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總失禮(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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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湖知潮悲戚答完話後, 好半天沒有等到簾沉的聲音。
他忍不住抬頭,就見對方似乎朝福德揮了揮手,接著寢殿內的宮人全都退下了去。
一時間, 偌大地方隻剩下兩個人相對而立。
湖知潮心想, 陛下讓別人退下去是為了給我保留一點顏麵嗎?
於是剛剛還有一點的委屈就這樣消散了不少。
“陛下有什麽懲罰就直說吧,臣絕無怨言。”
甚至為了怕簾沉為難, 湖知潮又主動將剛才的話變了個意思說了一遍。
“那卿便先給孤寬衣吧。”
等了半天功夫,才又聽到簾沉的聲音響起。
此時對方已經走到了床邊, 朝著他張開了胳膊。
所以陛下的懲罰就是讓我伺候他歇息嗎?
大將軍心裏一派純然,完全沒往別的方向去想。
難怪呢, 剛才陛下讓福德和宮人們都退下了。
原來是這樣。
他在內心自我肯定了一番, 隨即身子一躬:“是, 臣遵命。”
說完便往簾沉那邊走去。
隻是這事雖然看起來簡單,但真等做起來,又是另一番情形。
湖知潮從來就沒做過給別人寬衣的事情。
尤其這個人還是簾沉。
他幾乎是手抖心也抖的替對方解了衣扣, 心跳得也比什麽時候都大聲。
太近了, 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到彼此的每一次呼吸都清晰可聞。
隨著時間的推移, 湖知潮覺得就連自己的呼吸都開始有些不暢起來。
他想難怪陛下要這麽懲罰他。
剛才還不覺得有什麽, 現在他覺得恐怕天底下任何刑罰都及不上他手上這件。
夏日天氣本就炎熱,一件外袍之後, 就隻剩下了裏衣。
湖知潮剛剛解開一顆扣子,手就不經意挨到了簾沉的皮膚。
!!!
他立刻嚇得縮回了手。
然而頭頂卻傳來一陣短促的輕笑。
接著簾沉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繼續。”
繼續幫他把衣服脫掉。
這樣的聲音和情形,不可避免地勾起了湖知潮關於沐浴之時的記憶。
那個時候陛下也是用著這樣的語調, 跟他說了聲“繼續”。
不僅如此,湖知潮還想起自己剛才起床後,對方的床鋪也沒有宮人整理過。
盡管知道此刻被窩裏一定什麽溫度都沒有了,但這依舊讓湖知潮的手心無端發熱起來。
他偷偷吸了一口氣, 再次抬起手,半閉著眼睛幫簾沉將裏衣也脫了下來。
“怎麽又閉上眼睛了?”
湖知潮才打算將脫下去的衣服掛好,臉頰就被簾沉戳了戳。
他的指尖一顫,可又不敢將眼睛完全睜開。
燭光之下,男人上半身,散發出一股強烈的,獨屬於他的侵略氣息。
不僅是手心,就連耳根也開始熱起來了。
“我……我幫陛下把衣服掛好。”
說完他便匆匆轉過了身,
湖知潮沒有發現,自己一旦緊張或是害羞到了極點,就會不自覺地稱我,而非臣。
簾沉望著對方頗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如墨般的眼眸中蕩漾出一絲笑意。
隻是折磨並沒有就此結束。
因為當湖知潮回來的時候,就看到簾沉依舊站在原地。
“還有衣服沒脫。”
還剩下一件褲子。
可湖知潮的腳步愣是沒辦法再前進半步。
“過來。”
見不得他這副要把自己藏起來的羞怯模樣,簾沉輕喊了一聲。
於是大將軍邁不動的腳步就不自覺的繼續動了起來。
等重新站定的時候,湖知潮抿了抿唇,又抿了抿唇,卻始終呆在那裏沒有動作。
“這麽容易害羞?”
臉頰又被戳了一下。
隻是這一次簾沉戳完以後沒有再把手拿開,而是就著這股力道將湖知潮的頭抬起。
讓對方的眼睛看著自己。
“孤今天可不是讓你來當小太監伺候我的。”
他這話總算讓湖知潮的臉上有了一些變化。
“那陛下……”打算讓他做什麽?
“孤是讓你來暖床的。”
俊美的君王麵色寡淡的說出這句話。
而後那隻撫上湖知潮臉頰的手就按在了他的肩膀上,稍加用力,便將人推倒在床。
床簾隨著兩人的動作撲騰了一下,在空中揚起又回落。
世界也在某一瞬間天旋地轉了一下。
湖知潮根本就想不到事情會是這樣發展的。
他看著簾沉,想說於理不合。
可對方隻是又牢牢壓住了他的兩隻手。
有力氣掙脫的。
但他沒有。
有力氣拒絕的。
但他也沒有。
湖知潮的耳朵嗡嗡的,隻看見簾沉的嘴巴一張一合。
隨後,他的世界裏僅剩下對方的聲音回蕩。
尊貴莊重的帝王看著他,一字一句的說:“孤來教你,什麽叫真正的失禮。”
字與字連起來,成了他聽懂卻又聽不懂的意思。
“陛下……”
他訥訥喊了一聲,神情似乎有些無助。
湖知潮在軍營的時候也聽說過男子與男子之間的事情,可從不知道兩個人到底……到底要怎麽樣。
在簾沉的視線之下,那股熱意終於從耳根蔓延到了臉頰。
此時的湖知潮好像是天邊最燦爛的一朵雲霞。
招人的要緊。
簾沉伸手,將這朵雲霞一點一點剝開,露出更加璀璨的內在。
他白皙的皮膚在燭光的映照下閃動出瑩瑩光澤,而那顆紅痣,也愈發耀眼。
“孤隻教你一次,好好學。”
兩人的衣袍被扔在地上,如同彼此一般糾纏在一起。
-
長夜漫漫,湖知潮在被留宿皇宮的這晚,一次又一次重複著無止境的“練習”。
而身上的人每次都要壞心眼的問他——“大將軍學會了嗎?”,然後更加用力地逼他露出失態的模樣。
原本他以為今天中午的啜泣已經夠丟臉的了。
然而在一輪又一輪的運動當中,湖知潮想,那才哪到哪,原來陛下還可以讓他哭得更厲害。
雖然看不見自己的神情,但湖知潮想他現在一定很難看。
方才他還叫的那麽……說不定外麵的宮人全都聽到了。
不是說不定,帝王的寢殿外麵一向都要有宮人當差的。
所以裏間發生的任何響動,想必那些人都早已聽了過去。
這樣的念頭讓他的腰身弓得越發厲害。
同時抱著簾沉的動作也更加收緊。
“陛……陛下……”
比以往的反應都要劇烈。
湖知潮連氣都喘不勻,隻知道叫著簾沉。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才再次停下來。
簾沉撫著對方發著汗的額頭,神態輕柔。
“累不累?”
“有點。”
聲音似乎都打著顫兒。
湖知潮可算明白用晚膳的時候簾沉對他說的那句“多吃點,不然沒力氣”是什麽意思了。
他此刻累到連手都不想抬起來,隻想閉著眼睛蒙頭大睡。
“等會再睡。”
簾沉麵對麵的抱著對方,親了親他的嘴唇。
“孤有一件事情要同你商議。”
“什麽事情?”
湖知潮被親的哼哼了一聲。
“孤給你取個字,好不好?”
本朝無論男女,除了名以外,都有一個字。
而這字,世間隻有君親師可以叫,就連家人都不行。
女子在及笄禮上加字,男子則是在行冠禮的時候,由師長加字。
這表明他們已經進入成年,可行婚配嫁娶。
湖知潮當初不過十六歲的年紀就進了軍營。
到了行冠禮的時候,又在外麵打仗,硬生生錯過了。
是以到現在,他都沒有字。
過了這麽多年,也沒有人會惦記再給他取字。
被簾沉這樣提起來,再想到這裏麵包含的意思。
湖知潮看著對方,連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眼睛此刻有多亮。
是被在乎,被珍重的高興。
“好。”他乖乖的點頭答應,“陛下要給我取什麽字呀?”
“黎,黎明的黎。”
簾沉一邊說一邊拿起對方的手,在他的掌心將字寫了出來。
弄得湖知潮有點發癢。
“那我今後就叫湖黎了嗎?”
捧著熱乎乎的字,大將軍望著簾沉道。
“是,叫湖黎。”頓了頓,簾沉看著對方,“隻有我一個人可以這樣叫你。”
他為他取的字。
他是君,也是世間所有人的師,更是湖黎的親。
在這個世上,隻有簾沉一個人獨占這三個名頭。
所以也隻有他可以這樣叫他。
有一股無言的喜悅在心頭蔓延。
湖黎捧著自己新鮮出爐的字,嘴角的弧度就沒放下來過。
他的庶弟湖敏深字祈,是由父親親自取的,意為祈福,希冀。
代表了湖覓對他的憧憬盼望。
一開始知道的時候,他還有些難過,盡管這難過在以後的行軍打仗中廖剩無幾。
但是現在,這點僅存的難過也沒有了。
從他娘親去世以後,父親雖然在吃穿用度上沒有虧待過他,但在父子親情上,兩人淡漠得連陌生人都不如。
論起在湖黎心中的地位,湖覓是比不上簾沉的。
論起身份尊貴程度,湖覓也是比不上簾沉的。
“阿黎也可以直接喚我的名字。”
跟尋常人不同,皇帝是沒有字的,他們隻有名。
並且這名還是隻能比他們大的人才能叫。
可簾沉登基過後,比他大的也就隻有先皇和太後,兩人早就駕鶴仙去,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任何人可以叫他的名。
但簾沉卻將這個資格給了湖黎。
從前對方和原主在一起的時候,最多也不過是叫他五殿下。
等到原主成了太子,稱呼就又變成了太子殿下。
湖黎從未叫過他的名。
“叫我簾沉。”
不知道是不是氣氛太過美好,以至於簾沉的話落,湖黎當真被蠱惑得喊了對方一聲:“簾沉。”
就連模樣都還是呆呆的,哪有平常大將軍的風範。
於是簾沉輕輕咬了咬他的鼻子。
“放肆,竟敢直呼孤的姓名,看來愛卿的處罰還不夠。”
輕聲的訓斥,根本連責罵也算不上。
湖黎還沒來得及求饒,就再次被對方盡數掌握住。
翌日。
湖敏深原以為簾沉一定會早早請自己進宮,跟他解釋關於湖知潮的事情。
誰知他在家裏左等不來,右等不到。
一直到了上早朝的時間,日頭高高升起,也沒有人來。
於是他隻得穿好官服,悶悶不已的跟著湖覓一同進宮。
路上的時候湖敏深想,回頭他一定不會輕易跟陛下服軟。
不是每個人都像湖知潮一樣蠢得沒有脾氣。
他要讓陛下知道,自己跟對方不同。
不可以隨意的掉以輕心。
在湖敏深想著要怎麽將這次的事情發揮到對自己最有利的時候,另一邊的湖黎也終於悠悠轉醒。
昨夜鬧得很晚,寢殿內不僅叫了水,還換了被褥,是個人都能猜出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宮人們沒想到在外人麵前冷毅鐵血的將軍,昨晚竟會如此……
就隻是光聽著裏麵的聲音,都足夠叫人麵紅耳赤,最後還是福德大發慈悲讓他們先行下去了。
今天一早,簾沉醒來就吩咐封口。
因為昨晚跟湖黎在一起的時候,他再次觸發到了隱藏劇情。
原劇情當中,原主之所以最終會和湖黎反目成仇,除了湖敏深以外,還有他的皇叔簾晉在裏麵推波助瀾。
簾晉就是昨日早朝的時候,看起來頗有號召力的中年男人。
對方早就心懷不軌。
而湖黎無疑是給原主的皇位保駕護航的存在。
所以兩廂之下,湖黎就成了簾晉的眼中釘,想要除之而後快。
在湖黎死後,對方就迅速架空了原主的權力,最終一步步登上皇位。
這也是為什麽昨天在早朝的時候,簾晉會附和湖敏深的提議。
如今湖黎的身份本就敏感,多得是人看不慣想要把他拉下來,簾沉和他在一起的事情如果被這些人知道,不知道又會怎麽編排。
不僅如此,皇宮中還有簾晉的諸多眼線。
所以對方才能隨時掌握原主的動態。
可所有人不知道的是,這些眼線之所以會發揮作用,純粹是因為原主自己的默許。
他的不作為致使了這些情況的發生。
原主當初剛登上皇位根基不穩並不是說說而已。
他的先頭其實另有太子,隻不過對方發生了意外,而先皇底下又沒有更加合適的子嗣,所以選來選去,才會輪上他。
原主一沒有得力的母家靠山,二沒有先皇的支持,地位很是尷尬。
最終不得不依靠於湖黎和他的外祖。
其實負責貼身伺候他的人全都是先皇留下來的。
這些人忠誠度高,但因為得了先皇的命令,除非原主自己立起來,否則一概不用管對方的事情。
所以原劇情裏,當有人打探消息的時候,宮人們並不會故意為原主隱瞞。
但現在不同,簾沉對他們下了封口令。
關於湖黎的事情,誰也不能向外透露出半個字。
否則帝王之怒,不是任何人可以承受得起的。
-
寂寂無聲的寢殿內,宮人們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
一隻手臂從龍床上伸了出來,由於皮膚的過於白皙,導致上麵的斑駁尤為紮眼。
湖黎剛剛醒過來,還有點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
緊接著,有關昨晚的回憶就陸續湧了上來。
破碎的片段當中,夾雜著兩個人的失控。
他先是一赧。
再看到身邊空無一人時,神色又是一僵。
陛下已經走了嗎?
還是說昨晚的事情,僅僅隻是曇花一現。
湖黎又想起自己的庶弟,他曾經見過陛下跟對方言笑晏晏的樣子。
順著這個念頭,他開始忍不住胡思亂想。
不是都說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嘛,會不會昨天他那樣的表現,讓陛下覺得他很輕浮,所以早上醒過來,對方就不想要自己了。
可明明是陛下先動的手啊。
湖黎越想越忍不住委屈,他根本就沒有想過簾沉此時就在外間。
一旁站立的宮人見到床上有動靜,捧起早已準備好的衣袍打算上前伺候。
隻是還沒動手,就被簾沉製止了。
他不喜歡讓別人看到這樣的湖黎。
全數由他打造而成的,不同於任何人麵前的湖黎。
是他的。
寢殿內比剛才更靜了一點,宮人們也都退了出去。
簾沉沒想到自己剛挑開床簾,對上的就是一副快要掉淚的眼眸。
湖黎越想越難過,可下一秒他就發現眼前變亮了一點。
視線從一隻好看的手,漸漸移到一張饜足的臉上。
簾沉沒有丟下他。
他還在。
情緒的反複讓湖黎又打了一個嗝。
看上去軟得讓人想要狠狠欺負。
“醒了。”
簾沉不僅沒有走,聲音還是跟昨晚一樣溫柔。
湖黎“嗯”了一聲,聲音殘留著啞意。
而後,在他的眩暈當中,簾沉替他穿好了新的衣服,又帶著他到了一麵鏡子前。
鏡子是落地的,足夠將他整個身形都囊括其中。
湖黎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想到自己進宮僅僅一天的時間,就已經換了兩套衣服。
剛剛按下去的赧然又浮現了上來。
他又望了望簾沉,九五之尊高不可攀。
可昨晚卻降下神邸,露出萬千情態。
對了,他還有了一個字。
是簾沉為他取的。
不僅如此,他還被允許可以直呼對方的姓名。
湖黎想到這裏,鏡子裏的人也就同時露出一張笑臉。
今天他穿的衣服跟平時簡直是兩種風格。
鏡子裏的人被月白色衣袍襯得唇紅齒白,一點也不像是大將軍。
因為這張臉的關係,剛進軍營的時候他還被人看不起過。
後麵他是用實打實的戰績才叫眾人漸漸服氣。
不過當大將軍要穩重剛毅,所以湖黎漸漸的也就改了穿衣風格。
如果這身衣服是別人拿過來的,他一定不會穿。
可這是簾沉為他準備的。
“還喜歡嗎?”
簾沉看著湖黎,在背後問道。
“喜歡。”
是毫不猶豫的回答。
湖黎點點頭,又從鏡子裏和對方的視線對上。
哪怕是經曆了昨晚的親密,他依舊也不敢這樣長時間地望著簾沉。
湖黎總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塊肉,看久了對方就要把自己一口吞下。
昨晚就是這樣。
他的手無意識的摸了摸腰帶。
是在緊張之下本能的小動作。
下一刻,他就想起剛剛起來的時候,無意瞥見的腰間痕跡。
於是手又像是被燙到一般放了下去。
此時此刻,湖黎隻是暗自慶幸對方昨晚沒有啃他的脖子。
要不然今天一出門,是個人都能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麽。
“時辰不早了,等會用完膳我們還要去上朝。”
簾沉講我們的時候,好像他們早就在這間寢殿一起生活了很長時間一樣。
但這還是我第一次留宿在這裏呢。
湖黎想。
他又飛快地看了看簾沉一眼。
這回是轉過身直接看的。
“那我們出去吧。”
說完這話,他就三步並作兩步跑到了簾沉身邊,抵著渾身上下的不好意思拉住了對方的手。
是……是這樣的吧。
昨天簾沉也是這樣牽著他的。
“好。”
簾沉回握住了他。
湖黎一顆上下跳動的心這才再次安靜了下來。
早膳是福德吩咐禦膳房做的。
都是顧慮到湖黎的身體狀況特意備的飯菜。
等到兩人坐下後,宮人才上前布菜。
“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雖然有係統給的藥,但等會還要上早朝,要是其他人有事情稟報,一站就是幾個時辰,因此簾沉還是問了一句。
被當眾問到這個問題,湖黎剛剛拿到手裏的筷子都差點有些握不住。
他搖了搖頭,聲音低不可聞:“沒有。”
湖黎記得,昨晚他朦朦朧朧暈死過後,簾沉好像又給他擦了點膏藥。
不僅是那、那裏,身上其他地方也塗了。
他聽說過男子與男子之間,作為承受方的那一個,總是會吃苦些。
可和簾沉在一起的時候,湖黎一點也沒感覺到難受,反而還很舒服。
兩人一問一答,邊上站的宮人都把頭埋得低低的,根本不敢多聽一句。
“吃完後我讓福德帶你從另一條路去上早朝,不然其他人會在背後編排於你。”
這又是一句猝不及防的關護。
湖黎沒想到簾沉會為自己考慮這麽多,於是愣愣的抬起頭。
然後就看到對方衝著他笑了笑。
被美色迷暈頭腦的人連自己夾了什麽都不知道,直接塞進了嘴裏。
於是下一刻,尖銳的酸意就從舌尖直刺到頭頂。
湖黎的臉一瞬間皺了起來,難忍的刺激叫他茶色的瞳孔中流露出直白的痛苦。
酸。
好酸。
“唔……”
他沒忍住發出了聲音。
“吐了。”
簾沉知道湖黎是顧忌在自己麵前,所以不敢輕易把嘴裏的東西吐出來。
他拿著洗漱的茶盞遞到對方嘴邊。
大將軍是一個指令一個動作。
在簾沉的指示下,才將罪魁禍首吐出來。
怎麽還是這麽怕吃酸。
簾沉舀了一碗湯遞過去:“喝口湯。”
同時心裏轉念一想,也是,這人就連身體都跟之前一樣敏感。
早膳除了中間的一個小插曲外,很快就吃完了。
湖黎剛要和福德一起出發,準備去前殿上早朝,簾沉就又叫住了他。
“阿黎。”
是他的新字。
有一種特有的親密感從字裏行間溢出來。
“你忘了一件東西。”
“什麽東西?”
湖黎麵露疑惑。
除了身上的衣服跟昨天的不同以外,他也沒帶什麽東西到寢殿來。
所以想了一圈,他也沒想出什麽所以然來。
“過來。”
簾沉先是給一個宮人示意了一下,就又將湖黎叫到了自己身邊。
等對方過來的時候,宮人也已經將佩劍捧了過來。
是湖黎進宮的時候腰間別的佩劍,隻不過昨天沐浴的時候解下來了。
簾沉接過劍,親手為對方重新別上。
在宮中乃至朝堂之上,可以佩劍出入的隻有湖黎一人。
這是獨屬於他的榮譽。
“以後莫要忘了,這是你該有的。”
你該有這樣的榮譽。
聽出簾沉的潛在之意,湖黎心裏又酸又甜。
進宮之前他還覺得陛下已經不再喜歡他了,他甚至想要找機會跟對方說清楚,兩個人不再有除君臣以外的交往。
可是現在看著簾沉處處為他著想的模樣,湖黎覺得自己有那樣念頭的簡直太過分了。
“我記下了。”
湖黎點點頭,語氣帶著鄭重。
這是簾沉給他的榮譽,也是簾沉要他莫要忘記。
所以他記下了。
“好了,你和福德先過去吧。”
“一會兒見。”
“嗯,一會兒見。”
跟簾沉依依不舍的道別後,湖黎終於出了門。
真是奇怪,平常也沒有覺得和一個人分開是一件怎樣難熬的事情,可這會他還沒走幾步路,就又想再看看對方。
“將軍好福氣,奴才跟在陛下身邊這麽多年,還沒見陛下對誰這般好過。”
福德跟在湖黎身後,帶有些討好的說道。
從昨天到今天,他才是徹底開了眼。
以往陛下哪有將人這麽捧在手上過,更加沒有對誰這麽寵幸過。
昨晚那場動靜鬧得真是前所未有的大。
在福德眼裏,他們陛下可算是老房子著火,燒得沒救兒了。
對於皇後的存在,他也是知情人之一。
麵前的大將軍如今在皇宮裏可是比皇後還要尊貴的人,他當然得巴結著點。
“陛下對湖敏深也沒有這樣好嗎?”
湖黎突然的問話讓福德楞了一下。
他仔細觀察著對方的神態,想著大將軍是不是知道了點什麽。
“湖大人眉眼之間確實有幾分肖似將軍,想來陛下也是出於這般緣故,平日才對湖大人多番照拂。”
福德的話說的滴水不漏,不僅把原主和湖敏深之間的牽扯說成了是君王對臣子的照拂,還將其中的原由往湖黎身上推去。
因為陛下對大將軍看重,所以連帶著,對很像你的人也一並看重。
歸根究底,還是出於對你的寵愛。
隻是聽了福德的話,湖黎並沒有多說什麽。
兩個人依舊朝前走著。
大太監跟在後麵,忍不住在心裏扇了自己一個耳光。
要你多嘴,好好的挑起這個話頭,否則大將軍也不會問起湖敏深。
如今陛下這般寶貝對方,要是兩人回頭因為他的話鬧了什麽矛盾,後果可不是他擔得起的。
-
湖敏深一大早就跟著湖覓進了宮,等到了前殿,他又第一時間尋找湖黎的身影。
看到對方是從另一條路過來的,而不是陛下的寢宮方向,心底微弱的懷疑才漸漸退了下去。
他就說,陛下也不過是看在湖黎打贏了勝仗的關係上才給了這個體麵罷了。
隻是瞧著對方那穿戴一新的樣子,湖敏深原本隻有一兩分的不舒服立即就變成了三四分。
這個嫡兄一向都比他好看,即使後麵去打仗了,也難掩其風姿。
都是一樣的風吹日曬,都是一樣的征戰沙場,同行的人早就黑得不像話,可這人卻還是跟來的時候一樣白。
湖黎的外在形象在投身軍營之後,根本沒有變化多少。
甚至那身氣質還被淬煉得越發出眾。
有很多時候,湖敏深都深深嫉妒著對方。
他沒有湖黎的天資聰穎,更沒有湖黎的才華出眾。
即使父親器重他,可對於這個能為家族帶來榮譽的兄長,他也沒有放棄。
但還好,還好被他遇到了陛下。
湖黎的,就像是一根紮在心裏的刺。
他越是出眾,陛下就越是不喜歡他。
可今天湖黎的打扮,除了那把佩劍以外,分明還是從前在家中時的模樣。
那個從未經曆過沙場血腥,濁世翩翩的公子。
湖敏深一方麵對自己很有信心,可另一方麵又有些懷疑,這身衣服是不是陛下特意為對方準備,想要跟湖黎重溫舊日美好的。
但隨即,他就否定了這個想法。
陛下日理萬機,怎麽可能會為這樣的小事操心。
一定是底下的那些宮人隨意準備的。
這樣想著,他看著湖黎又露出那種輕蔑的眼神。
“兄長,許久未見。”
文官和武官站的位置不同,湖敏深為了故意惡心湖黎,特地跑到對方身邊打了聲招呼。
其他人對於這樣的場景早就見怪不怪。
諸位大臣看了眼湖覓,身為兩人的父親,竟然對此視若無睹。
雖說他們知道兄弟兩人一向都不對付,但到底也對湖覓有些看不上眼。
身為一家之主,竟然任由兄弟鬩牆。
簾晉也回頭看了一眼湖黎。
在見到湖敏深那個蠢貨和對方說話後,他的臉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而後才緩緩回過頭。
“我和你之間沒什麽話可說,你從哪來,還是回哪去吧。”
對於湖敏深的問候,湖黎隻是冷冷的回複了一句。
外人麵前的時候,他哪有在簾沉麵前的半分軟弱可欺。
湖黎整個人就像是最堅硬的寶石,孤高又冷傲。
湖敏深當然不止是為了跟對方打了招呼那麽簡單。
即使湖黎已經趕他回去,他還是站在原地,而後借以關心的口吻道:“兄長何必拒人於千裏之外?弟弟也隻是聽說兄長被陛下留宿皇宮,還一同用膳,擔心兄長才特意過來的。”
他臉上的笑虛偽而不達眼底,盡挑著最能刺激人的地方說。
“兄長好久都沒有跟陛下如此相處過了吧,不知道伺候陛下還習不習慣?陛下平日喜歡吃偏淡一點的點心,安寢之前經常會看一些遊記舒緩心情,要是再有下次,兄長可得記清楚了,免得不小心惹得陛下生氣。”
字字句句,都表明了自己和簾沉的親密。
若不是經常接觸,湖敏深又怎麽會知道對方的習性。
湖黎麵上紋絲未動,心裏卻吃醋吃得厲害。
就連嘴裏都好像隱約有了些酸意。
他想才不是這樣呢。
陛下喜歡的跟自己差不多,安寢之前看的也不是遊記,而是自己。
對方更不會對他生氣,反而還會小聲的,一遍遍的哄著他。
“我同陛下之間的事,輪不到你來操心。”
大將軍冷冷抬眼,身上的氣勢瞬間發出。
久經沙場之人的那種氣勢是尋常人難以抵抗的。
湖敏深還想強撐下去,可不過才交手一個回合,就悻悻敗下陣來。
而一早就對他看不順眼的慶陽候洛榮此時也開了口。
“湖大人既然同陛下如此親近,怎麽不見你在皇宮留宿。”
語氣是毫不客氣的嘲諷。
連掩飾都沒有。
湖黎聽到洛榮的話,臉上的表情才動了動。
“外公。”
是難得的親近之態。
不管是在湖府的時候,還是搬出湖府,隻有外祖這邊的人對他最好。
洛榮給了湖黎一個暫緩的眼神,又朝著湖敏深繼續攻擊。
老人家對自己外孫護得厲害。
之前湖黎不在的時候,這小子就一肚子壞水,拚命勸說陛下要讓湖黎休息一段時間。
洛榮吃的鹽可比湖敏深吃的飯要多,哪能不清楚對方什麽意思。
他其實還有點怪簾沉。
湖黎為什麽會放棄好好的仕途,跑去投身軍營,還不是為了對方?
結果陛下卻轉過頭就去親近跟自己外孫過不去的人。
但到底對方是君,縱然有再多的不對,他也不敢把氣撒在簾沉的頭上。
可湖敏深是什麽人,一對社稷無功,二對百姓無益,也敢在他、在他外孫麵前撒野。
“黃毛小兒,還是去你父親身邊待著吧。”
慶陽候覺得跟對方多說一句話都辱沒了自己的身份,他甩了甩衣袖,便轉過身不再看湖敏深了。
被連番訐罵的人死死盯著洛榮的背影。
看上去斯文有禮的年輕人實則早已在心裏痛罵了慶陽候一百遍。
湖敏深想,等他得了陛下的寵幸,第一時間就殺了這個老不死的。
“既然外祖有話要同兄長說,那麽我就不打擾了。”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湖敏深努力維持住臉上應有的表情,又特意喊著洛榮外祖,最後惡心了他們一下。
“你這……”
洛榮又是恨不得對這無恥小人破口大罵,卻被湖黎拉住了。
“外公,不必同這種人置氣。”
他一早就清楚湖敏深的為人。
對方就是看不慣他,想通過三言兩語讓他跳腳,你真生氣了,才是中了他的算計。
洛榮也知道湖黎的意思,但他就是看湖敏深那小子不爽。
“罷了。”慶陽候又看了看湖黎,隻覺得自己外孫又瘦了不少,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歎了口氣,“辛苦你了。”
“我不辛苦,倒是外公怎麽看著有些疲憊?是不是沒休息好?”
“你昨日進宮後沒有出來,我在家聽到這個消息,有些擔憂。”
洛榮並沒有實話實說,他豈止是擔憂,簡直是一個晚上都沒睡著。
若不是前麵有湖敏深提議讓湖黎這一次回來就休息的舉動,他也不會這麽擔心。
但對方的話提醒了他。
這些年湖黎屢次打贏勝仗,手中的權力也漸漸大起來。
而帝王向來就是喜歡猜忌的。
如果說湖敏深那番話背後沒有簾沉的示意,就算給他一百個膽子對方也不敢貿然說出來。
一想到陛下可能已經對自己的外孫生出了不滿,再聯想到湖黎整晚都沒被放出宮,洛榮這心就放不下來。
他生怕第二天一醒來,宮裏就傳來什麽不好的消息。
萬幸,這些沒有發生。
湖黎並不知道湖敏深做過的事情。
因此聽到外公的話後安慰了他幾句。
“外公放心,陛下對我很好。”
他說的是實話,可洛榮卻並沒有就此放心。
甚至心中的警惕更甚。
如今陛下已經有了要動湖黎的念頭,卻還是讓他這個外孫以為對方對自己很好。
這該是何等的心計。
他這把老骨頭沒幾年好活了,可是自己女兒留下的唯一骨血尚且年輕。
如果連他都不為湖黎謀劃,等到陛下真的厭棄湖黎的那天,對方就徹底無所依靠了。
“知潮,你可知……”
“陛下駕到——”
洛榮剛想跟湖黎說起昨天的事,福德細尖高昂的聲音就打斷了他。
無奈之下,慶陽候隻得決定下朝後再說。
高位之上,身著黃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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