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京畿內的暗流(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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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驅了寒,喝了風寒藥,太醫們皆退下後,容皇後才又走到榻邊坐了下來。

    “娘娘,公主如此虛弱,毅親王這分明就是拿了公主來對付娘娘的。”

    容姑開口,對暹木亞玲是滿心心疼,相對的,對毅親王就有多麽生惱。

    “本宮的女兒,必須經得起風吹雨打,何況…”

    摸了摸暹木亞玲蒼色容顏,容皇後卻沒有一點氣惱,如此的沉著冷靜。

    “容姑,你以為本宮將玲兒交給暹毅遲韶教養是為了什麽?本宮又為何偏選他去威脅,讓他滅雲琅國。”

    冷豔目光看向容姑一眼。

    不隻是因為暹毅遲韶乃諸暹國第一勇士,手握兵權,是諸暹國權勢滔天的親王…

    “別看暹毅遲韶整日裏皆那樣一副三尺之內寒涼所阻、生人勿近的清冷漠寒姿態,其實他極為重情重義。”

    她把玲兒從小交給暹毅遲韶教養,一為讓玲兒在風雨中成長,經得起風吹雨打,皇家殘酷,再為讓他們叔侄從小培養出皇家所沒有的親情。

    就為防著有日她就算與暹毅遲韶撕破臉皮,暹毅遲韶也不會因此就對付玲兒,拿玲兒來交換他的皇兄,用玲兒的命來威脅她交出丹藥配方。

    容皇後與容姑說話,便不曾發覺床榻上女子的手微微一顫,或許她其實並沒有昏厥,一開始就是裝昏的。

    因為她不知該怎麽麵對那麽對待她父皇的母後,更說要殺她的母後。

    殿內燈火通明,容皇後沒有休憩,而是亦如每次暹木亞玲被暹毅遲韶懲罰後一樣,就坐在榻邊守著女兒。

    殿外的暴雨依舊在呼刮,電閃雷鳴。

    直到翌日傍明十分之時,它才停歇。

    似乎是因為看管銀河的仙人才發現了天河的泛濫,所以放下了天閘。

    一天一夜的暴雨才終於停了。

    雨過後的諸暹京畿,街道上全是一攤攤水漬。

    腳踩路麵,都能踏起水花四散而飛。

    一雙玄赤腳靴一腳踏入路麵水坑內,水花四濺,打染了他的衣袍靴子。

    寒漠塵又出現了,自他在戈壁關出現一次後,今日才又再一次出現。

    周身依舊是那般滾滾嗜血殺戮氣息。

    冰窟之感。

    走至毅親王府外的一處巷道之內,看著暹毅遲韶出府,前往了皇宮。

    昨夜事,暹毅遲韶已知,衛皇再次服用了丹藥他也知,卻不能阻止。

    晚間不入宮,衛皇不願暹毅遲韶看見他那麽卑微狼狽的樣子,暹毅遲韶方在今早時才入宮,去看衛皇。

    “誰讓你滅花間穀的。”

    冰寒,蝕骨之涼。

    寒漠塵轉了身,麵具之下那雙細長的寒涼鳳眸內,此刻那股子嗜血殺戮似乎難以壓製,整個人冰凍三尺。

    呼…呼…

    周圍三尺之內似有狂嘯風刃席卷,每一刃都能割破皮肉,血色瞬間破皮而出。

    似是蕭沐白若不能給他一個合理解釋,如此擅自做主的屬下便沒必要留。

    明明寒漠塵在戈壁關時就出現過,卻在今日才清算蕭沐白擅自滅花間穀之罪。

    寒漠塵身後跟隨的兩人…

    一人蕭沐白,氣息輕緩,又是那麽恭敬的樣子,大氣都不敢多出一點。

    此刻寒漠塵如此問話,蕭沐白溘然單膝跪地,額間密密麻麻汗珠滲出。

    “主上息怒,花間穀又動蘇小姐,世子吩咐,屬下難以不聽,暹毅遲韶又找上屬下,所以世子讓屬下用了真實身份做事。”

    蕭沐白這個解釋,似乎在戈壁關那時,寒漠塵他並不知蕭沐白聽從雲霽吩咐從而滅掉花間穀這一件事。

    另一人便是‘逍’,也單膝跪地。

    “主上,世子讓屬下轉達,主上怎麽殺人做事他皆不管,但主上不能因此牽連蘇小姐,累及整個蘇家。”

    “蘇…嬈…”

    提及蘇嬈,寒漠塵周身那滾滾殺戮氣息如同以往每次一樣,又減弱了。

    如他所言,蘇嬈是唯一一個能抑製他殺戮之人,此前寒漠塵不明白為何,直至那次與雲霽爭吵,未曾忘卻的人…

    在他空白的那段記憶中存在著一個人,一個他以為忘了實則從未忘卻的人。

    “我究竟是誰?阿宵,還是雲穆皓,他又是誰,他是雲穆皓,還是他才是阿宵,我這個人,其實誰也不是?”

    突兀這一聲喃呢,寒漠塵自語的有些迷茫。

    逍和蕭沐白二人卻驀然看向彼此一眼,皆生濃濃錯愕,似錯愕寒漠塵會如此自問,如此質疑了自己是誰。

    “主上…”

    逍和蕭沐白對視一眼,蕭沐白又開口,此次說話竟更加小心翼翼之感。

    “或許根本沒有雲穆皓,雲穆皓才是不存在的那個人…”

    “他本來就已經不存在了,活在地獄裏的幽冥,還妄想重回人間嗎?”

    突兀這一聲冰窟之話,寒漠塵又是寒漠塵。

    那個滿身滾滾寒涼似冰窟的寒漠塵。

    殺戮氣息又現。

    麵具之下的那一雙鳳眸內又匯聚了嗜血血色,似乎將整個眼白都映紅,那種難明的迷茫之感完全消失。

    “他才是雲穆皓,我隻是寒漠塵,阿宵這個人,他早死了,早死在了那一場殺戮中,被踩踏的粉身碎骨。”

    映紅的眼白,內裏竟然也浮現了唯有蘇嬈才難以忘卻的那一場殺戮。

    滾滾火焰將一切吞噬。

    殷紅血色化作血河,從鑾天殿上的階台流下,染紅了那飄落滿地的雪白。

    側殿內,被一個絕美婦人捂住口鼻藏起的小兒,從門縫之內親眼目睹著這一切殺戮,與蘇嬈一樣親眼所見。

    “驍兒,離開後,記得一定要去找你外祖父,永遠不要告訴其他人你是誰,永遠別讓你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去澹梁見他們的女兒,永遠都別去。”

    美豔婦人一句句交代著,淚直落而下,摸著小兒瘦弱的臉頰,都不敢去觸碰他身上那一道道難好的鞭痕。

    “從今夜過後你叫寒漠塵,寒涼冷漠,無情無愛,永遠將自己藏在塵埃中,黑暗裏,別讓任何人發現你。

    直至長大,可以保護自己,保護外祖父和外祖母,你就去替母後殺了那負心人…

    替那護你的小公主殺光所有滅她家國的這些惡魔,為母後贖此罪孽…”

    此話帶著濃濃恨意,絕美婦人心中的仇恨,如此一一傳給自己的兒子。

    “包括雲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