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小少爺有些傻白甜(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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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簾沉在外麵掃蕩物資的時候,  留在小倉庫中的湖黎卻並非對方離開之時那般惴惴不安。
    他站在窗口處,殘留的淚水順著那張漂亮而精致的臉上緩緩流下,可他的嘴角卻慢慢揚了起來。湖黎從破損的衣服口袋裏掏出了一枚小巧的鏡子,  鏡子裏的人因為哭過,原本看上去有幾分脆弱可憐,  但他冰冷的氣質以及勾起的嘴角將這份脆弱打破,  流露出一種詭異的危險。
    湖黎對著日光像是自我欣賞般看了一眼,  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皮。
    “演的不錯。”
    他給自己剛才在簾沉麵前的表現打了九十分,還有十分因為跟他設定的情節不符,所以扣除了。
    湖黎原本的設想中,早在對方去超市救自己的第一步,  就應該被喪屍傷到,接著他再借著腿傷進一步拖累對方,  讓對方雙拳難敵四手。最重要的一點,  他本來就隻打算逢場作戲一下,誰知道後麵竟然沒收住,真是見鬼了。
    湖黎確實是湖黎,  但此湖黎又非彼湖黎,  他是一個任務者。
    湖黎不知道自己從哪來,  也不知道自己過去經曆了什麽,他隻知道自己的名字,  以及自己的任務。
    這個世界中原主湖黎遇到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渣男,  而他的任務就是狠狠虐一遍渣男,  讓他自食其果。湖黎接到任務的時候表示,這聽上去沒什麽難度。誰知道等到正式實施的時候,就遭遇了一連串的滑鐵盧。
    他甚至都有些懷疑,簾沉身上是不是有什麽東西在克他,  要不然好好的,他怎麽演著演著到最後就變成了個粘人精哭包。
    湖黎最後又看了一遍鏡子,然後擺了擺表情。既然戲已經開始演了,當然得做全套。
    他皺了皺眉,然後又聳了聳眼,不太滿意,他又換了另一種表演方式,尋摸了一會兒後,湖黎才點點頭。
    “等會渣男回來就用這副表情好了。”
    他將那枚小巧的鏡子收了起來,然後才將窗戶不緊不慢地打開了,一點也沒有按照簾沉臨走之前的交代做事。
    窗台上的動靜引起了街道上遊走的喪屍們的注意,底下麵色青灰的喪屍們紛紛抬頭,發出駭人非常的嘶吼聲,看上去異常可怖。
    隻是這些都沒有讓湖黎感到害怕,他挑了挑眉,然後隨手指了一個看上去有些笨的喪屍問道:“他都幹什麽去了?”
    原主湖黎身上不僅有抗藥性,因為他的體質特殊,所以在被喪屍啃咬後不僅沒有意誌全失,反而還變成了喪屍王。
    湖黎身為任務者,自然也有屬於他的金手指,這個金手指就是他現在可以直接操縱這些喪屍。
    不過這並不是他主動要求的。湖黎一開始接到任務的時候,好像有聽到一個聲音問他想要什麽,他當時思考了一下,最後回答想要一個小鏡子。
    鏡子就是剛剛拿出來的那個,至於現在的這種能力,大概算是一個添頭。
    喪屍們雖然不認識湖黎,但對方身上的那種氣勢卻本能的叫他們感到畏懼。
    尤其是被點到的那名喪屍。
    他看上去大約隻有十二三歲的模樣,個子也不是很高,臉上青灰一片,眼珠子還要使勁往外蹦。仿佛是有些意識到自己形象的不妥,所以那名喪屍伸手按了按自己的眼珠子,然後才嗚嗚吼吼起來。
    喪屍有自己交流的方法,其他人或許會以為這是喪屍在發狂,但隻有湖黎可以聽懂它們說的是什麽。
    嗚嗚嗚。
    那個男人往商場去了。
    吼。
    他好厲害,喪屍都好怕。
    吼吼嗚。
    他拿了許多衣服和吃的東西,還開了一輛車。
    喪屍被他釘死了。
    吼——
    還有雪花。喪屍死了
    喪屍們沒有自主意識,完全是憑著本能回答的話。
    那名喪屍在話說完以後,眼珠子終於承受不住地掉了下來。他的眼睛已經失去了彈性,掉在地上吧唧一下,就濺成了一灘惡心的濃綠色液體。
    嗚吼吼。
    喪屍不是故意的,請王恕罪。
    小喪屍對於自己的眼睛掉在地上並碎成一片的樣子表示十分害怕。
    他嗚哩哇啦說完後趕緊捂上了自己的另一隻眼睛,然後不等湖黎說話,就叭的一下踩在了自己掉下來的眼珠子上,一路往另一頭搖搖晃晃,用著在自己眼中非常快的速度飛奔而去了,跑的時候隱約間還能看到他有些難過。
    湖黎從喪屍口中大致得知了簾沉在外麵做的事情,不過對方從商場出來以後,這些喪屍就不知道是什麽情況了。
    估計跟剛才那個喪屍說的雪花有關。
    “躲遠點,在旁邊盯著看他在幹嘛。”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吼吼吼。
    得了命令,下方的喪屍瞬間騷動了起來,隨機,這種騷動又停了下來,喪屍們開始有條不紊地將湖黎所要知道的信息傳達開來。
    喪屍數量眾多,盡管他們行動非常遲緩,但吼一聲的穿透力卻非常強,不一會兒,簾沉所在的地方就圍上了一圈喪屍。
    對方此時正站在藥店當中麵色冷淡的挑選著自己需要的藥物,至於不斷響起的求救聲,根本沒有讓他停下手中的動作。
    因為那些人並不是在向簾沉求救,他們一行四個人,大概是被喪屍追散了,其中有一對男女,男人在躲避的過程中受到了重傷,情況十分危險。
    一男一女正是向另外兩個人求救,但他們的夥伴大概也忙於應對喪屍,連回應都來不及。
    在簾沉即將離開藥店的時候,才聽到一名男子的聲音。
    “餘軍,小玉,你們再堅持一下,我和遲遲馬上就過來了。”
    他的話並沒有讓受傷那邊的兩人得到安慰,被稱作小玉的人武力值非常強悍,但目前為止還沒有覺醒異能,而她身邊的餘軍雖然覺醒了異能,但也隻是沒有什麽攻擊性的治愈能力。
    可是對方現在自己都虛弱無比,更沒有辦法幫她。
    “涼哥,我們要撐不住了。”
    林今玉咬了咬牙,又拉著餘軍躲過了喪屍的一次攻擊,她看上去又狼狽又絕望,手掌心也因為剛才的動作被擦破了,此刻正火辣辣的痛。
    正在這個時候,她眼角的餘光看到藥店裏站了一個人。
    一個男人,一個看上去好看而又遊刃有餘的男人。
    林今玉注意到簾沉有一部分是因為對方的長相,但更大部分則是對方此刻的狀態。他太過放鬆了,放鬆得好似周遭跟末世之前一樣平靜安全。
    緊接著,她就又看見簾沉拿著一個藥箱徑直往外去了,可奇怪的是那些喪屍竟然一個都沒有過來攻擊對方,不僅不攻擊,甚至還可疑地後退了一步。
    再接著,那群喪屍又叫了起來,發出的聲音淒厲悚人。而原本在攻擊他們的喪屍似乎受到了感染般,也開始不斷嘶吼了起來。
    簾沉在這種環境中太特別了,也太引人矚目了。不止是林今玉看到了對方,就連剛才讓林今玉再堅持一下的涼哥也看到了。
    對方喊住了正要走上車的人。
    “等一下,這位先生,請幫幫我們。”
    這一次求救聲是向著簾沉發出來的了。
    簾沉將搜集到的東西先放到了車裏,然後才轉過身看了涼哥一眼。
    “幫你,我有什麽好處?”
    這話在末世並不陌生,相比起平白無故的幫忙,大家還是更相信等價交換一點。
    因此簾沉的話不僅沒有讓涼哥覺得有什麽,反而還讓對方鬆了一口氣。
    “我的隊員受了傷,請您幫我救救他們,我們在郊外還有一些物資,這些都可以送給你。”
    物資在末世十分稀缺,但是這位涼哥倒很有意思,寧願舍棄物資也要選擇救人。不過他也很聰明,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物資的具體地點,以免簾沉讓他們自生自滅,然後自己獨吞。
    他的話並沒有讓簾沉動出什麽惻隱之心,不過周圍陸陸續續叫起來的喪屍聲卻讓男人的眼眸微動。
    簾沉將半開的車門關了上去,而後重新走進藥店。
    這時候攻擊林今玉跟餘軍的喪屍又重新動作了起來。
    緊要關頭,餘軍將林今玉摟進懷裏,用著虛弱的力氣支撐起了不堪一擊的保護力場。
    不過喪屍尖銳的利爪並沒有觸碰到他們,冰錐的過於快速帶起了一陣風,這風又冷又令人恐懼。
    緊接著,圍繞在他們周圍的喪屍接二連三的被釘在了牆麵上,甚至有些喪屍是直接釘在了玻璃上。
    玻璃沒有裂縫,但冰錐卻穿透喪屍紮在了上麵,可以想見出手人的實力。
    林今玉死裏逃生,情緒上的大起大落使得她和餘軍在脫離危險以後暈了過去。
    另一邊,那名叫涼哥的人也終於和他口中的遲遲一路殺了出來,他們的衣服上和臉上都濺了不同程度的濃綠汁水。
    等涼哥趕到簾沉那裏的時候,原本還在後麵追趕的喪屍就逐漸停下了腳步。
    “多謝幫忙。”
    涼哥跟遲遲一手架起一個,扶住了林今玉和餘軍,前者匆匆謝過簾沉後,當即就給自己受傷的隊友檢查了一遍。
    林今玉沒有受到外傷,餘軍則是內傷外傷都有。
    對於治病,不管是涼哥還是遲遲都是門外漢,兩個人一個覺醒了火係異能,一個覺醒了水係異能,唯一跟治愈係有關的自己還受了重傷。
    他們隻能簡單看看自己隊友傷的嚴不嚴重,具體怎麽治療,還要聽餘軍的。
    “小玉睡一覺就好了,不過她的掌心被擦破了,要拿酒精消個毒,還有一些……”
    餘軍有些費力地將自己和林今玉需要用到的藥物跟扶著他們的兩個人說了一遍,遲遲一邊聽一邊就找了起來。至於涼哥在確定自己的隊友不會有生命危險後,才再次跟簾沉道了一個謝,最後將他們這一次掃蕩的東西拿出了一大半。
    “還有一些東西在我們車裏。”
    雖然涼哥也有防著簾沉的意思,但卻是實話實說的。他們現在出行或者夜間休息都在車上,這回會停留也是因為車上的東西不夠了。
    如果是其他人,或許分出今天一半的東西就算了,但涼哥是個實心眼,他剛才都已經答應了簾沉,這會兒當然不會出爾反爾。
    再說,對方剛才出手的時候他也都看見了。涼哥的異能覺醒也有段時間了,屬於第一批覺醒異能的人,不過相較起簾沉來,還是要差一點。
    他自認兩班人要是打起來,就算自己這邊有四個人,也不會是簾沉的對手。
    所以從頭到尾,涼哥的態度都非常好。
    “不用了。”
    簾沉沒有收下他們的東西,而是提出了一個要求。
    “你們四個人當中隻有你跟剛才那個人有些自保能力,這樣下去,估計還沒等走到基地就會全軍覆沒。”
    末世的危險比人們想象當中還要嚴重。
    簾沉這話並不是危言聳聽,他是基於對方一行人的實力做出的判斷,非常一針見血。
    涼哥叫段涼,他和林今玉、餘軍在末世之前都是好朋友。段涼家庭情況不太好,林今玉、餘軍兩個人平時都很照顧他,所以即使末世以後三個人的地位換了個個,段涼也從來沒有想過丟下他們。
    遲遲叫何遲遲,戴著一副眼鏡,是個看上去斯文靦腆的男生。他是在被喪屍追堵的時候恰巧碰上了段涼一行人,然後幾個人重新組成了一個小隊。
    何遲遲在末世以前有點近視,但是異能覺醒後,他的眼睛就跟其他擁有異能的人差不多了,不過習慣使然,所以依舊戴著一副沒有鏡片的眼鏡。
    以及他雖然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可一旦跟喪屍打鬥起來,整個畫風就會突變。他最常用的工具是一把大砍刀,跟段涼一對比,好像他才是覺醒了火係異能的人。
    餘軍的治愈異能在覺醒的時候發生了點意外,所以效果也打了折扣。他跟林今玉兩個人是情侶,末世來臨以前,兩人正準備結婚。末世發生之後,他們的親人都死在了喪屍潮中,無一生還。
    簾沉在分析完了段涼一隊人馬的現狀後,提出加入他們的請求。
    “剛好你們沒有足夠的自保能力,而我有。”
    這話有些出人意料,畢竟以簾沉剛才表現出來的實力,並不像是無人問津的樣子。
    就連餘軍這樣的治愈係,一路走來都有不少人眼饞。
    “我是今天才覺醒的異能。”
    簾沉看出了他們的疑惑,神色淡淡的說道。因為是今天才覺醒的異能,所以還沒有找到合適的隊伍。
    “您想好了嗎?以你這樣的能力,去別的隊可以受到很好的待遇,我們這裏什麽都沒有。”
    一些比較成熟的隊伍當中,各人都會分配一項職責,他們整體的資源更多,也會更向那些有能力的人傾斜。
    段涼沒有因為想要得到一個實力不俗的人的保護就故意蒙騙對方,他看簾沉的情形以及剛才說的話,心中分析對方可能還不清楚外麵的形勢,於是一五一十的將外麵大概的情況說了一遍。
    “想好了,你是隊長?”
    “是,不過如果你真的決定加入我們的話,隊長由你來當也無所謂。”
    “不用,以前怎麽樣以後也怎麽樣吧,我對當隊長沒興趣。”
    他隻是對逗湖黎有興趣而已,小啞巴還挺會演戲,裝得像模像樣的。
    簾沉之所以會想要加入段涼他們,是想看看湖黎知道後會怎麽樣。對方原本的打算肯定是要在路上給他使絆子,可段涼他們是無辜的,這絆子自然也不能朝他們使。
    他倒要看看小啞巴還要裝多長時間。
    “講好了,明天這個時間到街那邊的筒子樓下集合,我負責保護你們的安全,你們隻要負責平常搜集物資就夠了。”
    簾沉簡單將幾個人日後的任務分配了下去,以他目前的能力,對付這些低階喪屍很容易,更何況他身邊還有一個湖黎。
    雖然小少爺到現在還沒有覺醒任何能力,並且大概率以後也都不會覺醒什麽能力,但他本身就擁有一個金手指。
    而簾沉百分百確信,湖黎不會真的放任喪屍傷害自己。
    “好,我們今晚會在城外過夜,明天一早就開車進來。”
    城外會比城內更安全一點,外麵變異的植物會在一定程度上阻擋喪屍,隻要你不會驚動它們,就可以有一個相對來說安逸的晚上。
    段涼他們也不是屬於那種認為有了簾沉就萬事不愁的人,說是這樣說,到時候肯定不能把危險都留給對方。
    而且加了一個人,車子肯定也要換個更大的。
    不過這些細節方麵的問題段涼沒有說,他直接點頭答應了。
    成了自己人以後,段涼又告訴簾沉他們在藥店外麵其實還有一輛車,並仔細將其餘幾個人介紹了一遍。
    簾沉記下了幾個人,然後才朝周邊的喪屍看了一眼。
    他們的一段談話剛剛結束,喪屍就又發瘋似的叫了起來,聲音一個傳一個,不一會兒就傳到了湖黎的耳中。
    吼~吼~吼~
    那個男人救了許多人。
    更多的信息喪屍沒有辦法表達出來了,它們隻看見簾沉救了段涼他們,不明白兩方已經初步建立了合作。
    嗚……吼……
    這道聲音是屬於搶答的,還是之前那個捂著眼睛跑走的小喪屍,他像是為了彌補自己剛才的錯事,所以叫的格外積極。
    ——那個男的開車走了,把其他幾個人送出去了。
    簾沉救了段涼,並且在前麵開道,把人送出了城。
    湖黎盡量用人話翻譯了一遍喪屍話裏的內容,“簾沉為什麽要救別人?”
    他知道的劇情裏可沒有這一茬,難道不應該是簾沉救了“湖黎”,然後就帶著對方一路往基地去了嗎?
    湖黎所知道的故事當中,簾沉既懦弱又自大。在對方一無所有的時候,尤其是被喪屍堵在小倉庫中時,他是極端膽小懦弱的,唯一一件比較大膽的事情,大概就數他把跟自己一起躲在倉庫但因為吃了變異的老鼠導致被感染的室友打包扔出去了。
    不過這件事也從側麵反映了簾沉最後為什麽會變成那樣心狠手辣的人,其實他一直都是,從前隻不過是沒有那個能力。
    要不然,對方也不會在剛一覺醒異能的時候就敢帶著小少爺兩個人上路。
    湖黎想了半天沒想明白,他之前是故意讓木屑紮進自己腿裏的,為的就是不讓簾沉繼續帶著他像原本那樣掃蕩,然後被其他人看到簾沉的實力。
    沒想到這件事還是發生了。
    不過也沒關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可不會像原本的湖黎那樣,白白丟了自己一條命。
    湖黎撐著腦袋在窗台那裏估摸著時間等著簾沉回來,過了一會兒,喪屍又在樓底下叫了一聲後,他才不疾不徐地關上窗戶,然後拉上窗簾,最後回到那張小小的單人床上。
    很快,關上的窗戶就被輕輕敲響了。
    窗戶並不是隔音的,所以從外麵能輕易聽到裏麵的動靜。
    湖黎像是被這一聲嚇到了,裏麵發出了不小的動靜,而後又完全安靜了下來。憑著簾沉離開前的那副表現,會讓人光是想想就覺得小少爺現在一定是被嚇得在床上縮成一團,眼睛紅紅的,還睜得圓圓的,等意識到簾沉之前跟他說的話,又馬上惶恐不安的捂住了自己的嘴,一副無助卻又不能說話的可憐模樣。
    簾沉配合著湖黎的演戲,在敲響了窗戶後很快就出了聲:“阿黎,是我。”
    聽到是簾沉的聲音,裏麵再次傳來了動靜。
    這回的畫麵是驚恐不安的小少爺發現聲音的主人竟然是自己一直等著的人,所以馬上安心了下來,並且倦鳥歸林般朝對方奔了過去。
    從外麵還能聽到裏麵的人跑起來的腳步聲,然而倉庫過於雜亂,很快簾沉就又聽到一聲重物倒地的聲音。
    湖黎摔倒了。
    當然,這僅僅是從聲音上判斷出來的,並不代表對方真就摔倒了。
    估計小啞巴還要再往臉上塗點灰塵,以顯示剛才的逼真。
    簾沉思索間,厚厚的窗簾就被重新拉開了,裏麵那張臉也很快露了出來。
    跟想象中相差無幾。
    湖黎的眼底有著殘存的紅意,睫毛上還沾著淚珠。鼻子那裏沾了點灰,看上去跟小貓一樣。但他卻極為高興,在真正見到簾沉後,這種高興多到似乎快要從他身上溢出來。
    湖黎打開窗戶後第一時間握住了簾沉的手,把人拉了進來。還沒等進來的人說上話,他就又紮進了對方的懷裏,兩隻手將簾沉的衣服揪得緊緊的。
    這副再也不會讓你一個人離開的模樣著實有點可愛。
    “我沒事,沒有受傷。”
    簾沉把人從懷裏揪了出來,用袖口給湖黎擦了擦鼻子上的灰塵,輕聲安撫著。
    “傷口才包紮沒多長時間,怎麽就亂跑。”
    ——因為我好想你。
    湖黎不說話,但好看的眼睛裏直白的把這個信息表達了出來。
    除此以外,還有自己在裏麵的所作所為被看穿的不好意思。
    ——你怎麽知道我亂跑了?
    “摔倒的聲音那麽大,想不聽見都難,還有,剛才鼻子上都沾了灰。”
    簾沉刮了刮湖黎的鼻子,對方卻更加不好意思的捂住了自己的鼻子,他以為上麵還有灰呢。
    “已經給你擦幹淨了。”
    簾沉把湖黎的手放了下來,然後將人重新帶到床邊。
    “我看看傷口有沒有裂開。”
    這時候外麵的太陽還在,窗簾拉了一道縫隙出來,剛好可以把倉庫裏麵照亮。
    簾沉就著這日光半蹲在湖黎麵前,不是像在超市時候卷起對方的褲子,而是把對方的鞋脫掉,握著他的腳踝,然後把湖黎的腳放在自己腿上,最後才一點一點將他的褲子卷起來。
    動作十分輕柔,神態也十分正經,但就是莫名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
    這種曖昧好像從湖黎腳底踩著的地方散發出來,經由簾沉的手流向更多的地方。在意識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湖黎整張臉都已經紅透了,甚至在簾沉的呼吸打在腿上的時候,他的腳趾頭和手指頭一起蜷縮了一下。
    心裏有些癢癢的。
    “傷口沒有裂開,但是下回不可以再這樣了。”
    這種似有若無的癢意隨著簾沉的抬頭驟然消失,很快,他的手也離開了。
    不過在徹底放下湖黎之前,男人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地,又輕輕握了握他的腳踝。
    是正常人的溫度。
    這溫度叫湖黎心悸了一瞬,可麵上的時候,他還是乖乖巧巧的對著簾沉點了點頭。
    好,下次不會了,我乖乖的。
    “阿黎真乖。”
    簾沉站起來摸了摸他的頭,“這趟出去找了一點吃的,還有給你拿了幾件衣服,不過沒有拿上來。”
    他們在四樓,這樣從窗台拿上來多少有些不方便。簾沉是準備把倉庫的門打開,從正門口走出去再把東西拿上來。
    現在外麵躺著的都是死人,喪屍對簾沉又是退避三舍的態度,所以不會有什麽危險。
    “你腿上有傷,不能跟我一起下去,還是像剛才那樣待在這裏等我回來,好嗎?”
    摸完湖黎的頭後,簾沉又這樣輕聲哄著對方。
    大概之前這樣的事情發生過一次,所以湖黎聽完以後難得沒有淚水滴滴的,也沒有抱住簾沉不讓他離開。
    他隻是眼睛又紅了紅,然後緊緊拽著簾沉的衣角,瞧著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
    “聽話。”
    但很快,湖黎的手就鬆開了。不是因為簾沉的這兩個字,而是對方竟然俯身親了親他的額頭。
    那種暖暖的溫度,就像剛才握在他腳踝上的手的溫度一樣。
    可是他們才第一天見麵!就算、就算他長得好看,人又乖又聽話,也不可以這麽快吧。
    不對,是簾沉根本就不該親他!
    大渣男!大色狼!
    湖黎在心裏罵了兩下,但是他望著簾沉的眼睛很快又縮了回去。男人的那雙深邃的眼眸,無端灼人得要緊。
    坐在單人床上,湖黎又稍微動了動自己的腳,試圖擺脫當前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不過簾沉已經走到門邊了,他將抵著門的東西一一搬開。
    “眼睛閉上。”
    開門之前,簾沉回頭對湖黎道。
    是很自然而然的聽話,在簾沉的話剛剛說完後,湖黎就已經閉上了眼睛。
    腥臭味隨著倉庫門的打開撲進鼻子裏,外麵橫七豎八躺了許多屍體,大多數都被啃咬得不成樣子。
    是在擔心他看了害怕嗎?
    湖黎聞到了外麵的味道,他皺了皺鼻子,分析著簾沉剛才的那句話。
    好像從他接下任務以後,這個人的表現就跟他所知道的劇情完全不相符。
    原本簾沉應該是一個陰險卑鄙,唯利是圖的人,所以他才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主動把自己的身份拋了出來,目的就是引這條魚上鉤。
    結果魚上鉤是上鉤了,可是哪哪都透著不對勁。
    會不會是他接錯了任務?湖黎有點不確定的想。
    但他都已經來到這裏快要一天時間了,如果真的接錯了,怎麽會沒有人告訴他呢。
    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門再次被關了起來,這回是從外麵關起來的。
    “我很快就回來。”
    在門被關上的最後一刻,湖黎睜開了眼睛,然後他就看到簾沉那張充滿豔色的唇瓣一張一合。
    湖黎覺得自己被對方親過的額頭又熱了一點。
    這種熱意恰巧符合他當前的人設,所以湖黎也沒有另外再表現什麽,而是坐在床上點了點頭。
    “下次一定不能再讓他親到了。”
    湖黎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又拿出自己的小鏡子照了照。上麵並沒有留下什麽痕跡,可他就是看了一眼又一眼,直到簾沉的腳步聲再次傳來。
    對方動作很快,而且回來的時候簾沉已經跟段涼他們約定好了,明天匯合以後就開始上路,所以現在並不需要帶多少東西上來。
    一些足夠滿足兩個人的食物,水,以及幹淨的新衣服。
    房門被打開的時候,床上的人明顯又想跑過來,但是顧慮到之前簾沉說的下次不能再這樣的話,湖黎最後還是沒有動彈,而是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簾沉的身影到哪,他的視線就跟到哪。
    “這是我們今天和明天的飯,這是你的衣服。”
    湖黎的上衣破了許多,褲子染了血,襪子上也是紅紅的一片,所以簾沉專門為對方挑了這些衣服回來。
    明明也沒有問過對方的尺寸,可他拿回來的衣服就好像是專門為湖黎做的一樣合身。
    “樓裏的供電已經切斷了,也沒有水洗澡,阿黎隻能用這些水擦擦身體。”
    末世裏的一切都受到了汙染,外麵江海井溝裏,凡是能看見的水都已經不能用了,它們不但充滿了病菌,還有著極強的腐蝕性。
    簾沉帶回來的是商場冰庫當中剩餘的冰塊,他讓段涼幫忙,將其化成了水,然後用大瓶子裝了回來。
    “這是擦身體的毛巾。”
    也是幹淨的,上麵還有一隻小黃雞的圖案。
    簾沉似乎為湖黎設想的十分周到,可有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們都在倉庫裏,而倉庫小到轉個身都困難,那麽湖黎要怎麽給自己擦身體。
    出去是不可能的,人設都已經打在這兒了,天真無邪的小可憐怎麽可能會自己一個人去別的房間擦澡。
    小啞巴又變得呆呆的了。
    “怎麽了,不會擦澡嗎?”
    但簾沉又要故意曲解他的意思,甚至不等湖黎回答,他就將門帶上,然後在單人床上坐了下來。
    身體的這種灼熱讓人想要退開,但一心一意依賴著簾沉的小少爺是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的,所以湖黎不但沒有退,還要更貼著簾沉一點。
    “知道了,等會我幫你擦。”
    湖黎的貼近讓簾沉誤以為對方是在撒嬌,他把對方要用的那條毛巾掛在床邊,然後一臉縱容的看著對方。
    “!”
    後悔,湖黎現在就是非常後悔,他想自己為什麽要裝小啞巴,如果不裝的話,他現在就能直接拒絕了,不像現在,任由他怎麽看著簾沉,對方都好像是覺得自己在撒嬌,要不然就是害羞。
    想一想來倉庫之前的表現,湖黎突然又覺得或許不怪簾沉會這麽想,他的確就是又黏糊又愛撒嬌還愛害羞的。
    更後悔了。
    簾沉看著湖黎那副渾身上下都恨不得長了一張嘴,紅到快要滴血的耳朵,眼中的笑意明顯了一點。
    “阿黎的耳朵怎麽紅了?”
    他伸手捏了捏對方的耳垂,這一下非常燙人。
    耳朵是人體溫度最低的部位,但同時,它也是人體熱量傳導最好的一個部位。
    湖黎回答不了問題,就隻能拿出老套路,他什麽話也不說,就這樣往簾沉懷裏鑽。
    一邊鑽,他又一邊疑心簾沉是不是還在捏著自己的耳朵,不然那上麵的熱意怎麽總也散不了,還越來越嚴重。
    “不逗你了。”
    見到他這副樣子,簾沉沒有再問下去,他把自己今天碰上段涼一行人的事情告訴了湖黎,那些喪屍表達不清楚的部分,都由他複述了一遍。
    同時,他也將明天要跟段涼他們一起出發的事情告訴了湖黎。
    抱著簾沉的人仿佛不喜歡他們之間再出現其他人,連眉毛都皺起來了。
    “外麵太危險了,我一個人總有照顧不到你的時候。”
    “像今天我還可以把你放在倉庫裏,但我們這裏離北方基地還有許多路,我們不會每次都能找到這樣安全的地方,所以我需要有人在我沒辦法照顧你的時候保護你。”
    湖黎皺著的眉毛恢複了原樣,但看著還是有些悶悶不樂。
    “放心,我不會喜歡別人的。”
    “我就隻喜歡阿黎。”
    是突如其來的告白,盡管湖黎自己也明白,簾沉這話很大的可能就是拿自己當小孩子,用來哄著他的。
    可是……他的心髒跳動的頻率好像在對方說喜歡的時候快了一下。
    隻喜歡我嗎?
    湖黎看著簾沉,剛開始聽喪屍講對方在外麵救了一夥人的時候,他還以為是那群幫著簾沉為虎作倀的壞人,但沒想到這些人竟然是他所知道的劇情裏麵沒有出現過的。
    沒發生過的情節,沒出現過的人,簾沉,真的是他所知道的那個故事裏的簾沉嗎?
    心裏想的再多,臉上也沒有絲毫表現。
    湖黎像是真的被簾沉剛才那兩句話哄到了一般,立即又紅著臉笑了笑。
    他表達高興表達喜歡似乎很喜歡用肢體語言,所以這會兒湖黎又抱住了簾沉的胳膊。
    “等會天就黑了,趁著還有太陽,我先幫你把澡擦了。”
    輕鬆的話題過了,又繞回了讓人不想麵對的話題。
    “需要我幫阿黎脫衣服嗎?”
    水帶回來的時候就是熱的,回來的時候又跟湖黎說了會兒話,現在已經變成溫的了,不過用來擦澡溫度則是剛剛好的。
    簾沉把水倒在了一個盆裏,然後把那條印有小黃雞的毛巾扔了進去。
    幹燥的毛巾很快就被水打濕了,不過湖黎還是沒有動靜,所以他才又抬頭問了一句。
    不、不用。
    床上的人趕忙搖了搖頭,
    湖黎沒有發現,比起抗拒讓簾沉幫自己擦澡,其實他更多的是害羞。
    那種即將赤身麵對著簾沉,對方親自幫他擦澡的害羞。
    他頂著簾沉沒有一絲邪念的視線,猶猶豫豫,最後還是把衣服脫了。
    大家都是男的,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頂多,頂多他等會也幫簾沉擦一擦。
    湖黎自己給自己打氣式的說服了自己。
    “我要抱著你到靠近門口的地方擦一擦,不然床上會弄濕。”
    湖黎的腳受傷了,所以簾沉才會抱著他。
    這話更讓本身就已經頭都快抬不起來的人覺得自己是在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還是連環砸。湖黎覺得他不僅不應該裝啞巴,還不應該故意讓自己的腿受傷。
    現下聽到簾沉的話後,他就隻能顫抖著睫毛,緊抿嘴唇,順從的抱緊了對方的脖子,任由對方將把抱到了門邊的矮椅上坐下。
    這種快要把人淹沒的羞恥並沒有隨著湖黎被放下結束,很快,他又經曆了更加羞恥的事情。
    被打濕的毛巾十分柔軟,簾沉先是給湖黎的臉擦了擦,然後才又將毛巾打濕擰幹,再擦著他的脖子。
    柔軟的毛巾溫溫的,要比簾沉的體溫低一點,但人在他身邊,視線在他身上,聲音也在他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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