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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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聲怒吼瞬間引發台下眾人大笑, 一時間會場內滿是快活空氣,隻有楚月怡羞愧地低下頭去。她在讀書期間沒遭遇過此等起哄,誰料工作後莫名彌補校園遺憾,居然會跟異性被人當眾調侃。
    直播攝像頭又掃過來, 楚月怡靠低頭來隱藏自己, 著實不願影響盛典秩序。
    時光樺作為老麵癱,他此時要鎮定坦蕩得多, 目不斜視地看向前方, 仿佛自己不是當事人之一。
    直播攝像機執著地拍攝他們許久,發現雙方當真不再互動, 這才遺憾地轉開。
    ――集美們,我用5.2視力保證,這個男人嘴角上揚了!
    ――我作為數學係在校生, 精準地測量過角度, 前麵的同學說得沒錯!
    ――那我學心理的, 宣布他倆鎖死。
    ――難道不是學工科來鎖死?焊死?
    ――我啥也不會, 但嗑死我了!
    漫長的會議終於結束, 眾人得以從會場裏陸續出來,前往平台訂好的餐廳用餐。部分人員此時會直接離開, 隻有高層及明星會參加自助餐。
    餐廳的環境高檔而敞亮, 散落著大小不一的餐桌, 潔白的桌布上陳列銀光閃閃的餐具。兩旁則是放置菜品的長桌,中西餐皆有,還配有甜食,看起來花樣繁多、顏色繽紛, 可以自行拿盤子取用。
    這裏當然不會有攝像機來拍攝,餐廳內的人對錄音都感到敏感。大家不乏在此等場合聊些秘聞, 倘若誰偷錄消息被發現,那是破壞行規的行為,沒人再敢跟這種人合作。
    餐廳門口,楚月怡在會場坐得後背發僵,她一路上稍微活動兩步,這才感覺渾身放鬆不少。李柚等人沒被安排在此處用餐,現在僅有楚月怡和時光樺二人。
    時光樺觀察一圈,他好奇地詢問:“吃完飯就算結束麽?”
    “嗯,按理說是這樣……”楚月怡遲疑地撓撓臉,“但我覺得吃飯跟你想得不太一樣。”
    時光樺:“?”
    楚月怡:“你把吃飯當做結束,但吃飯可能才算開始。”前麵開會是鬧著玩,重頭戲應該是吃飯。
    時光樺更感迷惑。
    楚月怡斟酌著措辭,解釋道:“……就是中國人把談事叫吃飯。”
    視頻平台當然不會平白無故將人聚起來,實際上圈內人天南海北到處跑,能夠有時間坐下好好聊的機會較少。這裏更類似於社交場合,有些項目可能由此誕生,就像是遊戲裏的隨機副本,誰都不知道會遇到什麽。
    有些人在此結識或交換聯係方式,後續就會順理成章地達成合作。當然,大家也會閑聊八卦一番,說一些內部消息,互相通風報信。
    時光樺身軀微僵:“所以有人會跟我們搭話?”
    楚月怡好脾氣地提議:“我們可以找個角落,然後快速吃完就跑!”
    楚月怡以前會跟同行聊聊,但她今日還帶著時光樺,認為不要多生事端。他可是貨真價實的臉盲,能將白依漾經紀人錯認成白依漾,到時候不知道會被人怎麽誤解,還不如悄悄來又悄悄走。
    兩人一拍即合,找一張偏僻的小桌,此處安靜低調不顯眼,美中不足是暖風不足,似乎沒有核心區域溫度高。
    時光樺抬頭望去,他伸手感受暖風,猶豫道:“好像沒會場暖,有可能會著涼。”
    時光樺穿著西裝外套還好,楚月怡的裙子就顯得單薄,剛剛又忘記找助理拿其他衣服。
    楚月怡隨口道:“哪有那麽誇張,權當增加抗性……”
    她拍戲時遇到過更冷的情況,夜景時的寒風宛如刀削,現在的餐廳稱得上是溫室環境。
    楚月怡話音剛落,一件溫暖的外套就落在她肩上,將她整個人包裹起來,衣料上還殘留著原主人的溫度及味道。
    時光樺將自己的西裝替她披上,輕歎道:“先這樣吧。”
    他覺得有外套聊勝於無,四處環顧起來,想要找些毯子。
    楚月怡披著他的西服外套,又見他隻著一件深色襯衫,看著也沒有暖和多少,忙道:“等等,你穿吧,我不用。”
    時光樺瞥她一眼,冷靜地指出:“你在打顫。”
    時光樺的視線落在她的指尖,果然由於低溫下意識發顫。
    楚月怡麵不改色地撒謊:“哦,那不是凍的。。”
    時光樺明顯不信,繼續追問道:“那你為什麽打顫?”
    楚月怡:“我是怕得打顫。”
    時光樺一愣:“你怕什麽?”
    楚月怡:“我怕吃飯把衣服弄髒,害怕得都打起顫來,不行嗎?”
    時光樺:“……”
    時光樺著實說不過楚月怡,隻能靜靜地注視著她。
    片刻後,時光樺默默地伸手取回西裝,正當她誤以為他讓步時,卻又將外套蓋在她身前,而非披在她的肩膀上,重新調整外套位置。他平靜道:“現在不會弄髒,你也不會打顫。”
    “或者你可以反穿外套,更不容易弄髒衣服。”他不緊不慢地提議。
    楚月怡不禁吐槽:“你是給我弄一個口水兜嘛……”還是將反穿的西裝外套當做廚房的圍裙。
    兩人正要繼續爭下去,卻有人從一旁路過,感慨道:“你們關係真好啊!”
    楚月怡和時光機同時收聲,他們沒想到坐得偏還能有人過來,當即結束這場你推我讓的西服戰。
    兩人跟對方打過招呼,那是一名平台的男高管,他負責影視項目較多,跟楚月怡算點頭之交。
    男高管打趣:“你們不坐過去嘛,兩個人躲在這裏?”
    楚月怡含糊地應聲,又給雙方介紹一番,算是應付過去。好在男高管沒有多問,他很快就端著盤子離開,沒有繼續邀約他們。
    外人離開後,時光樺幹脆地站起身來,低聲道:“我去要條毛毯。”
    楚月怡眼看他說完就走,連忙將西裝外套遞去,小聲嘀咕道:“那你先穿上這件!”
    然而,時光樺根本沒有回頭,他大步朝門口走去,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視野裏。
    楚月怡見他如此固執,一時內心頗感無奈。她將外套放在他的座位上,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卻不想離開的男高管又繞回來。
    男高管發現她獨自坐在桌邊,疑惑道:“怎麽就你啦?”
    楚月怡露出營業笑容,她委婉地解釋:“他去拿點東西。”
    男高管點點頭,驚歎道:“我看你們合作還行呀,一般來說不都該撕起來,現在瞧營銷趨勢也不錯,還真是挺少見的……”
    “他以前也沒什麽作品,能靠這波熱度轉明星,團隊確實挺有手段。”
    楚月怡聞言笑意漸斂,對方麵對時光樺挺熱情客氣,一扭頭就露出另一副麵孔,還真是口蜜腹劍。
    雖然她知道是圈內常態,但此時略微有點不爽,便平和地糾正:“他是做音樂的。”潛台詞是,他有作品。
    男高管:“現在國內有什麽真音樂,還能有你拍的戲質量高?不過節目搞搞熱度也行,網上的小姑娘都愛看這些,平台也樂得割一割韭菜,反正我是不懂有啥樂趣……”
    楚月怡麵對喋喋不休的男高管,她眼底裏劃過一絲不耐,又礙於禮貌無法立刻打斷。盡管圈裏對炒cp有此等見解挺正常,但她內心仍認為對方愚不可及,湧現一股“關你屁事”的煩躁感。
    “你們在節目上是不是叫月光,還有組嘉賓叫什麽呼嘯吧,我突然叫不出呼嘯那男的名字了,但他其實早就隱婚,隻是沒被爆出來,估計瞞著節目組,你合作的那位……”
    楚月怡聞言,又見他要質疑時光樺,她輕聲而堅決道:“他沒那麽低劣哦。”
    雖然對方沒直接懷疑時光樺,但一番話引導方向挺明顯。
    她當即出言製止,懶得繼續聽下去。
    男高管冷不丁被駁,他頓時麵容一愣:“唉?”
    楚月怡跟男高管隔著時光樺的座位,她隨手取過座椅上的西服外套,重新披回自己肩膀上,笑意盈盈地站穩起身,跳轉話題道:“我要去那邊取餐,你要一起過去嗎?”
    取餐區會有其他人員,顯然不適合議論人。
    男高管麵對她毫無破綻的笑容,又瞬間淡忘她果斷的話語,忙道:“我去過那邊,再轉轉別處……”
    楚月怡微笑點頭,跟男高管打過招呼,便披著時光樺外套獨自取餐。她摸摸肩頭的西裝,又暗道他可真夠磨蹭,取條毛毯現在也沒回來,暗地裏可都要被人踩得一無是處。
    按常理說,男高管想法其實沒錯,節目錄製就隻有數月,人和人根本無法深刻認識,隻要強行掩蓋本性,別說是合作的嘉賓,連節目組都能騙過。
    然而,她就是有種自負認知,她將時光樺看得挺明白,而且容不得其他人質疑。
    楚月怡:他就是個憨憨,能做什麽壞事?
    但她明明也沒認識他多長時間,甚至目前還處於重新判定期。
    取餐區,楚月怡心煩意亂地觀望菜品,卻不經意地瞥到熟悉麵孔,竟是許久未見的鄒乾。她不記得鄒乾有在年初盛典露麵,而且他過來應該會跟時光樺打招呼,現在自然頗感意外。
    鄒乾在長桌的另一側選菜,他身邊好像還有一個女生,兩人正有說有笑、氣氛愉快。
    楚月怡暗中觀察,腦海中湧現些許印象,鄒乾旁邊是位女歌手。
    她沒有貿然上前,等到女歌手離開,這才緩緩地過去。
    角落裏,鄒乾注視著對方的背影消失,忽聽耳邊傳來熟悉的女聲:“媽媽的好大兒,別死盯著人家看啦。”
    鄒乾頓時嚇一跳,他回頭就看到麵無表情的楚月怡,驚道:“你從哪裏冒出來的!?”
    楚月怡斜他一眼,冷聲道:“你是瘋了嗎?還敢談戀愛。”
    楚月怡思及鄒乾跨年晚會時握著的水,還有他剛剛癡望女歌手的眼神,隻想拚命地晃蕩他肩膀,聽聽他腦袋裏的波浪。
    四下無人,鄒乾當即結巴:“誰、誰談啦……我是接觸一下,接觸都不行嗎!?”
    楚月怡:“接觸完有用嗎?”
    鄒乾:“誰說沒有用,人跟人不都先接觸,就跟你和時哥一樣……”
    “我們是拍節目,你是要幹嘛呢?”楚月怡淡淡道,“接觸完有什麽用?有讓你一糊到底的作用,有讓人家瘋狂被罵的作用,還是有讓微博衝kpi的作用,你腦袋沒問題吧?”
    時光樺是圈外人,楚月怡從不在他麵前聊這些,說話都是和風細雨、相對體諒。然而,她跟鄒乾是貨真價實的藝人,交流自然直來直往,雙方其實都挺明白。
    楚月怡不認為鄒乾已經將感情及事業取舍好,他現在還算流量,接觸也給不出承諾,何必要去招惹對方?
    鄒乾沉默片刻,他猶如被潑冷水,神情黯淡下來:“我知道。”
    “行了,我懶得說你,又不是你經紀人。”楚月怡沒心情瞧他垂頭喪氣,她找鄒乾也不是跑來訓他,開口道,“我有事問你。”
    鄒乾抬眼:“什麽事?”
    楚月怡:“你知不知道時光樺參加節目的原因?他不像想要火的人,當初誰把他推來的?”
    她現在要對時光樺重新判定,自然得收集大量信息,解答過往的部分疑點。
    鄒乾在她無波無瀾的發問下,他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
    他當初就想攛掇楚月怡和時光樺接觸,但他剛剛才由於“接觸一下”被叱責。
    鄒乾幹巴巴道:“……為什麽你不直接問他呢?”
    楚月怡無語地盯著鄒乾。
    鄒乾額頭冒汗:“你自己都問不出來,我還能撬開他的嘴?“
    楚月怡不疑有他,點頭道:“也是,你挺沒用的,就不該對你有期望。”
    鄒乾微鬆口氣。
    “我倆坐角落那邊,你待會兒可以來,當然你要偷偷走,那倒也無所謂。”她推測鄒乾悄悄跑來,原因當然不言而喻。
    果不其然,鄒乾小聲道:“我給時哥發條信息,就不過去啦,下午有工作……”
    楚月怡最近都連軸轉到暈厥,鄒乾隻會比她更忙,估計休息時間更少。
    楚月怡吐槽:“就你這麽忙還接觸呢?以後搞網戀嘛,你行不行啊你。”
    鄒乾:“……男人不能說不行!”
    楚月怡:“所以你不是男人。”
    鄒乾:“……”
    楚月怡在取餐區轉一圈,她沒有撈出任何有價值的信息,便回到座位靜候時光樺歸來。
    沒過多久,時光樺拿著毛毯露麵,他遙遙就瞧見楚月怡披著自己的西服外套,獨自撐頭在桌邊思索,也不知在煩惱什麽。她歪頭看向一邊,並未加入討論的人群,就在偏僻處靜靜地等他,猶如一幅世界名畫。
    片刻後,她抬眼見他走來,不滿地抱怨:“你真的好慢。”
    楚月怡一度懷疑他在織毛毯,不然怎麽遲遲都回不來。
    時光樺將毛毯遞給她,又瞥見桌上的菜品,基本都是一些冷餐,而且是沒動過的兩人份。
    楚月怡察覺他的目光,說道:“沒敢拿熱的,要吃自己拿。”她不知道他何時回來,害怕熱菜取出會涼。
    時光樺望著她幹淨的餐具,他頓時目光微柔,和緩道:“你怎麽不先吃?”
    他沒料到她一直沒動,原想著她應該用餐。
    “我怎麽先吃?”楚月怡眼看他落座,她不客氣地拿起餐具,又隨口嘀咕道,“我快餓死了。”
    兩人本來就坐得偏,她再率先用餐結束,讓他回來後獨自吃飯,想想就覺得有點淒慘。
    “為什麽不能先吃?”時光樺心知她是等自己,他此時卻眨眨眼,故意道,“那我喂你也行。”
    楚月怡聞言,她驚得餐具差點掉落,匪夷所思地望向他:“?”
    時光樺已經叉起一塊水果,他心平氣和地望著她,滿臉隻差寫著“不先吃可能是等喂”,既像是一本正經,又像是搞冷幽默。
    楚月怡:“……”
    她原本就處於重新判定期,現在麵對奇怪的投喂,簡直越發看不懂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