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6. 魚不識的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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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幾位化仙修士毫不掩飾、如實質般碾壓下來的恐怖氣勢,魚不識終於再也支撐不住,他的雙腿像被抽去了力氣一般猛然一軟,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這一刻,他的心神徹底崩潰。
他後背濕透,額頭冷汗如雨直落,整個人像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他現在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幾十個耳光——不,幾百個也不解氣,他怎麽敢?他怎麽敢在根本沒弄清洛豪來曆的情況下,就跑來這裏碰瓷尋死?
他明明知道那名年輕修士輕易斬殺卓一亮、戈天行,實力已非尋常,卻因為冷月門自詡八星宗門的底蘊,竟然敢徑直跑來東洲最頂尖勢力麵前叫囂維權?現在想來,那簡直不是愚蠢,而是自掘墳墓、送死還嫌不夠快。
瘦小的化仙修士——鮮於昌銀,緩緩俯視著跪在地上如同破布般瑟瑟發抖的魚不識,他的眼神冷得不像是在看一個活著的人,而是在看一塊已經沒價值的破麻袋,他聲音不大,卻極具穿透力,每一個字像是直接敲在魚不識的心髒上,
“你……是不是正在後悔……沒有先去打聽洛前輩的來曆?”
“洛……前輩……”
魚不識隻覺得腦子“嗡”的一聲徹底空白,鮮於昌銀是東洲名動多年的化仙中期巔峰強者,距離後期隻有半步之遙,地位在東洲堪稱金字塔頂端,如今竟然稱呼那個年輕修士為——前輩?那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那名年輕的洛豪,其真實身份與實力,很可能遠超化仙,甚至連東洲最強者童興富都不敢造次,想到這裏,魚不識的臉色幾乎被嚇得慘白如紙,連聲音都在哆嗦。
“鮮……鮮於前輩,晚輩……晚輩……”
他想求饒,可話卻哽在喉嚨裏,半個字都組織不完整,他哪還敢提什麽報仇?別說卓一亮和戈天行,就算殺了他的親生父親,他現在也絕對不敢再生出半分怨念!
他現在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不突破化仙,絕不出關,不突破化仙,絕不再抬頭做人,否則他這樣的應劫圓滿修士,在這些真正的強者麵前連螞蟻都不如,那種從雲端被扔進泥地的羞辱與恐懼,讓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為何活著。
鮮於昌銀看都懶得多看他一眼,隻淡淡開口,語氣依舊冰冷,
“洛豪前輩此次來東洲,是奉命為東洲布置洲際傳送陣。”
他說到這裏,眼神中難得浮現出一絲敬畏。
“你竟敢去招惹他——你冷月門無人可救你。就算童宗主親自出麵,也保不下你。”
這句話落下,魚不識不僅被壓得抬不起頭,連呼吸都開始不順,他幾乎可以想象到冷月門未來的淒慘命運,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親手把宗門推向了深淵。
鮮於昌銀不再廢話,抬手一抓,一道烏芒如閃電般射出。
“噗!”
烏芒帶著極強封禁氣息穿透空氣,精準地落在魚不識胸口,魚不識隻覺渾身一緊,全身靈力瞬間僵死,被徹底禁製住了,連抬手都做不到,鮮於昌銀轉過身,對一名應劫後期修士淡淡開口,
“帥小帥,把他帶到後麵,先關押起來。等洛前輩到了,再由前輩親自發落。”
“是!”
那名叫帥小帥的應劫後期修士立刻應聲,快步上前,一把抓起已經癱軟如爛泥的魚不識,魚不識想反抗,卻連動一根手指都做不到,隻能在絕望中被拖了下去,他的眼神中充滿悔恨、恐懼、惶急,卻連求饒都來不及說出口。
隨著他被拖出靈息樓,那沉重、壓抑又帶著肅殺氣息的氛圍,讓在場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沒有人對他產生半點同情,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那已經不是冷月門門主的問題,而是一個連東洲都惹不起的存在的問題,而魚不識……不過是那個倒黴到極點的撞槍口之人。
魚不識畢竟是冷月門的門主,應劫圓滿修士,東洲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可麵對帥小帥,他卻一點脾氣都不敢有。
他當然認識帥小帥——不但認識,而且深知此人雖然沒有成名的大背景,但資質極佳,又被鮮於昌銀極為看重,更關鍵的是,現在的他被鮮於昌銀親手封住丹田,就算沒有被封住,他也絕不敢在鮮於昌銀眼皮子底下造次。
帥小帥抓住他的手臂,將他從靈息樓的大堂帶出去,魚不識跟在他身後,如同被人拖著走的病犬,腳步虛浮,腦中一片空白,奇怪的是,真正出了那間聚集了四名化仙修士的屋子,他反而深深地鬆了口氣。
那幾位化仙修士坐在那裏時,無需說一句話,都仿佛能以無形的精神領域壓住他,讓他幾乎無法呼吸,那種壓力,就像是泥鰍被放進巨龍盤踞的巢穴中——隨時都會被碾成肉泥,他甚至懷疑,如果再多呆一刻,他可能會當場昏過去。
帥小帥帶著他來到旁邊的一間靜室,推開門,讓他走進去,隨後他站定在門口,對魚不識抱了抱拳,語氣倒不算惡劣,反而帶著一絲無奈,
“魚門主,對不住了。鮮於前輩有令,你隻能暫且在這裏等候,等洛前輩到了,再由前輩發落。”
說到“發落”二字時,他刻意壓低了聲音,顯然也知道這話對魚不識來說意味著什麽。
魚不識心中一陣淒涼,臉色慘白無光,他明白,自己現在的命已經不在自己手裏了,可他到底是門主,沉浮半生,再怎麽害怕也還是保持著一點殘存的尊嚴,他深吸一口氣,勉強讓聲音聽起來穩定些,他小心地取出一個玉瓶,遞到帥小帥手中。
“帥兄……念在我們也算相識一場,你能否……告訴我那位洛前輩到底是什麽來曆?”
說話時,他的手指都在微微顫抖。
帥小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玉瓶,猶豫片刻後,還是伸手接了過去,他不是貪心之人,但此刻魚不識這姿態,若再拒絕,反倒顯得太過刻薄,他將玉瓶收好後,壓低聲音開口,
“魚門主,我知道的其實不多……不過,也足夠你明白為什麽鮮於前輩、童宗主他們會如此忌憚。”
魚不識屏住了呼吸。
帥小帥望了一眼屋外,確認無人後,才慢慢道來,
“你也知道,東洲通往南洲的洲際傳送陣已經損壞嚴重,幾乎麵臨報廢。”
魚不識點頭,以前也聽說過此事。
帥小帥繼續開口,
“東洲上下都在等南洲派人來修複。結果……這次來的人,就是那位洛前輩。”
他頓了一下,看向魚不識,緩緩吐出幾個字:
“他是——九級陣法宗師。”
魚不識腦中一陣轟鳴,九級陣法宗師,當然尊貴,甚至可以說是整個五洲都求之不得的頂尖人物,東洲能請來一位九級陣法師坐鎮,絕對是天大的幸事,可——
“可……可九級陣法宗師再尊貴,也不至於讓鮮於昌銀前輩……稱他為‘前輩’吧?”
魚不識終於忍不住問出自己的疑惑。
因為他知道——九級陣法宗師稀有、厲害、地位極高,但在真正的頂尖修士眼裏,他們歸根結底還是輔助類修士,不至於高到讓化仙巔峰強者抬不起頭的地步。
看魚不識仍舊站在原地,仿佛失了魂一般,帥小帥便輕輕歎了口氣,那聲音裏帶著說不出的無奈與恨鐵不成鋼,他明白魚不識此刻腦海中必然是一片混亂,可這種事情也怪不了別人,隻能怪魚不識自己太過魯莽。
“魚門主,”
帥小帥緩緩開口,語氣低沉而鄭重,
“你冷月門雖說是八星宗門,在東洲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勢力,可在洛前輩麵前……別說八星宗門了,就是九星宗門、十星勢力,他若是想動手,恐怕半柱香的時間都不用,就能讓你的冷月門從此從東洲除名,連一點痕跡都不會留下。”
魚不識渾身一顫,他臉色慘白如紙,卻依舊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帥小帥見他如此模樣,隻能繼續開口,
“東洲的跨洲傳送陣雖然損壞嚴重,但仍能傳遞玉簡。南洲九星宗門冰宮雪穀的掌門卓欣欣前輩,與我們童宗主交情匪淺。卓掌門這次遠赴北洲,她臨行前曾給童宗主傳來一枚玉簡,其中便簡單講述了洛前輩的性情與一些……本事。”
他說到“本事”兩個字時,刻意頓了頓,目光深深落在魚不識身上,似乎希望他能從這字眼中意識到何謂“天差地別”,果然,魚不識眉頭跳了跳,但依舊不太敢相信。
帥小帥隻能無奈繼續開口,
“魚門主,如果你知道南洲那場足以傾覆半洲的大劫,是洛前輩以一己之力強行平定;如果你知道南洲兩個底蘊深厚的九星宗門,被洛前輩翻手之間便化作廢墟;如果你知道南洲十星級勢力丹城的十二名化仙修士同時圍攻洛前輩,卻仍被洛前輩盡數斬殺,而丹城上下竟沒有任何人敢生出複仇之心……那麽你就不會在今天做出這種自尋死路的事情了。”
“十二……十二名化仙……”
魚不識喉嚨發緊,仿佛被人狠狠扼住,他腦子裏轟的一聲,整個人完全呆住了,連驚駭都來不及表現,眼中唯有深深的恐懼、悔恨與茫然。
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己要找麻煩的那個看似年輕的修士,竟是如此逆天的存在,那根本不是他這種宗門掌門層次的人可以招惹的,那已經超越化仙,是能鎮壓一洲命運的恐怖力量,難怪鮮於昌銀這種化仙中期巔峰的存在,見到對方都要恭敬地稱一聲“前輩”。
帥小帥見他終於被徹底震住,也知道再說下去不過是徒增對方絕望,於是抱拳轉身離開,但在踏出房門前,他的聲音卻在房間中緩緩回蕩,
“童前輩等人之所以在這裏駐足不走,就是為了迎接洛前輩的到來。他們已經等了一個多月……魚門主,好自為之吧。”
房門關上的那一刻,魚不識雙腿一軟,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像是被抽去了全部力量一般,癱坐在冰冷的地麵上,他的背脊一片冰涼,額頭滲出大片冷汗。
此時此刻,他終於真正明白,自己不是惹上了一個不能惹的人,而是惹上了一尊行走世間的恐怖天威,隻要洛前輩一句話,他不僅會灰飛煙滅,甚至整個冷月門的數千年基業,都可能在頃刻之間化為飛灰,魚不識渾身顫抖,心中隻剩下無窮無盡的悔意與絕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