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懲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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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農家。

    大澤山。

    烈山堂。

    某處山林中的小莊園。

    屋內。

    田言跪倒在母親床前,母親伸手輕輕的捏著田言的下巴,仔細的端詳著這張俏臉,似乎能從田言的臉上,眼睛裏看出其他人的影子來。

    “不知道。”田言顫聲回答道,聲音很輕。

    她很怕讓母親生氣,因為對方把一切都給了她。

    真的很害怕。

    所謂親情,是血濃於水,是相依為命,是慢慢的成為對方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

    父母耗盡心血培養兒女,兒女亦反哺,田言想成為那種讓自己的親人覺得安心,驕傲的人。

    如果沒有她,或許母親如今已經和掩日一樣位高權重,又或者武藝在此得到突破,不至於如今這般……

    所以現在她麵對母親的冷漠,她格外的……心驚肉跳。

    愛和愧疚,遠比“驚鯢”更鋒利……

    “因為阿賜不會瞞人,不會說謊,藏不住事啊。”母親意味深長的看著田言道。

    “母親,我……對……對不起。”田言無奈道,心中五味雜陳,千言萬語,到了嘴邊也隻剩一句對不起。

    “謊言也是一種保護自己的手段,但卻不可讓自己也活成謊言的一部分啊,阿言。”母親略帶幾分心疼的把田言從地上扶起來道。

    “難道你所經曆過的黑暗,已經讓你連我也不相信了嗎?”母親一身梨黃色的衣衫,看著眼前的田言有幾分痛心疾首的道。

    絕美的臉上滿是複雜的神色。

    田言低著頭站在母親身前,說不出話來。

    “你為什麽要派人去挑撥田仲和朱家之間的關係?”母親繼續開口問田言道。

    語氣很平和。

    田言猛地一驚,這些事情她可從來沒和母親說過,母親是怎麽知道的?

    但隨後又釋然了,母親知道她的身份,又曾經是羅網天字一等的刺客,對羅網的理解遠非常人能及,能從蛛絲馬跡之中推演複盤一切,其實並不為奇。

    “別怕,母親隻是想知道,我的阿言現在還好嗎?

    如果你有一定要瞞著我的理由的話,這些都沒什麽,隻是我不明白為什麽。

    他們沒得選,可是你有。”母親繼續開口平靜的道。

    田言不敢抬頭,並未注意到一行情淚劃過她絕美的臉龐。

    你知道嗎?我真的很怕你走上我之前的老路。

    在這個紛亂的世道裏,或許已經沒有人能給出正確的路了。

    平民們命賤如草芥,終其一生在恐懼,惶恐,饑寒交迫和戰火之中求存,可當戰火降臨時,一切希望的泡沫又瞬間破滅,戰車的車轍和戰馬的鐵蹄碾過最卑微的尊嚴,最微小的夢想。

    權貴們爭先口後的在棋盤上落子,直到有人掀著桌子,然後大家一起看著眼前的狼藉欲哭無淚。

    但坐在田言眼前的絕美女子卻知道什麽一定是錯的,有些門,推開了,就很難再擺脫。

    “母親……”田言有些無力的坐在了地上。

    她想這麽坐著想了很久了,因為站著是一件很累的事,不是嗎?

    “雪球從雪山頂滾落,沿途越滾越大,最終,在它最強大,最快的時候,想來也就是它四分五裂的時候了。

    可它沒辦法,因為從山頂一躍而下之時,在獲得了更強大的力量和權力時,這個越滾越大的雪球滾向哪裏,就已經不歸當年那個小雪球說了算了。

    就算它想停下來,可依附於它的雪,乃至天地間的道都不會同意。

    當然,可能這個比喻不夠完美,甚至不夠恰當。”田言苦笑著低著頭苦澀道。

    “一個能清晰的看清自己未來的人,卻未必能阻止將要到來的殘酷未來,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慧極必傷”了吧。”田言繼續道,語氣平靜。

    “聰明人總是痛苦的。”母親也同樣頗多感慨的道。

    “可惜我並不聰明。”田言繼續低著頭同時搖了搖頭道,隨後她抬頭看向母親,看清了母親臉上的淚痕,心頭一顫,神色也猛地一變。

    “我真的不敢告訴您,怕您傷心。”田言看著母親的眼睛道。

    “你怕什麽?”母親開口問道。

    “我知道您當年用了多大的力氣才拜托羅網,也知道您不想我這麽做。

    田猛,我把他殺了。

    他害了您,還有阿賜,如果不是他……

    他就該死。

    我親手重創並擒下了農家俠魁田光,田光不知道田猛勾結羅網之事,卻知道我殺了他,而現在,田光落在了趙高手裏。

    秦一統之勢已不可擋,屆時水漲船高,我隻怕……舉世皆敵。

    一人一劍,敵百人千人易,敵一國上下,諸子百家難。”田言語氣苦澀的道,言盡於此,已然在無話可說。

    憑母親的才智,剩下的話,也不必再說。

    兩個人都沒在說話,房間內霎時間沉默了下來。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做?”良久,母親開口問道。

    “走一步看一步,把越來越多的人的利益綁上這輛戰車,和我們利益一致的人越多,我們就越安全。”田言回答道。

    這次回來,因為陰陽家相招,她很快就要啟程前往陰陽家。

    但在離開之前,她準備把買賣的規模進一步擴大,同時減免大澤山內她所能掌握的地方的農家弟子農賦,同時通過更大的利益讓更多的人死心塌地的跟著她。

    這樣,一個完全屬於她的初期創業團隊就這麽誕生了。

    “有人來了。”田言猛地起身道,手下意識的摸向腰間,憑借敏銳的感知,田言察覺到一股氣息的出現。

    雙眸之中金光閃爍,憑借察言觀色之功,她很快就捕捉到了來人的信息。

    “呼,原來是三娘。”田言長出了一口氣道。

    “放心吧,典慶接手烈山堂防務到現在,沒出過錯。”母親看著這一套操作熟練的讓人心疼的田言,開口安慰道。

    她很想告訴她的女兒,其實她沒她說的那般危險……

    “嗯。”田言點了點頭道,典慶的能力確實值得她認可。

    “大小姐,大小姐!”屋子外傳來了梅三娘的呼喊聲。

    田言把視線轉向母親。

    “你先去忙吧。”隻見母親點了點頭對著田言道。

    “阿言……

    千萬不要被仇恨和黑暗吞噬了內心……”望著女兒遠去的背影,一身梨黃色衣衫的絕美少婦低頭祈禱道。

    現在,她能做的其實已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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