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6. 合歡宮的滅門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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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豪離開落雪之城之後,並沒有如眾人所料,立刻趕赴南洲沙海穀的方向,他的腳步果斷而堅定,第一時間選擇的目標,是魔煞禁地的入口,在他心中,若這些沙石獸真是從魔煞禁地中泄露出來,那麽不論外界如何混亂,他也必須立刻返回此地,將源頭徹底封死。
    以他如今的修為,斬殺區區沙石獸並不算什麽難事,哪怕數量再多,也不過是耗費些許時間與精力,但若源頭始終存在,便如同無底深淵般,不斷滋生、不斷湧出,那樣的話,就算他拚盡全力將沙石獸屠戮殆盡,也終究是治標不治本,毫無意義,因此,洛豪沒有絲毫猶豫,直奔魔煞禁地。
    當他踏入熟悉的地方,立在那片陰森的入口前時,僅僅一眼,便看出了端倪,魔煞禁地的封印依舊完好無缺,陣法宛若無形的鐵壁,將整片禁地死死鎖住,沒有任何被破壞的跡象,也沒有半點外泄的氣息。
    洛豪目光微凝,心中已然篤定,這些沙石獸,並非從魔煞禁地中出現,這一瞬間,他非但沒有放鬆,反而眉頭皺得更深,魔煞禁地沒有問題,那麽這些沙石獸又是從何而來?
    一個念頭緩緩浮上他的心頭,令他神色愈發凝重,難道說,在正陽大陸的某個隱秘角落,還存在著另一個與魔煞禁地類似的所在?如果那裏的規模與魔煞禁地不相上下,甚至更為龐大,若同樣潛藏著上億,乃至數億頭沙石獸,一旦有朝一日,那片地方徹底被撕開口子,讓妖獸傾巢而出……
    洛豪閉上眼,幾乎能夠想象那副畫麵,漫天黃沙席卷天地,億萬妖獸化作無窮洪流,橫掃山河,宗門如風中殘燭般瞬間熄滅,修士成片隕落,血海屍山鋪滿大地,那已經不僅僅是“南洲的浩劫”,而將是整個正陽大陸修真界的滅世之災。
    想到這裏,他的眉宇之間第一次流露出一抹前所未有的沉重,若真有那樣的存在,那麽眼前的數百萬、上千萬沙石獸,不過隻是序幕……真正的劫難,才剛剛開始。
    ……
    沙海穀雖然地處南方,卻與玄冰禁地相隔極遠,玄冰禁地位於極南偏西之地,而沙海穀卻在極南偏東,彼此之間橫跨數十萬裏。
    沙海穀本身隻是一個六星宗門,在南洲的龐大宗門體係中,算不得頂尖,也不曾有什麽名聲顯赫的曆史,然而,若是放在南洲的邊緣地帶,一個六星宗門已絕非弱小勢力。此類宗門常常足以獨霸一方,統轄數城之地。
    然而,此刻的沙海穀,卻早已不複往昔的宗門氣象,整個穀地一片狼藉,殘垣斷壁,靈脈被毀,天地靈氣紊亂,往日裏修士縱橫、飛禽走獸出沒的景象蕩然無存,不要說幸存的修士,就連一隻普通的野獸、一條草蛇都難覓蹤跡。
    唯有隨處可見的,是堆積如山的妖獸屍體,那些妖獸形態猙獰,皆是由無數細沙凝聚而成的怪物,張著巨大的獠牙之口,死後化作殘軀倒伏在地,屍體散亂拋灑,幾乎鋪滿了整個穀地,加起來少說數萬,多則十幾萬隻,空氣中充斥著一股詭異的沙塵味,風吹過時,仿佛仍能聽到它們死前震天的嘶吼。
    而更令人心驚的,是距離沙海穀最近的宗門——合歡宮,合歡宮雖不及九星宗門那般聲勢滔天,卻也是七星宗門,在南洲邊緣頗具威望。更因宮中弟子以美豔著稱,素來引人矚目,南洲“九美”之一的鮑聰潁,便出自合歡宮,是無數修士夢寐以求的仙子。
    可如今,合歡宮上下所有修士,卻早已沒有昔日的從容與驕傲,一個個麵如土色,眼中寫滿了恐懼與絕望,因為此刻,合歡宮的護山大陣之外,已然被密密麻麻的沙石妖獸徹底包圍,數量之多,幾乎沒有人能夠準確估計。
    合歡宮的宮主立在陣內,滿麵苦澀,此刻的他,心中不知多少次閃過若是當初便下令撤退的念頭,可是,他同樣明白,這份後悔毫無意義,換作任何一個七星宗門的掌門,也不會輕易拋棄宗門根基,更何況,合歡宮的護山大陣絕非凡品,而是九級巔峰防禦大陣,其堅固程度甚至不在某些九星宗門之下。
    因此,當初消息傳來時,他才會選擇堅守,畢竟情報中記載,沙石妖獸不過區區幾百萬,數量即便再翻倍,也不過千萬左右,對於坐擁數千弟子、憑借九級防禦陣法的合歡宮而言,堅持十天半月絕非難事,隻要撐到大局穩固,南洲諸多大宗門必會派遣援軍,屆時便可化險為夷,然而,現實殘酷到令人窒息。
    眼前圍困合歡宮的妖獸,根本不是什麽幾百萬,也不是什麽千萬,而是七八千萬,甚至上億,這密度,這規模,簡直無法想象,成丹之下的修士以神識掃視,都無法探知盡頭,妖獸大軍綿延無邊,仿佛天穹與大地之間隻剩下這一片沙石洪流。
    更可怖的是,它們不隻是鋪滿了大地,此時的天空,同樣黑壓壓一片,被無數沙石妖獸占據,早已遮蔽了日月星辰的光輝,合歡宮弟子抬頭望去,眼中所見,已不再是藍天白雲,而是一片翻滾蠕動的暗色浪潮,天地之間,再也看不到半點本來的顏色。
    如此規模的妖獸洪流,哪怕沒有半隻化仙級別的存在,僅憑結真、凝元境界的數量堆積,也足以將任何宗門徹底淹沒,合歡宮縱有九級防禦大陣,也不過是苟延殘喘。
    眼下之所以還能撐住,僅僅是因為同時攻擊大陣的妖獸數量有限,可誰都心知肚明,這隻是暫時,若妖獸全麵發力,大陣別說十天半月,連半日都撐不下去,一時間,絕望如潮水般籠罩合歡宮上下。
    有人低聲喃喃,
    “這哪裏是圍攻一個宗門……分明是要覆滅南洲!”
    更多的弟子則握緊了法寶,眼中閃爍著淚光,卻再無退路,在這樣的洪流之下,哪怕將南洲十分之一的修士盡數召來,也不過是兩敗俱傷的結局,合歡宮,已然走到了生死存亡的邊緣。
    ……
    洛豪一路疾行沙海穀所在之地時,在發現整片山穀早已化作廢墟,昔日宗門遺跡已不複存在,巍峨的山門、恢宏的殿宇、靈氣環繞的洞府,統統被夷為平地,腳下的土地千瘡百孔,殘餘的靈脈化作死氣,空氣中彌漫著血腥與焦灼的氣味,洛豪沒有片刻停留,神識一掃,便捕捉到沙石獸離去的方向,隨即毫不遲疑地沿著那股氣息追擊而去。
    沿途所見,更令他心頭沉重,一個接一個修真坊市徹底被摧毀,殘垣斷壁之中橫陳著焦黑的法寶與斷裂的陣盤,顯然曾有人拚死抵抗,可惜無論是凝元、成丹,還是聚嬰、玄神修士,最終都沒能留下半點生機,屍骸早已被吞噬殆盡,天地之間隻餘下死寂與冷風,至於是否有人趁亂逃出生天,洛豪也無法確認,但從眼前的景象來看,絕大多數修士已經無可幸免。
    追擊數千裏之後,他終於趕至合歡宮所在,此刻,映入眼簾的是一幕幾近末日的景象,合歡宮的護山大陣光輝暗淡,仿佛風中殘燭,隨時可能徹底熄滅,防禦結界表麵不斷蕩漾起漣漪,一道道裂痕若隱若現,仿佛下一瞬便會全麵崩潰。
    洛豪對合歡宮並非陌生,當年他初到南洲時,曾無意中打聽“南洲九美”的傳聞,其中便有一人出自合歡宮,那名女子,名為鮑聰潁,乃是合歡宮的核心弟子,以姿容與才情雙絕而聞名南洲,正因如此,洛豪才對合歡宮多留了一絲印象。
    然而此刻,映照在他眼中的,不是歌舞升平的美名,而是被無邊妖獸徹底淹沒的絕境,環繞在合歡宮四周的,不是數百萬,也不是數千萬,而是至少上億頭沙石獸!黑壓壓的洪流鋪天蓋地,籠罩天地。
    無論是山川大地,還是蒼穹雲霄,全部被沙石獸的身影所取代,那滾動的沙軀,那森然的大口,連綿無盡,仿佛天地之間隻餘下這股吞噬一切的絕望之潮。洛豪目光一凝,心底浮現出一絲冷意,無情派宮主湛安海所傳的情報,簡直就是一堆垃圾,那所謂的“幾百萬,不超過千萬”的數量,與眼前的實情相比,根本是天差地別。
    “上億……”
    洛豪心中暗暗驚歎,即便以他如今的心境與修為,也不禁微微動容,如此龐大的妖獸洪流,若讓其四散開來,足以逐步吞沒整個南洲。
    是的,沙石獸的總數的確不及南洲修士,但它們從來都是成群結隊、集體進攻,而南洲修士呢?哪怕號稱百萬雄師,卻四分五裂,宗門林立,彼此間戒備森嚴,要讓所有修士瞬間凝聚一處,共同對敵,幾乎是癡人說夢,若再讓沙石獸繼續分散攻伐,南洲必然被逐步蠶食,終至覆滅。
    幸好,他趕來的還算及時,隻要先在此處將沙石獸的主力部隊徹底消滅,便能為南洲贏得喘息之機,而更重要的是,他必須追查清楚——這些沙石獸的真正源頭究竟在何處,若不能將根源斬斷,就算今日拚盡全力屠戮千百萬頭,明日依舊可能卷土重來。
    不過,在洛豪心中,這些擔憂終究隻是電光火石般的一閃而過,眼下的局勢,最緊要的,便是出刀,至於敵人的數量?對他而言,根本無足輕重,無論是一千、一萬,抑或是千萬、上億,隻要敢湧來,他皆有一刀斬盡的信心。
    他修煉至今,最為可怕的大殺招——洛式域殺刀,正是為此而生,這不是尋常的刀技,當這門殺招施展開來,刀光之中不僅蘊含鋒銳無匹的刀意,還融入了“域”的力量。
    此刻,合歡宮的護山大陣搖搖欲墜,沙石獸的咆哮震動天地,洛豪方才現身,氣息便立即被無數沙石獸捕捉,仿佛大地之下隱藏著無盡洪流,一聲嘶吼之後,黑色的沙潮洶湧而至。
    無邊無際的沙石獸蜂擁而上,撲殺之勢恍若海嘯,那些怪物的身軀仿佛由無數沙礫凝聚而成,張開血盆大口,發出刺耳的嚎叫,潮水一般的衝擊聲匯聚在一起,震得整個天地轟鳴不休,仿佛連天穹都要被壓塌。
    一時間,天地間的空氣都為之凝固,洛豪靜靜立於殺戮洪流的最中央,衣袂翻飛,長發獵獵作響,眼神冷冽如刀,仿佛能刺穿虛空,他的周身,刀意開始緩緩升騰,鋒銳之氣直衝九霄,刹那之間,天地殺機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