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京畿內的暗流(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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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妾雖命人熬了兩盅,可皇上若不慎摔了這盅,可就得難受上一時半刻。”

    見得衛皇此刻如此反應,容皇後麵上猙獰消失,又恢複了她的高貴冷豔。

    依舊是那正紅展翅鳳袍,簪飾精致,裝扮高貴。

    一絲不苟。

    沒有離開,走至不遠處軟榻上坐下,就看著衛皇,親自看著衛皇服用。

    “毒…婦…”

    此話,衛皇終是發怒,拿著玉盅的手不知是氣怒過重,還是他自己控製不住身體,雙手愈發抖動顫栗。

    終究是沒有拿穩玉盅。

    哐當…

    玉盅掉地摔了個粉碎,白玉粥全部灑在了那扔落地上的那件外袍上麵,更濺染了衛皇的腳靴與身上衣擺。

    容皇後見著,一聲笑

    “臣妾不都提醒皇上了,皇上怎還如此不小心呢!”

    衛皇卻再沒精力去理會如此這般囂張的容皇後,站不穩的跌坐到龍椅上,整個人蜷縮起來,身軀顫栗抖動。

    隻一息,額間滾滾汗珠出,隻覺有數千萬隻螞蟻從他的皮膚內抓撓,啃食著他的每一寸骨血,疼痛難忍。

    一根根青筋更從他鬢角處蔓延而出,鼓起來的血管膨脹的似乎能撐破他的表皮爆裂,更感覺腦子就要炸開了。

    “藥…給我藥…”

    明明前一刻還是那麽一個龍威男子,冷靜自持,此刻更直接跌坐地上,手顫顫巍巍難以自控,卻去抓那根本就難再食的白玉粥,如此的卑微狼狽。

    容皇後就那麽看著,麵上依舊是那麽高貴,那麽端莊優雅,可是她那雙冷豔的眸子裏竟閃爍過一抹痛色。

    雖然隻是刹那浮現,轉瞬便消息。

    卻極其的清晰。

    “想要藥,好啊!衛郎,你爬過來,爬過來求玉兒,說你喜歡的人是玉兒,隻是玉兒,玉兒就給你藥。”

    微微彎了彎腰,容皇後竟像招逗小狗一樣招衛皇過來,如此羞辱折辱。

    本來還乞求的衛皇,聽得容皇後如此話,嘴角扯起,竟嗬嗬笑起來。

    “多…可…憐…”

    艱難的吐出來這三個字,衛皇再不求藥,環抱身子整個人完全蜷起來。

    似乎是被如此折磨至死,他也再不會求了。

    “暹…毅…遲…衛…”

    容皇後驀然站起。

    因為她這個猛然動作,廣袖帶翻了榻邊床櫃上的杯盞,一聲哐當巨響。

    杯盞中水皆灑在了容皇後的鳳袍繡鞋上,她卻沒去看一眼,過來一把捏住衛皇下顎,強迫衛皇仰頭看向她。

    眼眶四周泛出一圈赤紅,冷豔容顏更因為如此反應,亦泛出赤紅之色。

    “本宮可憐?”

    一聲冷笑

    “你不覺得你更可笑,本宮乃澹梁最尊貴的蓉玉郡主,更是澹梁最美最高貴的女子,皆是你們不識好歹…”

    衛皇已渾身抽搐打顫,上下牙齒都磕碰在一起,發出‘哢哢’聲響。

    藥癮完全犯了。

    再沒有一點力氣去搭理了容皇後。

    容皇後見此,麵上竟一抹慌,忙從廣袖內拿出瓷瓶,一粒丹藥給衛皇強行喂下去。

    “你想死,本宮卻偏要你如此屈辱活著,本宮要你親眼看著本宮是如何將雲瑜亦踩在腳下,本宮想要的東西,得不到,本宮就全都毀了。”

    一把推開衛皇站起來身,仔細將鳳袍上褶皺撫平,冷豔目光落在禦案上那一副被毀掉的畫作,直接拿過一把撕了,隨手扔在衛皇的身上。

    “暹毅遲衛,你記住了,我容玉兒,是我澹梁最尊貴的郡主,更是諸暹最高貴的皇後,隻有我將別人踩在腳下的份。”

    袖袍一甩,容皇後挺直身子高貴離開。

    “公主,您這是怎麽了?”

    尚未出去衛皇的寢殿,便聽見外麵容姑發出這一話。

    容皇後眉目當即一蹙。

    暹木亞玲前來,她在雨中紮馬步半個時辰,此刻雖已換了另一身幹淨衣裙,可臉上竟顯疲憊,所露蒼色,稍稍遮掩了她因知曉容皇後對衛皇所做之事而無法掩藏的難以相信。

    容皇後出來殿中,看著這樣失魂落魄的暹木亞玲,蹙起的眉目更隴緊。

    “又做了什麽?被你小皇叔罰了。”

    “母後…”

    麵前婦人如此高貴,是暹木亞玲最崇拜的母後,無論遇到什麽事她都是那麽的沉著冷靜,怎麽可能會…

    看著容皇後,確切來說是看著容皇後身後的衛皇寢殿。

    腦海內回旋的皆是自己的母後與父皇剛剛爭執的所有話,母後的猙獰,父皇的卑微,如此陌生的父母。

    往日裏她所看見的父皇母後恩愛皆是假的嗎?

    母後對她的全部溺愛也皆是假的嗎?

    母後說要殺了她…

    就這麽看著一眼,暹木亞玲再次昏厥了過去。

    整個人直接栽倒。

    容姑連忙攙扶住暹木亞玲。

    容皇後也急急上前一步,如此著急反應,與剛不久還威脅衛皇說殺女兒的那個猙獰的瘋女人,此刻的容皇後完全就是位擔心了女兒的好母親。

    著人快去請太醫,又親自和容姑一起將暹木亞玲攙扶去自己的鸞轎中,更以自己身體為暹木亞玲遮擋風雨。

    寢殿窗欞邊上,因服用了丹藥已經轉好的衛皇,將這一幕皆納入眸內。

    消瘦的麵龐上,再次那麽的冷靜自持,這雙瑞鳳眼內也再次那麽波瀾不驚。

    看著鸞轎匆匆去往容皇後的寢宮,在如此的滂沱大雨中漸漸遠去不見,衛皇才轉身走去桌案,撿起被容皇後撕了的畫作,仔細拚接放好,隨後又拿過毛筆,繼續他的畫作。

    對暹木亞玲那麽虛弱昏厥的模樣,不知是因暹毅遲韶經常如此懲罰暹木亞玲,所以衛皇對此習以為常,還是說衛皇其實才是那個不顧女兒的人。

    而鸞轎前腳至中宮,後腳太醫們便冒著狂作雷鳴暴雨前來,條理有序為暹木亞玲把脈驅寒,開方煎藥。

    由此可見,暹木亞玲如此被暹毅遲韶懲罰到昏厥是常有的事,太醫們對此都早已是應對自如,習以為常。

    容皇後自然也清楚,對此沒有一點懷疑。

    而這,便是暹毅遲韶在這暴雨天懲罰暹木亞玲的真正緣由,以暹木亞玲被懲罰後的狼狽虛弱,來遮掩她在麵對容皇後時可能難以控製的異樣。

    他也隻給暹木亞玲一個晚上來做出她的選擇。

    這就是毅親王對自己這侄女從小到大的教養方式,秉承著他的雷厲風行。

    而一個晚上也足夠讓暹木亞玲徹底冷靜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