒言語,倒是那個理發師姑娘忽然就怒了!
    “陳建設是吧?我聽說過!車隊裏的人提過他,說他平時工作就偷奸耍滑的。一聽就不是好人!
    還耍流氓!打歐秀華的主意?!
    想都不要想!!”
    理發師姑娘義憤填膺,拉著歐秀華:“你一定要注意啊!以後這個陳建設如果招惹你,你就告訴我,我揍死他!”
    歐秀華一臉懵逼:“這個,也,也不能聽人一麵之詞就……”
    “你叫歐秀華,你是廠裏的會計。嗯……你最近晚上還在上夜校,補習財會知識,對不對?你還想考試,考會計資格證對吧?”陳諾笑眯眯的說道:“你看,我都不是你們廠的,你能知道這些事情,都是平時陳建設喝完了酒跟我們吹牛說的,他說,他早就打你主意了,遲早要把你騙到手的。”
    “混蛋!!!!!”
    理發師姑娘拍案而起:“不行!絕對不行!還等他找上門!!不行!我現在就要解決掉這個混蛋!!不能等他過來禍害你!”
    陳諾一愣。
    這麽簡單?
    這姑娘這麽好騙麽?
    陌生人說兩句,就真的信了?
    然後,就看見這個姑娘忽然就拉開門跑了出去,撤開嗓子就大喊了起來:“趙長江!!趙長江!你給我過來!!趙長江!!!!!”
    歐秀華滿臉漲紅了,上去就拽:“別,別喊你哥啊!!這人我們都不認識,他說的話,真的假的都不知道,你著急喊你哥幹什麽啊!!”
    “不著急怎麽行啊!你看看,人家連你底細都摸清楚了!這肯定就是憋著壞了啊!!
    再說了,秀華!你以後是要給我當嫂子的!怎麽能讓那個什麽陳建設禍害你!
    不行!今天必須解決!”
    嗯?
    陳諾坐在裏麵一愣,耳朵豎著聽的真切。
    啥意思?
    我媽?給你當嫂子?!
    這……
    有瓜啊!
    門外一陣腳步,就看見幾個年輕強壯的漢子跑了過來。
    都是一身綠軍裝,隻是都沒肩章和領章。穿戴的卻是齊整。
    大約就是廠子裏保衛處的民兵了。
    為首的是一個鐵塔般黑壯的漢子!
    “怎麽了怎麽了?小雨?大晚上的你嚎什麽嚎啊?”
    小雨一看這人,頓時就瞪眼:“趙長江!你死人啊!!!我告訴你,有人欺負歐秀華!要對她耍流氓!你管不管!!”
    “媽個比的!!哪個敢!!!”趙長江頓時就好像被踩了肺管子一樣跳了起來:“老子弄死他!!流氓在哪?!”
    忽然就看見坐在店裏的陳諾:“就是你啊!!耍流氓耍到我們廠來了?!”
    說著就要往裏衝,舉手就要來薅陳諾的衣服。
    身後幾個民兵也滿臉凶狠要往裏衝。
    “不是他!!你別亂來!”
    歐秀華好心上前攔在了陳諾麵前。
    趙長江的手頓時就收了回來,吞了口吐沫,一張臉漲紅:“那個……秀華,你,你也在啊。”
    “你別聽小雨瞎胡鬧,沒影子的事情!”歐秀華板著臉,回頭瞪陳諾:“你這個人說話沒頭沒尾的,鬧哪樣呢?我們都不認識你,你就跟我們說別人壞話,你把事情講清楚!
    到底是怎麽回事!!”
    “對!講清楚,是誰要對歐秀華耍流氓?!”趙長江瞪眼看陳諾。
    陳諾倒是不慌,緩緩道:“我說的都是真話,反正我就是看你們好心,這麽晚了不下班還給我理發,覺得你們好心。
    而且我平時也看不慣陳建設的那個流氓樣子,所以才好心跟你們說的,你們愛信不信。
    反正跟我沒關係。
    你們不信的話,以後被禍害了,又不是我倒黴。”
    說完,陳諾雙手一攤,起身就往外走。
    “等一下!”
    趙長江叫住了陳諾:“你剛才說的誰?陳建設?!”
    “對啊,你們廠車隊的陳建設。”
    “媽的,我平時就知道這個小子不是好東西!一貫的偷奸耍滑!!”趙長江果然知道陳建設這個人,就沒好語氣。
    “那你又是誰?哪裏來的?你到底和陳建什麽關係?你背後說人壞話,總要把你自己是誰先講清楚吧?”歐秀華還是保持著理智。
    “我叫……”陳諾眼珠子一轉:“我叫肖國華,江寧莫林鎮砂石廠的。”
    “你剛才不是說和陳建設是親戚麽?”
    “對,我是他遠房的一個弟弟,今天進城來辦事,太晚了沒有回去的車,剛好他之前還借過我錢沒還,我就順便來找他討錢的。”
    陳閻羅真的是張口說瞎話,一個磕巴都不帶打的。
    眼看陳諾說的理直氣壯的,歐秀華心裏也犯了嘀咕……
    難道這個陌生的年輕人說的都是真話?
    真的就是看自己心善,所以大義滅親?
    趙長江身後的幾個保衛處民兵裏,有人就低聲道:“車隊的陳建設我知道的……平時聽說他,好像是有點不太好,總喜歡和女同誌套近乎,油嘴滑舌的。上個月還聽說差點被人揍了……”
    好吧,陳諾心中歎了口氣。
    陳建設啊,別怪老子給你潑髒水……你自己平時持身也不正啊。
    “那還有什麽好說的!”那個理發師姑娘一拉趙長江:“還等他來禍禍歐秀華啊!趙長江,你是不是男人啊!你是我哥,什麽時候這麽沒膽子了?!”
    陳諾眼尖,就看見了這個姑娘悄悄的對趙長江遞眼色。
    陳諾心中雪亮:這個姑娘有私心!
    這是一心想促成歐秀華跟她哥哥趙長江啊!所以一聽陳建設這個禍害,就決定必須掐滅在萌芽中。
    趙長江一張臉鐵青,忽然就狠狠一跺腳,轉身大吼一聲:“走!!”
    呼啦一下,幾個小夥子都跟著趙長江一路跑出去了。
    歐秀華愣了一下,深深的看了陳諾一眼:“你……你也別走!一會兒把事情對質說清楚才行!”
    ·
    陳建設其實今晚就在家裏沒出去玩。
    畢竟昨天晚上做夢夢見一個預言,今天廠子裏就真的死人了。
    陳建設一整天都有點恍惚的。
    一個是怕,二個是興奮和激動!
    今晚沒出去玩,早早的就在家裏躺下,想趕緊睡覺,看看今晚夢裏還能夢見點啥。
    結果……
    八點多就躺床上了,卻翻來覆去怎麽都睡不著。
    忽然就聽見外麵有人猛的拍門!
    把個房門拍的砰砰作響。
    同屋的另外一個廠子裏的年輕人出去見對象去了,陳建設一個人在家,有點含糊的去應門:“誰啊!”
    “保衛處的!”趙長江大聲回答。
    “我……”
    陳建設想了想,不等他猶豫,嘭的一聲,門板就被撞開了!
    外麵呼啦一下衝進來四五條漢子,頓時就把陳建設逼到了牆角!
    黑暗中,也不知道是哪個狠狠的怒斥:“陳建設,就是你對女同誌耍流氓是吧!!”
    陳建設一愣,腦子裏還一片空白呢,更有點心虛:“耍流氓?哪個?”
    “哪個?!看來不止一個啊!!!平時沒少耍流氓啊!!”趙長江大怒:“揍!!”
    陳建設剛要反駁,還沒開頭,迎麵就是一拳砸在了鼻梁上,頓時眼前一黑,金星亂跳,鼻梁一酸,鼻涕眼淚全出來了。
    慘叫一聲,捂著臉就蹲了下去。
    眼前幾個漢子圍上來,一頓拳打腳踢……
    ·
    陳諾被理發師姑娘和歐秀華盯著,一路來到了陳建設的屋外,就聽見屋裏乒乒乓乓拳打腳踢的聲音,不時傳來陳建設殺豬般的慘叫。
    理發師姑娘麵色憤怒,歐秀華則是滿臉焦急:“趕緊去攔一下!事情沒弄清楚,別把人打壞了啊!”
    說著,歐秀華曼聯警惕的盯著陳諾:“你也不許走!”
    陳諾笑眯眯的雙手插著兜站在後麵。
    聽著屋子裏的動靜。
    陳諾的腦子裏飛快的轉著念頭。
    這是……試探不出來什麽嗎?
    是的,就是始談。
    給陳建設潑個髒水,一開始隻是想提醒歐秀華,打個伏筆,讓這個時間線上的歐秀華別在被陳建設這個人渣禍害了。
    但引來這個保衛處的趙長江,算是意外之喜。
    陳諾順水推舟,就到了這種地步,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來找陳建設,自然是為了那個神奇的時間回溯的能力!
    把自己弄到了這個年代來。
    而始作俑者,不是陳建設,而是藏在他身體裏,或者是藏在暗處的,那個神秘的聲音!
    那個給與了陳建設時間回溯能力的聲音!
    那個未知的存在!
    陳諾覺得,於其自己貿然找上門,不如……先利用趙長江這個普通人上門去。
    試探一下陳建設這邊的反應。
    此刻,聽著屋子裏陳建設被痛揍的慘叫……
    暗中,陳諾的精神力已經悄悄的將周圍覆蓋住了。
    但是,並沒有捕捉到絲毫異常的任何能量波動,哪怕是一絲一毫的超長的精神力量波動都沒有。
    陳諾心中歎了口氣:
    這都不救?這都不現身?
    這麽沉得住氣麽?
    ·
    裏麵亂了一陣子,被揍成了豬頭的陳建設被拉了出來。
    歐秀華上和理發師姑娘趕緊上去。
    “別打了!先把事情弄清楚!你們這麽亂打人,萬一打錯了怎麽算!”歐秀華恨恨瞪了理發師姑娘一眼——自己的這個閨蜜的心思,她此時也大概想明白了七八分了。
    “弄清楚就弄清楚!把人帶回咱們保衛處去!好好問!”趙長江大聲回答。
    “還有剛才那個,那個叫肖國華的!一起叫回去!”歐秀華扭頭,忽然就呆住了。
    人……沒了?
    方才還站在這兒呢?
    一轉眼,人沒了?!
    ·
    “陳建設!!你知道你犯了什麽事兒了嘛!你自己交待清楚!!”
    “我……”
    “別你你我我的!把你弄回來肯定是已經有了證據!我告訴你!你自己說出來,還能爭取個主動!我們說出來!那你就被動了!懂不懂!!”
    “我……”
    “不說?再打!”
    “別別別,我說,我說……上個月說鬧肚子病假,開的病例是假的,我在廠子醫務室偷的空白病曆單自己寫的……是這個事兒麽?”
    “偽造病曆請假,算曠工!還有呢!這種小事你覺得會讓我們把你弄回來嗎!!”
    “那個……我……我把車隊的報廢輪胎,賣掉了。可是……這個,這輪胎本來就是報廢掉得啊!我賣掉不算偷盜廠子裏的財物吧?我問過,原本都是扔掉的。”
    “……算不算偷盜,等查清楚了再說!!還有呢?!”
    “沒有了!真沒有了啊!!”
    啪!!
    趙長江一拍桌子:“你對婦女耍流氓的事情呢!!!”
    耍流氓?
    陳建設一愣,老子有兩個月沒幹這些事兒了啊!
    “那個……我對誰耍流氓了?”陳建設有點心虛,一轉念也不對啊……
    之前耍流氓的那個女的,也不是咱們廠的啊。要管,也不是咱們廠的保衛處來管啊。
    “財務處的歐秀華!!!人家說你耍流氓!有沒有!!”
    陳建設一臉茫然。
    “歐秀華?是誰啊!老子壓根不認識,見都沒見過好嘛!!”
    ·
    陳建設的屋子裏,陳諾站在黑燈瞎火的房間裏,看著亂糟糟的房間。
    仔細的摸索了一下陳建設的物品。
    查了一遍,沒有什麽異常的東西。
    (所以,那個神秘的聲音,到底是藏在哪裏的呢?難道是藏在陳建設的腦子裏?)
    陳諾想著,隨即搖了搖頭。
    自己之前在牛首山裏弄死陳建設的時候,一點一點的搜索過陳建設的意識空間。
    並沒有發現隱藏了什麽神秘的生命意識。
    所以,根據陳諾的猜測,大概率應該是,在一九八一年的這個時間段,陳建設遇到了某個神秘的存在,然後這個神秘的存在,出於某種原因,給了陳建設某種能力,並且很可能一直悄悄的潛伏在暗中,跟隨著陳建設。
    隻是,一九八一年這個時代,在華夏金陵,能有這麽強大的神秘存在麽?
    以陳諾的認知,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無非就是四個種子。
    一九八一年,西德還在南美的那個熱帶雨林的遺跡世界裏沉睡。
    神宗一郎還在滿世界的尋找章魚。
    灰貓麽,還在歐洲假扮寵物貓,帶著人形玩偶在世界遊曆。
    第四種子不知道身在何方……
    而且,這四個種子,自身都不具備掌控時間的能力!
    除了種子之外,還有誰?
    母體?
    陳諾搖頭。
    如果母體能滿世界亂跑的話……那母體早就把所有人都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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