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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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吃過早飯,厲正則親自送言知樂去機場。

    路上,她靠著車座睡著了。

    厲正則小心翼翼將她抱在懷裏。

    “到機場了嗎?”

    言知樂迷迷糊糊睜開眼睛。

    厲正則俯身親了下她的額頭,“還早著,睡吧,到了我叫你。”

    言知樂“嗯”了一聲,重新閉上眼,臉在他身上蹭了蹭,再次睡過去。

    昨夜她沒休息好,一閉上眼就做夢。

    夢裏,她已經二十五歲,愛的人是宇文騰軒,也如願嫁給了他。

    宇文騰軒跟厲正則是很好的朋友。

    她跟宇文騰軒結婚的當天,厲正則也娶了妻子。

    他們兩對夫妻約在了一起去度蜜月。

    蜜月第三站是海邊。

    當天風和日麗,他們決定玩衝浪。

    那是一片無鯊的海域,很適合衝浪。

    但她不太喜歡這種運動,就告訴他們她不會,一個人坐在海邊看著他們玩。

    厲正則的妻子是個衝浪高手。

    她跟厲正則兩人在海裏麵各種秀恩愛。

    反觀宇文騰軒,就顯得特別的孤單。

    後來他就回到岸上。

    他說要教她玩衝浪。

    還說這樣的話,以後大家一起出來,她也不至於一個人坐在沙灘上無聊發呆。

    她看著他,沉默。

    說是不想讓她無聊發呆,這方麵原因肯定有。

    但這不是主要原因。

    說白了還是男人的麵子問題。

    關係要好的兩兄弟,人家的妻子會衝浪,跟丈夫在海上各種夫妻玩,特別有麵子。

    而他的妻子卻不會衝浪,不能陪他玩,很沒麵子。

    她明白他的心思,不忍看他失落的眼神,就起身跟他下了水。

    隻是,她始終都沒告訴他,她其實會衝浪。

    或許沒有厲正則的妻子那麽厲害,但也絕對不差。

    她之所以後來不玩,是因為她有一次玩的時候出了點事,險些喪命。

    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她天不怕地不怕,卻怕死。

    為了讓他保全麵子,她隻能假裝自己不會,需要他教。

    但她一向學什麽都快,所以沒多久便“學會”了。

    有他在身邊,她也沒那麽害怕了。

    他提議四個人比賽。

    厲正則夫婦一口答應。

    他根本就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而她在那種情況下,也無法拒絕。

    誰都沒想到,這片無鯊海域裏,居然會有一頭巨鯊!

    她最先發現的鯊魚,而她也距離鯊魚最近。

    海上不比在陸地,雙腳一抬就能跑。

    而當時宇文騰軒並沒有在她身邊。

    他正跟厲正則的妻子在比賽看誰先到海域中央那個大約隻能站下幾個人的小島上。

    距離她最近的是厲正則。

    他距離她大約有十米的樣子,他正往一塊露出海麵的礁石上爬,大概是想休息。

    緊張之下,她已經無法從衝浪板上站起來。

    而那頭鯊魚應該是也已經發現她,正朝她快速遊過來。

    她拚命地手腳並用滑動衝浪板,朝厲正則坐在的礁石遊去。

    甚至,都沒有顧上告訴其他人有鯊魚。

    此時,厲正則已經爬上礁石。

    他一扭頭就看到了言知樂,剛要跟她說話,下一秒卻瞪大了眼睛。

    此時她距離礁石還有差不多五米遠。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後的鯊魚近在咫尺。

    生死關頭,厲正則從礁石上一躍而下。

    他把她推到了礁石上,她轉過身剛拉住他的手,鯊魚從後麵一口下去,他的身體一分為二。

    鮮紅的血頓時把周圍的海水染紅,厲正則還剩下最後一口氣。

    夢醒來,她依然清晰記得他最後的那句話。

    “言知樂,如果有來生,能不能讓我先遇到你?”

    “我……”

    那隻來得及張開嘴,卻沒機會說出來的字,言知樂卻看懂了。

    他想說,“愛你。”

    夢醒,枕頭濕了一大片。

    她從小就會做稀奇古怪的夢。

    但還沒有哪次讓她在夢裏哭成那樣,醒來後流淚到天亮。

    -

    到機場,言知樂還沒睡醒。

    厲正則看時間還早,就沒舍得叫醒她。

    她這一回去,又要好些天見不到。

    如果可以,真想一天二十四小時把她抱在懷裏。

    裴公從後麵車裏下來,敲了敲車窗。

    “周小六,十點了!”

    言知樂一個激靈,睜開眼。

    厲正則見她被嚇到,有些心疼,扭頭看裴公,“您就不能小點聲?”

    “小聲她能這麽快清醒?”裴公不以為然,“周小六,現在趕緊下車!”

    言知樂先看時間,再看她師父。

    然後問“出什麽事了?”

    師父表情平靜,但語氣卻不平靜。

    肯定是出了什麽事。

    今天唯一的變數就是她舅舅。

    早上六點大哥打來電話,告訴他已經搞定了外公。

    但外公能否搞定舅舅,這還真不能百分百確定。

    看樣子,這是沒搞定。

    詢問間,言知樂已經從厲正則的懷裏離開,下了車。

    車停在機場的停車場,她看了一圈,果真沒看到她舅舅。

    剛要歎氣,裴公在她旁邊開口“你舅舅今天怕是不能跟你回家了。”

    言知樂心裏知道是這樣的結果,皺皺眉,隨口反問了一句,“怎麽了?”

    這一問不打緊,還真問出了問題!

    裴公輕歎,剛才他給陳默青打電話,原本是想問他來沒來機場,誰知道接電話的是個護士。

    護士告訴他機主車禍昏迷,目前正在救護車上準備前往醫院搶救。

    “他的車在來機場的路上跟一輛貨車相撞,人已經送去醫院,情況……不太樂觀。”

    “轟——”

    這個消息猶如五雷轟頂,言知樂兩眼一黑,險些栽地上。

    裴公眼疾手快扶住她,“先別跟家裏說,我們先去醫院看看情況。”

    “好。”

    厲正則也從車裏下來,從裴公手裏把她接過去。

    “放心,舅舅不會有事。”

    言知樂靠在他懷裏,雙手緊緊抓著他的衣服,眼淚在眼眶裏旋轉,“我害怕……”

    夜裏夢到他出事,現實裏舅舅卻出了車禍。

    全都是關於生死的事。

    讓人怎能不害怕?

    她的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著,抖得厲正則的心揪成一團。

    他將她抱上車,坐在他腿上,輕輕撫著她的後背。

    “你再睡一會兒,到了我叫你。”

    言知樂閉上眼,努力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可卻再也睡不著。

    -

    醫院裏,陳默青還在搶救室搶救。

    搶救室門上的電子屏上一片刺眼的紅色。

    裴公陪著言知樂在搶救室外的椅子上坐著等待。

    厲正則代替言知樂作為傷者的家屬正在處理車禍的事。

    從市區到機場有普通公路還有高速。

    一般去機場都會選擇走高速,方便快捷。

    但陳默青今天卻沒有選擇高速,而是走低速。

    他這樣選擇的原因尚不清楚。

    低速是雙向五車道,自市區向機場三車道,自機場向市區兩車道。

    雙向車道中間有花帶。

    貨車司機疲勞駕駛,車子直接從對向車道穿過花帶,撞上了陳默青的轎車。

    車禍後,司機擔心被追究責任,用車上的一把水果刀結束了自己的性命。

    這場無妄之災看似是一場意外。

    可常山調查過陳默青,知道陳默青的妻弟舒俊最近從國外回到國內,有所行動,所以就會產生懷疑。

    有了方向,調查起來就方便很多。

    這一查,果真查出了問題。

    “少爺,司機叫王森,一個月前查出胃癌晚期。

    他有個兒子,在國外留學。

    妻子在兒子留學後就跟他離了婚,兒子在國外的一切費用由他一人負責。

    三天前,他兒子給他打電話要二十萬塊錢,他在那邊惹了點事。

    王森跟妻子離婚的時候把住的房子和僅有的五萬存款留給了妻子,他算是淨身出戶,住在他父母留下的老房子裏。

    查到自己得了癌症,他沒有錢,選擇放棄治療。

    但昨天上午,他卻給兒子轉去了六十萬。”

    常山把調查的內容告訴厲正則。

    厲正則低頭點了支煙抽起來。

    抽了幾口他反問“興許他賣掉了老房子。”

    常山一開始也這麽想過。

    “王森以十萬低價把老房子賣給了中介機構。”

    “按市價那房子值多少錢?”

    “應該也就五六十萬。”

    回答完厲正則的問題,常山一愣。

    厲正則看他一眼,“明白了?”

    “我這就讓人去查。”

    常山匆匆離去。

    厲正則又抽了一口,緩緩吐出口中的白煙,半眯著眼睛抬頭看天。

    晴空萬裏,幾片白雲點綴。

    讓人感受不到一絲溫度。

    這個年,看來是誰都別想好好過了。

    -

    又過了一個小時。

    紅色顯示屏終於變成了綠色。

    門還沒開,言知樂已經迫不及待地跑到了門口。

    很快,門打開。

    一個醫生走出來。

    “抱歉,我們都盡力了。”

    言知樂臉色煞白,兩腿一軟,直接癱在了地上。

    裴公俯下身將她從地上拉起來,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這個時候,他比她要冷靜。

    主要還是這不是他的血緣至親。

    也正是因為他很冷靜,所以才能察覺一些不易察覺的細節。

    他麵無表情,眼神冰冷地看向剛才說話的醫生,“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抱歉,我……”

    那醫生一開始還能發出聲音,但三個字後,便再也發不出聲音。

    他眼神閃躲著不敢看裴公,最後索性低下了頭。

    “狗東西!誰給你的單子!”

    裴公抬腿就是一腳。

    那人被這一腳踹得連連後退,然後撞在了身後躺著陳默青的平推車上。

    推車的護士也沒有防備,這一撞,直接將車撞翻在地上。

    車上的陳默青重重地摔在地上。

    “舅舅!”

    言知樂從裴公懷裏掙脫,奔向搶救室。

    身邊有人想要扶她或者是攔住她,她沒有心情去分辨,不由分說一把推開。

    她蹲下身手剛一碰到陳默青的身體,立刻顫抖了一下。

    舅舅的身體是溫熱的!

    她又把手指放在鼻子去探鼻息,有微弱的呼吸。

    耳朵貼在胸口,能聽到一下一下的心跳聲。

    舅舅還活著!

    她抬頭去看撞倒平推車的那個男醫生,眼裏全是殺意。

    但現在不是算賬的時候。

    陳默青剛做完手術,這一摔,傷口裂開,需要重新縫合,而且還要再做檢查。

    換了醫生和護士,言知樂就在旁邊看著這些人做手術。

    一個小時後,陳默青被推到監護室內。

    言知樂這邊給家裏打電話。

    她一點也不相信北城這裏的醫院了。

    先是厲正則,現在是舅舅。

    下一個還會是誰,不知道。

    蔣暖,那個老女人,最好別讓她抓著,否則一定會將她一刀刀削成肉片!

    厲正則握住她攥成拳頭的手,“六兒,對不起。”

    “這件事跟你無關,不是你的錯。”

    “是我的錯。”

    厲正則滿心自責。

    “知道舅舅跟你的關係後,常山查到舒俊從國外回來。

    有人告訴舒俊,舒蘭的死跟外公有關,他回國要找外公報仇。

    我讓人盯著舒俊,擔心他對外公不利。

    卻沒想到,他會對舅舅下手。

    對不起,如果我早點把這件事告訴你……”

    言知樂看了看握著自己手的大手,他很緊張,手心裏都是汗。

    她抬頭看他,輕輕搖頭,“你不必自責,這不是你的錯,即便你告訴我,我也不會猜到他聲東擊西。”

    “所以,這件事真的是舒俊做的?”

    “常山還在查,可能牽扯的還有別人。”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昨夜沒睡好的後遺症特別明顯。

    頭疼。

    她一隻手被厲正則攥著,就用另一隻手的拇指和中指一左一右揉著兩個太陽穴。

    厲正則見狀將她拉到椅子上坐下,站在她前麵替她輕輕揉著。

    言知樂順勢趴在他的身上,臉貼著他的腹部,雙手抱著他的腰。

    “下午我家人過來把我舅舅接回去,假的蘇檸,還有博士夫婦交給你處理,你跟常山他們說,別動不動就上手,多動動腦子,有時候腦子比武力更有用。”

    厲正則虛心接受她的建議,“接下來一段時間會比較忙,可能沒空去看你。”

    “高考之前你盡量別來看我。”

    “為什麽?”

    “你影響我學習。”

    “……”

    學習和他,誰重要?

    答案顯而易見。

    -

    下午三點,周家人及言家人趕到北城。

    同行的,還有周家醫院裏頂尖的醫療團隊。

    浩浩蕩蕩的隊伍來了又去。

    臨登機前,言知樂對厲正則說“成立一家你自己的醫院,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