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小溪在山間蜿蜒流淌，一輛牛車沿著溪邊緩緩行走。

    牛車上躺著一個少年，翹著二郎腿，眯著眼睛看著藍藍的天空，看著天空上漂浮的白雲，像是已經睡著了。

    小溪的盡頭，一道瀑布攔在最後，瀑布從十幾丈高的山岩上墜落，積水成潭，這就是這條小溪的源頭。

    牛車走到這裏，那頭老黃牛自己停住了腳步，隻因為前方已經沒有了路，這片水潭就是路的盡頭。

    小溪的源頭，路的盡頭。

    “沒有路了？”

    少年歪著身子看了看牛頭的方向，有些遺憾的歎息一聲：“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路，路都是人走出來的。”

    “但並不是所有的地方都適合有路。”

    水潭那一邊，不知道是原來就有還是剛剛趕到，總之是有一個穿著白袍的中年人，他遠遠的看著牛車上的少年，凝重說道：“比如這道山崖，就算是有路，也隻能辟出台階，根本不能允許牛車通過。”

    “話也不能這麽說。”

    少年繼續躺下去，繼續看著天，說道：“既然能有台階，當然也就能有大路，這根本就不是矛盾的事情。”

    白袍中年人問道：“如果要有大路，那就要鏟平山崖才行。大自然鬼斧神工，一座如此高大的山崖，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夠鏟平的。”

    少年問他：“那你是普通人嗎？”

    白袍中年人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說道：“我是西拉帝國阿瑟城神廟的主持，我叫……”

    “你叫什麽，其實我一點不感興趣。”

    少年擺了擺手，說道：“從你的回答來看，我可以確定，你至少不是普通人。”

    白袍中年人沒說話，算作默認。

    少年接著說道：“那我想，鏟平這道山崖，對你來說，雖然有些難度，但也不是不可能。”

    白袍中年人還是沉默。

    “那就麻煩你一下好不好？”

    少年轉了個身，趴在牛車上，笑眯眯的說道：“請你鏟平這道山崖，我要牛車從這裏過。”

    “我不能輕易讓你過去。”

    白袍中年人再一次沉默了好一陣，才緩緩開口說道：“從你路過阿瑟城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你了，我很懷疑你是神廟要找的那個通緝犯。”

    少年聳了聳肩膀，說道：“你們說我是通緝犯我就是通緝犯？這還有沒有天理？”

    “神廟就是天理。”

    白袍中年人沉聲說道：“既然我來到了你的麵前，我就代表天理。希望你能把事情給我說清楚，要麽證明你不是那個通緝犯，要麽就讓我把你抓回去。”

    “說得這麽嚴肅，有點嚇到我了。”

    少年一臉好奇的問道：“能不能給我講講，我怎麽就成了通緝犯？”

    “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清楚。”

    白袍中年人眯著眼睛說道：“神廟的通緝文書上說的很清楚，說你在西拉帝國亞丹城曾經公然施展巫術，把一個垂垂將死的人救活。”

    “你說的這件事我有印象。”

    少年沒有否認什麽：“不過那個被救活的人其實挺可憐的，他原來隻是受了一點輕傷，求助當地神廟，但是神廟的主持獅子大張口，向他討要了大筆財物，害的這個人傾家蕩產。到最後，那個神廟主持嫌棄受到的財務太少，又不願幫人把傷勢全部看好，結果導致那個人傷口化膿，漫及全身，差點沒死在床上。”

    “這樣的人，是無辜的，本來就不該死的，我也是看你們神廟的人見死不救，才出手的，這樣就能成為你們的通緝犯？”

    少年嗤笑一聲：“那我是不是應該說，你們那個神廟主持是個應該千刀萬剮的混蛋？”

    “個別神廟主持借機斂財的現象的確是有，如果事情真相是你說的這樣，我也認為這個神廟主持不是好東西，但是……”

    白袍中年人說道：“你在大庭廣眾之下，施展巫術，救活了那個人，使得那個人的街坊鄰居全都認定你才是真神，從而引發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風波，並且產生了一些不可逆轉的影響，這就是罪。”

    少年想了想，回答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其實我救人沒錯，但是我不該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去救，在救人的時候至少應該找件白袍套在身上，冒充一下你們神廟的人，對嗎？”

    白袍中年人咬咬牙，再一次沒有說話。

    他覺得少年的這個提法充滿了嘲諷的意味，但是又不得不承認，如果情況真如少年所說，當時最好的處理辦法就應該是這個樣子。

    “我出了力，救了人，榮耀不能落在我的身上，隻能落在神祗的身上，更加準確的說，是要落在那個狗屁神廟主持的身上。”

    少年歎息道：“神愛世人，神愛世人，你們每每宣講都這樣說，但是你們想過沒有，你們究竟是怎麽愛世人的？”

    “不要說見死不救的事情了，就是搶奪其他人的榮耀這一件，你敢說這也是神愛世人的意思？”

    少年繼續歎息：“我看你這個人還是講些道理的，麻煩你自己動動腦筋想一想，這樣究竟對不對。”

    他懶得繼續和這個白袍中年人繼續說下去，一翻身，又準備躺下去了，嘴裏念念叨叨的說著：“老牛啊老牛，既然這裏沒有路，你就不能換條路？”

    “站住！”

    白袍中年人暴喝出聲，說道：“你說的事情我沒有決定權和判決權，但是我是神廟的主持，是西拉帝國阿瑟城神廟的最高掌控者！既然你來到了阿瑟城，既然你也不否認你就是那個通緝犯，我就有義務把你抓回去！”

    少年仰著頭，好奇的看他一眼：“抓回去，然後呢？”

    白袍中年人咬牙道：“我會按照法典，把你押送進京，請神廟的教宗大人示下！”

    “明白了。”

    少年還是歎息：“你這個人不是沒有是非觀念，但是因為你很珍惜身上的這身皮，所以寧肯不去想想，也要忠實的執行神廟的命令，是嗎？”

    白袍中年人咬牙道：“我們都是神的仆人！”

    “你還是神的羔羊呢！”

    少年笑了笑：“我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要麽讓開，要麽我把你弄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