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第一個蜜月(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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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芷自從跟湖黎談了一次, 就對他放心了不少,等聽到下人說世子一整天都沒有出門後,更加放心了。
入夜時分, 她將這件事跟湖德說了。隻是兩人都不知道,眼中光風霽月的大兒子每夜都要翻過王府的圍牆, 去往千金樓。
“現在好了,我也可以安心托人去物色合適的姑娘了。”慕芷現在心心念念的都是給湖黎找一個媳婦兒。
湖德點頭,不過他聽見這話,又不免想起了那位故人:“要是那個孩子沒死……”
他口裏的故人慕芷也聽說過的,但兩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慕芷並不知道。難得今夜有空,她索性就叫丫鬟去溫了一壺酒, 陪著湖德,聽他慢慢講起了以前的故事。
而另一邊,湖黎也已經坐在了馬車裏, 寧靜的夜色當中,隻有馬蹄落地的聲音以及車輪滾滾的聲音。
對於簾沉的故事他當然是好奇的, 不過一路之上他也沒有做過多猜測,反正等會對方就會告訴他了。
那連通簾沉房間的密道他隻走了幾回, 如今卻已經都記下了。因此在見了簾沉後, 湖黎沒有馬上讓對方說自己的故事,而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表示,以後能不能不要讓楊媽媽等在那裏接他了。
“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來找你,不用特意安排人帶著我。”
其實是因為他覺得自己以後肯定還會經常過來,每次都讓楊媽媽來接他,他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好。”簾沉唇角微揚,“要是在裏麵迷路了的話, 就敲幾下牆壁,到時候會有人帶你出來的。”
“我才不會迷路。”他就算是閉著眼睛也能夠走出來。
“是我忘了,我們阿黎最是聰明不過了。”
簾沉平日裏若是調侃湖黎什麽,他倒也不會覺得怎樣,可若是這樣正兒八經的誇他,湖黎卻又會忍不住害羞。
從小到大,他聽到的讚譽多了去了。隻是這些讚譽從簾沉的嘴裏說出來後,效果好像會晉級一樣。
“你不是說要告訴我你的故事嗎?”
“嗯,從小時候開始說起吧。”
湖黎坐在桌前,簾沉是以將他摟在懷裏的姿勢,下巴還輕輕蹭了蹭他的頭頂慢慢說起了自己的故事。
“我是太傅之孫。”
太傅並不是現在的太傅,而是負責教導先皇的太傅。
先帝在位的時候,初時勤理政務,對教導自己的太傅更是尊敬有加。平時發生各種事情也會虛心請教,對有能之臣大加栽培。
那時候天底下的百姓提到先帝,無不誇其是盛世名君。
隻是隨著在帝位的時間越久,先帝的心態也逐漸發生變化。及至後來,更是老而昏聵,竟然親小人,遠賢臣,親晉王,遠太子。
太子從小就十分優秀,各方麵的能力也比其他皇子強。可也正是因為如此,在先帝年紀越大後,竟然就越忌憚對方,甚至屢屢在重大場合尋機會斥責對方,讓對方顏麵無存。
對於年輕時候看不上眼的晉王,他卻當成了心肝寶貝,各種珍貴賞賜如流水一般給了他。
更荒唐的是在先帝感覺自己大限將至之時,還動了好幾次要廢太子的念頭。有一回他身體好了一些,就招來了太傅。
先帝本意是想叫太傅將來輔佐晉王,可沒想到太傅不但沒有答應,反而還痛哭規勸。這一舉無疑惹怒了年邁的帝王,他竟不顧多年教導之情,把比自己年紀還要大幾歲的太傅一夜之間貶到了邊遠地區。
太傅這個年齡,原本是應該退官在家了,可他想著先皇時日無多,能盡一日臣子的責任就盡一日。誰知年老之時,還落得這個下場。
皇帝不僅貶了太傅,還當著眾多宮人的麵叱罵他不堪育人。
這對於對方來說,無疑是世上最大的羞辱。
盡管如此,後來在太傅離了都城以後,皇帝思考再三,還是沒有真的廢了太子。可他在世之時寵幸晉王終究留下了禍根,這叫對方以為自己能取而代之。
先帝去世第二天,他就發動了一場兵變。整個朝廷一度掌握在他手中,名正言順的太子更是就此淪為階下囚。
等湖德冒死將其救出後,兩個人就開始了一段逃亡生涯。
湖黎姨母的親戚王家就是在湖德剛剛救出太子的時候收留了他們一晚,幫助他們出了都城。兩人離開巽陽城後一路躲躲藏藏,每天還有各種殺手輪番上陣。
機緣巧合之下,他們竟然遇到了太傅一家。
說是一家,其實也就太傅跟他的孫子兩個人。彼時太傅已經將近六十,他膝下有兩子,大兒子早年征戰沙場的時候犧牲了,隨後兒媳不堪受此打擊,竟選擇上吊一同去了,妻子也一病不起,於兩年後逝世。
二兒子一年前傷寒,誰知傷著傷著,最後竟成了不治之症,也就此撒手人寰。至於二兒媳婦,早就在生下簾沉之時沒了。
接連痛失親人,若不是二兒子還留下了一個嗷嗷待哺的孫子,或許太傅也挺不過去。
湖德遇到太傅的時候,對方的孫兒才一歲零幾個月。
他同太子在太傅家中待了一段時日,之前在路上躲避殺手精神繃得太厲害,這時倒難得放鬆了許多。
兩個人對太傅的孫兒都喜歡得緊,每天還要為了誰照顧對方而拌拌嘴。
隻不過這樣輕鬆的時間沒有多久,晉王的那些狗腿子還是找到了兩個人。太傅讓兩人先行離開,自己拖住這些人。
他自覺時日無多,所以在做下這個決定的時候,就把孫子托付給了他們。不過兩人當前還在逃亡,因此太傅就將孫子先行交付給了村子裏的另一戶人家。
他執意如此,湖德和太子苦勸無用。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當時拜別太傅的時候,兩個鐵骨錚錚的漢子都雙雙濕了眼眶。
他們知道這一去,太傅可能就沒了性命。
事實果真如此,隻是世事要比湖德他們更加難料。等到稍加安頓好以後,湖德回來想要帶走太傅唯一的孫兒,卻被告知那戶收留孩子的人家在不久前遭了火災,全家沒有一個人逃出來。
這件事也在湖德的心中留下了很大的陰影,這麽多年來,他都覺得對不起太傅。
過不久,由於晉王暴露出了自己驕奢淫逸的真麵目,致使官員百姓皆苦不堪言,迎太子歸朝成了眾望所歸。
而後就是平內亂,鏟晉王。自此,一樁皇家內鬥也就此結束。
“那你呢?”湖黎回過頭,他光是聽著簾沉這樣說都覺得無比揪心。
簾沉啄了一下他的臉:“說來也巧,那戶人家失火之前我大哭不止,他們不管想了什麽辦法也哄不好,因此有一個仆人就抱著我出去玩了一圈。”
也因此,簾沉並沒有被燒死在大火當中。
“要是我能早點遇到你就好了,這樣你也就不會吃太多苦。”
“我出事的時候你都還沒出生呢。”
“而且,你已經讓我沒有吃苦了。”
他的話講得輕又溫柔,湖黎還以為對方是說兩人現在的相遇,又覺得簾沉講起甜言蜜語來好生動聽,叫他一下子覺得心裏甜甜的。
“後來仆人見主家都沒了,於是也就離開了那裏。”
仆人路上少盤纏,孩子於他實在是個累贅,於是半路上他就將孩子隨便賣了人。
而這孩子後來過了一段時間苦日子,最後一路輾轉到了巽陽城,成了一名小乞丐。
“再之後,我碰到了一位高人,他教了我許多本事,還教了我武功,在我學成之日就走了。”
“當時不知道他是誰,現在想想,約莫也是祖父的故交。”
高人臨走的時候還給已經長成小大人的孩子留了一大筆錢,這錢就是最開始千金樓的建立資金。
其實他完全可以拿著這筆錢遠走高飛,然後過上好日子,可他沒有這樣做。
孩子在高人的教導之下知道了自己的本來身份,還有他祖父的經曆。當年先皇那句不堪育人不僅是宮裏的人知道,就連外麵的百姓提起太傅,也是一句不堪育人。
所以他決定要為祖父正名。
湖黎聽著,想起了那天簾沉跟他說這兩人都是他的學生:“呂欽之和齊休就是你的正名?”
“阿黎真聰明。”
千金樓開業不久,他在因緣際會之下結識了宰相,對方對他很欣賞,但又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待在千金樓。
簾沉知道明人不說暗話,宰相想要查他的身份也很簡單,於是就幹脆把自己的打算全盤托出。
後來宰相就把這件事告訴了皇上,皇上沒有忘記當年太傅的恩情,先是為了維護他的太子之位一把年紀遭到貶謫,再是為了維護他的安危丟掉了自己的性命。
這麽多年來,他也以為太傅的孫子已經死了,沒想到對方還活在人世,而且還有這般誌氣。
皇上跟宰相一樣,對其讚賞有加,並且打算給他一個機會。從那時候開始,皇上就成了這千金樓背後最大的靠山。
對於皇上來說,不管太傅的孫子將來究竟能不能為其祖父正名,他也都決定要給對方一個安身立命的所在。
之所以沒有把這件事告訴湖德,不是不相信對方,而是皇上覺得這件事是簾沉個人的事。再說,對方以後肯定要離開千金樓的,所以沒必要多一個人知道這過往。
呂欽之跟齊休一開始隻是資質平平,後來在簾沉的教導下,進步神速,入朝為官以後,更是為皇帝分了不少憂。
可以說簾沉如今的成就,已經完全為太傅正了名。
在此以後,無論是皇帝還是宰相都開始催著簾沉離開千金樓。
“難怪這裏這麽華麗,原來是皇上的手筆。”湖黎想想,又笑了一下,“真好,有皇上可以給你撐腰。”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亮亮的,在沒有他參與的時間裏,簾沉並不是孤立無援的。
湖黎並不知道,這可是他在設置劇情的時候專門為自己老公安排的大靠山。
“不過你為什麽不離開千金樓啊?”聽簾沉的說法,宰相對他非常看重,又因為宰相曾經跟太傅也是摯交好友,所以一度有想過要收他為幹孫。
“因為我還要留在這裏找一個恩人。”
“恩人?”
世子心中那點小醋意又上來了。
“你怎麽這麽多牽掛,又是學生又是恩人的。”
說是這樣說,可他還是衷心的感謝了一下簾沉的那位恩人。他知道能被簾沉稱為恩人的,肯定幫了他許多。
“這你可就錯怪我了。”
“也是,阿黎當時年歲小,不記得我是應該的。”
當年太傅的孫子在巽陽城當小乞丐的時候,恰好有一回碰上湖家布施。小世子就跟在襄王身邊,有模有樣的。
“我還記得那是我在進入巽陽城後第一次吃得這麽飽,你給我盛了一碗粥,還給了我一個肉包子和饅頭。”
這才是簾沉剛才說的,你已經沒有讓我吃苦了的真正含義。
對於簾沉說的這些,湖黎其實已經沒有印象了。但他知道家裏每年都會布施,而自己也會跟在父親身邊幫忙。
他的眼眶一下子就濕了,回過身抱著簾沉:“早知那是你,我應該再多給你一些的。不,我應該把你帶回家中好生養著。”
“阿黎要將我變成童養媳嗎?”
簾沉用著玩笑的話安撫著湖黎的情緒。
“那也不是、不行。”
“簾沉,對不起。”
“沒什麽可對不起的,那時候我們誰也都不認識誰,而且若不是這樣,現在我們也不會在一起。”
“你說的,好像也有點道理。”
湖黎慢慢坐直了身體,一眨不眨的看著簾沉。
“所以小恩人就別難過了,好不好?”
小恩人三個字將湖黎叫得耳朵泛熱,他突然有了一種兩人的感情是命中注定的感覺。世子就這麽倚在簾沉懷裏,繼續聽了下去。
“其實在此之前,我一直都知道你是誰,也遠遠的看過你幾次。”
“從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對世子殿下心存肖想了。”
“所以你、第一次才會跟我說那樣的話?”
湖黎的耳朵更熱了,原來從一開始,簾沉口中的仰慕就是真的。
“是。”
“不過你那時候害羞得厲害,我還沒有說多少話,你就嚇成那樣。”
說完,簾沉又湊近湖黎的耳朵:“隻是阿黎一定不知道自己當時究竟有多好看,神情冰冷,臉上卻又滿是紅暈。叫人見了實在是想要……狠狠的欺負。”
湖黎已經見識過了簾沉所謂的狠狠欺負是怎麽個情況,他嘴唇抿了又抿,然後才道:“那我昨天的考察通過了沒有啊?”
簾沉說過的,隻要考察過了,就跟他成親。
“我的絲帕如今都在你懷中,通沒通過阿黎不知道嗎?”
“要你親口說了才算。”湖黎今晚也將清晨走的時候簾沉送給他的新絲帕揣在了懷裏。
“表現很好,通過了。”
聲音裏還夾了些許的笑意。
“所以我們要什麽時候成親?”
“隻要你答應了,我父母那邊交給我就好。”
“不需要。”簾沉搖頭,“我們本來就有婚約。”
他說著,又拿出了一塊玉佩交到了湖黎手上。
“這是我給你的那塊玉佩。”
“再仔細看看?”
湖黎當真就將玉佩拿近了一點,這一看就看出了差別。他的那塊玉佩中間刻的是鳳,而這塊玉佩中間刻的是龍。
他有些茫然的看了看簾沉:“這是怎麽回事?”
此時的襄王府內,湖德也已經講到了自己跟太子兩人在太傅家中暫住的時候了。
“你沒看過那孩子,生得真是極好。”
住在太傅家不久以後,湖德就動了心思,想要跟對方結一門娃娃親。當時太子還跟他爭來著,最後兩人決定抽簽,湖德恰好抽中了。
“那時候你還沒有嫁過來。”
湖德跟簾老定了娃娃親後,簾老就交給了他一塊玉佩。
“隻是現在看來,我們兩家確實沒有緣分。”
他喝了一杯酒,苦笑一聲。就算簾老的孫子還沒死,他們家兩個都是男娃,這親也是結不成的。
“不過就算是女娃又有什麽用呢,那孩子都已經葬身火海了。”
每每想起此事的時候,湖德都後悔不已。為臣子者,以君為天。他跟太傅都擁有同一個追求,所以湖德能理解當初對方拿自己的命給他們換來一線生機的做法。
隻有這件事情,讓他覺得有愧對方。
“原來我父親與你祖父這麽早就將我們定下來了。”
湖黎頓時就捧著玉佩寶貝得不得了,那種他跟簾沉之間的命中注定感更多了。
“嗯,當時以為你會是女孩子,所以就將這塊刻有鳳凰的玉佩交給了你父親。”
“現在你的那塊送給了我,我也把我這塊送給你。”
後來湖德娶了慕芷,對方相繼生下湖黎跟湖月以後,他就將簾老給的玉佩交給了湖黎。可以說這塊玉佩是他從小佩到大的。
“可我們都是男子,父親知道後真的會同意嗎?”
湖黎原本的設想中,他還有一個負荊請罪的環節。
“他們當然會同意的。”簾沉說的篤定。
“你這麽知道他們會同意啊?”
“我就是知道。”
簾沉沒有告訴他,這其實就是對方自己設置的。
等他的事情終於講完了後,湖黎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對方之所以會男扮女裝並不是出於某種愛好。
“原來你不是喜歡女裝,今早我說要給你描眉,你也不攔著我。”
“我不是看你當時興致挺高的嗎,若是攔了,萬一你又同我生氣怎麽辦?”
其實是因為看他那臉別別扭扭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玩。
“我才沒那麽容易就生氣。”
不管是簾沉的身世,還是千金樓跟皇上之間的關係,湖黎聽完以後都沒有覺得驚訝。他對簾沉的來曆早就有所猜測,而且一直以來,對方也沒有隱瞞什麽。
兩人在說完以後,就見湖黎摸了摸鼻子:“時候不早了,我們要休息了嗎?”
這麽明顯的暗示,要是簾沉聽不出來裏麵的意思的話也就不是簾沉了。
“是該休息了。”
……
-
從這天以後,襄王府的世子幾乎每晚都要過來千金樓,而白日裏,他則是在家好好管教弟弟。
隨著湖黎臉上的表情越來越豐富,以及跟以前相比顯得“和風細雨”的教導方式,湖月感覺兄長的好事將近。
於是這天他趁著對方高興,就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哥,我大嫂,是不是就是簾姑娘啊?”
湖黎平日裏就不愛跟姑娘打交道,唯一有可能的,也就是千金樓的簾姑娘了。
“念你的書。”
他雖然沒有回答,但從臉上更加放晴的樣子,湖月也已經肯定了。
“哥,那你們要什麽時候成親啊,我也好提前備一下禮,還有爹娘那邊不是說要給你挑媳婦兒嗎,你找個時間跟他們提一下,免得到時候讓大嫂傷心。”
“這些事我自有分寸,你管好自己的任務。”
湖黎心裏有些奇怪,前段時間他娘的確是說要給他張羅婚事,但最近幾天好像又突然放了下來,平時吃飯的時候也不提了。
而湖月則是更加確定了兄長對簾姑娘喜歡得厲害,往常他要這麽跟對方說話的話,得到的隻有對方的一個冷笑和無數冰渣。但今天對方一點生氣的征兆也沒有。
“世子,方公子那邊送了件東西過來,說是您上次要的。”
在湖黎跟湖月說話的時候,下人進來稟報道。
世子這幾天過得尤為高興,早就忘了他上次跟方世恒要了什麽,因此直接讓下人將東西送了進來。
是一本封麵嶄新,但上麵什麽也沒寫的書。或者說是畫更貼切一點。
“我家公子近日多有不便,故而隻整理出了這一本。”
實際上是方世恒覺得那些珍品都太過陳舊,而他好友又是第一次情竇初開,自然要挑幾本好的。因此叫下人傳了話,等回頭他再搜羅幾本送過來。
湖黎經過這樣一提醒,已經想起了方世恒要送給他的東西究竟是什麽。那日他們遊湖的時候,方世恒就曾說過有一疊書。
他在湖月好奇望過來的時候,已經率先把那一本收進了懷中。
“替我謝謝你們家公子,以後……不必再送過來了。”
他當時以為簾沉是女子,又想著通過對方的考察,故而才打算好好學習。現在情況不同,自然也就不用再送過來了。
送走了方家派來的下人後,湖黎還是留在湖月的禁閉處監督著他學習。期間不管對方如何打探,湖黎也沒有說明方世恒送給他的究竟是什麽。
書剛剛藏進懷裏的時候還有些感覺,時間久了,湖黎竟將其忘了。等到去了千金樓,見到簾沉的時候,他才想起那本書還沒有拿出來。
可當著對方的麵,他又不好意思拿出來。但想著等會還要同對方一起休息,無論如何也是會被發現的,於是就準備還是趁著簾沉不注意拿出來。
不過他剛剛轉身,手伸到懷中還沒來得及拿,就被簾沉發現了。
“阿黎在拿什麽?”
“沒什麽。”湖黎整個人都凍住了,他的手保持著原樣,看上去有幾分滑稽。
“沒什麽?”簾沉已經走到了他的正麵,看著湖黎做賊心虛的樣子,把他擱置懷裏的手拉了出來,“我看看。”
他說著,就自己伸出手。
湖黎更加不動了,他的視線就一直保持在簾沉嘴巴的位置,在看到對方的嘴角揚起來的時候,驀地臉頰通紅。
“是世恒兄讓人給我的。”
簾沉也知道湖黎的那些朋友,更知道方世恒就是湖黎的好友。他聽了也沒有說話,隻是將那畫冊翻了幾頁。
湖黎垂眸,無意間看到一幕,越發的燒得火-熱起來。
“不看了,我、我也不看。”他伸手想要把畫冊合起來,然而這動作並沒有得逞,反倒是他自己被簾沉抱了個滿懷。
“阿黎竟然背著我看這個。”
“我不是……”
“既然你興致這麽好,不如我們今晚就按上麵的來。”簾沉哪裏會給湖黎解釋的機會,一下子就把事情定了下來。
“可、可上麵的是女子,我們跟他們不同。”
“本質都是一樣的。”
什麽本質,又究竟哪裏一樣。這兩個問題等簾沉將湖黎擁到窗邊的時候他就知道了。
“看到了嗎,要跟畫上一樣,雙手按著窗。”
簾沉在身-後摟著湖黎,一隻手舉著畫冊,另一隻手教著湖黎如何按住窗沿。窗邊臨水,並沒有人,眺目遠去,隻見燈火璨璨。
再接著,湖黎的兩手之上就被繡有纏枝圖案的寬袖覆蓋。他著男裝,卻如畫中女子般伏在窗邊,而簾沉著女裝,卻如畫中男子般環著他。
世子有一種男女顛倒的感覺。
低頭望著溪水,水麵光滑如鏡,隻聽簾沉問他:“準備好了嗎?”
而後清風徐來,流波漾漾,覆於寬袖之下的手瞬間握緊了窗沿。
巽陽城皆知襄王府世子才貌雙全,清冷高不可攀,然而誰也不知道,表麵上光風霽月的世子殿下竟會夜夜流連於煙花之地。
更沒有人知道,這猶如謫仙一般的人會任由那千金樓花魁為-所-欲-為。
花樓當中,金尊玉貴的世子殿下被壓在窗柩之上,麵朝巽陽城萬千燈火。金燦燦的繡紋長裙擁著他的身-體,叫他眼中漫出無邊霧氣。
湖黎有一種明明他才是登門的客人,此刻竟有一種是他在服侍簾沉的錯覺。
“唔……嗯……”
湖黎閉了眼睛,將聲音一再的壓著。
他還能聽到簾沉的腳鏈偶爾發出的聲音,明知道對方是男子,可湖黎前幾日還是眼巴巴地將這腳鏈買來送給了簾沉,又親自給他戴上了。
在聲音最最瀕-臨失-控的時候,簾沉竟然又取了自己發間的紅花,將其戴在了湖黎的頭上。他從後-麵吻著人,又俯-在對方的頸-脖間聞了聞。
“阿黎好香。”
在最動-情的時候,散發出了越發香甜的味道。過不久,香甜氣味揮散到了空氣當中,久久不曾消失。
簾沉在湖黎站立不住的時候,又將他抱到了榻上。而後將當初對方給他的那些銀票拿了出來,先遞了一張給對方:“這是剛才的獎賞。”
之後又將其它的放到旁邊:“要是今晚阿黎伺候好了,這些都給你。”
這句話仿佛將兩個人的身份徹底置換了過來,湖黎不再是世子,簾沉也不再是花魁。
但湖黎的眼尾紅得更加厲害了,他勾著身,手裏的銀票幾乎要被他捏碎。
“唔……抱……抱著我……”
“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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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黎之前還納悶怎麽他爹娘再沒有提起說要給他娶親的事,過了幾天他就知道了原因。
慕芷:“湖月最近怎麽樣?”
“最近很有長進,我看再過不久就可以放他出來了。”湖黎之所以會關湖月禁閉,隻是想讓對方有所長進,現在目的已經達到了,自然不會真的把對方關一年。
“那就好,他這段時間也辛苦了。”慕芷說著說著,就又把話頭放到了湖黎身上,“那你呢?”
“我?”
冷不丁的,湖黎還真沒有聽明白他娘這話裏的意思。
“今天你娘生辰,晚上就不要再出去了。”
湖德在一旁似補充般說了一句,他語氣平淡,而慕芷臉上更是沒有半分驚訝之色。
湖黎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爹,娘,你們……”
“就你這三天兩頭的半夜出門,還以為能瞞得了誰?”
一次兩次或許不會有人察覺,長此以往,家裏的小廝又多,哪有不會發現的。湖德看著大兒子冷哼一聲,可惜他們發現的時候,簾沉就已經把事情跟他們講清楚了。
在簾沉跟湖黎講清楚了自己的身世後不久,他就邀了襄王一敘。兩人在宰相的安排之下相認,並且簾沉還將自己跟湖黎的關係也說了出來。
才剛剛感動於太傅的孫子沒死,襄王眼裏的淚花就哽在了自己的兒子被撬走了當中。
簾沉當初之所以那麽肯定的跟湖黎說等襄王知道了後會同意兩人在一起,是因為湖黎當時在設置劇情的時候,有意將裏麵的人物思維模式簡單化了。
他來這裏是想跟簾沉度蜜月,又不是真的要闖關,設置那麽多有的沒的阻攔幹嘛。
果然,湖德最後還是同意了他們的關係,並且還跟慕芷也說了。也因此,慕芷那邊風風火火挑兒媳的事也就這麽停了下來。
“原來是這樣。”被父母知道了他跟簾沉的事情,尤其是他晚上都會翻/牆出門,湖黎還有些羞赧。
“不光是今晚不出去,以後也不可再這般了。”
“可是母親……”
“我知道你們感情好。”慕芷笑著看湖德,讓對方接話。
“簾沉那小子昨天進宮給你們求了一道聖旨。”
由皇上親自下令,賜他們成親的聖旨。
不僅如此,皇上還讓簾沉以後擔當皇子老師的職務。
“算算時間,這聖旨也應該到了。”
湖德說著,外麵就有了消息。果然是皇家的旨意來了。
這一天當中,巽陽城內發生了兩件大事。第一件事是襄王府的世子被賜了親,第二件事是千金樓當中的花魁簾姑娘不幸染病,與世長辭。
湖月在得知簾姑娘去世的消失時,還很是傷心難過了一陣子,不過看到自己的兄長沒有半分傷心之態,反而還越發高興的模樣,又有些懷疑人生。
等到大婚前夕,他在禁閉當中出來,見到家中有一位很像簾姑娘的男子,該男子還與兄長舉止親密時,他又有些懷疑人生。
怎麽簾姑娘變成了簾大哥?
再接著,他在兄長跟“大嫂”的混合關心之下,日子過得越發的淒涼起來。
湖月:事情好像跟他想象當中有些不同。
最後湖月發現,簾沉跟他兄長一樣,偏袒的都是彼此。至於他,不過就是一個無人憐愛的工具人罷了。
湖月同樣不是傻瓜,他在知道了兩人的故事後,稍加推測就知道當初簾沉之所以會在千金樓挑選他,就是想要把自己的兄長吸引過去。
要不然也不會明明是他砸的銀子,對方選的人卻是湖黎。
湖月:我的命好苦
不過很快,湖月的心理就平衡了,因為簾沉將他前後兩次砸出去的銀兩都還給了他。
而方世恒也在聖旨下過以後,就立刻拜訪了湖黎,同時跟他打聽賜婚對象究竟是誰。他們隻知道對方是曾經的太傅孫子,並不認識。
湖黎隻是大概介紹了一下,並表示兩人的相識也是偶然,沒有把千金樓那番機遇說出來。
方世恒也沒有糾結裏麵的細節,更加沒有問湖黎,那當初遊湖的時候陪在他身邊的姑娘是誰。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不需要講得太清楚。
他隻是在跟湖黎交流完畢後恍然大悟,為什麽對方之前不讓他再繼續送那些書了。方世恒回去以後自以為揣摩到了湖黎的心思,又專門搜集了許多適合對方情況的書畫,在大婚前夕送到了湖黎手上。
慶賀他們大婚的禮物有很多,湖黎自然也不會每一件都去清點。於是新婚之夜的時候,他不出意外的又被這些書畫坑了好大一把。
並且看這些書畫的餘量,未來他有更多的時間要被繼續坑著。
人逢喜事精神爽,新婚當晚的時候,他們也格外放肆,世子更是比平常放得更開一些。
第二天醒來,湖黎隻慶幸兩人已經並不在襄王府了,並且簾沉提前將院子裏的人清理出去了。不然他覺得可能自己要很長時間都不敢出門。
兩人成親以後在這個世界又待了一段時間,湖黎的劇情也就寫到這裏。等到所有的劇情都走完了以後,屬於他們的第一次蜜月也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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