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夥伴？

    這個平淡無奇的詞匯就像是一顆炸雷，把段天貴震撼的身體驟然一僵。

    渾身上下所有的血液，似乎在這一刻都完全停止了流動，冰凍成冰，段天貴從來沒有感覺過，冬天的空氣居然如此的冰寒刺骨。

    “先前我說過，你的賬冊不需要專業的會計師來看，就能讓人看出端倪，不是說謊。”

    鮮花郡主再一次晃了晃手裏的那本賬冊，說道：“你可能忘記了，我本身就是王朝現如今最大的建築項目承包商，這一類的賬冊我見過的可能比你想象的還要多。”

    這更不是說謊。

    很多年前就離開了皇帝陛下的庇護，遊走在天下雄城之間的鮮花郡主，早已經是整個殷王朝都知道的建築項目承包商。

    近十年以來，殷王朝各個大城市新近建設的項目背後，或多或少都有鮮花郡主的影子。

    換而言之，站在做生意的角度上，鮮花郡主是現在城主府後院裏的三個人之中名聲最響亮的。

    段天貴艱難的垂下頭，躲避著鮮花郡主的目光，用一種自己都難以聽清的聲音含糊問道：“難道郡主大人還在這本賬冊上看到了別的什麽內容？”

    “有幾筆款項有點意思。”

    鮮花郡主甚至都不用去翻其中的頁麵，像是掛在嘴邊一樣，順口說道：“十五年前，你從朝歌采購了十個億的棉花；十二年前，你又從朝歌采購了十三個億的冬瓜；八年前，你還是從朝歌方向，采購了十七個億的地瓜，六年前……”

    “不給你一筆筆說了吧，就在去年，你還從朝歌方向采購了將近二十五個億的山茶。”

    鮮花郡主說道：“總而言之，從十五年前開始，幾乎每隔兩三年，你都會從朝歌那邊采購一大宗的貨物。”

    段天貴艱難的笑了笑：“城市發展……”

    “城市發展需要是嗎？”

    鮮花郡主笑了笑：“但我本身就是朝歌人，我在那裏出生，我在那裏長大，即便是現在，我也住在那裏。棉花和地瓜有情可原，那邊的確出產這些東西，冬瓜和山茶怎麽說？好像朝歌方向根本不大麵積出產這些東西。”

    “再退一步，就算你采購的這些東西，在朝歌那裏都有，都有出產，也能滿足你的采購額度，但我不明白一件事。”

    鮮花郡主的身子微微向前探了探，問道：“段城主，我很想知道，你采購這麽多東西，究竟想幹什麽？別的不說，就是二十五個億的山茶，你知道這是什麽概念嗎？這是南方產茶的城市十年的總生產量，二十五億的山茶運回來，甚至能給你南城的百姓人手分到千斤以上，足夠喝上三輩子。”

    “我……我……”

    段天貴的臉色再變，想要找點狡辯的詞匯，卻發現根本不太可能。

    賬冊上顯示的那些采購，不單單是山茶這麽誇張，棉花、冬瓜和地瓜其實也都是一樣的概念。

    因為這些東西本身都不太值錢，十斤棉花甚至才能賣到五個銀元，那麽巨大的采購量，已經足夠把整個南城的徒弟全都覆蓋起來。

    “唯一的解釋是，這些采購，隻是存在於賬麵上，是你的人愚蠢的將一些根本不值錢又似乎很符合你南城本地需求的東西羅列上去。但是所謂采購本身，根本不存在。”

    鮮花郡主冷漠的說道：“至於你采購花出去的那些錢，全都通過另外的一種方式，進入了你的合作夥伴的口袋。”

    “我……”

    段天貴使勁咽了一口唾沫。

    “不需要著急著辯解什麽。”

    李旦說道：“說句讓你不舒服的話，你一介武將，要說行軍打仗，你或許可能是一把好手，但是搞城市建設，你是小孩子，甚至連嬰兒的水準都不夠。至於斂財，行軍打仗吃個空餉克扣點軍糧你可能也很擅長，但是像你現在玩的這些高水準的手腕，根本不是你擅長的，更不是你能操控的了的。”

    “說得再白一點，你在南城折騰的這一切，背後有人給你出主意，甚至有人直接隱藏在你的背後，替你操控這一切。”

    李旦朝著段天貴輕輕搖頭，眯著眼睛說道：“說到底，你段天貴隻是一個傀儡。”

    ………………

    ………………

    有鼓掌聲在通往後院的拱形門下響起。

    鼓掌的人，李旦、鮮花郡主還有段天貴都不算陌生，正是城主府的那位管家。

    仔細想來，這位管家其實自始至終都沒在李旦和鮮花郡主的麵前正兒八經的說上半句話，但是不管是從李旦和鮮花郡主與段天貴的迎接隊伍接上頭，還是住進這個城主府的後院，這位管家的身影似乎總是有意無意的在眼前晃悠。

    而今，這一道身影繼續晃悠著，一邊鼓掌，一邊來到了正房的台階之下。

    段天貴身為城主府的主人，有點小小的惱火，低聲斥責道：“管家，你來幹什麽？退下去！”

    “城主大人，其實我也不想來，但是如果我再不來，你能兜得住麽？”

    管家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說道：“事實上，從駙馬大人帶著麻將走進你的臥房的那個時候開始，我就知道，你已經兜不住了，隻是沒想到，你居然這麽快就被駙馬大人和郡主大人殺的丟盔棄甲。城主大人，您還真是令人失望。”

    段天貴大吃一驚，瞪圓了雙眼看著管家，就像是看到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人。

    隻是，管家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他已經不敢再多說什麽。

    在這個時候，他忽然就意識到，其實李旦說的才是最正確的，他就是一個傀儡。

    從三十年前，他帶著朝廷給他的委任狀，來到這座城市，和這位管家一起住進這座城主府的時候，他就是一個傀儡。

    如果說操控傀儡的另有其人的話，這位管家無疑就是操控者和傀儡之間非常關鍵的幾根操控線。

    李旦微笑著，看著管家問道：“是不是重新認識一下？”

    “駙馬大人，郡主大人，我隻是一個小人物，兩位還是把我當做城主府的管家就可以。”

    管家微笑著行禮：“我隻是代三皇子向兩位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