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小野第章 容與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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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寧三年, 青唯在張遠岫的襄助下逃離上京,當時張遠岫塞給她一張名錄, 說如果遇到困難,可以找名錄上的人幫忙,青唯因此結識了中州衙門的俞清。
後來張遠岫獲罪,朝廷寬厚仁德,並未因此牽連俞清。
這位俞大人是有真本事的,曆經幾載沉浮,眼下已升任中州府府丞。
青唯此行正是尋俞清去的。
謝容與不讓她跟去衙門看卷宗, 她去被盜的幾家私塾轉轉還不成麽?
她在中州又不是沒熟人!
作者有話要說:
嘉寧三年,青唯在張遠岫的襄助下逃離上京,當時張遠岫塞給她一張名錄,說如果遇到困難,可以找名錄上的人幫忙,青唯因此結識了中州衙門的俞清。
後來張遠岫獲罪,朝廷寬厚仁德,並未因此牽連俞清。
這位俞大人是有真本事的,曆經幾載沉浮,眼下已升任中州府府丞。
青唯此行正是尋俞清去的。
謝容與不讓她跟去衙門看卷宗,她去被盜的幾家私塾轉轉還不成麽?
她在中州又不是沒熟人!
俞清聽聞青唯的來意,隻道這事簡單,吩咐身邊的胥吏領青唯去私塾,還特意叮囑不要驚動江留官府。
被盜的私塾都在留春街附近。
胥吏得了俞清吩咐,帶著青唯一間一間看過去,凡青唯有疑問,必定知無不言。
很快過了正午,青唯跟著胥吏來到陽和書居。
胥吏道:“最值錢的《行雲策》孤本,就是在這裏丟的。其實私塾失竊這事,一開始並沒有傳開,但是這個陽和書居的梁先生吧……“胥吏頓了一下,猶豫著該怎麽措辭,“他很能鬧。”
很能鬧?
青唯正待問很能鬧具體是個什麽意思,身後傳來官差的聲音,“……是,書舍裏的筆墨都收起來了,鎖在庫房裏,十二個時辰有人看守,梁先生可以放心……”
青唯回頭看去,隻見一個身著襴衫,留著兩撇八字胡,年三十上下的男子正跟著官差邁進書居,“……我連著想了好幾宿,眼下哪裏都不安全,指不定那賊是衝我來的呢?陽和書居這裏他已經偷過了,但我家他還沒來過,要是他再來我宅子裏幹上一票,那我還過不過了?是故我連夜收拾了些值錢物件兒,拿來這邊庫房存著,你們不是說這裏一天十二個時辰——”
男子話未說完,看到院中清一色的官差中,立著一個身著青裳,清雅好看的姑娘,“這位是?”
胥吏遲疑一會兒。
昭王已經是過去的昭王了,可洗襟台之案後,謝氏公子的名望不減反增,又深得今上信任,如果說眼前的女子隻是一名普通民婦,豈不是怠慢了她?
胥吏態度端得恭敬,“這位是俞大人請來幫著緝拿盜賊的。”又對青唯道,“這位先生姓梁,正是陽和書居的坐堂先生。”
梁先生一聽青唯竟是俞清親自請來的,隻當她是一位真正的高人,又見她身姿亭亭,氣度不凡,更以為得了救星。
對梁先生來說,這天底下沒什麽東西能比《行雲策》更重要了,那可是他打算當作傳家寶傳給子孫後代的孤品!
他幾步上前,合袖對青唯一揖,“閣下既然受俞大人之托,前來緝拿盜匪,千萬一定要明察秋毫。閣下不知那盜賊張狂,當日在下分明……“
梁先生說著,把《行雲策》孤本是怎麽丟、何時丟的,他這幾日是如何愁慮的,通通和青唯敘說了一遍。再到那孤本是什麽來曆,和梁家有什麽淵源,如何幾經坎坷到了他的手上,再到別的私塾丟了什麽,值不值錢,來曆淵源雲雲……總之有用的沒用的說了一籮筐,加上他嗓門大,人又容易激動,胥吏和青唯試著打斷了好幾次,都沒能成功。
等到天色昏昏,隔壁秋濃書堂的林先生過來尋他,他還沒絮叨完。
林先生和梁先生相交莫逆,見狀,知道梁先生的老毛病又犯了,拉著他跟青唯和胥吏賠禮,這才告辭離開。
這回不需胥吏解釋,青唯也知道所謂的梁先生“很能鬧”是什麽意思了。
胥吏看了眼天色,日近黃昏,晚霞初上,說道:“晃眼晚了,夫人看可是要回家?馬車就停在巷口。”
青唯略一思索,“我且問你,適才梁先生說,《行雲策》孤本失竊當夜,你們本來已經追上那盜賊,後來卻給他溜了?”
“是,說起那日也是碰巧。留春書堂丟的東西不算貴重,所以一開始,官府沒把這案子當大案辦,就連周老先生自己也沒放在心上。後來連著幾家私塾失竊,官府才重視起來。夫人剛才過來的時候也看過了,這條街上,涼夏書堂、秋濃書舍、陽和書居幾間私塾是挨著的,哦,秋濃書舍的坐堂先生夫人您看見過,就是適才把梁先生拽走的林先生。
“春、夏、秋三間私塾先後失竊,官府於是派了巡衛盯梢,是故等到第四間私塾,陽和書居被盜當夜,左近是有人把守的。
“那晚盜賊來後不久,巡衛就覺察到了,等到盜賊取了《行雲策》孤本出來,整條街的官差都驚動了。統共……大概二三十號人吧,分了三條街去追……”
……
胥吏記得,當夜並不算晚,很多鋪子還點著燈。
盜賊一出現,四下裏登時火光衝天,官差們追出留春街,眼看已快擒住盜賊了,卻被他翻|牆避入一條窄巷。
……
“那窄巷是賣雜貨的,左右都有鋪子,奇怪的是,盜賊避入這巷子後,幾個還開著的鋪子卻沒受驚動,照常做營生,咱們的人去問,都稱沒見過盜賊。”胥吏說道,“哦,還有一點最為古怪,陽和書居失竊當夜,道上還有積雪,那盜賊起先逃跑,雪上還有他的腳印,等他翻入窄巷,腳印也消失了。”
青唯聽完胥吏的話,心道就是這個了。
莫名其妙地出現,莫名其妙地消失,驅使她今日前來詢問究竟的熟悉感就是這個。
這種盜賊,她總覺得在哪裏見識過。
“帶我去那條巷子看看。”
-
窄巷離陽和書居不遠,出了巷弄拐兩個彎就到。
胥吏給青唯指明了盜賊翻|牆過來的路線,來到牆根前,“那盜賊的腳印就是在這裏消失的。”
昨夜下過春雨,牆頭腳下還有一層春泥,青唯上下打量了一眼,“這不難。”
她說著,順手摘下幾片葉,往牆頭一灑,隨後縱身躍上牆頭,足踩片葉,疾行數步,等她飄身從牆頭落下,泥間隻有幾道落葉的淺痕,哪有什麽腳印?
胥吏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
如果說他之前對青唯的敬重是因為昭王妃這個身份,眼下卻是真正佩服她的本事了。
而青唯勘破盜賊“踏雪無痕”的真相,心中疑惑更深。
照理說,這盜賊有這等本事,被官差發現之初,就可以把他們甩開了,何必帶他們兜這麽久圈子?
還有,為何偏偏到了這窄巷,這盜賊便不願留下腳印了?
難道這條巷子裏,有他想護著的人嗎?
青唯忽地想到胥吏說,“盜賊避入這裏後,街上幾個還開著的鋪子卻沒受驚動,照常做營生,咱們的人去問,都稱沒見過盜賊。”
她問:“當夜街上做買賣的人,你們都查問過了嗎?”
“夫人是懷疑街上有盜賊同夥?”胥吏問,又道,“全都查問過了,有做茶水營生的,有賣雜貨的,還有夫妻開鋪賣糖餅的,都是些平頭老百姓,根底幹淨,名聲也好,不像跟江洋大盜有瓜葛的。”
總而言之,線索千端,理不出個頭緒。
如果說青唯起先過問這案子,隻是為了幫謝容與和謝琅,眼下倒真來了點興致。
她利索地往長街走去,語氣幹脆:“走,我們再去鋪子轉轉。”
-
天色漸暗,德容焦急地在謝府門口踱步。
遙遙聞得駿馬嘶鳴,一輛馬車使近,他快步上前打簾,把謝容與從馬車上迎下來,低低喚一聲,“公子……”
謝容與“嗯”一聲,隨口問,“保安堂的大夫來了嗎?”
德容支支吾吾道:“來是來過了,但是少夫人……”
不待他說完,隻聽朝天“咳”了一聲打斷他的話,“公子,大夫來過了,也為少夫人看了診,少夫人吃過藥,等了公子一下午,適才忽然說有點乏,要睡一會兒,眼下恐怕將才歇下。”
他稍頓了一下,又扶著刀,提著嗓門道,“公子,老夫人那邊晚膳已經備好了,就等著您過去用膳呢。”
謝容與一看他這副“堂堂正正”的模樣,就知道有事,一言不發地往內院而去,推開屋門。
桌上新沏的“春山葉”動都沒動過,床鋪整整齊齊,上頭哪有什麽“有點乏將才歇下”的少夫人?
“人呢?”謝容與冷聲問。
朝天垂著眼不開口。
謝容與知道他慣愛給青唯打掩護,看向德容。
德容道:“午過大夫來時,裏屋已經沒人了,天兒在後院的牆根下找到了腳印,少夫人八成是翻|牆走的。留芳說這事不好驚動老夫人曉得,跟駐雲一起去老夫人那兒打掩護了。小的本來想托人去找少夫人,但是少夫人的腳程,尋常人哪裏追得上……”
他說著,抬眼看謝容與一眼,怯聲問:“公子,您知道少夫人去哪兒了嗎?”
那頭好一陣寂靜。
半晌,謝容與才涼聲開口:“中州衙門有個叫俞清的,是她的熟人。她午前跟我提過想去衙門看卷宗,我沒同意,她主意正得很,應該去找俞清幫忙了。”
-
馬車到了巷口,青唯撩開車簾,左右看了一眼,“就到這裏吧。”
謝府尚遠,胥吏以為她在客氣,“小的把夫人送到府門口。”
青唯忙道不必,徑自下了馬車,繞去後巷。
謝府橫跨三條街巷,占地很廣,青唯眼看天晚了,快步來到後巷,打算走老路,翻|牆溜回屋中。
她心中抱著一絲僥幸,失竊案頭緒繁多,官人不通宵耗在衙門就不錯了,應該不會提早回來。再說朝天慣會給她打掩護,官人如果不問,德容也不會多嘴……
青唯這麽想著,縱身躍上高牆,夜色深暗幽靜,她四下觀察一番,腳尖無聲落地,正欲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回屋中,後牆根下忽然繞出一人。
一身月白直裰,肩頭罩了一身禦寒的薄氅,笑容裏藏著一絲冷淡:“小野姑娘辛苦了,這是辦完案剛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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