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摩訶無量宮的當代傳人？

    &esp;乾闥婆話音落地。

    &esp;好似一石激起千層浪。

    &esp;引得眾人嘩然！

    &esp;殿內群臣，諸位皇子，坐於上首的周天子。

    &esp;紛紛把視線投向埋頭吃著幹果點心的趙原，眼中露出奇怪神色。

    &esp;年紀尚小的十一皇子，似乎感覺到了異樣。

    &esp;他抬起頭，看到父皇、太傅等人都盯著自己。

    &esp;雖然不知道發生何事，但還是下意識挺直了腰板。

    &esp;順便不著痕跡擦了擦嘴角，努力扮出一副乖巧的樣子。

    &esp;“法王說笑了，原兒還小，資質魯鈍，哪裏能被拔思巴活佛看中。”

    &esp;氣氛沉凝了片刻，周天子哈哈一笑，準備將此事揭過。

    &esp;他沒有當真，甚至以為是玩笑。

    &esp;蓋因，乾闥婆那句話的分量極其之重，並不是隨便就能說出口的。

    &esp;但凡對摩訶無量宮有些了解，就會知道。

    &esp;唯有元蒙帝師拔思巴親自選中的佛子，才能被稱之為“當代傳人”，等同於嫡傳弟子。

    &esp;像夜叉王和乾闥婆，這樣的八部眾。

    &esp;不過是元蒙帝師收入門下的入室弟子，頂多得到“上師”，“法王”的尊號。

    &esp;日後，並沒有接掌摩訶無量宮的資格。

    &esp;“回稟大周的聖人，這並非戲言。”

    &esp;乾闥婆認真地說道。

    &esp;摩訶無量宮當中，設有幾等尊號。

    &esp;一是指代地位高低，二是說明根骨優劣。

    &esp;最高為“佛子”，其次為“法王”，再次為“上師”。

    &esp;元蒙帝師拔思巴，便是百年難得一遇的“佛子”。

    &esp;而他的老師，也不過是“法王”而已。

    &esp;因此，那位元蒙帝師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esp;武道之上的修為境界，已經超出智珠法王。

    &esp;乾闥婆天生靈覺驚人，同樣也是第二等的“法王”根骨。

    &esp;她第一眼看到那位十一皇子，便有一種冥冥之中的預感——

    &esp;此子乃是摩訶無量宮所要尋找之人！

    &esp;這才願意用五千匹元蒙戰馬，促使大周天子答應賭鬥。

    &esp;“我自小修煉《轉輪聖覺大秘藏》，對世間萬物的因果氣數，皆有所感。”

    &esp;乾闥婆麵帶微笑，坦誠說道：“十一皇子乃是少見的佛子之相，天生有慧根，有禪心，可成為摩訶無量宮的當代傳人。”

    &esp;“所以，還請大周的聖人準許這場賭鬥。”

    &esp;“若是我僥幸勝了天龍禪院的這位大師，希望能將十一皇子帶往大雪山修行，參悟佛法。”

    &esp;“若是我輸了，三日之內，那五千匹精良戰馬拱手奉上。”

    &esp;見到乾闥婆態度如此鄭重，周天子有些遲疑。

    &esp;他掃了一眼正襟危坐的趙原，心中生出猶豫的情緒。

    &esp;若是元蒙使團提出，因為大周戰敗，要把十一皇子引為質子。

    &esp;那自己必然會勃然大怒，哪怕冒著兩國重啟戰端的風險，也絕不可能答應，丟掉泱泱大國的尊嚴和臉麵。

    &esp;可成為摩訶無量宮的當代傳人，並非是什麽寄人籬下，受盡屈辱的苦差事兒。

    &esp;恰恰相反，如若趙原真的被那位元蒙帝師看中，成為嫡傳弟子。

    &esp;未來有機會接掌摩訶無量宮，那對大周而言，可以說是百利而無一害。

    &esp;一邊是大局，是利益。

    &esp;一邊是骨肉，是親情。

    &esp;周天子思考片刻，緩緩站起身來，淡淡道：“此事……容後再議。”

    &esp;太微殿內，清越的銅磬之聲倏然響起。

    &esp;按照禮法規矩，武安侯和諸位皇子率先退去，而後是群臣百官和元蒙使團。

    &esp;臨走之前，乾闥婆妙目生光。

    &esp;緊緊盯著趙原，臉上露出柔和的笑容。

    &esp;“壞女人！”

    &esp;十一皇子冷哼著，麵如冰霜，眉目陰沉。

    &esp;他才不想遠離大周，去到塞外草原，跟什麽和尚念經吃齋。

    &esp;那樣豈不是要跟皇兄兩地分隔，再也難見。

    &esp;夜宴散去，消息如風傳遍皇城。

    &esp;摩訶無量宮的乾闥婆，要與天龍禪院般若堂首座圓慧大師賭鬥這件事。

    &esp;霎時散播出去！

    &esp;雖然說，周天子並未給出準確答複。

    &esp;但是，無論諸位皇子，亦或者後宮妃嬪，內廷太監。

    &esp;這些局外人都覺得，陛下十有八九會答應。

    &esp;且不說那五千匹戰馬，能夠極大地充實邊關軍鎮。

    &esp;僅是摩訶無量宮的未來主人，元蒙帝師拔思巴的嫡傳弟子，便足夠引得江湖武夫為之瘋狂了。

    &esp;那可是一尊先天大宗師啊！

    &esp;周天榜上前五的存在！

    &esp;“我看啊，十一皇子是要時來運轉了。”

    &esp;“如若日後成了密宗活佛，號令草原各部，那元蒙的蠻子以後怕是再也不敢犯邊了！”

    &esp;“是極是極，大周自此國泰民安，再無外患，簡直是天大的好事兒！陛下沒有道理拒絕！”

    &esp;這是那些群臣的議論。

    &esp;“我怎麽就沒有如此好的運氣？能夠拜入先天大宗師的門下！”

    &esp;“天生慧根！有禪心，佛性！那女法王莫不是看走眼了？”

    &esp;“我猜父皇是心動了，隻不過那摩訶無量宮的乾闥婆，當真這麽有信心，能勝過天龍禪院的圓慧大師？”

    &esp;這是諸位皇子的想法。

    &esp;對於此事的反應。

    &esp;有人期待，有人叫好，有人嫉妒，有人懷疑……種種態度，不一而足。

    &esp;唯獨相同的是，並未有誰在意十一皇子，趙原本人的感受，也沒有誰想去詢問他的意見。

    &esp;“殿下，夜深了，十皇子怕是已經就寢了。”

    &esp;提著燈籠的小太監，彎著腰說道。

    &esp;“何況這件事，隻看陛下的態度，他人說什麽也沒用。”

    &esp;離開太微殿，趙原冷著臉，快步走到長樂宮的門前。

    &esp;偌大的皇城，隻有皇兄才能給他一點安慰與溫暖。

    &esp;可聽到小太監所說，他不由地頓住了腳步。

    &esp;“我若是不願遠赴元蒙，父皇未必會逼迫……”

    &esp;望著垂拱殿的方向，趙原喃喃低語。

    &esp;隻是小臉上流露出的一絲懷疑和怯懦，出賣了他的真實想法。

    &esp;“殿下，奴才覺得這是好事。”

    &esp;那個提燈籠的小太監，自小服侍十一皇子，關係頗為親近，歎息著道：

    &esp;“您前些陣子，因為十皇子要被發配到統州守皇陵的事兒，整天愁眉苦臉。”

    &esp;“眼下現成的機會不就擺在麵前，為何還要猶豫呢？”

    &esp;趙原微微一愣，看向長樂宮的大匾。

    &esp;腳下像是灌了鉛，再也難以抬起，邁進宮門。

    &esp;“若是殿下自願前往元蒙塞外，跟隨那帝師拔思巴練武學禪。”

    &esp;小太監出謀劃策道：

    &esp;“臨行之前，懇請陛下收回成命，讓十皇子繼續待在冷宮，不去統州皇陵，想必能有七八成的把握。”

    &esp;“再說了，殿下時常說，要做世間一流的武道高手，成就先天大宗師，讓十皇子重獲自由。”

    &esp;“這當今天下，還有比元蒙帝師拔思巴更適合，更能達成殿下目標的老師麽？”

    &esp;趙原手掌緊緊攥住衣角，麵色不停變幻，似是在認真考慮。

    &esp;“今晚，就不去見皇兄了。”

    &esp;駐足良久，這位十一皇子甩動衣袖，轉身離去。

    &esp;隻是走得有些搖晃，低矮的影子被燈籠拉得很長。