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7. 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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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安慰胥氏兄弟,洛豪特意挑選了一家名為“靈息樓”的酒樓,此樓在這附近頗有名氣,不僅酒香遠揚,連靈氣都顯得格外濃鬱,三人落座在二樓的雅間,窗外正是青石鋪就的街巷,燈影交錯,修士來往不絕。
胥峰意雖然在表麵上強作鎮定,但神色間仍透著幾分落寞,畢竟妻子的生死與背叛,對他來說,是刻骨銘心的打擊,胥峰吟見大哥心情不太好,自然心情也不會好到哪裏去,如果剛才不是大哥攔住了他,他甚至也想替大哥殺了那個女人。
洛豪看在眼中,心裏暗暗歎息,他原本想借幾杯酒,替兩人解開心結,順便談談之後的打算,然而酒方才斟滿,洛豪還未開口,就被一道突兀的聲音打斷——
“好酒,真是好酒啊……”
那聲音中帶著濃烈的讚歎與幾分陶醉,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從樓梯口傳來,不多時,一道人影搖搖晃晃地走到了洛豪幾人的桌前,來人身著一襲灰青色長袍,衣襟微皺,頭發亂糟糟地披散著,顯得頗為隨意,他手中還提著一個半空的酒壺,一邊走,一邊用鼻子誇張地嗅著空氣中的酒香。
“這香氣……不對!這味道我絕不會認錯!”
他眼睛驟然一亮,整個人激動得幾乎快要撲到桌上,
“難道是雲水泉釀造的靈酒?竟然……竟然用雲水泉來釀酒?!太浪費了!太暴殄天物了!”
說到最後一句,這名修士竟帶著一種心痛到極點的表情,仿佛那一壺酒不是別人喝的,而是他自己珍藏千年的寶貝被糟蹋了一樣,這突如其來的鬧劇,讓胥峰吟兩人都一時愣住。
洛豪抬眼看了那修士一眼,隻見對方氣息深沉,靈力流轉之間,隱隱帶著雷劫之勢,竟是應劫後期的修為,隻不過他的神識並未刻意散出,而那副邋遢模樣,也讓人一時間分不清他究竟是高人,還是個醉鬼。
洛豪心中暗暗搖頭。若是平日,他或許會欣然與這等人物共飲一杯,畢竟修真界中,真正懂酒的人極少;但此時他隻想安慰胥氏兄弟,不願再生枝節,於是便隻是淡淡一瞥,沒有開口。
那名亂發修士卻似乎並不在意眾人的冷淡,反而自顧自地坐到了隔壁空桌上,目光仍然死死盯著洛豪三人桌上的那壺靈酒。
“真是雲水泉沒錯,這香氣絕不會錯!”
他喃喃著,又抿了一口自己壺中的酒,立刻皺起眉頭,一臉嫌棄地搖頭歎息,
“哎,這破樓的酒水簡直和井水沒區別,連靈氣都散了七八成……這世上竟有人在這種地方喝雲水泉酒,不可思議,不可思議!”
他嘴上雖然抱怨,但眼神中卻滿是炙熱,像是一個嗜酒如命之人看見了天材地寶一般。
洛豪沒有理他,仍是舉杯微飲,那一壺靈酒確實不凡,香氣中帶著淡淡的靈泉清意,入口後靈力流轉全身,令人心神一振。
然而那亂發修士見對方竟仍舊裝作沒聽見,心中頓時有些惱火,他原本以為,自己身為應劫後期的前輩,隨意現身,幾個小輩理應起身見禮,甚至主動奉上幾杯酒共飲,可沒想到,這幾人竟連抬頭都懶得抬一下,仿佛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他越想越不痛快,盯著那壺靈酒的目光越發火熱。
“區區幾個後輩,竟敢拿雲水泉釀的靈酒當作普通酒來喝……”
他低聲自語,語氣中既有怨氣,也有一絲複雜的讚賞,
“這份膽氣,這份財力……嗬,也算是有點意思。”
他嘴角勾起,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神卻越發玩味,似乎已經在打什麽主意,靈息樓中那股寧靜的氛圍,在這一刻,漸漸生出了一絲暗流湧動的意味。
正當那名頭發亂糟糟的修士——宦郭林——準備主動開口,與洛豪等人攀談兩句、順勢討一杯靈酒之時,一股突如其來的威壓,仿佛驚雷從九天之上轟然墜落,瞬間籠罩了整座靈息樓。
整個酒樓原本喧鬧的氣氛,在這一瞬間戛然而止,所有正在飲酒、交談的修士都感到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壓從四麵八方湧來,靈魂都似乎被冰冷的手緊緊攥住,酒客們臉色煞白,紛紛放下手中的酒杯,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什麽人來了?這股氣勢……至少是應劫巔峰的修士!”
“不會吧?在海府城這種地方,怎麽會出現這種層次的強者?”
眾人議論聲剛起,就被下一刻那幾乎凝固空氣的靈壓徹底壓了下去,五道遁光幾乎同時破空而至,靈息樓外護陣的靈光在這股威能之下直接被碾碎,連阻擋的機會都沒有,五人如天神降世般,直接踏入了靈息樓之中。
樓板微微震動,空氣都為之顫抖,那五人氣息深沉,靈力湧動之間,連虛空都隱隱扭曲,為首的兩人,身穿冷月銀袍,胸口繡著彎月紋章,威勢赫赫。
宦郭林原本還帶著一絲醉意,但在這股威壓之下,他的神色也微微一變,他立刻從座位上站起,整了整衣襟,麵上露出幾分勉強的笑意,抱拳恭聲開口,
“原來是冷月門掌門——魚不識——大駕光臨,連戈天行大長老也親自到了,真是令在下蓬蓽生輝。”
那五人目光如電,尤其是為首兩人——一個眉目冷峻、麵如刀削的中年修士,另一個白眉飄飄、氣息如淵如海,二人氣勢相疊,幾乎讓整座酒樓都陷入了死寂。
“這兩人……都是應劫圓滿!”
有人在角落裏壓低聲音驚呼,旋即被同伴狠狠拉了一把,生怕連這聲音都惹禍上身。
洛豪微微抬頭,眼神平靜地落在五人身上,他心中冷笑一聲——果然不出所料,這些人是為卓一亮而來,那人死時連元神都被噬靈餮蠶吞掉,冷月門竟能如此快趕來,顯然是通過宗門傳送陣瞬移而至,看樣子,這宗門在東洲的勢力也確實不小。
那名長臉修士(正是戈天行)聽完宦郭林的問候後,神情不但沒有緩和,反而更冷,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股逼人的威壓,仿佛能震碎魂魄,
“宦郭林,聽說你方才在此處?我冷月門長老卓一亮隕落於此,這件事與你有關?”
那聲“有關”吐出時,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連光線都似乎暗了一瞬。
宦郭林的表情微微一僵,手中的酒壺差點滑落在地,隨即他反應過來,心中頓時了然——原來他們是為了追查卓一亮的死而來,難怪氣勢如此洶湧,幾乎把靈息樓壓得抬不起頭來。
不過宦郭林畢竟是應劫後期的老怪物,縱然心中不快,也豈會輕易示弱?他微微眯起眼睛,冷冷一笑,聲音中透著幾分不屑:
“哼,戈天行,你冷月門好大的氣派。卓一亮區區一個應劫初期的修士,也能讓你們動用掌門與大長老親至?嗬嗬,可真是‘門風森嚴’啊。”
他放下酒壺,眼神漸冷,渾身真元緩緩鼓蕩開來,一股不弱的威壓頓時與對方的氣勢相撞,空氣中發出細微的“嗡鳴”之聲。
“我宦郭林雖然散修一人,但也不是誰都能隨意喝問的。”
他說到這裏,語氣陡然轉冷,眉眼間多了幾分譏諷與傲氣,
“別說卓一亮區區一個應劫初期修士,就算他是你冷月門的副門主,我也不屑出手。別把自己看的太高了。”
他一抬手,輕輕一揮,桌上的酒杯竟被他靈氣托起,懸浮在半空中微微晃動,那酒香在威壓的波動下逸散開來,酒樓中的空氣也隨之泛起微光。
“冷月門——八星宗門,算得上中上勢力。但在我宦郭林眼中,也不過如此。若要在我麵前耀武揚威……嗬,戈長老,怕是還不夠分量。”
他話音淡淡,卻字字如鋒,那份無懼的姿態,讓在場不少修士暗暗驚歎——這個宦郭林雖狂,卻真有幾分底氣,靈息樓的氣氛霎時變得更加緊張,靈氣在半空中暗暗碰撞,似有風雷之聲低吟。
而洛豪仍舊端坐不動,神色淡漠如常,那雙深邃的眼眸之中,沒有絲毫懼意,隻是一抹冷意微微閃過——冷月門,來得正好。
那長臉修士——戈天行——聽完宦郭林那番帶著刺意的回話,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眉宇之間寒意森森,周身的靈氣幾乎要化為實質般湧動。
他一向桀驁霸道,身為冷月門的大長老,在東洲這一帶的修真界中,幾乎無人敢與之頂嘴,如今竟被一個散修以如此不屑的口氣當眾譏諷,若不是顧忌場合,他早已一掌拍下,讓宦郭林當場化為灰燼。
“好一個狂妄的散修!真以為我冷月門不敢動你不成?”
他眼中寒光一閃,聲音冰冷刺骨,威壓隱隱騰起,幾乎將周圍空間壓得發出“哢哢”之聲。
然而,他剛要開口繼續發作,站在他身邊的那位中年修士——正是冷月門掌門魚不識——卻忽然伸出手來,輕輕攔在他麵前,魚不識神色冷峻,雙眸如深潭般難以揣摩,他對宦郭林微微抱拳,語氣沉穩中帶著一股森寒的氣勢:
“既然宦兄與卓一亮之死無關,那就不勞宦兄費神了。今日我冷月門有宗門之仇要報,宦兄若無他事,不妨自便。隻是——”
他說到這裏,目光微微一轉,聲音驟然低沉了幾分,
“今日靈息樓內,怕要血染幾層樓了。”
他這話說得不急不緩,卻蘊含著一股無法忽視的殺意,周圍聽到的人無不心頭一顫,紛紛避退。
宦郭林雖然早就猜出這些人是為卓一亮而來,但此刻聽魚不識明言,心頭仍是一驚,他皺了皺眉,目光順勢望去,隻見魚不識身後幾名冷月門修士的視線,全都集中在一處——那正是洛豪他們所在的那一桌。
“原來如此。”
宦郭林心中暗自想著,他頓時有些惱火地冷哼一聲,臉上露出幾分古怪的神色,抬手指著洛豪幾人,譏諷地開口,
“嗬,魚掌門不會是因為他們桌上那壺酒,就想找個借口滅人滿門吧?據我所知,那可是‘雲水泉’釀造的靈酒,這種酒千年難得一見……你若是饞酒,倒不必裝模作樣。”
此話一出,靈息樓的氣氛再度緊張到極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