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守歲。

    零點的時候，言知樂給厲正則發了條信息。

    【新年快樂！】

    信息發出去的那一刻，手機上前後連續進來兩條信息。

    時間都是零點。

    一分鍾之內，她發出去一條信息，收到兩條信息。

    【最近有謠言說我喜歡你，我要澄清一下，那不是謠言。】

    【十九歲快樂！再過一年，就可以結婚了！】

    這兩條信息分別來自宇文騰軒和厲正則。

    言知樂看了看後，把宇文騰軒給她發的那條轉給了厲正則。

    很快，厲正則就打過來電話。

    開口第一句是“言知樂，我愛你！”

    除了學校當老師那會兒，他極少這麽一本正經地叫她的全名。

    顯而易見，她轉發的那條宇文騰軒發來的信息，刺激了他的神經。

    別人是喜歡，他就直接愛。

    喜歡和愛，並不一樣。

    言知樂失笑，放下手機雙手捂住臉。

    怎麽回事？

    臉頰好燙呀！

    麵前的手機裏繼續傳出厲正則富有磁性的聲音，在深夜這個時間點，更加悅耳動聽。

    “那三個字，前世沒來得及跟你說，為彌補遺憾，從今天開始，我每天都跟你說十遍。”

    言知樂調侃他，“我以為是一百遍呢！再不濟也九十九遍。”

    “言同學，細水長流了解一下。”

    言知樂笑到不停。

    他極少這麽幽默過，有點讓人無力招架。

    收了笑，她一本正經地點點頭，“嗯，希望你這細水能流一輩子。”

    厲正則沒有笑，嚴肅又認真，“那餘生就請你多多指教。”

    “好，晚安。”

    言知樂準備結束通話，一串聲音又傳了出來。

    “晚安的意思是，我愛你，所以你也在跟我說我愛你嗎？”

    言知樂笑著直接把通話切斷，轉個身平躺在床上，崩了一天的神經在這一刻才放鬆下來。

    舅舅接回南省後又做了一次手術。

    人是在晚上十點鍾醒來的。

    大腦清醒，言語清晰。

    他讓大家都回去休息，醫院裏隻留下二哥照看。

    正好，今晚也是周朱明值夜班。

    身為院長，周朱明並沒有給自己搞特殊。

    別的醫生上什麽班，他也上什麽班。

    基本上是每五天一個夜班。

    今年正好夜班趕上守歲。

    一年也就這個夜晚十分熱鬧。

    遠處的非禁止煙花區正在放煙花。

    漆黑的夜空被五彩繽紛的煙花點綴成了百花園，絢麗多姿。

    周朱明送走外公外婆後重新回到舅舅的病房。

    陳默青在想事情，他進來都沒察覺。

    周朱明沒有打擾他，輕手輕腳走到床邊，在椅子上坐下來。

    過了大約五分鍾，陳默青這才發現他。

    “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周朱明搖頭，“一年到頭，就今晚最不忙。”

    陳默青想想也是，但凡是可以出院，誰都不會在春節這天還在醫院躺著。

    “好好休息，很快您就可以出院回家了。”周朱明安慰他。

    陳默青點點頭，不想讓氣氛太壓抑。

    於是就轉移了話題，問道“六兒跟厲家那孩子談戀愛了？”

    周朱明淡淡地“嗯”了一聲。

    對此，不願多說。

    陳默青心裏疑惑，難道是周家人都不同意？

    他不好再問，就把問題轉移到了周朱明的身上。

    “聽你媽說你還單著，老大不小了，該找個女朋友了。”

    “這麽說，那舅舅更應該先找一個。”

    “舅舅好歹也為愛勇敢過一次，你呢？”

    話一出口，陳默青發現自己又錯了。

    萬一外甥學他，那他就是周家的罪人了。

    他趕緊又說“我不是讓你學我這樣，我隻是希望你能給自己，也給對方一個機會。”

    這個話題，一旦開頭，就會沒完沒了。

    周朱明笑笑，索性不接他的話。

    讓他無話可說。

    陳默青也不再繼續。

    舅舅和外甥又聊了一陣子後，周朱明讓陳默青休息，他起身出去。

    因著春節的緣故，病人很少。

    周朱明查完房還不到兩點。

    夜裏風大，溫度低。

    他沒有回辦公室穿外套，徑直去了頂樓。

    點了支煙抽了幾口，他從褲兜裏掏出手機撥打電話。

    被言知樂掛斷電話後，厲正則沒有睡覺。

    他住院的幾天，宇文騰軒趁機對公司下手。

    那人一向隨心所欲，從來不計後果。

    因此，下手快、準、狠！

    他知道宇文騰軒想幹什麽。

    但是，門兒都沒有！

    接到周朱明電話的時候，厲正則正在書房工作。

    “二哥。”

    自從言知樂給厲正則正名後，他叫起她的家裏人，那叫個順口。

    稍頓，厲正則站起身來到窗前，推開窗戶，

    冷氣撲麵而來。

    北城比南省的溫度至少低了十度。

    厲正則沒控製住，直接打了個噴嚏。

    他揉揉鼻子，帶著些鼻音說“新年快樂！”

    周朱明望著漆黑夜空，半眯著眼睛把嘴裏的白煙緩緩吐出來，不慌不忙地回了句“我並不快樂。”

    厲正則被噎了下，迅速進入緊張狀態。

    跟周家人的一段時間接觸，他不能說對每個人都很了解，但也多少知道一些。

    比如周朱明，這人一向直白，似乎是對他不屑拐彎抹角。

    “戀愛使人快樂，二哥可以試著找個女朋友。”

    “那不是真正的快樂。”周朱明吸了口煙，“隻有你失戀了，我才會快樂。”

    沉默。

    長久的沉默。

    寒冷的夜風把人吹得頭腦清醒，裝糊塗都裝不了。

    厲正則摸了摸褲兜，掏出煙盒在窗台上磕了磕，抽了一支點著。

    海棠閣裏很安靜，打火機點火的聲音清脆響亮。

    院子裏，大風把桂花樹吹得東搖西晃的。

    纖細的枝幹，看似弱不禁風，實際上頑強有力。

    “如果二哥不改變一下，可能這輩子都會過得不快樂。”

    “咳咳咳——”

    周朱明被煙嗆著。

    周圍很安靜，隻有他劇烈的咳嗽聲。

    “二哥。”手機裏再度傳出厲正則欠抽的聲音，“生病了要趕緊看，別拖著。”

    頓了下，他緊接著又說“我這邊有個投資，不知道二哥是否感興趣，五五分。”

    咳嗽終於停下來。

    周朱明緩了緩，“四六分，我六，你四。”

    厲正則一口回絕“不行！給你五已經是看在六兒的麵子上，別得寸進尺。”

    周朱明冷笑，提出更加苛刻的要求，“三七分，我七，你三。”

    “嘟嘟嘟——”

    通話被切斷。

    周朱明收了手機踹進褲兜裏，小樣，想娶他家小六，不出點血不可能！

    ……

    年初二早上。

    周軒在客廳裏看報紙。

    管家忠伯走過來。

    “老爺子，門口有個叫宇文騰軒的年輕人拜訪。”

    周軒愣了下。

    他是知道宇文騰軒的。

    孫女前世身邊的人，他重生回來後，全都調查過。

    調查宇文騰軒的時候，還被他察覺了，但好在他並不知道是誰在調查他。

    周家和宇文家並無來往。

    這大過年的，宇文騰軒來拜訪隻是說辭，怕是目的不單純。

    盡管打心眼裏並不同意六兒跟厲正則交往，但他也沒想著讓六兒跟宇文騰軒在一起。

    宇文騰軒這個男人，心思深，手腕狠。

    這種男人，不是哪個女人能駕馭得了的。

    即便是真能駕馭，也未必就會幸福。

    他萬萬不會讓自己的寶貝孫女跳入火坑。

    樓上有腳步聲。

    周軒放下報紙，抬頭朝孫女房間的方向看去。

    “爺爺，早！”

    “忠伯，早！”

    言知樂穿著運動裝，脖子裏搭著一條淡綠色的運動毛巾。

    她要去晨跑。

    連續兩晚上睡得晚，直接影響了她早起。

    比平日晚了一個小時。

    周軒擺擺手，“過來，爺爺跟你說個事。”

    “嗯。”言知樂懷疑他起這麽早就是為了等她。

    會是什麽事？

    她很好奇，來到客廳在他身邊坐下。

    南省晨報就放在跟前茶幾上。

    她被報紙上的頭版新聞所吸引，伸手把報紙拿起來。

    “首富周家與北城厲家將合作開辦醫院，據悉，周家千金與厲家少爺的婚期已定……”

    言知樂放下報紙，歎了口氣。

    厲正則如此高調行事，就不怕將來娶不到她，被全國人民嗤笑？

    看來爺爺要跟她說的就是這件事。

    “爺爺，媒體一向捕風捉影。”

    “嗯，我知道。”

    言知樂詫異，看來這事今天沒有影響老爺子的心情。

    那影響他的是什麽事？

    這事還跟她有關，看來不是什麽好事。

    “宇文騰軒來找你了。”

    “……”

    靜了三秒鍾，言知樂反應過來，“在門口？”

    管家忠伯點頭，“五點半就過來了。”

    他不禁想，如果不是他主動上前詢問，宇文騰軒要等到什麽時候才會敲門？

    “我讓他走。”

    言知樂站起身。

    宇文騰軒這個家夥，大過年的來搞事。

    看來上次給他製造的麻煩還不夠大，不然他怎麽可能還有閑工夫來找她？

    “六兒，別再讓爺爺失望。”

    走到門口的時候，身後傳來爺爺的聲音。

    明明是含笑的平緩聲調，聽在言知樂的耳朵裏，卻聲如洪鍾，震耳欲聾。

    她當然明白爺爺是什麽意思。

    在厲正則這件事上，她讓他失望了。

    希望對宇文騰軒，她能速戰速決，不要再拖泥帶水。

    “我盡力。”

    言知樂頭也不回擺擺手，跨出屋子。

    她隻能說盡力。

    做不了保證，因為宇文騰軒那個人，比較難纏。

    清晨的空氣極其清新。

    言知樂深深呼吸，吸入清新的空氣，把睡了一夜的濁氣從體內排出去。

    她不緊不慢來到大門口。

    宇文騰軒斜靠在門外的車上，正在抽煙。

    他似乎很喜歡這樣的姿勢。

    大門打開，她走出院子。

    “新年好啊，宇文先生，你來找我嗎？”

    言知樂決定改變一下策略。

    走溫情路線。

    這個男人太善於挑戰。

    越是不容易得到的，他越是感興趣。

    對事如此，對人亦是如此。

    讓他覺得自己是個朝三暮四的人，或許就能打消他的念頭。

    “這禮物是給我的？”

    言知樂徑直走到車後麵。

    後蓋上放著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物盒。

    宇文騰軒對她的反應十分詫異，怔愣片刻這才滅了煙走到她身邊。

    “送你的，拆開看看喜不喜歡。”

    “當麵拆禮物不太好吧？”

    她拿起禮物交給門口的保鏢，“辛苦放我房間，謝謝。”

    保鏢點頭，拿著禮物離開。

    她說的是放她的房間。

    不管真假，這話是真的取悅了他。

    宇文騰軒挑挑眉，“等我一下，一會兒跟你一起晨跑。”

    “好。”

    言知樂一口答應，站在一旁等他回車裏換衣服。

    很快，宇文騰軒換了一身黑色運動裝從車裏出來。

    “真巧，我們穿的是情侶套裝。”

    言知樂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運動衣和白色跑鞋。

    運動衣和鞋子都是周家旗下的運動品牌。

    真是巧得不能再巧。

    宇文騰軒不僅穿的是這個品牌的衣服和鞋子，而且還是言知樂的同款，隻不過不同色。

    “知道這說明什麽嗎？”宇文騰軒問。

    言知樂似笑非笑，沒有說話。

    宇文騰軒自顧自唱，“說明我們心有靈犀。”

    真是不要臉。

    厲正則跟他相比。

    完敗！

    跑前熱身結束，開啟晨跑模式。

    原本言知樂的計劃是跑十公裏就結束。

    但臨時改變主意。

    腕上的運動手表震動提醒十公裏到了，言知樂腳步未停。

    相反，她還加快了速度。

    宇文騰軒平日也有跑步鍛煉的習慣。

    平日也是跑十公裏。

    所以這點距離對他來說不算什麽。

    再跑五到十公裏應該也可以。

    但是，他沒想到言知樂會在十公裏後加速。

    前十公裏，她的速度就不算慢，平均配速是5分鍾10秒。

    現在這是要往4分鍾10秒的節奏奔走。

    加速了兩公裏後，宇文騰軒的呼吸節奏已經被打亂。

    又過了一公裏，兩人之間的距離拉開。

    宇文騰軒試圖追上言知樂，咬著牙拚命加速。

    可兩條腿就跟灌了鉛似的，別說加速，抬都要快抬不起來。

    勉強跑到第十五公裏，宇文騰軒喘著粗氣停下來。

    而言知樂，早沒了蹤影。

    此時宇文騰軒的運動手表上顯示，15公裏，平均配速4分鍾45秒。

    “看來想要追到前方佳麗，宇文少爺尚需加倍努力。”

    身後有聲音響起，宇文騰軒轉過身。

    來人衝宇文騰軒笑了下，伸出手，“很榮幸能見宇文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