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這是噬魂域的東邊！”
    孔靈涵怔怔地望著眼前那片熟悉又陌生的海域，眼神中閃爍著不敢置信的光芒，她聲音微微顫抖，語速也越來越快，帶著掩飾不住的激動，
    “再往前一些，就是我曾經所在的地方——地階島！我記得那片海麵上的靈霧，還有海底靈脈的位置……沒錯，絕對不會錯的！”
    她說到最後幾乎是脫口而出，整個人都因為激動而微微發抖，自從被困海岬那一刻起，她以為自己再也沒有機會回到地階島，那是她成長的地方，對她而言，地階島不僅僅是一座修煉之島，更是一段無法割舍的過往與羈絆。
    此刻當熟悉的方位重新映入眼簾，她幾乎有種夢醒重生的錯覺，她抬頭看向洛豪，眼神中滿是希冀與懇求，那種渴望幾乎要溢出眼眶——她想回去，哪怕隻是遠遠望上一眼，也心甘情願。
    洛豪看在眼裏，心中暗暗一歎，他原本以為他們離開海岬後，會被傳送到無量海的邊緣某處，卻沒想到竟然出現在噬魂域的東方海域，想到這裏，他回望眾人，隻見駱秋月與胥氏兄弟也滿臉驚訝，皆為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所震撼。而孔靈涵此刻幾乎是屏息看著他，眼中閃著渴望的光。
    洛豪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語氣溫和卻帶著幾分決斷，
    “既然到了這裏，那也是一種緣分。靈涵，你熟悉此地，就由你帶路吧。我們先去地階島看看，也算是確認一下我們如今真正所處的位置。”
    孔靈涵愣了一下，隨即眼中露出喜色，重重點頭，
    “是，洛大哥！我記得通往地階島的路線！從這裏向東南方向行三千裏，就能看到一道天光裂縫，那是地階島上空的守護陣痕跡。隻要找到那裏，我們就能確定方向！”
    “好，那就由你領路。”
    洛豪平靜地開口，隨後轉身看向雲影，袖袍一揮，光芒流轉，雲影瞬間擴展至數丈之長，通體泛著淡淡銀輝，靈氣在身周圍流動，宛如波紋蕩漾。
    ……
    地階島，洛豪是第一次踏足，可在聽到“孔長青”這個名字時，他的心中卻不禁生出一絲敬意與感慨，那個名字在修真界中並不顯赫，卻透著一種獨屬於修士的堅韌與沉穩氣息。
    洛豪雖然隻是見過孔長青幾麵，但就從這幾麵也足以讓他對那位隱世修士生出幾分欣賞與惋惜，一個能在無量海這種地方建立起地階島、聚攏修士、養育家族的修士，絕非尋常之輩。
    然而，當他真正降落到島上時，心頭卻不由得一陣沉重，眼前的地階島，早已不是昔日的樣貌，天地靈氣紊亂，靈脈之氣早已散盡，滿目瘡痍，殘垣斷壁間彌漫著一種說不出的破敗與死寂。
    海風呼嘯，卷起碎石與塵沙，那些昔日修士聚居的洞府，如今早已被轟得七零八落，連原先的陣法痕跡都被徹底抹除，幾道巨大的溝壑如傷疤般橫貫全島，溝壑底部隱約還殘留著靈氣湧動的痕跡——那是被強行抽走靈脈後殘存的氣息。
    洛豪俯身輕輕觸摸地麵，指尖還能感受到曾經靈脈存在的波動，那是一種天地間極為細微的震動，若非他神識強大，恐怕根本察覺不到。
    他抬頭望向遠方，神情微冷，能做到這一點的修士，不僅修為高深，而且心性極狠，要想連根拔走一座島的靈脈，非但要破陣強攻，還要以禁術鎖住靈氣流轉，使天地靈氣斷絕補充，那種手段，已近乎毀滅。
    而此刻，孔靈涵已衝到島心深處。她跪在那一片斷壁前，雙手撫摸著殘破的石柱，眼淚早已模糊了視線，那是她曾經修煉的地方，也是她父親親手布置的護島陣基之一，如今陣基崩裂，陣法斷裂成灰，曾經的輝煌再無一絲影子。
    “父親……大姐……小妹……”
    她的聲音低啞如泣，手指在破碎的靈石上顫抖著劃過，
    “這裏……怎麽會變成這樣……”
    那一刻，她終於崩潰了，哭聲回蕩在整個地階島上，淒厲而絕望，仿佛要將所有壓抑的悲痛都傾瀉出來。
    寒冰茹與駱秋月神色複雜地走了過去，輕輕扶著她的肩膀，寒冰茹柔聲安慰，
    “靈涵，別太傷心……或許……或許你父親他們並沒有出事，隻是暫時離開了這裏。”
    孔靈涵淚眼婆娑，搖了搖頭，聲音嘶啞，
    “不可能……這陣痕我認識，是高紫梅那女人的手筆！她……她毀了這一切！”
    那一刻，她的悲痛化為了怒火，她緊握雙拳，手背青筋暴起，目光幾乎要滴出血來。
    “我一定要找那個女人報仇！”
    她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句話，聲音帶著近乎瘋狂的恨意。
    洛豪靜靜地看著她，沒有立刻出聲，若是孔靈韻說出這種話，他不會覺得意外，可如今說出這句話的，是性情溫婉、極少動怒的孔靈涵，這說明她的恨，已經深入骨髓，一個好好的家族、一片靈秀的修煉聖地，就這樣被毀成廢墟，她的親人更是生死不明，這份仇，哪能輕易放下？
    寒冰茹和駱秋月依舊在勸她，可孔靈涵的眼神已經冷得像海風一樣鋒利。
    洛豪沉默片刻，忽然抬眼望向遠方的天際，語氣淡淡地開口，
    “孔長青……應該還活著。”
    孔靈涵猛地一怔，淚水在眼角凝結，她幾乎不敢相信地抬頭，
    “洛大哥……您說什麽？”
    洛豪緩緩開口，
    “我雖然沒見過你父親出手，但我知道，他絕非等閑之輩。那高紫梅雖然強橫，可若真是徹底滅絕你孔家一脈，恐怕此地早已被海浪吞沒。如今島基雖毀，但靈氣並未徹底斷絕，說明有人在撤離前封鎖了餘脈，阻止靈氣崩散。若我沒猜錯，這便是你父親所為。”
    孔靈涵怔怔望著他，淚光中閃爍著微弱的希望。
    洛豪淡然開口，
    “他或許不是高紫梅的對手，但以他的修為，施展秘術脫身並非不可能。”
    他說罷，袖袍一揮，一陣靈光湧起，幾枚陣旗憑空飛出，插入島嶼四方，陣紋在地麵上蔓延，形成一道光幕，將整座地階島籠罩其中，靈氣波動平穩如水，仿佛為這片廢墟重新披上了一層守護之衣。
    “這是我布下的護島封印陣。”
    洛豪緩聲解釋，
    “任何外來者都無法輕易進入。若孔長青或者你孔家之人回來，隻需滴血入陣，便能重新掌控陣權。”
    孔靈涵抹去淚水，深深施了一禮，哽咽不已，
    “多謝洛大哥。”
    她隨後取出一枚玉簡，注入神識，將她的消息刻錄其中，
    “若孔家之人得此玉簡，可前往南洲落雪之城尋我孔靈涵。”
    說完，她將玉簡放入陣中核心靈台，陣紋隨之微微閃爍，隨後緩緩隱沒於虛空。
    洛豪看著她這一舉動，心中微微一動，原本他還想著親自去找高紫梅算賬，但此刻卻改變了主意，複仇的路，不該由他代替別人走完，孔靈涵若能憑自己的力量踏上這條路，才是真正的成長。
    他心念一定，緩緩開口，
    “靈涵，這件事你自己去解決吧。若我出手替你報仇，你反而少了一份修煉的動力。仇，可以暫記於心，但要以實力去雪。等你有朝一日踏上化仙巔峰，再去找她，也不遲。”
    孔靈涵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眼神已不再顫抖，她鄭重點頭，
    “嗯，我明白。”
    洛豪心中暗想，高紫梅雖然強，但若由我親手傳她功法，再以孔長青之誌、孔靈涵之根骨，將來她絕不會弱於高紫梅，隻是孔靈涵想要報仇，這件事在洛豪看來，恐怕在修真界中已然極為困難，高紫梅這種人物，心狠手辣又心機深沉，若非被人斬殺，她多半已經渡劫飛升，離開了這片修真界域，孔靈涵縱有滿腔的仇恨，恐怕也無從找到真正的敵人。
    不過洛豪並未阻止她心中的執念，修士若無一絲執念，便如浮萍無根，終究難成大道，即便高紫梅已經不在修真界，孔靈涵也至少可以反擊，滅掉她一手建立的霸道島，以此為父兄、為孔家故人討一個公道，也算是她心中怨氣的宣泄與修心的試煉。
    離開地階島後，雲影的速度終於徹底釋放了出來，那一刻，胥氏兄弟隻覺眼前的景物化為一道道光線，迅速往後倒退，海風在耳畔呼嘯，空間在四周輕微扭曲，他們這才真正明白，原來之前雲影的速度根本就沒有達到極限，如今全力飛馳的雲影，幾乎已經化作一道銀灰色的流光，在無量海的上空撕開長空。
    “這……這才是它真正的速度嗎？”
    胥峰意喃喃自語，聲音裏充滿了震撼。
    胥峰吟更是瞠目結舌，他甚至感覺，若是自己全力催動飛劍，都未必能跟上雲影萬分之一的速度，以這樣的速度，從東洲飛往南洲，怕是連十天都用不了吧？
    他們二人心中震撼的同時，也不禁暗暗猜測著雲影的品階，那種靈力波動絕不是普通法寶可比的——是半仙器？還是已經真正踏入仙器的層次？可若真是仙器，那它豈能在下界出現？這已經超出了他們的理解。
    雲影一路呼嘯，所過之處，海麵卷起萬丈浪濤，沿途的妖獸，隻要感應到那股滔天的威壓，哪怕修為再高，也早早潛入深海，不敢抬頭，它們不是沒見過飛行法寶，可從未見過有法寶能散發出如此攝人的威勢，那並非單純的速度，而是一種令萬物生靈都本能避讓的力量——一種屬於巔峰強者的氣勢。
    修真界中，有些東西越強大，越不會招來覬覦，凡人或低階修士看見一柄好劍，也許會心動；可若那劍上散發的氣息足以瞬間滅他們全族，他們連貪念都生不起來，雲影正是如此，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震懾。
    胥氏兄弟早已沒有心思再回艙休息，他們幾乎整整一個月都站在雲影的前端，望著那無盡的海天線，那一刻，他們心中澎湃激蕩，仿佛被點燃了修煉的激情。
    回想當年，他們初入無量海之時，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深怕被哪位高階修士或妖修察覺氣息，被隨手滅殺，那時的他們，隻敢躲在不起眼的海礁之間，連飛行法寶都不敢放出。
    而如今，他們卻堂堂正正地站在雲影之上，俯瞰無量海，呼嘯破浪，無需遮掩，無需隱匿，那種自由與強大的感覺，足以讓他們終生難忘，胥峰吟握緊了拳頭，目光灼灼——他們兄弟一定要追隨洛豪，哪怕隻是做他麾下的一個守衛，也值了。
    雲影的飛行引來了幾次不小的動靜，途中，他們確實遭遇過幾頭實力不俗的妖獸，其中一頭更是擁有十一級的可怕修為，還有幾位化仙期的修士在遠處窺視，然而，沒有一個人敢真正上前攔截，誰都明白，能以這等速度穿梭無量海的飛行法寶，其主人絕非等閑，若真惹怒了這樣的人物，不說能不能全身而退，恐怕連連累整個宗門都不是不可能的事。
    而洛豪本人，卻並沒有像胥氏兄弟那樣驚歎或得意，他心中很平靜，之所以讓雲影如此張揚地穿越無量海，並非為了炫耀，而是他覺得自己已經沒必要再遮掩蹤跡。
    當年他不過塑體修為時，尚且能憑著隱匿之術在無量海中生存；而如今，他煉體已至極境，真元之雄厚不下地仙，再加上雲影與自身實力的融合，他完全有底氣正大光明地橫渡無量海。
    “囂張一點又如何？”
    洛豪心中暗自想著，
    “實力到了一定程度，本就不需藏頭露尾。”
    這一刻，他的目光穿透無盡蒼穹，眺望著前方的東洲——那是他下一段征途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