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京畿內的暗流(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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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嬈嬈莫氣了,好不好,雲霽答應過嬈嬈雲霽會活著…咳,咳咳咳…”
蘇嬈還是沒有說話,雲霽突兀又咳喘起來。
“我沒氣。”
蘇嬈趕忙給雲霽拍了後背。
才開口
“我隻是突然覺得自己的醫術不精,每天都在檢查,竟沒有發覺你的身體病症遠遠比我所知的要複雜。”
給雲霽順氣,雖說自己並沒生氣,可蘇嬈麵色卻極其沉默,又覺沉心。
雲霽不咳了,她便直接攙扶雲霽讓其又躺下。
“睡吧!今晚我陪你,就在這裏陪你,哪裏都不去,從今晚起到回去琅京前的每一個晚間,我都陪你。
你的病你不願讓我知,那我便不去知,亦如你不插手我的事,我也不插手你不願讓我所知曉得你的事。”
“好。”
皓唇彎出一瀲淺笑,雖然唇色蒼白,卻難掩其半分風華,整個屋內似乎都感知了雲霽的好心情,溫馨了。
挪動身,雲霽給蘇嬈讓了半張床位。
“嬈嬈可否介意與雲霽今夜共宿一榻。”
此言,雲霽問的極其輕聲,明知他如此做為實乃唐突之舉,可他還是問了。
“好。”
蘇嬈沒有拒絕,掀開被子上去了床榻。
兩人都是平躺著,誰也沒有麵對著誰。
不過一息時,雲霽再一次輕淺了呼吸。
再次安眠。
蘇嬈才扭頭看了他。
雖然因為天氣的緣故,尚未至天黑時,屋中便已經有些昏暗,可蘇嬈卻能清晰的看見雲霽,甚至是他臉上那細膩的幾乎都看不見的毛孔。
從側麵這麽看去,雲霽的麵色雖然蒼白,可皮膚卻極其的細膩嬌嫩,輪廓竟也是棱角分明,鼻梁也高挺。
唇雖然也蒼白,卻並非那種薄情的薄唇,而是薄厚適中,唇形很好看。
他的睡姿也是那種很規矩的睡姿,雙手置於腹部,並不會亂轉亂動。
如此安靜淡然。
看著許久,蘇嬈伸出手,卻在觸碰到雲霽的麵龐時突兀頓住,柔荑僵著一息,終是沒去輕撫,又收了回來。
“嬈嬈無法忘卻那場大火,被火海吞噬的母妃,被那劊子手斬殺的父王,懸掛在城牆上數百來個的頭顱,被那殷紅染的血紅血紅的落雪。”
低低開口,在雲霽睡著聽不見之時,蘇嬈才說出了她心中一直藏著的話,也是她如何也不能忘的嗜痛。
“我父王和母妃惟願我好好活著,平安活著,如果他們都在,他們見到你,一定會如爺爺和父親母親他們喜歡你一樣喜歡你,恨不能把我嫁給你。”
平靜的囈語,眼角泛出一抹潤色。
“可他們不在了,他們不會知曉,不會知曉他們拚勁生命保護的女兒,有一天會出現一個你來替他們守了她。”
淚滴,滴落臉頰。
沒入散落枕間的三千青絲內。
目內的情誼卻化作冷漠,亦生薄情。
“雲霽,不管你怎麽樣,我都不會放縱自己和你在一起,這是我如今唯一能為我父王和母妃所做之事。
你的血液裏流淌著秦嬈仇人的血,蝕骨仇恨,不共戴天,這是如何也無法改變的事實,秦嬈絕不能憐憫。”
抬手輕撫掉淚珠滑落留下的淺淡痕跡
蘇嬈才閉目睡了,也漸漸的輕淺了呼吸。
屋內是靜謐了,可外麵暴雨雷鳴卻還在聲聲作響,毫無停下的征兆。
雲霽沒有任何反應,似乎真的睡熟了,並沒有聽見蘇嬈喃呢的這些話。
屋內沒了動靜,屋外的雲風和雲淩卻…
雲風笑了容顏,手中折扇輕淺搖起。
“雲淩,你看,沒事了。”
“沒事了?”
見那安靜無聲的屋子,雲淩緊繃的神情卻並沒緩解,緊握著佩劍的手亦沒有鬆,似乎還是有些不相信。
“真的會沒事了嗎?”
暴風雨依舊沒有片刻停歇,狂狂吹刮。
如此黑暗夜,似乎也是上天的警示,警示在這樣的夜間裏必難有所平靜。
夜幕也終是真正到來,黑雲壓城。
暴雨擊打在宮內陛台殿宇上的聲音更加響徹。
諸暹皇宮內,也一幕壓沉緊迫景象。
衛皇寢殿中,容皇後親自端著玉盅前來。
“皇上,該用膳了。”
這是每隔上七天就會在此發生上演的一件事。
禦案之後,那位中年男子,身形修長,與暹毅遲韶五分相似,隻是臉頰微微凹陷,看起來已風寒日久。
手執毛筆,在宣紙上麵寫寫畫畫。
聽得容皇後之言,他也沒有看去,亦沒有說話,繼續著他手上動作。
身著一襲藍墨之色睡袍,黑金盤龍躍於身前,龍口大張,似能吞噬萬物,眼角上翹帶著淩厲感,身體雖因服用丹藥而日漸消瘦,可周身帝王之氣卻不減半分,更似有龍氣環繞。
衛皇未言,容皇後也似乎習以為常。
“皇上與臣妾置氣,也莫要因此就不顧及了自己身子。”
將玉盅放置於桌案上,容皇後竟貼心的拿過外袍給衛皇披上,如此賢惠。
若是忽略她在做這事時所言的又一聲話,如此一對夫妻,看著也很恩愛。
“畢竟毅親王他會擔心…”
啪…
手中毛筆扔了禦案上,墨汁渲染暈開畫作上,毀了所繪的一樹白梅。
同樣的一雙瑞風眼,內裏卻沒有暹毅遲韶所有的那種清寒,而是波瀾不驚,哪怕做了扔毛筆這個怒火動作,可他的麵上卻沒有一點氣怒。
將容皇後給他披的那件外袍也直接扔至地上。
“愛妃,你也就隻能如此桎梏阿韶,等哪一日朕若是不想如此傀儡般活了,你也就沒有了鉗製阿韶的籌碼。”
此言,衛皇心中亦平靜無波。
而那本應該平靜的容皇後,卻驀然低吼一聲
“暹毅遲衛,你敢…”
高貴而冷豔的容皇後,這一刻她的麵容竟有些猙獰,似乎有些瘋癲。
高空適時又現雷鳴滾滾,閃電嘩閃。
雖然殿內燈火通明,可高空閃電更將容皇後麵上猙獰映照的極其清楚。
“你若敢找死,我就殺了你女兒…”
“嗬,嗬嗬…”
衛皇驀地發笑,似乎對容皇後如此威脅感覺可笑,譏諷她拿女兒威脅他。
都懶得再與容皇後這個瘋女人多言。
衛皇端起玉盅,裏麵是晶瑩剔透的白玉粥,瓣瓣雪蓮點綴,秀色可餐。
如此一碗白玉粥,誰又能想到會是控製他讓他身不由己的陰邪丹毒。
拿著玉盅的手,指尖因為發力過重而泛出淡淡桃粉之色,更顫栗發抖,似乎下一瞬手中玉盅就會因此拿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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