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0. 就是不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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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名紫衣男子,正是當初在丹王大比中惜敗於洛豪之手的章天祥,彼時的他心高氣傲,自恃有“一朵藍焰”在手,又有六品丹王的身份加持,本以為穩操勝券,哪曾想卻在大比之上折戟沉沙,顏麵掃地,失了顏麵之後,他不甘之下匆匆趕赴無量海,欲搬請強援,以圖東山再起,也正因如此,他對南洲這段時日發生的滔天巨變一無所知。
    若是他提前得知——洛豪不但在丹城接連斬殺十二位化仙修士,血染城池,更以一己之力滅掉了足足兩個九星宗門,震動南洲無數修真勢力,他絕不會再抱有任何幻想,甚至不敢讓自己的師姐輕啟鋒芒,那已不再是尋常對手,而是能夠顛覆天地格局的妖孽,可惜他毫不知情,仍舊沉浸在自己的心計中,以為憑借師姐之力便可輕易翻盤。
    就在章天祥與那美貌女修方才起身之際,忽然兩道身影一閃,擋在他們去路之前,那是兩名身披鐵甲、腰掛長刃的修士,氣息凝重,顯然是南心城的護衛。
    此刻二人神情肅然,周身真元流轉,戒備森然,很顯然,他們正是因為先前心心相印靈息樓中的殺戮而來,那名美貌女修在大庭廣眾之下,以烏光滅殺修士之首,鮮血濺落酒樓,絕非小事,南心城畢竟是南洲重地,城規森嚴,豈容人肆意妄殺?這兩名護衛的出現,正是要將鬧事之人當場拿下。
    然而,那美貌女修素來性情傲然,眼見區區兩名護衛竟敢伸手阻攔自己去路,她唇角頓時勾起一抹冷笑,眼神冰冷如霜,下一刻,她身上氣勢轟然爆發,猶如巨浪滔天,天地瞬間凝滯,那股化仙之威宛如實質,化為無形的山嶽之力,轟然碾壓而下。
    隻聽“砰”的一聲,兩名護衛麵色驟變,身形瞬間被震得連連倒退,腳下石磚寸寸崩裂,竟在地麵上拖出兩條長長的裂痕,待他們終於穩住身形之時,額頭已滲出細密的冷汗,胸腔翻湧,差點一口鮮血噴出。
    即便如此,他們仍不敢輕易轉身離去,二人麵麵相覷,心中駭然至極,卻也隻能強壓心頭驚懼,顫聲開口,語帶敬畏,
    “化仙前輩……”
    ……
    曼華山莊雖然隻是名列八星宗門,可是在整個南洲修真界中,卻被公認為最神秘莫測的宗門之一,與那些張揚霸道、經常出入南洲各大秘境、甚至廣邀賓客舉辦盛會的宗門不同,曼華山莊自立以來,幾乎不曾主動舉行過任何公開性質的宗門大典,就連與其他宗門的交流與走動也少得可憐。
    除了偶爾有弟子或執事代表宗門,出現在某些極其重要的聚會或大比上外,曼華山莊的存在感幾乎可以忽略,甚至於,連修真界的許多老輩人物,都從未親眼見過曼華山莊的山門究竟在哪裏。
    在外界修士的眼裏,曼華山莊就像是一層厚重的迷霧,遠遠觀之似真似幻,若要靠近,則蹤跡全無,就連這次驚動整個南洲的浩劫之戰,那些數以億計的沙石獸、恐怖的食靈蟲潮,以及千火禁地的焚天烈焰都被席卷其中,可偏偏不見曼華山莊有任何身影出現,仿佛與世隔絕,許多人因此更加篤定——曼華山莊的神秘與低調絕非偶然,其底蘊極有可能比表麵上的八星宗門更為深不可測。
    而此刻,洛豪的身影卻已飄然落在曼華山莊外,他站在莊門之外,目光深邃,心中也不由得生出幾分複雜之意,他自踏入修真界以來,早就對曼華山莊有所耳聞,更對當年那座“鯉魚跳龍門山莊”心懷好奇,畢竟,那是李飛羽昔日的基業,是九星山莊的傳承之地,若非今日因立一半的事情迫在眉睫,洛豪也不會如此快便前來探訪。
    就在他雲影尚未完全落穩之時,一道身影早已自山門處閃現出來,那是一名修為在應劫中期的修士,麵容清峻,氣息內斂,卻又帶著一股沉穩如山的威勢,他似乎早就留意著外界的動靜,當見到洛豪出現後,第一時間便打開了莊門,雙手抱拳,彎腰恭聲開口,
    “洛城主大駕光臨,實在令我曼華山莊倍增光彩。”
    洛豪神情淡然,隻是微微頷首,隨即帶著神色凝重的方璐瑤徑直步入莊內,與旁人不同,他並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拘謹與不安,反倒是帶著一份若無其事的從容。
    進入山門的瞬間,洛豪神識便猶如潮水般鋪散開來,他素來謹慎,不會因為對方的客氣而有所顧忌,霎那間,整個曼華山莊的格局盡入他感應之中,他心中一動,隨即察覺到一股隱隱的壓迫感——整個山莊幾乎被無數陣法籠罩,那些陣法錯落有致,互為牽引,且品階之高,遠非尋常陣法師所能布設。
    洛豪心念微轉,心中暗自想著,這些陣法,極有可能出自李飛羽之手,以普通宗門的水準,絕不可能將陣法運轉至此等地步,若是強敵來犯,隻怕踏入山門的一瞬,便要陷入萬劫不複。
    而帶路的那名應劫修士,自始至終都未曾得到洛豪的目光,卻似乎並不介意,反而更加恭敬,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聲音溫和而禮數周全,
    “洛城主請隨我來。”
    此刻,莊門竟毫無阻攔地大開著,仿佛整個曼華山莊都為洛豪的到來而敞開門戶,表麵看去,似是誠心款待,毫無防備,然而洛豪卻心知,這看似坦然的姿態,往往才是底氣與自信的體現。
    沿途之間,山道寬闊平坦,樓閣飛簷,靈霧繚繞,隱隱可聞靈禽啼鳴,靈泉潺潺,給人一種宛如仙境般的錯覺,隻是,這仙境之下暗藏的陣法波動,卻讓洛豪心中始終存有一分清醒與戒備。
    不多時,他們便來到山莊的正殿之前,隻見那座巍峨的大殿門扉此刻大敞,兩側已經列隊站立著十餘名氣息不俗的修士,衣衫整齊,神態肅穆,儼然在等待貴客,整個場景,擺出的架勢恍若王侯迎賓,顯得極為隆重。
    而在殿門中央,則站著一名氣度不凡的中年男子,此人麵容俊朗,劍眉入鬢,笑意溫和而不失威儀,他站在那裏,仿佛整個人便是山莊的主心骨,沉穩之極,令人生出一種不容忽視的存在感。
    當他看到洛豪的身影出現,立即上前兩步,抱拳彎腰,聲音洪亮而真誠,
    “曼華山莊,曼華延強,拜見洛城主!洛城主大駕光臨,實乃我曼華山莊的無上榮幸與福分。”
    隨行的那名應劫修士此時也連忙上前一步,語氣恭敬地為洛豪引薦,
    “洛城主,這位便是我曼華山莊的現任家主——曼華延強。”
    方璐瑤卻忍不住,沙啞著嗓音開口,眼中帶著憤恨與悲涼,
    “這……這真的是曼華山莊嗎?在我看來,這裏分明就是李家的九星山莊!”
    她語氣裏帶著撕裂般的痛苦,字字如血,似乎每說出一個字都在心頭劃下一道傷痕。
    然而,麵對方璐瑤的質問,曼華延強卻沒有半分惱怒,也沒有急於反駁,他隻是神色不變,麵帶著淡然的笑容,好似一切盡在掌控,又好似根本毫不在意,他緩緩搖頭,語氣沉穩,帶著幾分假意的惋惜,
    “方師妹所言也並非全錯。此地曾經確實名為九星山莊,但是否屬於李家……嗬嗬,這件事我也說不清楚。世事無常,滄海桑田,往事早已成空。對我而言,不論是叫九星山莊,還是曼華山莊,又有什麽分別呢?一個名字罷了。”
    話音至此,他輕歎一聲,神情中甚至浮現出一絲虛偽的惋惜,仿佛他也為那段往事心痛一般,隨即,他話鋒一轉,語氣柔和,
    “曼華珠青與一半兄,二人皆是人中龍鳳,隻可惜年少氣盛,火氣難消啊……若不是如此,也不會走到今日這一步。”
    他話語之間,將本該針鋒相對的宗門仇怨輕描淡寫成了青年修士之間的意氣之爭,似乎這一切不過是年輕人逞強鬥狠罷了。
    方璐瑤聞言,氣得渾身顫抖,胸口起伏,幾乎無法呼吸,她雙眼泛紅,死死盯著曼華延強,恨不得撕碎這滿嘴謊言的笑容,洛豪在一旁看得分明,心中同樣暗自搖頭。
    這曼華延強的嘴皮子,簡直比刀劍還鋒利,三言兩語之間,硬生生將九星山莊的歸屬抹得一幹二淨,還順帶把立一半和曼華珠青的生死之戰,從宗門之爭扯成了少年意氣,這份厚顏與圓滑,簡直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洛豪心裏暗歎,一個應劫後期巔峰的修士,竟敢如此無恥而又鎮定,倒真是有幾分倚仗,他壓下心中冷意,也不客氣,徑直大步走向大殿上首,衣袂鼓蕩,氣勢逼人,洛豪一屁股坐在主位之上,目光淩厲,語氣冷峻,開口便是,
    “立一半和曼華珠青究竟去了什麽地方決鬥?本城主不想聽廢話。”
    此言一出,大殿氣氛驟然一緊,方才還笑容滿麵的曼華延強,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與不易察覺的凝滯,洛豪心中微微一動,這才猛然發現自己之前竟是看走了眼。
    曼華延強表麵上隻是一個應劫後期巔峰的氣息,可當洛豪細細凝視,他猛然察覺——曼華延強哪裏是什麽應劫修士?此人赫然是貨真價實的化仙初期巔峰!隻不過,他動用了某種極為高明的秘術,將修為深深隱匿,就連他洛豪都差點被蒙蔽過去。
    這種隱匿之術,不僅完美無瑕,而且帶著一絲奇異的道韻,顯然絕非尋常功法所能比擬,洛豪心中瞬間明了:此術十有八九是李飛羽遺留的頂級功法,若非自己修煉的乃是能夠參透天地本源的混沌萬物決,隻怕真的難以看破。
    洛豪神識再度掃過,心境如鏡,目光鋒銳如刀,他立刻發現,眼前這十幾名列隊而立的修士中,除了曼華延強是化仙級別,其餘人皆不過應劫與築鼎層次,根本不足為懼,隻是,曼華山莊如此神秘,是否另有更深藏不露的化仙強者尚未現身,洛豪心中也不能完全肯定,至少有一點,他已確信無疑,曼華山莊絕非外界傳言的八星宗門!它的底蘊與真實實力,怕是遠超表象。
    此時,大殿中寂靜如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洛豪與曼華延強身上,見洛豪一開口就直逼立一半的下落,曼華延強眼底明顯閃過一抹詫異,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在衡量該如何回應。
    洛豪見他遲遲不開口,眼神驟然一冷,聲音陡然拔高,猶如寒刃出鞘,
    “怎麽?莫非曼華門主此事另有難言之隱不成?還是說……立一半的生死,本就與你曼華山莊脫不開幹係!”
    立一半即便在實力上略遜一籌,也絕不會選擇偷偷摸摸地消失無蹤——兩人的修為相差不大,若真要分出勝負,必是在正麵對決中一較高下,洛豪心裏清楚這一點,立一半一向驍勇好勝,性格剛烈,絕不是會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獨自撤離的人。
    更何況,當初他與曼華珠青當眾互相挑釁,場麵極為火熱,按理說隻要一言一行越界,雙方必有刁鑽之舉,也會留下痕跡、引來旁觀者的追查,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立一半的失蹤帶著一種不合情理的靜默。
    洛豪原本還以為曼華山莊不會對立一半出手,畢竟外界皆知,立一半雖非絕頂強者,卻也為九星舊派所出,背後或有不少人支持,更何況曼華山莊曆來低調,不輕易得罪人。
    可如今眼前這座被層層秘術與陣法遮蔽的山莊,連宗主都已是化仙初期巔峰,隱忍而深藏不露——這樣的背景令人不得不改變看法:若曼華山莊真有心,誰又能保證它不會對付立一半?
    洛豪心念一轉,冷靜卻越來越緊繃,曼華延強見狀,立刻向前幾步,臉上的笑容帶著幾分焦急與恭敬,忙聲解釋,
    “不是的,洛城主,請恕我失言。珠青與立一半兩人都是性子急促之輩,離開茂名城後便迅速遠去決鬥,二人行色匆匆,去向難以追尋。我派遣了多人四處搜索,整整搜尋了一個月,仍然音訊全無。我們也不清楚他們究竟去了何處,實在是力有不逮。”
    曼華延強言辭中帶著真誠,殿中眾人也紛紛附和,聲稱已派出搜查,表示無可奈何,看得出,他盡力在營造一種無辜與被動的形象,試圖平息眾人的質疑。
    洛豪聽罷,臉色微冷,眼底閃過一抹不耐,
    “把立一半交出來。”
    這一句話落下,大殿瞬間炸開了鍋,曼華山莊的眾人先是一陣驚愕,隨後憤恨之色四溢,有人低聲斥責洛豪霸道,有人眼中閃著警惕與不甘,外界傳言中的洛城主或許有能者之名,但在他們看來,這番要求無異於公然羞辱宗主尊嚴,是對曼華山莊底線的挑釁。
    曼華延強麵色一僵,片刻無言,目光在眾人之間遊移,顯然在權衡利弊,大殿中彌漫著緊張的氣息,氣氛像被人擰緊的弦,人人屏息以待他的回答。
    見對方遲疑,洛豪不再贅言,他的目光冷峻如刀,聲音更沉,
    “曼華門主,我給你一天時間。若一日之內,立一半仍舊無任何音訊,你就別怪我不客氣——我會親手滅掉曼華山莊。”
    這句話像是一枚燃燒的火種,瞬間點燃了整座大殿的怒火與驚駭,眾人麵色大變,不少人瞠目結舌,窒息般的寂靜隨之而來,曼華延強更是愕然,臉色由蒼白轉為難以置信,隨即恢複鎮定卻也露出被冒犯的憤懣,
    “洛城主,你……你這話也太過分了。你這是要講道理還是不講道理?”
    洛豪淡淡一笑,冷冷開口,
    “你說得不錯——我就是不喜歡講道理的那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