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烏丸蓮耶的嘴角微微揚起，好像已經預見了那副光景似的。

    而白川悠則皺起眉頭。

    他算是弄明白了。

    什麽人類共有意識，心與心的相通……跟傳銷似的，說得比唱得都好聽。

    這特麽理論上就是對大腦潛意識有催眠功效的藥物病毒吧？

    強化人體，增強點身體素質，順便再往大腦裏灌輸點東西，用電腦程式達到溝通病毒，控製全人類的效果。

    除此之外。

    照這老怪物的說法來看，計劃啟動後，諾亞方舟似乎也會成為這一瘋狂計劃的犧牲品，由人工智能降為失去行動自由的固定係統。

    就在他正想著時，烏丸蓮耶似乎讀懂他的內心，再次開口：

    “克什瓦瑟，你的心裏，應該對加入共有意識是抗拒的吧？”

    “……”

    白川悠翻翻白眼。

    他心說這不廢話麽？

    這玩意相當於感染一種未知的病毒，還在腦子裏種一顆可怕的“蠱蟲”，將人的意識加入到係統的管理中，泄露自己的內心想法，並且還要聽到他人亂七八糟的內心。

    這但凡換個正常人來，應該都不願意吧？

    於是，被點出這一點，白川悠幹脆也不裝了，直接十分光棍的點點頭。

    “對啊，我不想暴露自己的思維和想法，也不想了解別人的思維和想法，更沒興趣吸病毒加入你的進化隊列。”

    他像是狐狸般眯眼一笑：“所以，您老人打算怎麽辦呢？叫來實驗室的安保成員，把我扼殺在搖籃麽？還是說親自上陣真男人一對一？”

    故作挑釁意味的說著，白川悠已經垂下袖口，伸手摸到隱藏在衣服裏的袖珍手槍。

    隻要有什麽不對，立馬請對方吃槍子。

    而一聽這語氣，藍發女人仿佛忍無可忍，瞪著眼睛就想掏槍動手。

    然而烏丸蓮耶橫過來一隻手臂擋在前麵，將她攔住。

    並從容不迫的對白川悠說：

    “我早就料到你會給我這個回答，克什瓦瑟。”

    他小幅度搖搖頭。

    “這樣吧，我們來做個交易如何？”

    “隻要你將諾亞方舟交給我，幫我完成複活和病毒的全部計劃，我事後會將組織在亞洲的管理權限交給你，包括人類集體意識的最高管理權限之一。”

    “除此之外，再將你的壽命極限提升到300歲，跟我享受同等的地位和待遇。”

    烏丸蓮耶說著，還在觀察白川悠的表情變化。

    之後，他又像是漫不經心的補充：

    “哦對了，你一個人延長壽命，站在人類的最高點也許會很無聊……”

    “這樣吧，我再把琴酒提拔上來，讓他也延長到300歲的壽命，輔佐你一起管理這一切如何？”

    “畢竟，我其實一直都很看好你們。”

    “你的狡詐，他的武力，再加上我的遠謀，我們一起來完成這個美妙的計劃……一定可以讓組織，不，讓全世界朝著更美好的方向前進。”

    老人表情沒變的說著，但語氣中卻多了一絲眉飛色舞的味道。

    一瞬間，白川悠的眼皮挑了挑。

    他曾經交涉過很多交易，聽到過許多來自商人的空洞讚美，或是來自同行開出的誘人條件。

    但烏丸蓮耶的話語與這些人都不同，充滿誠意，他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是真心實意的。

    再加上那些隻能用琳琅滿目來形容的豐厚條件……

    ——若是計劃真的成功，人類沒有因此滅亡的話，那麽他就能成為跟烏丸蓮耶平齊，掌控所有人類的思維，成為類似於“神”的存在。

    而且壽命還能延長到三百歲。

    “……”

    白川悠深吸一口氣，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隨後，他麵無表情的開啟【解析】能力，抬頭掃向烏丸蓮耶。

    見到這一幕，後者笑了一下，似乎很清楚他想了解什麽，主動說道：

    “關於開發人體極限的藥物，一直以來都是我親自參與其中。”

    “早期我靠著宮野夫婦，也就是雪莉父母的幫助，才成功研發出最終藥物，得以延長壽命的極限，我很感激他們。”

    “不過後來嘛，當我試著向他們倆分享計劃的冰山一角時，卻沒想到會遭到他們倆的極度抵觸……”

    “我當時很失望，於是第二天，宮野夫婦就因為失火，死在了自己的研究所中。”

    說到這，烏丸蓮耶語氣有些悲傷。

    不過任誰都能聽出，他話裏的威脅意味已經很明顯——如果白川悠敢在聽完故事後說一個“不”字拒絕，恐怕今天就得像宮野夫婦一樣，沒法活著離開。

    正當白川悠思考著要如何開口。

    然而下一刻，老人卻看向他，開懷大笑起來：

    “但我知道你跟他們不同，克什瓦瑟。”

    “你並不是宮野夫婦那種拘泥於常理的普通人，你是超脫在規則和秩序之上的，一個真正配得上站在人類頂點的人。”

    “你能理解一個真正惡黨的心思，也願意去捕捉蝴蝶和花草這些細微生命的變化，洞察能力敏銳到令我驚訝。”

    “這也是我選擇你的原因，你現在聽到我秘密的原因。”

    烏丸蓮耶的聲音在說話的同時，像隻蝴蝶般輕盈的盤旋在白川悠耳邊，又輕盈又歡愉。

    就像是在讚美自己的孩子一樣，每個人在聽到這聲音時，都會情不自禁的開始歡欣鼓舞，沾沾自喜。

    不過白川悠卻沒說話。

    他就這樣靜靜的看著烏丸蓮耶，垂下的右手捏著袖珍手槍，隨時準備舉起來。

    在他無言的注視裏，烏丸蓮耶張開雙臂，繼續微笑著輕輕說道：

    “這樣的時刻已經到了，我真的已經等待這一天很久了，克什瓦瑟。”

    “我所經曆的這段漫長時間，足以目睹日本發起的戰火向外燃燒並熄滅。足以看著一代代大家族的統治者步入國家後塵，踩著屍體堆爬上權力的寶座，再被自己的野心拖入穀底。足以知曉人類心中潛藏著的病灶。”

    “這場奮鬥了百年還久的夢想，也該接近尾聲了。”

    “那個長久以來一直在追求的願望——創造沒有謊言與鬥爭的世界，克什瓦瑟。”

    “隻要你能加入進來，這世界是我的，也是你的……”

    烏丸蓮耶目光閃爍著深邃又堅定的光，那語氣發自內心。

    就這樣。

    保持著那副陳年老酒般的迷醉微笑，他將手伸向白川悠，骨節分明的長手指呈現出上世紀老貴族的優雅。

    那雙用漆黑色描繪的雙眼，也跟著一起看向白川悠。

    這是烏丸蓮耶最後的邀約。

    “……”

    看著這一幕，白川悠麵色複雜，陷入久久的沉默。

    他沒有被boss的長篇大論蠱惑……

    但他清醒的意識到，和這隻手握在一起，就相當於走上一條不歸路，走上絕路。

    組織中，一代接著一代的上位者，曾經有多少人站在他今天的位置？

    其中有多少邁步上前，上前握上了那隻手？

    有多少加入了計劃？

    又有多少像是宮野夫婦那樣，擺著手轉身離開？

    白川悠十分確信，烏丸蓮耶沒有對他說謊，這是對方最不屑於去做的事。

    但如果他現在轉身離開，恐怕等待他的下場，會非常不妙。

    一時間，他猶豫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