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一次殺人

字數:3352   加入書籤

A+A-




    百裏涼讓荀磊帶著小徐香回去睡覺,他跟著換班的士兵去城下回收箭矢和鐵蒺藜。

    此時節,霜露已經很重,冰冰涼涼的鐵蒺藜裹上了一層似霜似霧的薄衣,在初升的陽光下晶晶瑩瑩煞是好看,然而那鐵蒺藜的口刃是那般尖銳無情,一不小心便會割破手。

    “掛了好多血,哈哈,有他們受的!”有士兵撿起帶血的鐵蒺藜道。

    踩上一枚鐵蒺藜,光憑想象就已讓百裏涼腳板發麻,昨晚那麽黑,鐵蒺藜又拋了一地,運氣不好連續踩中,那腳也差不多要廢了!

    “唉!”百裏涼心說造孽,嘴中念念有詞。

    “六堂主,你這是念經呢!”同伴道。

    百裏涼笑著點頭,他跟不了僧的那段時間,背誦了不少的經文,盡管他並不明白經文中的奧義。

    如今用假仁假義,麻木不仁,虛榮偽善來罵自己,百裏涼認為都太客氣了,麵對戰場上的死傷,他的心正一點點的變冷變硬。他念經並非為誰超度,他僅僅是想讓自己平靜。

    正在自我檢討和剖析之際,忽然百裏涼被同伴一推,他險些就踩上了一顆鐵蒺藜。

    “快看,林子裏有人!有……很多人!”

    同伴的話剛說完,林子裏的人已經衝了過來,是封子緒的士兵!

    “快跑!”

    對方人太多了,他們這幾十人根本應付不來,隻有跑路。

    百裏涼扔了手上的籮筐,撒腿往城門跑去,同時揮手向城頭上示意,然而因為霧重,百裏涼根本看不見城上士兵的反應。

    “啊!……”

    身後已經有同伴被砍倒,百裏涼更是搏了命的跑,正跑著,忽然腳一歪,從腳板傳來一陣巨痛,他踩到了鐵蒺藜!

    無暇多想,百裏涼一咬牙,拔下了那顆鐵蒺藜,瞬間一股鮮紅飆出,自己的血濺了自己一臉!忍痛繼續跑,然而速度慢了太多,很快就被封子緒的人給追上了。

    一把樸刀夾著破風聲從後背傳來,百裏涼心說不好,他腳下一用力往前竄了一大步,剛好避過了刀勢,然而那隻受傷的腳因為踩實了地麵,痛的他幾乎要暈過去。

    來人繼續朝他揮刀,百裏涼也顧不上疼痛了,已經轉過身的他看清來人的架勢,使上了小徐香教給他的擒拿術,未受傷的腳往前頂住地麵,身子一側,右肘護胸,左手成掌擊打在來人握刀的手腕上,那樸刀便應聲而落。

    “有點本事啊!”另一個追上來的滿臉麻子的士兵笑了一聲,他的刀及時從另一側朝百裏涼砍下來。

    百裏涼知道硬碰是躲不過,他索性往地上一趟,一個軲轆滾,滾了開去,然而追上來的麻子士兵比先前那個厲害很多,他矯健的往前一竄,一腳踩在百裏涼的腰上,使得百裏涼暫時動不了,接著雙手握刀朝下,就要朝百裏涼當胸刺下去。

    百裏涼腦子一片空白,那人的腳簡直就是一個大石碾子,踩的他根本翻不起身,眼見那刀就要下來了,他的手在地麵上亂撲騰,忽然他抓到了幾枚箭矢,想也未想,他手上一用力,將那幾枚箭矢悉數紮進了麻子的大腿上。

    “啊……”麻子腿上一疼,力道也消了,但他握著刀的手卻沒有鬆開,繼續刺向百裏涼。

    百裏涼的腰一鬆,他仍舊用那一招軲轆滾,再次避開了一刀,滾開後,他左右手各抓了一把落在地上的箭矢,騰身站了起來。

    先前落刀的那人已經撿起了他的兵器,與麻子一起圍攻百裏涼。

    “好小子,看你怎麽躲,上!”麻子吐了一口唾沫,瘸了一下,一刀往百裏涼的肩膀砍去,而另一人的刀也奔了過來。

    左右受敵,怎麽辦,百裏涼心說不要慌,腦中快速搜索著小徐香教給他的有用招式,對了,就是那一招,擺魚尾!

    百裏涼彎腰下傾,左右肩膀往裏縮,身子微微擺動,兩手握著箭矢同時送出,就在那兩刀下來之時,兩把箭矢同時刺中了兩人的胸部!

    剛才還龍生虎猛的兩人噗噗接連倒地。

    後頭追兵又至,百裏涼撿起一把刀踮著腳繼續跑,然而他又一次被人給追上,那人的刀來的很快,百裏涼來不及轉身,他的左肩就挨了結實的一刀,刀子拔出,百裏涼咬牙轉身用盡所有力氣一刀刺進了身後人的腹內,那人哼也未哼一聲當場斃命。

    不能停,繼續跑,百裏涼望著近在咫尺的城門,他多希望能從裏頭跑出救兵,他現在已經聽不到同伴們的慘叫聲,大概都死了,他是不是也要死掉?

    “就剩一個,快,殺了咱們回去吃肉!”有人大叫道。

    不,不能死,他百裏涼還沒活夠,然而他已經跑不快了,又追上來一人,一刀砍中他的後背,再也支撐不下去的百裏涼撲倒在一地冰涼的霜露中。

    正此時,忽從北城門內衝出了一騎騎兵,嚇跑了來襲的封子緒的士兵。

    好涼啊,嗖嗖的如寒冬的刀子風,一刀刀刮著麵皮,又鑽過單薄的衣服刮著衣下的皮肉,他這是在哪裏,難道他入了地府?他記得他殺了人,很可能是三個,他一次殺了三個人!所以他下了地獄,肯定是這樣的。

    原來殺人並沒有過多的感覺,那兩把箭一把刀,送出去的時候就像紮進了一堆稻草,怎麽會這樣,他難道不應該悲傷恐懼愧疚嗎?

    眼前全是黑,看不清任何物事,沒有痛苦,隻有冰涼,百裏涼清楚記得小時候有一次被百裏熙推倒,他的手意外的壓到了一條蛇的身上,那蛇的觸感涼入骨髓,就如同此時的冰涼!隻是此時的冰涼是排山倒海的是鋪天蓋地的,而不僅僅一個手掌。

    他就要這樣在黑的冰涼中永遠的沉下去嗎,這也是地獄之刑的一種嗎,不,他寧願遭火燒遭炮烙他也不要這種冰涼之刑!

    回望從十二歲到十八歲的這一程,多少個日月,他都是一個人,冰冰涼涼的夜冰冰涼涼的心,直到遇到霍廣遇到紅白婆婆遇到徐袖,他才知道什麽叫溫暖,他怎能這麽快就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