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4章 入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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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魚氏父子無疑是三方勢力中最弱小的,手裏的兵馬不過數千人,發展的時間也不過一載多。

    沒什麽底蘊,也沒多少潛藏的力量。

    最重要的是,還跟莊氏交惡,又是漢人出身。

    魚氏父子若是能出麵幫忙對付滇地漢人的話,那麽滇王就能騰出手全力收拾莊氏。

    滇王唯一擔心的是,魚氏父子是假意跟莊氏交惡,暗中在算計他,所以遲遲沒有動作。

    但是沒過一段日子,滇王的疑慮就打消了。

    馮茂被罷官入獄的消息傳到了滇國。

    滇王還沒有來得及反應。

    魚禾手底下的走商隊在滇國山林裏撞見了莊氏的人,雙方產生了一點摩擦,莊氏的人悍然出手。

    結果被一位劍術高手,以高超的劍術反殺。

    莊氏被殺的人裏麵,有一位是莊氏的嫡係。

    如果馮茂沒有被罷官入獄,那麽魚禾手底下的人反殺莊氏的人,滇王還是會存疑。

    可馮茂被罷官入獄了,魚禾手底下的人還反殺莊氏的人。

    那滇王就相信他們是真的決裂了。

    畢竟,有馮茂的大軍鎮著,魚禾殺了莊氏的人,莊氏也隻能忍著。

    沒馮茂的大軍鎮著,魚禾殺了莊氏的人,那莊氏就能派人收拾魚禾。

    莊氏隨後的反應,也印證了句町王的猜測。

    莊氏在魚禾手底下的人反殺了莊氏的人以後,就派人去跟滇王和句町王交涉。

    莊氏許諾了他們不少好處,讓他們大開方便之門,讓莊氏的人去報仇。

    句町王答應了,滇王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於是莊氏上千精銳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滇國,趕往了平夷。

    句町王明顯和莊氏合謀了。

    而魚氏父子在兩個龐然大物一起壓迫下,變得岌岌可危。

    滇王果斷出手,阻止了莊氏再次派遣精銳。

    並且派人找到了安阿果,讓安阿果全力拉攏魚氏父子入滇。

    在滇王的消息送到安阿果手裏之前。

    魚禾先見到了呂嵩。

    呂嵩有些頹廢,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的,腰間別著一柄被血侵蝕的出現了鏽跡的青銅劍,手裏捧著一個盒子,跪在魚禾麵前。

    魚禾看著呂嵩手裏的盒子,愣了許久,遲遲沒有動作。

    莊喬坐在一邊,雙眼含淚,緊緊的盯著呂嵩手裏的盒子。

    “主公,屬下有罪……”

    呂嵩雙手將盒子舉到了頭頂,用沙啞的聲音向魚禾請罪。

    魚禾沒有觸碰盒子,他盯著盒子,深吸了一口氣,道:“莊氏的人?”

    呂嵩垂著頭道:“莊氏嫡支小壽公莊去疾……”

    似去病、去疾、延年、彭祖等等名字,在新漢兩朝,屬於十分大眾化的名字。

    就像是後世七八十年代的建國、建軍、建業等等。

    古人孩童夭折率極高,所以古人會給孩童起一些延年益壽、去病去災的名字,希望孩童能夠好好的活下去。

    莊氏居住的西南,衛生條件和醫療條件更差,孩童的夭折率高,所以類似的名字起的也多。

    “嗚……”

    莊喬聽到了小壽公莊去疾的名字,直接苦出了聲。

    倒不是她跟莊去疾有多大的交情。

    而是看到莊去疾腦袋被裝在盒子裏,莊喬生出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悲哀。

    她比莊去疾幸運,遇到了魚氏父子,借著魚氏父子庇佑,拜托了莊氏掌控的命運。

    莊去疾沒那麽幸運,所以為了莊氏獻出了自己的性命。

    “主公,屬下一時沒收住手,傷了莊氏的人,還請主公責罰。”

    呂嵩恭敬將盒子擺放在了魚禾腳下,俯首請罪。

    魚禾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莊氏還真是下血本。一個嫡支血脈,說舍棄就舍棄。”

    在滇王眼裏,甚至在絕大多數人眼裏。

    莊去疾的性命是呂嵩傷的。

    但是在魚禾、莊喬等人眼裏,莊去疾是莊氏扔出的另一個棋子、棄子。

    莊氏身處滇國,距離滇王最近,滇王的反應莊氏一清二楚。

    莊氏分明是發現一個莊延年,還不足以迷惑滇王,所以又拋出了一個莊去疾。

    這便是大宗族,大豪強。

    為了宗族利益,個人性命毫不在乎。

    魚禾蹲下身,扶起了呂嵩,歎息道:“此事不怪你。不過你近些日子不能再去益州郡附近了。你帶著你的人,暫時就留在臥鹿嶺外的山寨裏。

    等風聲過去了,再出來。”

    呂嵩驚愕的看著魚禾,又看了看坐在一邊垂淚的莊喬。

    他可是殺了莊氏嫡係,莊喬的堂弟。

    魚禾就這麽輕易揭過去了?

    他可是做好了為莊去疾償命的準備。

    “這中間的事情有些複雜,我暫時不方便明說,等以後你就知道了。”

    魚禾看出了呂嵩心裏的驚愕和疑惑,但是並沒有多做解釋。

    呂嵩不好繼續追問,躬身一禮後,退出正廳。

    莊喬在呂嵩離開了正廳以後,瞬間哭出了聲。

    魚禾歎了一口氣,道:“莊去疾的首級,就交給少母了。”

    丟下這話,魚禾離開了正廳。

    莊喬撲上前,抱起了莊去疾的腦袋,嚎啕大哭。

    一開始,莊喬隻是因為同病相憐,所以暗自垂淚。

    可真的打開了盒子,看到了莊去疾腦袋後,那股血濃於水的親情就浮上來了。

    莊喬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魚禾也不好去勸解,隻能吩咐田氏多照看照看莊喬。

    莊去疾的人頭送到魚宅內沒兩天。

    魚豐、安阿果策馬奔回了魚宅。

    魚豐是聽聞莊喬哭暈了過去,害怕她肚子裏的孩子有礙,所以丟下了虎跳穀的事宜,跑回來看莊喬。

    安阿果則是接到了她王兄的命令,跑到魚宅來拉攏魚氏父子。

    魚豐見到魚禾以後,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訓斥了魚禾好一會兒。

    魚禾垂著頭靜靜的聽著魚豐的訓斥。

    魚豐訓斥過魚禾以後,跑去看莊喬。

    安阿果趁機湊到了魚禾近前,麵色複雜的看著魚禾,“魚將軍還真是厲害……”

    魚禾目送著魚豐離開以後,回過身看著安阿果,淡然笑道:“殿下這話從何說起。”

    安阿果感慨道:“西南百族之中,見過魚將軍的,皆讚歎魚將軍厲害。我原以為大家都是看在你阿耶的麵子上,才讚歎你的。

    沒想到你是真厲害,你才是平夷作主的那個。”

    魚禾笑著道:“殿下說笑了,平夷一切事務,我阿耶也能作主。”

    安阿果嬌笑著道:“真若是如此,那為何你手底下的那些兵卒,隻聽你的,不聽你阿耶的?”

    魚禾瞥了安阿果一眼,沒好氣的道:“殿下如果是過來跟我辯論這些瑣碎的,那麽恕不奉陪。”

    “魚將軍稍安勿躁,別那麽心急。心急可不是什麽好事,說不定還會錯過一個救你一命的人。”

    安阿果嬌嗔的瞪了魚禾一眼,嬌滴滴的道。

    魚禾一陣惡寒,他強忍著心裏的不適,幹笑著道:“殿下這話是何意?”

    安阿果笑道:“魚將軍難道不知道,平夷就要大禍臨頭了嗎?”

    魚禾故作深沉的道:“誰敢?!”

    安阿果捂著嘴笑道:“魚將軍先是殺了莊氏分支的族人,如今又殺了莊氏嫡支的族人。魚將軍真以為莊氏會善罷甘休?

    魚將軍真的以為,僅憑一個莊喬,就能幫你們攔住莊氏的報複?”

    魚禾麵色一沉,“殿下是說莊氏會報複我?”

    安阿果緩緩點頭,“我王兄派人向我傳話,莊氏已經買通了句町王,要一起收拾你。此前莊氏已經派遣了一千多精銳,離開了滇國,進入到了句町。

    不日之後就會抵達平夷。”

    魚禾冷哼了一聲道:“一千多兵馬,可奈何不了我。”

    安阿果笑眯眯的道:“一千多兵馬是奈何不了魚將軍。所以莊氏有意繼續增兵,不過被我王兄派人給攔下了。

    但我王兄能攔得住莊氏的人,卻攔不住句町的人。

    莊氏若是請句町王出兵,魚將軍可就麻煩了。

    如今馮茂被捉,處在句町和滇國邊陲的新朝兵馬也盡數退回巴蜀。

    句町王要出兵的話,可沒有半點壓力。”

    魚禾不屑的道:“句町王真敢派遣大軍來襲,朝廷也不會坐以待斃。”

    “哈哈哈……”

    安阿果大笑了起來,像是聽到了什麽好聽的笑話。

    魚禾皺著眉頭盯著他,一臉不悅。

    安阿果笑了許久以後,才緩緩道:“魚將軍是在西南呆久了,忘了節氣。眼下已至冬日,西南雖然處處翠綠,可北方已經大雪紛飛。

    大雪能阻擋道路,所以新朝在冬日很少出兵。

    隻要句町王和莊氏鬧出的動靜不大,新朝就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句町王若是真的出兵,幫著莊氏一起對付魚將軍,魚將軍手裏那點人能否擋到明年開春?”

    魚禾一瞬間眉頭皺成了一團,閉口不言。

    安阿果繼續道:“恐怕到了明年春日,魚將軍墳頭的荒草都有一尺高了……”

    魚禾惡狠狠的盯著安阿果,“你究竟想說什麽?”

    安阿果正色道:“我王兄說了,他可以調遣兵馬,屯駐在滇國和句町國邊陲,震懾句町王,讓句町王不敢輕舉妄動。”

    魚禾冷冷的道:“所有人都想害我,滇王會那麽好心?”

    安阿果淡淡的笑道:“我王兄自然不會白幫忙。我王兄幫你震懾句町王,你需要幫我王兄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