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7 章 第 1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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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落日的餘暉。
    教堂內,瑰麗花窗下,遲暮者同年輕的彭格列靜靜的坐在一處。
    被太宰治不算那麽刻意的放走後,沢田綱吉的第一個目的地原本是川平地產,但大概是命運總對他有些執著,他剛走過一條小巷,出口那邊跨過河道的橋堤邊,就露出了幾張熟悉麵孔,是曾經屬於他的除外守護者等人的親信。
    彭格列首領專用的車隊一字排開,穿著黑西裝帶著墨鏡的人從一輛輛車上下來,形成整齊的隊列將他與其中一輛汽車銜接著,然後,那扇車門打開了。
    是九代目。
    青年的腳步滯澀,血液伴隨著耳內嗡鳴在臉上褪盡,沢田綱吉僵硬的低下頭,看向那個被緩步走過來的九代目遞來匣子,漆黑外殼上描繪著銀白花紋的盒子內承載著世界的基石之一——彭格列指環。
    他目不轉睛,就像在看著再度被開啟的命運,又或者,再度歸來的噩夢。
    沢田綱吉渾渾噩噩的跟著九代目上了車,來到這裏,彭格列的據點偽裝成了教堂,「神父」為他們留下兩盞燈火,恭敬的俯身離去。
    「綱吉君,」九代目近乎歎息的喊著沢田綱吉的名字,他看向麵無表情的青年,嘴巴囁嚅,這位不可一世的裏世界王者此刻也隻是個平凡的麵對著失而複得的孫輩的老人,他也會猶豫。但他還是開口,道,「我很抱歉。」
    「我知道……您的想法,」沢田綱吉說,「我想,您也知道我的。」
    靜謐的空間內隻有燭火偶爾爆出的火花聲。
    年輕的首領摩挲著手中的匣子,他神色莫名,不知道在想什麽,ti
    「你是個溫柔的孩子,一直不喜歡裏世界的東西,也排斥著牽連別人進來。」
    「綱吉君,你明白的,沒有什麽比人活著更重要,」九代目似是不忍,幾天前他才恢複記憶,按理說不應該這麽著急的來到並盛,並且親自移交基石,可已經排斥他的彭格列指環並不能給他們更多的選擇,「如果你的同伴知道你還活著,他們會很開心的。」
    「我知道。」沢田綱吉說。
    漸漸暗下的天色讓搖晃的燭火變得明顯,昏黃光線將柱子的陰影扭曲成囚籠,逼仄的把人禁錮。
    沢田綱吉又重複了一遍「我知道」,回想起同伴,他琥珀色的雙眼裏泛出一點冰雪融化的溫度。
    「我也是這樣想的,」棕發的青年帶著疲累的倦意開口,他沒有停頓的繼續說道,「分離或許會很難受,但,總不會比有一天聽到他們的死訊更難過。」
    「九代目爺爺,我簽署過見證過太多的fia成員死亡證明了,我不希望他們有一天會變成那其中的一員。」
    「如果你不想見他們,不想讓他們再成為fia,我也可以答應你,這次,由你自己來選擇守護者,」九代目的話像一根羽毛輕輕劃開漣漪,這位年長的首領鄭重的看向他的繼承人,說,「可我想他們不會同意的,綱吉君,你比我更了解那些年輕人,你們之間有著遠超血脈相連的家族間的羈絆。」
    「或許吧……」
    年輕首領眼裏帶著灰暗和沉寂。
    「但是,我已經把大家弄丟了。」他輕聲說。
    曾經,他是擁有著一切美好的。
    「九代目,我想問您一個問題,」沢田綱吉說,「時至今日,您仍舊覺得我合適成為彭格列的boss嗎?」
    「我不是一個負責人的人,我會拋下我的責任,我沒有勇氣去麵對未知危險,我永遠不會把家族的存續和興旺放在第一位。」
    「意大利那邊,仍舊有三位繼承人存在。」
    「我想,」沢田綱吉默默將一直拿在手裏的盒子遞還給九代目,
    「您會有更好的選擇。」
    「不,綱吉君,即便你現在不想接受,我也希望是由你來暫時保管彭格列指環,」頭發花白的老者用滄桑的聲音說道,「因為它已經拒絕除你以外所有人的接觸了。」
    在棕發青年倏的愕然投過來的眼神注視下,titeo緩緩說道:「包括我。」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隨著這聲音靜止了。
    ----------
    並盛醫院,監控室。
    太宰治兩手拿著手機,上半身平趴在桌子上。
    他的頭也埋在雙臂之間,正緩緩轉動挪出半個眼睛,看到中原中也抱著胳膊陰著臉從不遠處看著他,太宰治就又迅速把頭轉回去臉朝向桌麵。
    「所以說中也——」太宰治拉長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我那也是迫不得已嘛!」
    中原中也看見他就窩火,此刻更是直接一腳踹在了太宰治座著的椅子上,休假馬上就要結束的幹部先生麵無表情,語氣陰森:「別以為你能蒙混過關,兩輩子了太宰治,你哪次說迫不得已不是你主動的!」
    「這次絕對不是,」太宰治發誓自己聽到了中也從鼻腔裏發出了一聲冷哼,他像沒有骨頭一樣側過身,懶散的動作看得□□頭直硬,「我可是被他打暈了誒,這樣中也都要把所有的過錯推到我身上嗎?明明中也也沒有察覺小家夥逃跑的事實。」
    中原中也不爽的嘖了一聲。
    「不過,他想離開的話,也沒有人能攔住他吧。」
    太宰治神色懨懨,像是從手機上看到了什麽討厭的東西,他熄掉屏幕後說:「中也,你有係統的看過他的報告嗎?從森先生那裏,看到有關「彭格列十代目」未來戰鬥計劃的具體資料。」
    「這跟我們說的事情又有什麽關係,」中原中也捏了捏鼻梁,「我知道你跟森先生手裏肯定有額外的部分,但他經曆的那場假死的戰鬥,已經過去很久了。」
    「過去啊……或許對他來說,從未過去。」
    「中也,我一直覺得他不適合當一個黑手黨,更不適合做教父,他有太多不必要的天真在身上,可後來我才發現,我可能想錯了。」
    能下決定把十年前毫不相幹的人帶來,隻為了逼迫十年前的自己,又把自己的棺木放在並盛,用自己死亡的事實逼迫著十年前同伴不得不向前走,這樣的人,已經冷靜心狠到了極限。
    「綱君可比森先生還要棘手,」太宰治嘴上不著痕跡的歎氣,「森先生是什麽樣的人你我都清楚,但是綱君,大家都太容易被他柔軟溫暖的表象迷惑了。」
    「對吧,那邊的那位reborn先生?」
    沒人知道殺手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中原中也下意識站在了太宰治前麵,風塵仆仆的殺手身上凜冽的氣息簡直毫不收斂,他臉色差到一種程度,連壓低的帽簷都無法完全遮擋住。
    這個危險的意大利男人嘴角的弧度銳利如刀鋒,如果沢田綱吉在這裏,怕是死氣狀態下也會被嚇到忍不住縮到一邊。
    裏包恩的袖口還帶著火藥的硝煙味,褲腳甚至沾了一滴血,全身不整潔的狀態完全不符合他身為世界第一殺手的美學。
    如果不是為了某個人毫不猶豫的選擇以最短時間趕來的話。
    「他呢?」裏包恩的聲音很平淡,說,「跑了?」
    「監控在某條街區失去了目標,」太宰治聳肩,「據說你們的幻術師可以屏蔽甚至欺騙電子信號?」
    殺手黑曜石般的眼睛像沉入黑夜,他清楚那不會是六道骸或其他人,隻能是九代目,他終歸還是來晚一步。
    「放任他自由可不是明智的選擇,」握在掌心的重新化為蜥蜴
    沿著主人的手臂爬至帽簷,裏包恩快速翻閱著抵達前就跟太宰治達成協議得到的有關沢田綱吉這幾天的近況總結,眼底一片冰寒,殺手抬起眼,看向笑的高深莫測的太宰治,語氣發沉,「希望你能明白這一點。」
    「用種種手段把他束縛成牽絲玩偶更不是,」太宰治回應著殺手完全等同於威脅的話語,「你說對吧,裏包恩君?」
    「你有你的做法,我們有我們的做法,」中原中也把蠢蠢欲動想要搞事的太宰治按回去,如火一般的港|黑幹部明烈的一往無前,三人所處的並不算小的空間裏,暗流湧動,連空氣都好似存在漩渦,「我們跟你不同,比起縹緲的裏世界權力,我們更在乎他的安全。」
    「如果你打算強硬的把他帶回去,就要做好與重力為敵的準備!」
    「他本來就是我的東西,」成年人絲毫不會掩飾自己的占有欲,更何況,裏包恩從不覺得這個說法是錯的,殺手意味不明的哼了一聲,道,「既然無法達成一致,那麽我們之間也就沒有結盟的必要了。」
    殺手不欲多言,丟失了珍寶的惡龍本就沒有太多耐心,至於旁人的誤解,他更沒有解釋的心情。
    他人的看法並不重要,無人能改變他對失而複得寶物的那份衝動。
    他已經為了沢田綱吉做了太多太多,幾乎數也數不清的違背自身原則的事情了,當然,他心甘情願。
    「嗤,那種蠢貨,」殺手看起來漫不經心地用口頂了頂帽子,「死掉算了。」
    裏包恩帶著資料轉身離開。
    太宰治眯著眼看著裏包恩離開的背景,少許,他突然意味不明的笑出聲。
    世界第一殺手給予的「死亡」嗎……
    那或許確實是一個可行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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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路燈亮起。
    並盛町的沢田宅並沒有亮燈,這裏很久沒有住人,裏麵的家具都蓋著大塊的防塵白布。今夜有人突兀拜訪,所以,沢田綱吉心血來潮踏入故居的時候,敏銳的察覺到了一些異樣。
    有什麽不太對勁。
    「大人?」擔任護衛的某名親信不解的看向停住腳步的沢田綱吉。
    「無事,」沢田綱吉的視線從陌生而觀察不出錯處的客廳裏劃過,他抬手示意親信止步,「你回去吧。」
    親信遲疑了,不隻是他,還有隱藏在暗處護衛沢田綱吉安全的彭格列成員,都對此刻的命令產生了短暫的停頓。
    沒有聽到離去的腳步聲,麵色蒼白的青年疑惑的回頭,他帶著不解問道:「怎麽了?」
    「我、我們……」
    親信的臉上充滿了掙紮,他們並不想離開,那份突然恢複的記憶給人的衝擊太大,他們是有些害怕沢田綱吉獨自相處的。
    而且,親信看了看跟九代目談了不知道什麽內容,精神狀態就算已經妥善偽裝、也還是能被他這種程度的人輕易看出不妥的沢田綱吉,擔心更甚。
    他們的十代目,看起來太像一片即將凋零的樹葉了。
    「十代目,您的家裏沒有人整理,不如還是去九代目包下的酒店?」親信試圖建議。
    「不必,多謝你的好意,」年輕的教父神色淡淡,他的視線鎖定著某一處,分不出多餘的心緒來安撫下屬,隻是說,「你們早些休息吧。」
    下屬們隻能不甘的離開。
    大門關閉的那一瞬,沢田綱吉猛地抬手揮開了客廳裏拉緊的窗簾,但那後麵並沒有不速之客的身影,他麵上感到有微弱的氣流掃過,是有誰在移動,然後,他的後腦,被人抵上了一個冰涼的物體。
    「轉過身來。」他聽到那個人氣定神閑的聲音。
    沢田綱吉的身體突然一顫。
    他不想麵對,卻又不能不去麵對,他緩慢的轉過身,怔愣的看著裏包恩,沉默著注視了很久,嘴唇緊抿無法開口。
    他們二人之間環繞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情緒。
    「不是夢。」殺手突然說道。
    棕發的青年像是被刺痛一般的攥緊了手,他啟唇想要說些什麽,可最終也隻能狼狽的側過頭垂下眼。
    裏包恩收回,他摘掉了帽子,額前的碎發被他用手捋到後麵,他一步一步把沢田綱吉逼進牆角,不容置喙的打開了青年自己因為太用力而刺破皮膚的掌心,將其手腕交疊,隻用一隻手,就禁錮抬高,扣在了牆上。
    「我以為你會來找我,」世界第一殺手低下頭,氣息逼近,更過分的分開了青年的雙腿,強行擠進去站在那之間,「讓我猜猜你現在被九代目刺激之後又想做什麽蠢事?再次嚐試離開?把你的守護者再度排離裏世界?」
    教父難堪的閉上眼。
    他不適的蜷縮在這個侵略過度的懷抱裏,從沒有人敢對他做這種事。裏包恩所有的動作對於禁欲莊重的教父來說都太過輕浮,沢田綱吉皺著眉,幾近被人敲碎了所有保護殼。
    「放開我,」被成熟的意大利男性鼻息刺激到的耳垂通紅,沢田綱吉的話音帶著弱氣,他掙脫不開,隻是一點曖昧的距離就讓他看起來像被人褻玩到無力承受,他像是被逼到了絕路,隻能色厲內荏的警告,「裏包恩先生,請你放手,彭格列的十代目和世界第一的殺手先生之間,並沒有關係親密到可以做這種事情。」
    「唔,痛……」
    裏包恩沒能在那句絕情的話下控製住情緒,就算他是最優秀的、不會有過多情感的冷漠殺手。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有幾分脆弱的青年,手上的力度放鬆,沒有人知道他在跟什麽可怖的想法爭鬥,隻有越來越重的殺氣和壓抑的氛圍能窺探一二。
    「不要激怒我,阿綱。」裏包恩啞著嗓子說。
    殺手忍耐片刻,還是在青年的鎖骨上咬出了一個見血的牙印,他不算溫柔的吸允掉教父眼角溢出的生理性淚水,用著宛如獵人看待垂死掙紮獵物的眼神在他的所有物身上逡巡。
    超直感嗡嗡作響,沢田綱吉甚至控製不住的打了個哆嗦,重新見到裏包恩的複雜心情和影響大腦反應的愧疚感終於被自己受到的過分對待打破。
    教父絕不是他人輕易可以至於手中的玩物,腰肢勁瘦卻也富有爆發力,加上腿部動作,他用巧勁擺脫了裏包恩的束縛,飛快的從懷中取出手套戒指帶上,進入了超死氣模式。
    不可阻擋的熾烈燃燒的火光,橫亙於他們之間。
    沢田綱吉咬牙與裏包恩對視,就算是死氣狀態下,他的思維出於絕對冷靜的狀態,也沒辦法做到毫不在意的忽視裏包恩眼中帶著的充滿惡意的黏膩和腐朽。
    「裏包恩,我們原先……隻是一些意外,」教父帶著明顯而刻意的疏離說道,他提防的看著裏包恩,謹慎的計劃著逃離路線,「我並不適合你,我隻是在一個特殊的時間離開了。」
    「活著的人總是會對死去的個體加以美化,升華感情,我們之間也是如此。」
    「那個吻,」神情淡漠的教父頓了頓,說,「是我一時衝動。」
    裏包恩幾乎要被沢田綱吉氣笑了。
    他猜到了他固執的小教父絕不會放棄切斷與友人之間羈絆以達成讓那些人不用再進入危險的裏世界的目的,可卻沒想到沢田綱吉的第一個開刀對象居然會是他自己。
    好,好得很,不愧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合格的黑手黨教父。
    「說完了?」殺手單手插兜,另一隻手自然垂落虛握
    著支,他絕對不是被人拒絕後惱羞成怒的威脅,他隻是簡單的陳述,「蠢綱,你知道戲耍世界第一殺手的後果嗎?」
    「我不是……」
    「沢田綱吉,我真的會殺死你。」
    沢田綱吉突然笑了,連額間的火焰也漸漸暗淡。
    不對勁……裏包恩惱火的擰起眉,殺手的直覺讓他突然不想聽沢田綱吉接下來會說什麽。
    「我知道,我有太多錯,」複活後就不算好的身體狀況讓沢田綱吉在說話時變得緩慢輕聲,「可我也想過,如果你們又原諒了我該怎麽辦。」
    「那真的是……太可怕了……」
    摘掉所有武裝的教父費力的揪著胸口的衣服。
    裏包恩審慎的看向沢田綱吉,他看到了青年瘦削的手指、變得病弱的身軀、還有渙散的眼神。
    「我討厭我自己。」年輕首領的語氣雲淡風輕。
    「裏包恩,我知道我真的好殘忍,又殘忍又自私,可是我沒有辦法控製自己不去做,」那雙棕色的眼睛水光彌漫,他透著幾分小心翼翼的期翼,還有解脫一般的笑容,「我真的不想再拖累大家了。」
    教父順從地低下頭,抵上殺手緊握著的打開了保險的冰冷管。
    「所以,如果,這是你所期望的……」
    「幫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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