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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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等動物!
江山色覺得自己整張麵皮都在發麻,??手心裏全是冷汗,整顆腦子也像是被無形的錘子給砸了,暈頭轉向。
《自新報》這則惡意剪輯過的視頻,??完全是把她給強行推到了公眾的對立麵,她得被唾沫星子給淹死。
江山色有預感,??自己這次是真的完蛋了。
她顫抖著手,打開了評論區,果然,??入目所見,??鋪天蓋地,全是腥風血雨。
先是男性群體的一片罵聲。
我乃子虛烏有這女的底線也太低了吧,完全就是為了流量故意罵男人,??為罵而罵,哪裏好笑了?建議大家一起抵製這種人!
雕刻東南西北風看得人好想打她,她還罵髒話?我還想對她罵髒話呢!
大宇宙大成就流量為王的時代,現在這些人,都想著不折手段撈錢,簡直太惡心了!
水泥工匠協會主席長得挺漂亮的,其實窮瘋了不用這樣拚,??給你指條明路,去日本拍片能掙更多吧!
高醉鄉拍著胸口,??義憤填膺道“這些男的,罵我們腦子少根筋的老板算怎麽回事,??有本事衝著我來啊!”
聽見這話,??江山色表示自己又感動,又想打人。
真是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同時,??也有一些女性觀眾開始擼袖子下場,幫著江山色跟那些說得過火的男性觀眾對罵。
今天也不想刮腿毛呀呀呀哇,你們這些男的,被戳中痛腳後跳起來的樣子,未免也太難看了吧?這麽大聲幹嘛?很吵誒。
拒絕熬夜拒絕黑眼圈平時不都是以大男人自居嗎?不過是一個段子而已,怎麽就激動成這樣了?那之前那麽多男人公開場合吐槽女性的時候,也沒見我們這麽激動啊!
流浪的小黑貓知道的以為她說了一個段子,開了個玩笑,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殺了你們全家呢,這一波也太奇怪了。
飛向別的月球我隻能說,男人的心眼可是和那啥啥成正比的哦。
如此一來,雙方網友立即對罵起來。一時之間,“低等動物”微博下的評論更是烏煙瘴氣,喧囂不息。
經過這番操作,“低等動物”微博粉絲立即上升到了百萬。
江山色卻沒有半分欣喜之色。
這樣的流量,誰要誰拿去吧,反正她是不敢要了。
江山色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得罪了《自新報》,居然遭到這種暗算。
她第一時間聯係了馮印枕,但可想而知,馮印枕與《自新報》早已拉黑了江山色的所有聯係方式。
明顯就是提前挖好了坑,等著她來跳了,她一跳,這邊就開始埋土渣子。
江山色隻得讓白東君趕緊著發了條澄清聲明,在聲明中,江山色詳細講述並列舉了采訪時《自新報》所提出的每個問題,以及她對應回複的每句話。指責《自新報》歪曲采訪內容,罔顧新聞道德,職業操守,並且提出會保留追究法律責任的權力。
但《自新報》卻不做任何回應,反而將采訪江山色的那則新聞視頻進行了置頂操作。
如此一來,更多人對江山色進行了冷嘲熱諷。
我要塗上風油精人家《自新報》根本不屑理會她,置頂就是表明不想和她多廢話。笑死人了,簡直是賊喊捉賊,這女的戲也太多了。
溫水煮青蛙王子怎麽的,敢做不敢當?是不是看著被罵了,就立馬慫了?果真是那句老話,又當又立啊!真惡心!
小清愛花錢別啊,小姐姐,你要是慫了,我就粉轉黑!快上,跟他們剛起來!懟他們!
這件事正是鼎沸之際,江山色的聲明被淹沒在話語的浪潮聲裏。
在這個網絡時代,網絡發言成本低廉,眾人隻是尋找著一個契機,一個爆發點,一個事件,從而一擁而上,抒發自己的情感。
不管那情感是好或是壞。
江山色也懂了,其實到最後,她真正說了什麽,已經無所謂。
自己不過是一根□□。
而□□的結局,隻是被燃燒以及被引爆。
事情發生時,周北望還在北城出差,他是從李青梅那得知了事情的嚴重性。
周北望立即打電話給馮印枕,想要質問他為何要陷害江山色,可馮印枕卻並沒有接聽周北望的電話。
周北望立即聯係了父親alfred,想要他幫忙斡旋解決。但alfred經過調查,得知馮印枕與《自新報》背後的勢力屬於北城派係,與南城這邊的勢力相當。
alfred他們家族本身也是近一兩年才來中國,畢竟是外國人,國內盤根錯節的關係網太複雜,alfred一時也不得要領。
周北望覺得是自己害了江山色,深感自責“都怪我,居然把你介紹給這種人,害得你現在被罵成這樣。”
江山色倒不怪周北望,反而勸道“你別這麽想,他們鐵了心要整我,我們也防不勝防,而且說到底,也是我失言給了他們可乘之機。”
居然能說出如此深明大義的一席話,江山色覺得自己的靈魂都要升華了。
周北望一聽這話,則更內疚了。
比上次害江山色錯過無數個衛生間還內疚。
“山色,你先別看網絡上那些評論了,這兩天休息下,我會盡快趕回來的,你等我。”
江山色本來覺得沒啥,但一聽周北望這話,瞬間急了,差點就想讓翠果打爛他的嘴。
臥槽,這不是傳說中的立fg嗎?
“你等我回來”就和“幹完這一票,我就金盆洗手”一樣,盒飯肯定是熱得香噴噴的。
江山色有預感,要不就是周北望上天堂回不來,要不就是自己下地獄等不到他回來。
在惴惴不安中,江山色發覺領盒飯的可能是自己。
首先,是江山色的手機號碼不知怎麽的被人給爆了出來,隨即不斷地有各種惡作劇短信以及電話湧入。
威脅的,詛咒的,痛罵的,不堪入目。
江山色隻能將手機關機,想著隻要是徹底隔絕與外界的接觸,便可以度過這一劫。
然而她還是太天真。
不僅是手機號碼被曝了出來,連“低等動物”酒吧地址也被曝了出來。
有人寄了各種東西來,當然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有壽衣,紙錢,花圈。
甚至於還有一個快遞打開後,裏麵居然裝著死老鼠。
江山色看見時,差點沒被死老鼠當場送走。
高醉鄉以及白東君負責將這些髒東西全部銷毀,並且跟快遞說好,所有東西都拒收。
江山色將酒吧暫時關閉,縮在小房間裏,決定昏天黑地睡上幾天,躲過這一波。
可她仍舊還是天真了。
這天深夜,江山色正在沉睡中,忽然聽見酒吧大廳處傳來玻璃破碎聲。
萬籟俱寂的夜晚,這一道碎裂聲令人心悸。
江山色忙起身跑出去查看,卻發現酒吧外站著一個鬼鬼祟祟的黑影。
那人個子不高,像是隻瘦猴般,戴著頭套,看不清麵容,隻露出雙腫泡的眼睛。
月色下,那眼裏的戾氣格外重。
見到江山色,那人也不慌,繼續拿起一塊磚頭,砸向了酒吧的另一塊玻璃。
窗玻璃應聲破碎,夜風不住往裏灌,刮得江山色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江山色雖然是嘴炮王者,可內心深處仍舊是慫貨,此時嚇得雙腳癱軟,忙扶著牆,顫抖著手指撥打了110報警。
那人其實也隻是想嚇嚇江山色,見她報警,便趕緊逃走。
待警察來後,江山色才發現,那人不僅是砸了玻璃,還在酒吧門外用紅色的油漆,給畫上了大大的叉,冷白月光下,那紅色油漆像是血跡,看著格外滲人。
酒吧裏肯定是不能住人了,高醉鄉和白東君把江山色給送到了附近酒店裏住。
雖然心裏知道酒店裏絕對安全,不會有人再找來,可江山色卻仍舊無法安眠。
每每要入睡時,江山色耳畔總是會響起玻璃破碎聲,腦海裏憶起那雙充滿戾氣的眼。
隨後渾身一顫,整個人徹底清醒過來,背脊布滿冷汗,陣陣發顫。
江山色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臉色蒼白,黑眼圈明顯,神思倦怠。
再這麽下去,肯定會精神衰弱,江山色沒辦法,隻能去找謝新夢。
一大早,江山色便推開謝新夢的診室門,開門見山道“請給我安眠藥。”
“好。”謝新夢看見江山色,似乎並不感覺到意外。
他坐在辦公桌前,身後便是淡薄曦光,整個人輪廓都被金色映著,柔和如水。
謝新夢從抽屜裏拿出了一小瓶安眠藥,並指著放鬆椅道“我建議你吃完後,可以先在我這裏休息會。”
謝新夢看江山色眼下黑眼圈明顯,神情疲倦,應該是被失眠折磨多日。
要是放她就這麽回去,路上若是出了意外,謝新夢怕是萬死難辭其咎。
“你是不是知道我的事了?”江山色好奇。
“是。”謝新夢起身,為她在飲水機處接著溫水。
“那你不安慰安慰我?”江山色覺得謝新夢簡直沒有心“你就不怕我想不開?”
謝新夢關上飲水機開關,笑得別有意味“連我哥這種大坑,你都可以跨過,現在的事,又算得了什麽?”
江山色想了想,覺得這話簡直是太正確了。
跟秦年時這種禽獸比起來,這些網絡上的洪水猛獸算什麽?
不愧是心理醫生,說話就是有哲理。
“吞一片就好,是藥三分毒。”謝新夢從小瓶內取出一片白色藥片,和著溫水,遞給江山色。
江山色接過,在吞下之前,先將話挑明“我最近窮,你的診費得先欠著。”
“沒事,我找其他人幫你付。”謝新夢聲音微沉又悅耳,格外適合勾出人的心事,向他傾訴。
“你哥哥?”江山色挑眉,將藥片吞入腹中。
“不是。”謝新夢不知想到了什麽,眼神變得溫柔起來。
“那是誰?”江山色狐疑。
謝新夢卻不說話,隻是微笑。
江山色也不再多問,躺在了放鬆椅上,閉上眼,開始等待著藥效的到來。
謝新夢為她播放了適合安眠的音樂,隨即將窗簾拉上,之後輕手輕腳走出,去另一個診室接待病人。
雖然謝新夢營造出了最佳的睡眠環境,但江山色這兩天經曆的事實在太多,在腦內紛亂不休炸開,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
實在是難受,江山色幹脆起身,從謝新夢的抽屜裏再次拿出了那瓶安眠藥,打開蓋子,又掏出兩片。
本在猶豫著,再吞兩片會不會出事。
後來一想,老話說得好,禍害活千年,按照這個邏輯,她得是長命百歲的命格。
於是,江山色放心地將兩片安眠藥給一口吞下了腹中。
這次效果不錯,江山色很快便閉上眼,沉沉睡去。
可到底也是藥物強製入眠,她沒能睡得安穩,再度做起了那個怪夢。
夢裏,她赤著腳,站在天台上。
大風裏,她身形晃動,如荒草地裏的枯草。
就在要踩滑跌落深淵之際,她被人攔腰抱住,從天台上抓了下來。
那個人麵龐聲音都是模糊的,江山色看不清。
她隻記得,他牢牢地抱住了自己。
令她再度開始眷戀這三千世界。
時間快速流轉,窗外景色,從淡薄曦光,到豔麗晚霞,再到銀月高懸。
饒是謝新夢向來從容不迫,也覺得今天的事有點棘手。
他實在沒料到,江山色居然會趁著自己不在,又吞了兩片安眠藥。
這個藥量倒不會對身體造成什麽大礙,隻是睡得時間會更長。
看看時間,已經是八點,一晃,江山色都睡了將近10小時了,也不知還會睡多久。
沒辦法,謝新夢隻能叫來了秦年時幫忙。
秦年時進入診室,掀著眼皮淡淡睨了謝新夢一眼,雖然聲音不徐不疾,可身上卻自帶種危險的氣息。
“你把人弄成這樣的?”
謝新夢忙舉雙手做安撫狀“我沒有這個膽子,我還想活。不過應該沒大礙,山色就是最近精神上透支太多,讓她多休息兩天就好。??”
秦年時沒再說話,隻是走到江山色麵前,一手環住她的頸脖,一手環住她的膝蓋彎,把她打橫抱起。
正當他轉身走向診室門時,卻聽謝新夢問道“這次山色的事,是不是挺棘手的?”
秦年時身形挺拔,長腿窄腰,如同鬆柏,沉穩,斂盡鋒芒,他頓了半晌,方緩聲道“我會解決好的。”
說完,秦年時抱著江山色,走出了診室門。
吃了藥的江山色睡得挺沉,一路上也沒醒,秦年時將她給抱到車後座,讓其枕在自己腿上。
睡夢中的江山色將腦袋努力蹭了好幾下,終於找到了個舒適的姿勢,這才安穩下來。
她在他腿上左右蹭時,就像是一隻小貓。
車開始行駛,窗外的霓虹燈光快速在她臉上晃過,卻映出了萬千溫柔。
沉睡時的江山色,能讓人生出,情願把月亮奪下來,送給她的魔力。
秦年時忍不住伸手,撫著江山色的頭發。
和她的性格不同,她的發絲則是格外柔軟順滑。
江山色睡得沉,呼吸綿長,均勻,溫熱。秦年時的目光,似乎也跟著溫熱起來。
這一次,前排的司機心情平靜,沒再猛踩油門。
不說話的江小姐,真是太美好了。
司機心內隻有一個願望。
老天保佑她千萬別醒。
江山色還是醒了。
不過醒來時,已經是兩小時後。
畢竟是藥物作用下的睡眠,醒來後,她隻覺得腦子暈沉沉的,感覺整個思緒都碎成了無數片拚圖,一時湊不完整,。
睜開眼,江山色竟發現自己躺在半山別墅的女主人房間內。
恍惚之中,她竟覺出了莊生曉夢迷蝴蝶的迷茫。
等下,難道什麽脫口秀,什麽低等動物酒吧,都是大夢一場?
江山色邁著虛浮的腳步下了樓去,一眼就看見開放式廚房裏,秦年時正在煎著牛排。
他褪去了西裝外套,穿著黑色襯衣,衣袖卷起,小臂肌肉緊實清俊。廚房的暖光下,他眉梢眼角竟被浸出了柔和之色。
看見江山色,他抬眼道“醒了?”
江山色給自己倒了杯水,清了清嗓子,問道“現在是幾月份?五月還是八月?”
秦年時望著她,良久,眼裏閃過一絲玩味的光“當然是……五月。”
五月就是江山色和李青梅去巴黎看秀的時間,那時江山色還沒和秦年時解除婚約。
江山色心頭的激動之情難以抑製。
退婚不退婚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鉑金包崽子們還活著?!
江山色忙興衝衝跑上樓去,但兩分鍾後,又陰沉著臉跑了下來。
“騙子!”她控訴。
鉑金包崽子們的影子都沒了!
秦年時嘴角噙著笑,順手也拿起了江山色喝過的那杯水飲了起來。
江山色跑上跑下的動靜實在太大,吵醒了正在客廳狗窩裏睡覺的“短腿”。
“短腿”忍不住對著江山色不滿地叫了聲。
江山色與秦年時都沒注意到“短腿”,被它忽然的發聲給怔住。
江山色忍不住回懟“叫什麽叫?你要把你爸比嚇得腎虛嗎?”
正在喝水的秦年時忍不住被嗆得咳嗽起來。
沉睡時的江山色,能讓人生出,情願把月亮奪下來,送給她的魔力。
睡醒後的江山色,則能讓人生出,把她送去黑洞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