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微微頷首：“起來吧，自家人何必這麽拘禮？陪著哀家喝喝茶，說說話。”

    能在蘇雪兒被禁足的時候，親自來永和宮，可見太後對她的看重。

    說蘇雪兒內心不感動，那是不可能的。

    不過她心裏明白，太後這時候過來，也不可能是隨便看看，定然是與芸兒的事情有關。

    蘇雪兒安排宮人們上茶，她扶著太後走進了內殿。

    坐下之後，太後笑著說道：“很久沒有來永和宮了，還算是雅致，你沒有什麽不習慣的地方吧？”

    “太後說笑了，永和宮所有的一切都被打點的很好，臣妾沒有任何的不習慣。”

    “那就好，畢竟你可要在這裏待上大半個月，不能不舒服。”

    大半個月？

    這算是要禁足多久，太後已經明確知情了？

    可是事情都沒有眉目，事情的走向如何，太後就已經知曉了？

    蘇雪兒的麵上帶著幾分錯愕，有點不確認的詢問：“太後的意思是……半個月之後，這件事就能查清楚了？”

    “都半個月了，這事情還查不清，怕是這宮裏，也沒有辦法住人了。”太後的聲音很冷。

    縱然不是針對蘇雪兒，卻依然讓蘇雪兒的心頭閃過些許的慌亂。

    不得不說，太後經曆兩朝，身上有著旁人沒有的氣質。

    她微微抿唇，低聲說道：“可是這件事背後的人，也是心思極深，每一步的安排都很是妥帖。想將他抓出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再狡猾的狐狸，都逃不過好的獵手。何況，是狐狸總要露出尾巴的，他怎麽可能一直藏得住？”

    眼看蘇雪兒還有什麽想說的，太後抬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哀家明白，你心思細密，凡事都要想個清楚明白。可是這宮裏的事情，哪裏能想的那麽清楚明白？”

    什麽意思？

    蘇雪兒一臉懵的看著太後，完全不明白，太後怎麽會說出這樣一句話。

    太後笑了笑，緩緩地繼續說了下去：“哎，這後宮不得幹政，是祖訓。是擔心子弱母壯，耽誤了君家的江山。可是這後宮與朝堂之間，怎麽可能沒有聯係？”

    “各大家族將女兒送入宮中，為的是防止族群沒落。皇帝納各大家族的女兒入宮，是為了平衡朝堂。說到底，是各取所需。可苦了我們這群女人，各種各樣的規矩。錯都是我們的，好處呢？”

    像這樣的話，除了太後，隻怕是沒有一個人敢說。

    曆數各朝各代，但凡有問題，都說妖妃亂政。

    可是一朝天子，連自己的妃子都鎮不住，哪裏還配得上帝位？

    但是從來沒有人說皇帝的問題，矛頭全部指向了可憐的女子。

    蘇雪兒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低聲說道：“說起來都是息息相關的事情。”

    “是啊，所以你不需要看的太透。他若無心傷你，不論如何都會護著你。他若是鐵了心，那麽這件事也沒有什麽好說的了，結果不會改變。”

    蘇雪兒的心下陡然一動，明白了太後話裏的意思，也明白了太後此行的意義。

    表麵看上去，太後隻是想閑話家常，其實是來對蘇雪兒警告。

    很多事情，看似是證據確鑿才能定罪。

    但是在宮中，卻不是這樣。

    隻要能受到皇帝的榮寵，那麽就算是罪大惡極，他要放過，旁人也不能說什麽。

    反之，也是一樣的。

    其實這一點，蘇雪兒之前就是隱隱約約察覺到，可是沒有深思過，更沒有人如此透徹的點出來。

    她聽到之後，很有一種全身冒涼氣的感覺，好似整個人都在冰窖裏，全身都是發冷的。

    而太後就那麽靜靜的坐在那裏喝著茶，好似對蘇雪兒的反應視而不見。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雪兒才從最初發蒙的狀態回升。

    她扭頭看向依然神色淡然的太後，立即俯身跪倒在地：“多謝太後明示，雪兒明白了。”

    自從入宮之後，她一直在太後麵前自稱臣妾。

    雖說名義上，她是太後的兒媳婦，她們之間可以親密一些。

    但是上下尊卑的差別，再加上她本身並沒有真的想和太後保持多麽好的關係，所以一直在稱呼上沒有什麽變化。

    直到這一刻，她清楚的感受到了太後對她的關照，也明白了是後宮的保命準則。

    太後在後宮浸淫多年，自然對細節很是了解。

    她的麵上露出了笑容：“你也不用謝哀家，晃兒喜歡你，皇兒也喜歡你。為了他們，哀家也得護著你。說到底，還是皇兒護著你。這是你在宮中，安身立命的根本，懂嗎？”

    “雪兒明白，雪兒定然會盡心輔佐陛下。”

    “哀家聽說，之前你覺得皇兒對於皇後太過心狠了，是嗎？”太後一邊伸手將蘇雪兒扶起來，一邊閑話家常的開始了詢問。

    蘇雪兒麵上不自覺的一紅。

    說這些的事情，隻有她和君莫離兩個人，怎麽太後也會知道？

    難不成即使表麵上看上去，是他們兩個人，暗中也會有太後安排的人？

    太後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笑著說道：“這是晃兒告訴哀家的，所以他想讓哀家和你解釋解釋。”

    解釋？

    像君莫離那樣的人，也會有這樣的想法？

    這可能嗎？

    腦子裏閃過各種各樣的疑問，可是麵對太後一臉正常的麵容，蘇雪兒就一點都沒有辦法懷疑了。

    即使太後現在是在誆騙她，她也隻能認了。

    畢竟之前在禦書房太後救了她，方才那番話，又是誠心為了她好。

    所以，接下來太後的話，不管是為了什麽，蘇雪兒都隻有認真聆聽的份。

    她低著頭，輕聲說道：“雪兒聽從太後教導。”

    “哪裏是什麽教導？”太後笑了，“這人和人啊，有些好是相互的，有些好確實單方麵的。就是有那麽一些人，願意為一個人付出，不計後果。”

    “或者於皇後就是這樣待晃兒的，可是她有沒有想過，晃兒是否想要？並且有些感情，是注定無法回饋的。皇兒在她身上，更多看到的是大局，而非情感。”

    大局？

    蘇雪兒怔了怔，帶著幾分說不清的情緒說道：“太後是說，陛下對於皇後的情誼，在國事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