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 第 1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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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日前,西西裏。
    尚未至冬日,這片土地上的溫度就已經變成了刺骨的幹冷。
    在某處絕不該被寒冷侵襲的城堡裏,一個房間卻大敞著窗戶,任由寒風呼嘯著灌入數不盡的雪花。
    沢田家光苦笑著跟裏包恩對質,他能感受到眼前老友毫不掩飾的殺意,雖然知道裏包恩在如何對待阿綱的問題上一向過分在意和強勢,但明明身為父親的他跟阿綱才是最親近的關係吧!更何況彭格列繼承人的相關事情也隻有首領跟門外顧問有決議權,就算裏包恩跟彭格列的關係再親近,也尚且輪不到……他一個外人置喙。
    這是無情的說法,但裏包恩確實已經越界了。
    「你到底想要做什麽?」沢田家光忍不住問出口。
    自從所有人記憶恢複後,裏包恩就屢次在是否直接尋找沢田綱吉回歸就任十世實首領的問題上持反對意見,更是暗地裏阻攔過一些曾經隸屬彭格列十世的死忠親信離開西西裏。
    「我說過,他現在不適合見到你們。」
    殺手削薄的嘴唇緊抿成一道直線,被帽簷遮蓋的雙眼冷漠而深邃z75貼合的仿佛他身體的一部分,在他指尖手腕上翻轉飛舞。
    沢田綱吉當然會回到彭格列,這是本就屬於那人·的東西,但不該是現在。裏包恩本來打算親自解決繼承的問題,偏偏被彭格列這邊的事情拖住了行程。三個沒死掉的繼承人和簇擁他們的利益集團跟九代目、ceef鬧的不可開交,他隻能先讓山本武他們盯著阿綱別讓蠢綱做出什麽傻事,也算讓阿綱冷靜一下。
    冷靜下來的沢田綱吉在確認所有人都活著之後,唯一可能擔心的就是他會不會付出什麽代價,他確信他的教父會不顧一切的來找他,那時候他應該正好處理完彭格列這邊的事情可以去並盛,到時不管是什麽原因造成的沢田綱吉心理上的問題,他都有辦法有時間去解決。
    前提是,沢田綱吉不能再受到什麽刺激。
    「蠢阿綱陷在自己的世界裏走不出來,守護者甚至奈奈媽媽都不一定能改變他的想法,你們去見他隻會雪上加霜。」
    「現在,我再問最後一次,為什麽阻攔我見九代目?如果你們這些人真的蠢到連阿綱都不如,以為阻攔我直接把他找回來才是對的,我也不介意做出一些更出格的事情。」
    「裏包恩,」彭格列的雄獅沉下臉,他警告道,「就算你深受九代目和阿綱的信賴,也不代表你有插手這些事情的資格。」
    「那麽,你以為你就有資格想當然的隨意左右他的人生嗎?」裏包恩毫不掩飾自己的惡意,他薄涼的眼神看過去,「沢田家光,我想我作為彭格列十代目唯一認可的門外顧問,我比你更有資格給他建議。」
    「過去就算了,在他正式進入彭格列之前,你還勉強算是一個不懂得如何平衡工作和家庭、雖然沒時間相處但還愛著兒子的父親。但從你提議讓他成為十世把他拖入這個世界的那一天起,你就已經失去指責他的資格。當你說出因為阿綱是你跟奈奈愛情的結晶,所以你就比誰都了解他,所以他應該去享受戰鬥的時候,你就已經完全失格了。」
    <101nove.comeef一份關於教導阿綱的報告,隻見過阿綱幾麵的九代目在指環戰上對阿綱說:「其實我知道你一點都不喜歡戰鬥,總是皺著眉,像祈禱一般揮舞著拳頭」,而你呢?」
    「你隻會質疑,隻會覺得他天真,隻會不理解為什麽事情已成定局他還是要努力的把守護者跟裏世界盡可能的分隔開,你從來都不尊重他的想法,隻是一味的以過來人的身份向他灌輸、要求他接受你所謂的經驗,然後感到自我滿足。」
    「承認吧,沢田家光,你對你的兒子並不了解。」
    「你甚至不知道他已經死了兩次。」
    「你甚至現在還要把他往絕路上逼。」
    殺手看著眼底充滿怒火卻又不知該如何反駁的男人,黑眸銳利的回望對視。
    裏包恩舉起,瞄準了沢田家光的眉心,他厲聲質問道——
    「現在,你還想害死他第三次嗎?」
    瞬間,房間裏隻餘呼嘯而過的風聲。
    「家光,」裏包恩盯著沢田家光變化的神色,「你知道嗎?我親眼看著他在我的懷裏死去。」
    他還記得懷裏一點一點變涼的軀體。
    他還記得那股擇人而噬卻無能為力的怒意。
    「你想過如果奈奈死在你懷裏,你會是什麽心情嗎?」
    「這不一樣!等等……你……」沢田家光愕然的看向裏包恩,他不可置信,「你對阿綱……?」
    冰封的海底掀起浪濤一角,濃烈情感帶來暈眩一刹,殺手諷刺般拉開的嘴角越來越大。
    不會有比那再讓人感到痛苦的事情。
    被詛咒、被子彈貫穿、被烈火灼傷、骨骼斷裂、被毒藥腐蝕帶來的傷痛遠不及那片刻的一分。
    那個時候,他的,最重要的存在,不見了。
    「我說你怎麽突然幹涉起彭格列的內部事務!」沢田家光看起來簡直暴跳如雷,充盈的血管在他的額頭頸側漲出青色,「不行……不管怎麽說,你跟阿綱絕對不行!從現在開始彭格列的事情也與你無關!」
    「嗤。」
    奉送上一對「你才看出來」眼神的殺手仿佛是代表著傲慢和貪婪的惡魔,擁有著成人身體的裏包恩可以毫不克製的展示自己的占有欲。
    他連反駁都不屑,襯得另一方就像個無能狂怒的小醜。
    「裏包恩大人!」突然闖入的巴吉爾打斷了兩人的對峙,他著急地對裏包恩說,「如您設想的一樣,首領室裏的九代目隻是他的替身,九代目還有分開保管的彭格列指環都不見了!」
    殺意驟起。
    殺手隻一個眼神就讓人顫栗而無法抑製自己的恐懼,那目光太冰冷,是夏日也暖不過的寒潭。
    刺骨的寒意讓沢田家光一瞬間甚至以為裏包恩真的會殺了他,但沒有,殺手隻是在聞訊趕來的ceef成員警惕而膽顫的注視下,冷漠的對巴吉爾說:「去日本。」
    「等等!裏包恩先生!您現在到底是彭格列的盟友還是要跟我們相背而行!」門外顧問的成員歐蕾加諾戒備的舉著,「您到底效忠於誰?您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出於自己的私欲還是對……」
    「砰——」
    子彈打偏了歐蕾加諾的口,擦過她的側臉帶著血擊穿了牆壁。
    私欲?忠心?
    世界第一殺手對於這樣無聊的問題連漫不經心的一瞥都不會投注。
    他轉身帶著一身霜雪離開。
    難道還需要說明嗎?
    殺手當然會隻效忠他的愛人。
    --------
    並盛,沢田綱吉醒來的第二日。
    此刻,青年安靜的倚靠在床邊,注視著窗外的眸子格外平靜,那天的瘋狂就像是不慎滴在紙麵的水痕,此刻已經幹透,消失的全然無影無蹤。
    至於是真的因為失憶了所以冷靜下來還是偽裝……
    太宰治的手插在風衣口袋裏走進來,這正是他要觀察的。
    「睡的好嗎?綱君,」太宰治關上推開的半扇門,向後依靠上去,「有把被子蹬掉嗎?還是睡著睡著跑到了床下?」
    「這種小時候的糗事就不要專門拿出來說我了吧,」看起來幹淨無害的青年語調輕柔
    ,帶著些無奈,他控訴道,「來找我隻為了笑話我嗎?」
    太宰治眨眨眼,道:「如果我說是——?」
    「門在那邊,」教父含蓄不失委婉的頷首,不留一絲情麵地說,「慢走不送。」
    「綱君居然這麽過分!」太宰治幾乎要像小學生一樣鬧起來,如果不是他帶著的耳麥那邊傳來了中原中也氣急敗壞的讓他老實幹正事的怒吼的話。他撇撇嘴,拉了個椅子坐到沢田綱吉病床前,一手托著下巴,說,「剛才我走進來的時候綱君一點反應都沒有呢,不怕是壞人嗎?」
    「我的警惕性沒有那麽低,但是裏包恩教過我一些聽音辨人的技巧,我能認出你的腳步聲,」沢田綱吉垂著眼,專注的看著手中水杯映出的模糊倒影,「而且我覺得,你也該來找我了。」
    「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可這麽長時間裏,彭格列的大家都沒有出現,五條老師和中也看我的眼裏又全是緊張和警惕的話……」
    沢田綱吉頓了頓,他問道:「可以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情嗎?」
    「不好的,」聽到這個形容詞的太宰治麵色不變,他問道,「為什麽會這麽想?」
    「直覺吧,大概。」
    直覺……
    太宰治凝視著沢田綱吉臉上毫不出錯的表情,輕笑一聲,帶著愉悅開口:「猜錯啦~彭格列的超直感也會出錯的嗎?」
    「它常常不準,」沢田綱吉歎了口氣,道,「除了骸出現的時候能給我提個醒,告訴我麻煩事來了,很多時候,尤其是裏包恩想要捉弄我的時候,超直感根本沒有任何用處。」
    「所以,到底出了什麽事呢?」
    棕發的青年看著還是閑適的樣子,但他的氣勢一下變了,溫潤中裹挾著刀鋒的銳利,還有久居上位的壓迫感。
    「這兩天裏我隻見到了你、中也還有五條老師,」沢田綱吉一一列舉,「戒指、手套、還有我的都不見了,身體裏的火焰就像被掏空了一樣,還有,五條老師昨天說了很多奇怪的話,中也的反應也不太對。」
    「因此,我覺得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情,而且是與我有關的。」
    都是我的錯。
    腦子裏,這樣的聲音又響起了。
    「死掉算了」「誰能殺了我」「好累」「不行,還有裏包恩」「真的好累」,一但空閑下來,這樣的聲音就會充斥腦海。黑夜裏,雪白的病床薄被下,無法入眠的青年空洞的睜著眼,任由自己陷落淹溺不透光的深淵。
    溫暖和明媚都隻是偽裝出的表象,好在沢田綱吉擅長。在黑暗中蜷縮著,垂頭抱膝坐著,指甲狠狠嵌入皮膚才是現在最真實的他自己。
    青紫的傷痕都在隱蔽的地方不會被發現,太陽升起的時候他又自然的揚起一張笑臉,與人接觸的時候大腦放空所有負麵的東西都可以輕易的藏起來,無事發生一般的,又可以說出「我沒事」。
    他真的很會騙過自己。
    也很會騙別人。
    「然後呢?」太宰治問。
    什麽然後?沢田綱吉側著腦袋無聲問著。
    「我還以為綱君會對你的那些朋友擔心的睡不著覺,然後獨自外出去尋找情報?」太宰治鳶色的眼睛轉著,看的沢田綱吉心底發冷,「畢竟中也給你的手機聯係不上彭格列的任何一個人,網絡上也搜集不到任何異常信息,對吧。」
    寒氣像細針一般紮在了教父的後背,他看著太宰治的笑臉,十分不想讓對方繼續說下去。
    「但是綱君看起來一點都不著急。」
    在太宰治仿佛要看透一切的眼神注視下,沢田綱吉全身都緊繃著。
    「我不是已經做出過一
    些比較過激的行為了?」沢田綱吉倏然沉默下來,「我有想過那些事情,但是……」
    「是不是……我傷害到了大家?」
    「是不是有人使用了幻術或者某種異能力的作用,讓我控或者被占有的軀體,然後做出了一些針對彭格列的大家有攻擊行為的事情,你們才會這樣禁錮我試探我?」
    這個反應確實有些超出太宰治的預料,他想過沢田綱吉會解釋、狡辯甚至直接動用武力,而不是說出這樣雙方直接不在同一頻道的回答。
    但這個反問的思路,如果從沢田綱吉真的丟失了一部分記憶的角度出發,也確實合情合理。
    畢竟除了防止他逃跑而禁錮,也可以是防止他傷人才禁錮。
    沢田綱吉眼角的餘光捕捉到了太宰治的停頓,然後他控製著自己的手裝作不經意一顫。
    傾倒的水杯打濕了薄被。
    「果然是這樣嗎。」
    似乎是太宰治無言的沉默讓沢田綱吉得出了什麽答案,青年本就蒼白的臉色更不好了,脆弱這種本不應出現在裏世界強大的教父身上的詞匯,此刻卻讓人覺得無比貼切的適合用來形容他。
    「大家……」
    剔透的水珠從棕發青年捂著臉的指縫中滑落,很隱蔽的消失在沢田綱吉的袖口,他看起來仿佛在壓抑著無盡苦痛。
    「他們沒事。」太宰治輕聲說。
    望過來一眨不眨的看著他的那雙琥珀眼睛包含了太多情緒,帶著蒸籠裏水汽彌漫的窒息。雖然隱晦但確實是直球苦手在後輩感謝的時候選擇裝睡逃避的太宰先生,多活的二十四年並未能在應對這方麵有所提高。
    連轉移話題的水平也受到了影響。
    「話說回來,綱君不會懷疑別的嗎?比如是被綁架了不讓你跟彭格列聯係之類的?」剛開口就覺得糟糕的太宰治硬著頭皮編了下去,他都聽到了耳麥那邊中也放聲的嘲笑,秉著一貫的「找麻煩」的愛好,太宰治摸著口袋裏的手機盲打了一些東西發出去,給中原中也製造了一個小小的能忙上一會的麻煩,「畢竟綱君的懸賞很高,而且——扣住你就相當於間接掌控了彭格列,甚至整個裏世界。」
    「噗。」
    太宰治本色出演的陰冷氣質確實讓沢田綱吉沒忍住,他捂著嘴身體發抖,在監護人散發的越來越危險的氣息中,好不容易平複下笑意。
    然後,棕發青年的表情柔軟下來,藏在瞳孔深處的光芒與意誌纖毫畢現。
    「因為我相信你們。」
    這是誰都能聽得出的真心。
    「因為無論發生什麽,我都相信著一件事情——大家是絕對不會傷害我的。」
    ……真是敗給他了。
    太宰治泄氣的在心裏想。
    試探的工作果然不適合他,曾經在囚牢中令港口fia的俘虜畏懼萬分、被評價為沒有他撬不開的嘴的太宰先生繼續默默吐槽,自進入病房以來一直掛在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太宰治靜靜的注視著沢田綱吉,在把人看到不自在的後退之前,他拿出了那雙棉絨手套遞過去。
    「我可以信任你的吧,綱君。」
    暗潮洶湧,氣氛緊張,空氣都在滯澀的流動。
    「綱君也會信任我的,對嗎?」
    年輕的首領不想說謊話,可如何才能閉口不作聲。
    「可他對我真的很重要。」
    溫柔的過分的聲音這樣訴說著。
    以沢田綱吉的武力值,打暈太宰治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尤其是在對方不設防的情況下突然暴起。
    拿出太宰治手機卻發現對方已經把中也支開後,教父神色複雜的看著自己昏睡過去的監護人。
    但,他還是帶著一絲痛苦和歉意燃起了死氣之炎。
    他知道太宰治他們所做的一切是為了什麽,他也想去相信被他所愛著的毫無保留的給予信任的人們告訴他的答案——裏包恩還活著,裏包恩並沒有付出什麽。
    他回應太宰治的確實是自己的真實想法,隻是除外這件事。
    畢竟以己度人……他實在無法輕易去相信。
    內疚與冷漠共存的教父還是選擇了離開。
    隻要親自去看一眼就好,他在心裏默念著,隻要確定了裏包恩真的沒事,我會回來道歉的。
    所以,他打算去找複仇者或者伽卡菲斯問問,又或者是……
    去問問白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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