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9. 想要複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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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之後,洛豪的雲影舟緩緩掠入落雪之城的上空,洛豪剛剛收斂氣息,還未來得及落下,他的神識便已自然鋪展開來,瞬間籠罩了落雪湖所在的區域。
    熟悉的靈氣波動首先映入他心海,隨即洛豪敏銳地察覺到一絲異樣——湖畔的氛圍並不輕鬆,隻見狄鄉凝與寒冰茹正坐在湖邊的涼亭裏,她們神色凝重,眉頭緊鎖,而她們麵前的方璐瑤雙目通紅,眼圈明顯浮腫,顯然哭過許久,此刻情緒依舊低落。
    洛豪心中一緊,毫不遲疑地禦風落下,湖水因他的氣息湧動而泛起層層漣漪,他的身影才剛踏入落雪湖的範圍,便聽到寒冰茹壓抑著的喜悅之聲,
    “姐夫,你回來了!”
    她麵露欣喜,快步迎上來,眼神中帶著幾分依賴與安心。
    狄鄉凝也輕輕頷首,低聲開口,
    “師兄。”
    語氣雖平和,卻掩不住眼底那抹擔憂。
    洛豪目光一掃,立刻察覺幾人神色間的不對勁。他眉頭微皺,沉聲開口,
    “發生什麽事情了?為何神色如此?”
    寒冰茹遲疑片刻,終於忍不住開口,聲音急切而帶著幾分憤慨,
    “是立師兄和瑤師姐……前段時間,他們在外出前往茂名城的途中,恰好碰上了曼華家的曼華珠荷和那位最新一代的曼華珠青。立師兄本就對曼華家心懷怨恨,看見曼華珠青時,一時情緒上來,忍不住冷嘲了幾句。沒想到,曼華珠青竟然當場反唇相譏,言辭犀利,句句都踩在立師兄的逆鱗上。若不是立師兄和瑤師姐背後有落雪之城的名頭,隻怕那時他們就要當場被曼華家的人以‘冒犯’之名直接斬殺。”
    狄鄉凝在旁輕聲補充,
    “據說,當時圍觀者極多,場麵一度僵持。”
    寒冰茹咬緊牙關,繼續開口,
    “立師兄在眾目睽睽之下,受不住挑釁,怒火攻心,偏偏又中了曼華珠青的激將之計。最終他忍不住應戰,兩人當場約下生死之鬥——他們把身上的法寶都交給隨行之人,隻允許攜帶一件攻擊法寶。並且,當眾立下誓言:無論生死,不得他人插手!他們隨後就離開了,誰也不知道去了何處。”
    洛豪聞言,眉頭微皺,眼神愈發深沉,
    “這種事……是什麽時候發生的?”
    “已經過去一個月了。”
    方璐瑤終於開口,她聲音沙啞,帶著濃重的哽咽,整個人顯得憔悴不堪,她用力攥緊雙手,指節泛白,眼圈愈發通紅,
    “自從一半走後,我整日心神不寧,六神無主。在茂名城苦等了整整十天,都不見他回來……我慌亂之下,隻能回到落雪之城。可直到現在,依舊杳無音信……”
    話到此處,她的眼淚再度湧出,順著麵頰滑落。
    洛豪心中暗歎一聲,他自然知道立一半的執念——那便是九星山莊,曼華家如今的曼華山莊,前身正是“鯉魚跳龍門”山莊,更是九星山莊的傳承之地,隻不過自李飛羽離開後,九星山莊急轉直下,最終被曼華家趁勢奪取,改立新名。
    立一半心中積怨已久,時時刻刻都想著要將山莊重新奪回,然而,他如今不過築鼎修為,實力上與曼華家這樣的龐然大勢差距懸殊,根本不具備挑戰的資格。
    洛豪明白,哪怕自己想插手,立一半恐怕也未必願意,他的執念太深,他要親手取回屬於九星山莊的榮耀,可如今的局勢,洛豪心中卻已隱隱感覺到不對勁。
    他沉吟片刻,腦海中飛快閃過一個念頭,曼華珠青為何會在那個時間,那個地點,偏偏與立一半和方璐瑤碰麵?這一切會不會是刻意安排?他深深看了方璐瑤一眼,目光堅定,緩緩開口,
    “不論如何,這件事情不能就此作罷。方師姐,你隨我走一趟曼華山莊,親自將此事查清。”
    ……
    南心城,乃是南洲一處鼎盛的修真重鎮,雖比不上聞名天下的丹城那般高階權勢林立,但在低階修士之間,它卻擁有無可替代的吸引力,城中街道縱橫,店鋪鱗次櫛比,燈火通明的酒樓、琳琅滿目的靈器鋪、招攬四方客人的靈息樓,把這座城裝點得繁華異常。
    對許多尚處結真、凝元、成丹、聚嬰初期的修士而言,南心城簡直就是一座理想之都:交易頻繁、資源充沛、信息靈通,是他們爭相奔赴的落腳點。
    與其鄰近的南海城雖然也臨海,但地理位置偏遠、政務混亂,近來更有修士在城中被無端殺害、音訊全無,使得不少人避之唯恐不及,相比之下,南心城的治安與機製顯得穩健許多——這是吸引低階修士的重要原因之一。
    再加上它靠近無量海這片寶藏之地,許多修士慕名而來,隻為在無量海搜尋適合自身境界的靈材、海獸之血或奇珍異寶,於是,人潮便匯聚在這裏,商賈、幫派、打探消息的浪人、攜帶靈材歸來的采集隊,交織成一幅熱鬧紛繁的畫麵。
    此刻,城中各大小酒樓、靈息樓裏熱議的頭條幾乎統一,落雪之城的城主洛豪在千火禁地的驚世之舉,席間談論聲此起彼伏,語氣裏既有驚歎,也有羨慕與嫉妒。
    有人誇耀洛豪斬殺數億沙石獸、滅絕千裏範圍的食靈蟲;但最能挑動人心的,莫過於那千火禁地原本亙古燃燒的火焰被其收盡之後,遺留下滿地的千火星金,許多人都在議論——隻要能拾得一塊千火星金,便足以在這些年裏一飛衝天。
    城中最熱鬧的當屬心心相印靈息樓,這間靈息樓不僅地理位置優渥,且價目公道,常年吸引著四方修士來此歇息、交換信息、雇傭護衛或買賣資源,今日的靈息樓更是人滿為患,樓內幾乎每一張桌子都被圍滿了聽聞此事的人,熙熙攘攘的議論聲、杯盤交錯的碰撞聲、酒保忙碌的腳步聲混成一片,讓人仿佛置身於沸騰的市場中心。
    “嘿嘿,現在那些當時離開千火禁地的宗門,腸子都悔青了。”
    一名成丹期的中年修士笑得得意,臉上的贅肉隨著他的話語晃動,他一邊抿著酒,一邊朝身旁的人炫耀,
    “千火星金啊,就算隻落一塊,你也能翻身發達。可惜嗬,我當時沒去,錯過了這等好事。”
    旁邊一名年紀稍大的修士冷笑一聲,話裏帶著幾分不屑,
    “即便你去了又能如何?當時留下來的人,可不是普通人能比的。那些選擇留在千火禁地的修士,要麽是視死如歸的勇者,要麽是為大義而留。那些人拿到千火星金,不是僥幸,而是應得。”
    “聽說洛城主一到千火禁地,隻是抬手一揮,那些以往無法近身的火焰便被他控製收斂,接著地麵頓時遍地都是千火星金,閃得人眼都直了。”
    有人描繪著當日場景,語氣中滿是崇敬。
    “更可怕的是,洛城主還答應凡是留在禁地的人,都可以讓他為其煉製一爐丹藥。”
    另一個聲音插入,低沉而興奮,
    “你們知道嗎?被他煉製一爐丹藥,那價值不僅僅是丹品本身,還意味著被洛城主點名關注,身價瞬間倍增。現在那些曾留在禁地的修士,成了人人爭相拉攏的對象,哪怕送上再多好處也不一定能換到他們一句話。”
    聽到這裏,一旁一名體態微胖、氣色紅潤的成丹中期修士壓低了聲音,帶著八卦的語氣湊近眾人,
    “你們知道嗎?縹緲仙門的樸佳佳仙子公開表示要與洛城主雙修,結果洛城主竟然沒有答應她。”
    此話一出,立刻掀起更大的波瀾。有人不可置信地揚眉,
    “不可能吧?樸佳佳仙子向來高冷清絕,嫵媚中帶著讓人敬畏的氣質,哪會輕易向誰示好?”
    “我跟你說,這事兒絕對是真的。”
    胖修繼續添油加醋,
    “樸仙子地位高,人也漂亮冰冷,但她現在親自出麵,這就說明洛城主確實有出眾之處。不過洛城主為人淡泊,不動聲色——要是換做我,早就先下手為強,先把人搞定再說,像樸佳佳那樣的美人,哪裏找去?”
    “林胖子,你敢這麽直呼其名,真是找死!”
    一名在場的年輕修士聽後立刻怒斥,眼中閃出危險的光,
    “你別胡說八道,別把這類話往外放,弄不好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洛城主身份特殊,咱們這些人還是低調為妙。”
    就在這時,片刻喧鬧忽然被一道寒冽的黑影生生撕裂,那道烏光如同夜色中的毒蛇,疾速掠過酒樓半空,未曾給任何人反應的餘地——剛才還在談論樸佳佳仙子的那名胖修話音未落,便在下一瞬間被這種冷冽無情的力量命中,隨著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爆響,他的腦袋被直直打碎,鮮血與腦漿迸裂飛濺,濺落在桌幾與地麵上,像一幅扭曲的腥紅畫卷。
    周圍立刻一片嘩然,原本喧鬧的眾人瞬間徹底沉寂,隨後驚恐地退後幾步,驚叫聲、詫異聲混成一團,有人失聲驚呼,有人臉色慘白,甚至有幾位膽大的修士直想撲上前去查看,卻又被那血腥的場麵逼得隻能僵立不動,酒樓內的氣氛瞬間凝固,時間仿佛被那一聲爆響切成了兩半。
    然而,令人震驚的是,血腥場麵發生的地方正對著角落裏的一處座位——那裏坐著兩個人,一位容顏絕美、氣質冷峻的女修和一位身披紫衣、年紀輕輕的男修。
    他們自始至終都沒有起身相助,也沒有露出驚愕,隻是平靜地注視著周遭的動靜,此刻在場之人已然明白,剛才那致命的一擊,正是由這兩人所出手。
    紫衣男修連忙起身,恭敬而帶著幾分佩服地朝女修行禮,口中壓低聲音開口,
    “月師姐,您這身手果然淩厲,真是讓人佩服。”
    被稱作“月師姐”的女修隻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眸色如寒月,語氣裏帶著不屑,
    “殺一個成丹之境的一介螻蟻,就當什麽好身手?拍馬屁也得有個限度,別用這種低俗的方式來討好我。”
    紫衣男子立刻尷尬地咳嗽了兩聲,苦笑幾下,趕緊收斂了恭維之詞,月師姐並未多作停留,她的目光緩緩轉向四周,冷冷掃視一圈,然後聲音淡若冰霜地望向仍舊不敢靠近的修士們,緩緩宣布,
    “今後若再有人在我聽見範圍內對樸佳佳仙子言語不敬,便是死罪,殺無赦。”
    她的聲音不高,但字字如寒刃,直刺入人的心肺,酒樓中立即鴉雀無聲,眾人皆麵露惶恐,紛紛懼怕地連連點頭,連忙後退,恭恭敬敬地給那兩位留下出入的空隙,沒有人再敢停留在事發之處,仿佛那裏剛才發生的一幕是禁忌,是不該多看兩眼的髒亂。
    那名被稱作月師姐的女修目光冷峻,薄唇微抿,待眾人漸行漸遠、空間被徹底清出之後,她淡淡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跡與倒下的屍體,似乎連掀起一絲波瀾都嫌麻煩般冷聲,
    “這些人大多不學無術,胡言亂語,本就該受到教訓。何必以為千裏範圍的食靈蟲是凡人之力便可屠滅?有人竟然把千火禁地這般浩瀚之事當作閑談,這等無知真是可笑至極。”
    她的聲音裏帶著明顯的輕蔑,仿佛這些人隻是一群無知的螻蟻,既可笑又可鄙,月師姐的神情之中藏著對這些粗鄙談論的厭惡與蔑視,她那張絕美的麵容在此刻更顯冷峻,像是不容褻瀆的冰晶聖像。
    紫衣男子在一旁見狀,不由得替她辯解,聲音裏帶著幾分為難和客套,
    “師姐,無需與他們多糾纏。大多數人不懂得何謂無盡星空,他們隻不過是借著談資打發寂寞的時光,根本不能苟同深奧之理。”
    那女修聽了紫衣男子的話,嘴角勾起一抹薄笑,語氣裏滿是嘲諷與不屑,她緩緩點頭,語帶譏諷地開口,
    “你還真是夠差勁的。明明有‘一朵藍焰’的資質,又是六品丹王,竟然在丹王大比上敗給了一個還比你更年輕的家夥——這不是丟人,什麽才叫丟人?你這等表現,真是讓人替你臉紅。”
    紫衣男子麵上掠過一絲難堪與不甘,眼神裏閃著不肯示弱的火光,但那份不甘很快被壓下,他忙不迭地為自己找借口,語氣裏帶著一絲急促,
    “師姐,你可別這麽說。誰能料到那人會是扮豬吃虎?他隻是聚嬰境修為,又不過是一名散修,我當時根本沒有將他放在眼裏。可誰曾想,他煉丹的手段出神入化——從真火到地火,最後竟然祭出修真界排名第三的‘岩蓮蘭火’!”
    他抿了抿嘴,帶著幾分懊惱繼續開口,
    “要是早知道他竟掌握‘岩蓮蘭火’,我根本不會把他送上丹王十二階的擂台。那等火焰一出,便化勇者為寡不敵眾,令人在瞬間傾覆。”
    那美貌女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眉梢帶著淡淡的譏誚,
    “師父把‘一朵藍焰’賜給你,是期望你有所作為。可你偏偏拿著這份恩賜去輸給一個所謂的‘岩蓮蘭火’——你知道這多可笑嗎?你若真有本事,根本不該被這樣的火種壓製。”
    紫衣男子臉色更顯尷尬,吞吞吐吐地開口,
    “師姐,這……這次若是你肯幫我一把,我以後無論你吩咐什麽,都絕對盡力去做。”
    他的話中既有懇求,也有暗含的恨意與急切,那是被羞辱之後的脆弱所顯。
    美貌女修輕輕歎息,目光卻平靜而深遠,
    “師父如今要飛升了,我回去向師姐打個招呼,也是為了自己將來能有更大的靠山。我也打算趁此機緣衝擊化仙中期,所以我能幫你的次數並不多,這一次大概就是最後一次了。你一個六品丹王,若還想靠自己出人頭地,以後就得靠你自己的手段。”
    她語氣緩和了一些,但仍舊沒有放鬆對他的期望。
    紫衣男子的眼中閃過一抹亮色,連忙將心中所想直言,
    “師姐,隻要你能幫我得到那人的‘岩蓮蘭火’,其餘的便交給我來做。我會在丹城設局,以煉丹之術和計謀先敗他於丹道之上,然後趁機將其斬殺。至於‘岩蓮蘭火’,我不留為己,我願把那火種獻給師姐你。”
    沉默片刻後,她卻沒有完全拒絕,語氣中透出一絲不確定的妥協,
    “好吧,我可以幫你這一次。但記住,這不是無條件的幫忙。我出手幫你奪得‘岩蓮蘭火’,隻是因為那事關係重大,也能為我和師門帶來一線好處。你以後若還在丹道上沒有起色,我便斷然不再插手。”
    她話音剛落,目光隨即變得淩厲,
    “說吧,你那人現在身在何處?他若還在南洲,咱們便先去丹城尋他;若已離去,便另尋他法。”
    紫衣男子立刻答道,聲音裏帶著迫切與不安,
    “他去時還在丹城。我在離開南洲尋找師姐前,他仍在丹城。所以我們先去丹城,務必將那火種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