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章 番外【二嫂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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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寒料峭,出了演武場,薄寒讓人瞬間神清氣爽。

    周家男丁多,大的小的精神抖擻,擁擠著朝內院走去,十分熱鬧。

    鬧鬧哄哄的,還未走進堂屋就被人哄了出來。

    “一身臭汗,先去梳洗一番用飯。”

    一堆人啞了聲,嘀嘀咕咕小聲抱怨著,各自回房擦汗。

    梳洗回來後大家都餓得不行了,一進堂屋就迫不及待地朝飯桌走去,結果桌上光擺著一堆大白饅頭,沒有見著菜。

    “小妹呢?”周家都是大嗓門,說起話來跟在喊人一樣。

    小輩的也承了這個習慣,一說話滿屋子都能聽見他的聲音:“小姑是不是又去食肆了?”

    吵吵嚷嚷間,周氏端著一個大盆從屋外踏進來:“來了。”

    眾人回頭,見到她手裏冒著熱氣的大盆,頓時安靜了,乖乖地落座坐好。

    “今日吃什麽?”盆還未放到桌麵上就有人開始咽口水了。

    周氏的嫂子們跟著端盆進來,答道:“熬骨頭湯剩下的骨頭,小妹做成了醬大骨。”

    周氏和林氏商議了一番後做了決定,回到這邊後並未按照京城的模子做生意,而是先開了小市肆,主要售賣些簡單管飽的吃食,順道賣些醬料。

    大家都知道周氏做醬的手藝一絕,所以聽到醬大骨以後紛紛拿起了饅頭,蓄勢待發,準備開始搶食。

    長輩小輩分了三桌才將將坐齊,每個桌麵中央放上一大盆醬大骨,熱氣騰騰,醬香濃鬱,即使滿桌也就隻有這一個菜,大家也覺得頗為豐盛。

    周氏早先吃過了,現在就不與他們一同用飯了,放下盆後便道:“我現在先去醬料坊那邊了,昨日剛招了廚娘,得緊著教她們手藝。”

    嫂子們“誒”了一聲,放下手裏的碗筷:“小妹,我跟你去。”

    周氏擺擺手道:“不用了,沒什麽大事兒,你們先吃著。”

    嫂子們食量小,吃了一會兒就飽了,馬不停蹄地回屋收拾準備去那邊瞧瞧。

    她們一走,一屋子的男的就鬆了口氣。

    媳婦兒娘在場,他們都不敢狼吞虎咽你爭我搶,她們一走,這群人就壓不住了。

    這個時候可顧不上什麽兄友弟恭了,專門撿最大的骨頭往碗裏擱。

    醬大骨大小不一,形狀不規整,哪兒都塞著肉,棕紅的瘦肉吸足了醬汁,泛著一層油光,濕濕黏黏的,看著就醬香濃鬱,鮮鹹誘人。

    兩手拿起醬骨頭兩端,嘴巴一吸溜,鮮嫩濃香的瘦肉剝離,嚼著全是醬汁的香氣。挨著骨頭慢慢啃,一絲肉都不能放過,吃到最後,感覺連骨頭都是鮮香的。

    周氏來到漠北以後做菜都講究個“味厚”,所以醬大骨也給足了料,味道稍鹹,但配饅頭正好,尤其是一口啃下醬大骨端部時,又是肉碎又是軟骨,醬汁鹹香直往舌根衝,腦子瞬間就清醒了。

    吃醬大骨不可能斯斯文文的,周家人相狼吞虎咽啃完骨頭上的肉,咬開軟骨,對著骨頭縫狠狠一吸,香滑醇厚的骨髓被吸了出來,沾上醬汁,滋味比脂肪還要豐腴解饞,卻一點油氣也不沾,吃完以後恨不得連骨頭也嚼吧嚼吧咽下去。

    吸骨髓的“滋滋”聲,扔骨頭棒子的“砰砰”聲交錯著響起,吃完一根醬大骨後嘴角全是醬汁,拿起大白饅頭往盆裏一裹,蘸上醬汁後往嘴裏一塞,鬆軟暖和的饅頭帶著肉葷油氣,醬香綿長,滿足感十足。

    自從周氏歸家後,周家人可是過足了嘴癮。若是有人對他們說骨頭棒子也能做出比肉還美的滋味兒來,擱以前他們是鐵定不信的。

    “要我說,這醬大骨就該配酒喝。”周家大哥把最後一點饅頭捏了捏,蘸上帶著碎肉膜的醬汁一同塞進嘴裏,吃了好幾個大饅頭了,不僅沒解餓,反倒勾起了饞蟲。

    旁邊有人讚同:“反正小妹不在,夫人們也不在,那咱們就喝點?”

    他們蠢蠢欲動地想拿酒來,旁邊一桌小輩們也受到了蠱惑,躍躍欲試地準備喝酒下醬大骨。

    正欲行動,屋外緩緩踏進來一人,用極其平淡溫婉的語氣問道:“舅舅們剛才說什麽,喝酒嗎?”

    原本一屋子吃得熱火朝天的眾人頓時安靜了下來,連醬大骨也不搶了,一個比一個安靜老實。

    “沒、沒有,阿笙你聽錯了。”

    “是,怎麽會呢,大白天的,我們不是那等好酒的人。”

    這一大家子糙老爺們最怕的人除了周氏就是謝笙了。別看小姑娘文靜到近乎呆板,但言行舉止之間就是透露著一股讓人不敢在她麵前大聲嚷嚷的勁兒,生怕惹了的小外甥女不快。

    謝笙掃一眼他們,目光落在誰身上,誰就心虛地狂塞饅頭。

    “那就好,若是母親知道了定是要生氣的。”謝笙不疾不徐地說道,“飲酒雖能暖身子,但喝多了終歸是傷身的。母親說了,若是畏寒,吃些羊肉、花椒之類的便好。”

    一群人悶不吭聲地點頭。

    謝笙勾起一抹微笑,雖然依舊僵硬,但比初見時好了不少:“我收拾好包袱準備動身了,現在過來與舅舅和表哥們道個別。”

    “動身?”有人驚訝道,“去哪?”

    謝笙知曉這一家子人馬虎的性格,無奈道:“青州。說好了初春雪化以後去見一麵父親的。”

    眾人恍然大悟,仔細一想,月前定下的結果好像就是今日。隻不過周氏一心撲在生意上,完全不想考慮任何與謝琅有關的事兒,而周家其餘人也覺得和離就是和離了,誰都沒那個心思記著謝琅,於是就這麽理所當然地把這事兒忘了。

    謝笙行禮道:“車夫已經在府外候著了,我就不耽擱了。”說完轉身邁出堂屋,一群人手忙腳亂地站起來叫住她。

    謝笙出行自然有親兵護送,但周家人還是不放心,派了四個小輩將她護送到了青州。

    到了青州後並未在知府衙門找見謝琅,差人一問,才知道謝琅去視察春耕了。

    這是幹實事,周家人沒什麽抱怨的話,與謝笙商量好回家的日子後,讓下人照顧好謝笙,一群人浩浩蕩蕩的離開了。

    謝笙在府衙裏等了一會兒,見謝琅遲遲不歸,便讓人同她去城外尋謝琅去。

    去年冬日大雪浸潤了土地,大家夥對春耕十分期待,再加上謝琅新官上任,這場春耕從一開頭就比往年的熱鬧了不少。

    謝笙一下馬車就被勞作的氣氛感染了,百姓麵上掛著喜意,手下幹活利落,這種場麵看了總是讓人心裏有種踏實的愉悅的。

    謝笙的繡鞋被泥土弄髒尤作不知,緩慢地穿梭在百姓中,自言自語道:“原來這就是書中所說的耕種之景嗎?”

    她繞了一大圈也沒見著謝琅,親兵們心疼小小姐,便讓她在原地候著,他們去尋謝琅過來。

    謝笙點頭乖乖應下,這舉動換來親兵們好一陣誇獎。約摸是當年受了上躥下跳的周氏的折磨,現在見著文文靜靜的謝笙,覺得世間沒有比她更乖巧的小孩了。

    謝笙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其間不斷有百姓投來好奇的眼光,即使她穿著十分樸素,仍覺得有些不自在,於是她就在附近隨便轉著。

    忽然,一道女童的聲音傳來:“大人,你在京城住的屋子是什麽樣的啊?”

    謝笙耳朵動了動,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一群人從阡陌對麵走了過來,其中一人霎時乍眼,身量高挑,容顏俊美,即使身穿麻衣也掩不住他的通身氣度。

    小孩口無遮攔,她的爹娘聽到她問出這個問題後惴惴不安地站著一旁,生怕冒犯了京裏來的知府大人。

    出乎意料的,溫雅的知府大人並未生氣,聞言輕笑,將女童抱起來,擦掉她臉上的汙泥:“屋子都是一個樣兒,上麵有頂遮雨,四麵有牆擋風。”他看著女童發頂的小揪頗為感歎,“我女兒三年前和你現在差不多大,可為何她從未紮過這種發髻呢?”

    這問題問得四周的百姓一愣,不知如何接話。

    謝琅當然不是為了問出個答案,隻是隨口感歎罷了。

    女童眨眨眼問道:“大人的女兒在京城嗎?”

    他放下女童,搖頭道:“不是,她也在漠北,說是初春寒氣退去後會來看我。”他這麽說著,麵上神情愈發溫柔,揉揉女童的發頂,一抬頭,眼神正巧落到站在不遠處的謝笙身上。

    他臉上綻開笑容,不等四周百姓反應,就急匆匆地大步朝謝笙走來。

    “阿笙。”他難掩激動,“你怎麽來了?”他以為周家人不會這麽早讓謝笙過來的,畢竟天兒還冷。

    不等謝笙回話,他便道:“先上馬車,外麵冷。”

    謝笙點頭,跟著他走到馬車旁,上了馬車後,謝琅並未跟著進來,而是在外麵站著。

    “父親?”她不解。

    “我身上沾了塵土。”謝琅解釋道。

    謝笙點頭,父女倆一時陷入沉默。

    還是謝笙先一步開口:“父親變了許多。”

    謝琅一愣,搖頭笑道:“不過幾個月,哪兒有什麽變化。”

    謝笙道:“父親看我可有變化?”

    謝琅聞言仔細打量了一番謝笙,道:“變了。”看來幾個月確是能改變一個人,至少謝笙沒有以前那麽冷淡寡言了,就像是放在屋內見不著光的幽蘭終於沾上了清晨的露水霧氣。

    他內心頗為感慨,謝笙和周氏性子南轅北轍,但母女終歸是母女,她們都更適合漠北。

    謝笙臉上露出一絲絲笑意:“看來幾個月確是能有變化的。”

    兩人又陷入一陣沉默。

    謝笙的目光落在謝琅麵上,看了一會兒,忽然道:“母親最近過得很好。”

    謝琅微愕,他不想讓謝笙為難,所以忍著不問周氏的消息,但謝笙卻看出了他的想法。

    他一時不知作何反應,最後似歎非歎地搖頭,笑道:“多謝。”

    “或許再過些時日,你就能聽到母親開的醬料坊的名氣了。”

    謝琅靠在車壁上,假做誇張地道:“太好了,這邊兒的吃食實在是難以入口。”

    謝笙沒接話,謝琅多年來習慣了也不覺得尷尬,父女倆一同望著田埂上勞作的百姓,一時無話。

    微風拂麵,夾雜著早春的寒氣,送來了百姓們口音濃重的談話聲。

    “但我喜歡這裏。”謝笙道。

    謝琅轉頭看她。

    “我想一直留在這裏。”她同樣轉頭看向謝琅。

    謝琅和她對視,她絲毫沒有躲閃的意思,語氣依舊,仿佛在說一件平淡的小事:“我喜歡這裏,喜歡周家,我不喜歡京城。舅舅們說以後要帶我去看更廣闊的天地,表哥們說有他們在漠北我可以橫著走,母親說若是我願意,再長大一點就跟著她一起做生意。在這裏我可以看到書裏描寫的世間,也可以自在地出府上街,百姓們也很淳樸熱情……總之,我很喜歡這裏。”

    說完這番話後她心頭有些忐忑,畢竟再怎麽早熟始終都是個孩子,還是會害怕表露內心想法後受到長輩的責罵。

    卻不料謝琅看著她臉上罕見的忐忑神情忽然笑了出來,眉眼裏融入一片暖色,溫言道:“你想留下那留下便是了。”

    明明如此大的一件事,父女倆隻說了一個來回就將這事兒定下了。謝笙覺著漠北好,順嘴說出了心中的想法,謝琅覺得女兒開心就好,於是她們就在一片熱鬧的春耕景象下將如此重大的一件事說好了。除了母女內在性子相合,父女之間也是有共通點的。

    謝笙點點頭,忐忑神情褪去,又恢複了以往平淡的神情。

    兩人又陷入了沉默,隻是這沉默並不令人壓抑,這是獨屬於謝家父女倆的一種默契。

    短短幾個月就能讓一個人性子變化不少,或許再過幾年,二人就能打破這種默契。

    但以後的事兒誰又說的準呢,未來不定,充滿了期許。

    作者有話要說:作話放送一個小片段,隻有二哥,不太適合放在正文裏,就是想寫個幾年後二哥和周氏見麵的場景,徹底收尾吧。

    五年後,蟄伏數十年的北狄大舉入侵中原,來勢洶洶,打了漠北眾城個措手不及。幸有周家坐鎮漠北,力挽狂瀾,兵分幾路驅兵救援。位於最北邊的青州自古就受夠了北狄的殘殺,本就民心惶惶,又兼北狄此行誓要撕下中原一塊兒肉,越戰越勇,兵將疲於應戰,城內一派頹敗之象。

    青州知府見此景象不顧下屬阻攔,親自上城牆同兵將守城,百姓動容,咬牙守城,不眠不休三日三夜後,北狄總算歇了攻勢。

    北狄歇了攻勢那晚正是大風日,謝琅怕人縱火,不敢有鬆懈,但自從北狄來犯後他就沒有好好歇息過,這幾日更是不曾閉眼,他疲憊至極,靠在城牆上昏昏欲睡。

    他咬了咬舌尖,逼得自己清醒,轉頭問身旁的將士:“可有烈酒?”

    那人遞來一個水囊,謝琅也顧不得那麽多,拔掉塞子仰頭灌了幾口。

    烈酒入喉,火燒火燎的辣意直入胃部,謝琅忍不住咳了幾聲。

    旁邊年紀較小的兵將見狀笑了起來:“謝大人來青州這麽多年還未習慣這兒的酒嗎,嗆得如此厲害。”

    謝琅清醒了不少,也有精神說話了:“好多了,曾經的我才是嗆得厲害。”

    他伸手捂住左胸,剛才咳那幾下崩開了傷口,此刻正往外冒著鮮血。

    謝琅受傷以後怕傷了士氣,隻敢讓人私下粗糙包紮了幾下,這幾日提劍砍人全靠咬牙強撐。

    三人靠在城牆上,渾身血汙,也不知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今夜風大,吹散了雲,天穹上露出一輪皎潔明亮的圓月,月華靜謐,幽藍的夜空一望無垠,邊際沒入一片黑暗裏。

    幾日的同袍情讓小將士對謝琅頗有好感,此刻沐浴在皎潔純淨的月光下,他繃緊的弦微鬆,忽然問出心中好奇已久的問題:“謝大人為何要來青州?”一般人都是削尖了頭想調出青州,隻有他自請調令來此。他們不太清楚謝琅的來頭,隻是隱約聽說他家世顯赫。

    謝琅沒答話,他便自顧自地灌下一口酒,歎道:“放著好好的京官不做,來這兒做甚?”

    他這樣口無遮攔,旁邊資曆老的將領連忙踢了他一下。

    小將頓時清醒,連忙準備打個圓場:“謝大人……”

    他們動作一點兒也不小,謝琅見狀笑了出來,無所謂地道:“你以為我不想在京裏養尊處優地活著嗎?”

    這個答案出乎大家的意料,一時沒人接話。

    謝琅奪過他手裏的水囊,灌下一口酒,咳了幾聲,抹了抹嘴角:“隻是我曾遇見過一個人,她讓我知道了這世間除了風花雪夜、縱情山水以外,還有邊關苦寒。若是我不明白不知曉,稀裏糊塗地過一輩子就算了,但後來她回來了,我也忍不住回來了。”

    他說這話沒頭沒腦的,但大家聽得有些不是滋味,一群糙漢子也沒什麽細膩的心思,隻能嘴笨地安慰道:“那什麽,謝大人你挺好的,你來了以後,青州好了太多了。”

    “是啊,你是個好官。”

    謝琅聞言笑得更厲害了,他靠在城牆上,望著那輪皎潔的明月,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見到邊關月的那個夜晚,輕聲道:“我這輩子負了太多人,覆水難收,唯願不要再負了青州百姓吧。”

    後半夜,北狄再次攻城。

    眼看著快要受不住了的時候,天光初綻,晨光重新照亮大地之時,青州終於等來了援軍。

    謝琅幾個日夜沒合眼,身上又受了傷,一閉眼,足足昏睡了兩天。

    再次醒來以後身上已上藥包紮了,意識回籠後謝琅趕忙起身,被進門的小將攔住:“謝大人再睡會兒吧。”

    謝琅蹙眉:“不行,現在城內一片混亂,離不開知府,何況援軍到了我還未與他見麵……”

    小將打斷他:“謝大人,你放心吧,來的是周家人,他們可比你有經驗多了。”小將把藥碗塞到他手裏,“前幾日就交給他們吧,往後可有你忙的了。”

    謝琅接過藥碗,一口灌下,那小將還在絮絮叨叨著:“這次來了三個周小將軍就算了,周家那位姑奶奶也來了,聽說對陣時她一馬當先舉著就衝了,嚇得三個小將軍在後麵直喊小姑。”他被自己逗起來當年我就聽過她的名頭,現在她嫁人回來了還是那樣,隻不過從小姑奶奶變成了姑奶奶。”

    小將說完朝謝琅臉上看去,見他神色怔忡,不知道在想什麽,頓時止了笑聲。

    “謝大人?”

    謝琅抬眸,猶豫地問道:“她……在哪兒?”

    小將以為他是好奇,頓時又樂了起來,用下巴指了指外麵:“巧了,正在外麵呢。”

    話音沒落,謝琅已繞過他跑了出去。

    謝琅跑到外麵時,百姓們正圍在一起領著食糧,大路盡頭有一人身著紅衣騎在馬上,看不清麵容。

    謝琅站在原地,見那人驅馬朝這邊過來,風吹起她的袍角,模糊的麵容漸漸清晰,光陰倒流,和記憶中那個英姿颯爽驕縱恣意的周家大小姐慢慢重疊在了一起。

    小將從後麵追上來,喘著氣道:“謝大人,你急什麽呀,至於這麽好奇嗎?”他緩了緩氣,見謝琅愣愣地盯著前方,嘟囔道,“真這麽好奇呀,那你……”

    話沒說完,謝琅已利落轉身。

    鬥轉星移,一別經年,她依舊是那個身著紅衫打馬過街周若影,但他卻不是當年的謝二郎了,不會再攔下她的棗紅馬,厲聲斥責她縱馬過街恐會傷人。

    緣起緣滅,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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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仿佛對什麽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裏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麽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麵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麵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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